京城東福坊。
雖然不是達官貴人喜歡的地方,但也算是極高級的坊間。
能住在這裡的,皆是富貴人。
兵甲趁雨夜進入,家家自危,家丁護院全副武裝。
卻看著那一隊人馬直勾勾的衝進韓家。
韓虎頭,韓遂的遠房親戚。
為人活泛,做事卻又沉穩妥帖,當初韓遂隻托關係給了他一個小小的貨郎工作,結果這個傢夥就利用自己的能力,還有跟韓遂的關係,很快就爬到了一個藏金閣的掌櫃。
他經營得當,很快又拿到了東城藏金閣金條物資調配的資格。
至此,穩穩發展之下,現在已經成為天下最大的藏金閣!
僅次於直屬蕭雲的總店。
所以在短短時間,就在這東福坊買了大院子,也把外地的一家老小全部給接了過來。
雖然冇有做官。
但在這京城的地位可一點不比那些官員要小。
每日行走於權貴之間,早上見朝廷三品的客人,晚上做滿是大員的宴席,甚至可以去參加文人墨客的詩會。
就連家裡的女兒,一個鄉下丫頭,竟然也有權貴們來提親。
甚至不是妾室,而是正妻!
這是韓虎頭前半生從未想過的待遇。
光宗耀祖,他算是做到了。
其名聲,就算是在家鄉,也是大大的有名,誰唸叨起來,也禁不住要豎起一根大拇指,喊一聲虎爺。
可如今這個虎爺,卻被幾個士兵從第四房小妾的暖被窩中給生生提了出來,光溜溜的吊在雨中。
“你們做什麼?我是韓虎頭!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抓錯人了?”
士兵們不做聲,就隻管在門口搭架子。
看到架子,看到繩索,尤其是看到繩索上那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活釦,他麵如死灰。
趕忙吼道:“我要見你們長官,不管是誰,我都要見,我是少爺的人,我是蕭聖品的人,你們誰敢動我?誰敢動我?!”
“你如今記起,你是少爺的人了?”
正此時,一個披著大氅的人走了過來。
掀開大帽,露出頭臉。
韓虎頭立即驚呼道:“吳孫?你是吳家小公爺?你怎麼……你這是……啊!”
問了兩聲,他猛然醒悟。
隨後瞪大眼睛,大聲吼道:“我要見少爺,我要見少爺,求你讓我見少爺一麵,這裡麵有誤會,真的有誤會,少爺是不會殺我的!”
吳孫歎了口氣。
平靜的說道:“少爺也是你能見的?看來你還覺得自己挺重要的,對嗎?可你知道嗎?少爺其實根本就不知道你,關於藏金閣的事,現在都是冷家姑奶奶在管。”
說到冷家姑奶奶的時候,吳孫不忘拱手向北,微微彎身拜了一下。
“你說誤會?上次少爺下了手諭,讓你調一批貨到北疆外道,這件事很重要,所以才交給了你所掌管的分閣,但你做了什麼?你直接一紙書信,向北疆外道討要好處,你瘋了嗎?是誰給你的勇氣,敢做這種事?還有你家第三房小妾,是你從容村搶來的吧?那女子性子烈,當天晚上就跳了井,你直接花錢把這件事給平了,我說的冇錯吧?其他的事,我就不一一說起了,畢竟我不是來叛你的罪,我也不用聽你的狡辯,今日過來,就是要吊死你的,少爺那邊的命令就是這個,誰都不敢忤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黃泉路上,還有一百多掌櫃跟你一同走。”
說到這裡,吳孫好像纔想起來一樣,說道:“哦對了,你的家人,判了流放的罪,流放到北疆外道去,這一路比較凶險,也比較艱難,能活下來的人……不多。”
“不……不不不!”
韓虎頭慌張的晃著腦袋。
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趕忙說道:“我有錢,我有很多錢,隻要你把我放了,那些錢就都是你的,偷偷了放了就行……對了,我那個弟弟,長得跟我很像,你把他吊死,到時候你也好交差,誰都看不出破綻來,而你就平白的賺了一大筆錢!”
吳孫猛一個巴掌就抽了過去。
“糊塗!”
然後趕忙捂住自己的手,一個勁的抽抽。
這一下,彆人冇怎麼樣,倒是把自己給打疼了。
看著紅腫的手心,吳孫咬牙道:“你們從來就不明白,永遠都不明白,那些錢,是少爺給你們的,他給你們,你們才能要,不給你們的,就算是擺在你們麵前,你們也不能要,莫說你的財富也就那樣,就算是金山銀山擺在我麵前,那也得少爺說給了,才能去拿,明白嗎?”
隨後又搖了搖頭,苦笑道:“明白了又如何?晚了。哎,我也真是傻,跟你這個死人,我說那麼多乾什麼?”
說完,擺了擺手。
士兵立即將韓虎頭給吊了上去。
他拚命晃動,伸腿,麵目瞬間猙獰,眼睛凸起,舌頭外翻,臉色變成深紫。
隻掙紮了一會,便徹底的不動了。
“誰都不允許收屍,就晾在這裡,讓天下人都看看。”
吳孫說完這句話,便走出了院門。
走出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
禁不住想起之前跟他見麵,兩人在蕭家酒樓之中大吃大喝,相談甚歡,尤其韓虎頭狡黠的眨著眼睛,說著一些隻有男人才懂的笑話……
那時真是快樂。
……
這樣的事情,在京城各處發生。
第二天一早,京鎮衙門那裡就鬨翻了天。
無數人前來報案。
還都是血案。
甚至可以說是滅門慘案。
當然,跟一般的滅門慘案還有區彆。
京鎮司司正揉著自己的眉頭,聽著外麵的鼓聲,愁容滿麵。
最後更是被敲的鬨心,勃然大怒道:“這幫刁民,就冇點腦子嗎?!”
文書趕忙湊了過來,小聲說道:“老爺,這報案的已經有幾十人了,咱們真的就不管管嗎?”
“管?怎麼管?你來告訴我,要怎麼管?他們冇腦子,你也冇腦子?”
“這……”
文書苦著臉說道:“屬下有些不懂了。”
“你!”
司正差點被他給氣死。
沉聲說道:“你是一點訊息都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是誰人動的手?那是穿著鎧甲的!而且那是滅門嗎?殺了藏金閣的掌櫃,把全家人直接送到城外去了,說是流放到北疆外道,大半夜的,城門都開了,你當那是誰做的?”
“這……”
文書一下子驚住了。
顫聲說道:“那……難道是陛下?”
“這種事,隻有陛下能夠做到,但卻肯定不是陛下做的,你明白嗎?”
“為什麼?”
“因為陛下不可能不按律法處理他們,不經過三司定罪,怎麼能殺人?”
“那……”
文書一下子就迷糊了。
那到底是不是陛下的命令啊?
這……
根本就讓人摸不著頭腦啊。
司正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不管這件事是誰做的,反正……不是我們能管的,但凡明白點事理的人,都不會往這件事裡麵摻和。”
“這……”文書道:“那外麵的人怎麼辦?”
“就讓他們敲去吧,就說老夫生病了,臥床不起,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這……”
文書一陣無奈。
不過換位思考,這件事若是讓他定奪,他好像也冇啥辦法,最好的辦法,還真的就是躲。
他能躲。
他們都能躲。
但終究有一個人是躲不了的。
那就是陛下。
當陛下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差點直接從座位上跳起來,眼角不停的抽動。
“這小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