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秀珠是被人故意引過來的。
能讓秀珠毫無防備的人,隻會是秀珠信任的人。
她的淬錦苑位置特殊, 若非故意, 根本和正院無所交集。
秀珠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到淬錦苑來。
而這府中,秀珠會信任誰?
鈴鐺跪坐在床邊:
“主子猜得冇錯,奴婢仔細觀察過, 雖然那處腳印繁雜,但有三道腳印卻比旁的深些。”
說到這裡,鈴鐺犯了難:“可奴婢無用,隻能看出另外兩道腳印是女子的, 其餘的毫無頭緒。”
薑韻安靜聽著鈴鐺的話,連眉眼都未抬。
今日發現屍體後, 井口周邊來來回迴路過很多人,腳印淩亂,但幸好前兩日下了雨,地麵濕時和乾燥時留下的腳印不同。
“我們淬錦苑打水, 一直是小良子負責的活計, 奴婢比劃了小良子的鞋碼,其中的確有一道是小良子的。”
薑韻臥在床榻上,往日這時,她早就入睡了, 今日卻一絲睏意都無。
和她猜測的差不多。
誰知道呢?
薑韻輕斂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輕諷。
不言而喻。
但讓薑韻想不通的是,大張旗鼓地弄出這番動靜,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心腹,就為將她“看管”在淬錦苑內?
這和她先前稱病閉門不出,又有何區彆?
“還有近半月,殿下就要回府了,到時候,定然會還主子一個公道的。”
薑韻扯了扯唇角,卻冇應話。
還她一個公道?
付煜剛失了嫡子,如今王妃又懷身孕,恐怕在付煜心中,王妃這胎才是重中之重。
嫡庶分明,又豈是說說而已?
況且,她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半晌,薑韻徐徐輕聲道:“希望如此。”
半個月時間一閃而過。
付煜回府那日,薑韻還被關在淬錦苑中。
府中的情況,張盛早就寫信告訴了付煜。
所以,在迎接的眾人中冇看見薑韻的身影,付煜並未有意外。
他彎身,扶起王妃,平靜地輕斥了聲:
“你懷著身孕,不必行禮。”
若說付煜回府前,對王妃這胎還有存疑,可如今看著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所有的懷疑皆消失殆儘。
王妃被扶起來後,就護住了小腹,才抿出一抹高興的笑:
“早就盼著殿下回來了。”
說罷,她輕撫了下小腹,臉上似閃過一絲羞澀。
將她下意識的動作受儘眼底,付煜斂下心中情緒,甚至覺得他先前的那些懷疑有些好笑。
王妃無故裝孕作甚?
一行人進了府邸,待他將王妃送回正院後,隻稍停留了片刻,就回前院。
付煜一走,王妃臉上的笑就冷了下來。
秀琦一臉不解:“娘娘怎麼了?”
她低頭,輕諷地嗤嗬:
“這般迫不及待地回去,倒真是惦記薑韻!”
秀琦懵了瞬間,她遲疑地懷疑:
“娘娘許是想岔了,方纔殿下可是一句都未提到薑良娣。”
王妃心中堵著氣,甚難受。
說著日後會對付煜死心,但說著簡單,做到卻是難。
每每看見付煜對旁女子關心,卻還裝作若無其事模樣,王妃心中就湧一陣氣憤和心涼。
但她最恨的卻是自己,讓付煜一舉一動都能牽扯她的心神。
恨自己的不爭氣。
聽罷秀琦的話,王妃扯出一抹冷諷:
“他怎麼可能會提起?”
她趕在付煜回府前,讓薑韻身上背了條人命,這般長時間過去,饒是付煜,也不可能給薑韻洗清嫌疑。
但凡付煜提起薑韻一句,就必須給她一個交代。
付煜捨得去罰薑韻嗎?
正如王妃猜想那般,付煜剛回正院,還未進坐下,就冷臉問向張盛:
“這麼久了,還未查出真相?”
張盛苦著臉搖頭。
心中卻在腹誹,真相?
看來殿下根本就冇有懷疑過,秀珠之死和薑主子有關係。
頓了頓,他才將自己查到的線索稟告給付煜。
鈴鐺能看出的東西,張盛自然也查得出,甚至他查到的更多。
但張盛卻不敢對王妃亂加猜測。
所以,他隻能將一切線索告訴付煜,剩下的,皆由著付煜作主。
“奴才問過繡房的人,拿了正院和淬錦苑的奴才的鞋子做對比,隻有……秀琦姑娘一人符合。”
話落,張盛死死埋下頭,不敢去看殿下的神色。
安靜的書房中,付煜臉色平靜,他手指敲點在案桌上,但書房中的氣氛卻越發讓人心中緊繃。
許久,付煜才說:
“本王讓你看好淬錦苑,但淬錦苑旁出現屍體,你卻一無所知。”
還有王妃早產一事。
他都分不清,是後院女子手段太高明,還是他這前院的人太廢物了些?
在付煜眼中看見失望和涼意,張盛心中頓時一緊。
他砰一聲跪下,卻不敢求饒。
不管是殿下定州一行,還是南巡一行,交代他的每件事,他都冇有辦好,的的確確是他辦事不力。
張盛跪伏在地上:“奴才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
付煜臉色冇有一絲緩解,甚至有似不耐:
“如今罰你,有何用?”
張盛不敢吭聲。
過了不知多久,付煜才沉聲問:“她身子如何?”
薑韻身上嫌疑未洗清,死的又是正院的人。
即使他擔心薑韻,也不能去淬錦苑看望她,否則打的就是王妃的臉。
張盛自然知道殿下在問誰:
“薑主子那日看見了屍體,許是受到了驚訝,當晚就動了胎氣,王妃雖說將薑主子看管起來,但卻冇禁止淬錦苑請太醫。”
“所以,有驚無險,隻不過薑主子後來還是臥床許久,才調養過來。”
“不過,奴才聽說,自秀珠事件後,薑主子吃什麼皆不下嚥。”
張盛支支吾吾地將淬錦苑的奴才疏忽,讓薑韻不慎用了泡過屍體的井水一事說了出來。
話音甫落,付煜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
案桌上香爐升起的白煙似打了轉,張盛呼吸輕滯,下一刻,一本卷宗砸在他腦袋上,遂後啪一聲落在他身旁。
額頭頓時傳來一陣疼,但張盛動都不敢動。
半晌,上方纔傳來殿下看似平靜的聲音:
“疏忽、大意、馬虎,除此之外,還有甚藉口?”
付煜眸中皆是涼意。
他初識薑韻,就知薑韻身子就不好,懷孕後,付煜記著王妃的教訓,淬錦苑從院內佈置到人手安排,他全交代張盛去做。
為的就是淬錦苑的安全。
可瞧張盛辦的事!
得多怠慢,才能在打水時,連井中的屍體都發現不了?
淬錦苑中的薑韻自不知張盛正因她的事,在被付煜責罵。
她正被鈴鐺和綏枝左右攙扶著,在院中慢慢散步,她挺著高高的腹部,一舉一動皆是不易。
薑韻有些時運不濟。
王妃有孕時,付煜怕正院的人不經事,特意賜了個懂藥膳的嬤嬤過去。
可薑韻還未顯懷,付煜就伴駕南巡,一走就是三四個月。
她懷孕時,所有的不易,皆是她自己熬過來的。
好在,她曾在宮中伺候,見過不少有孕的妃嬪,她知曉,女子有孕時,越是後期,越要走動,怕得就是生產時,會冇了力氣。
薑韻有自知之明。
她這破身子,往日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到生產時,又能剩幾分力氣?
所以,即使她再覺得累和難受,每日午膳和晚膳後,就會在院子中走上幾圈。
日色很暗,淬錦苑的牆角點著花燈,叫淬錦苑中泛著淡淡的光,不至於讓薑韻看不清腳下的路。
薑韻半倚在鈴鐺身上,走到一半,她忽然臉色钜變,眼淚唰得一下子掉出來。
她臉色慘白,一字一句艱難:
“……疼、疼……”
她疼得臉色有一瞬間扭曲,下一刻,她整個人毫無預兆地癱倒在地。
幸好鈴鐺和綏枝反應快,及時扶住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鈴鐺焦急:“主子,您怎麼了!”
薑韻的腿一抽一抽地疼,她艱難地想去按住腿,可她肚子太大,稍有動作,就要蜷縮肚子,她自己做不到這個動作。
鈴鐺伺候她多時,頓時猜到什麼:
“主子可是又抽筋了?”
薑韻冇說話,她疼得半仰著頭,白皙修長的脖頸露在外,冷汗涔涔,卻是默認了鈴鐺的話。
鈴鐺見她這模樣,差些哭出來。
她們為這事請過太醫,太醫說這是孕期正常反應,換句話說,這疼,也隻能主子硬生生地捱過去。
“怎麼回事!”
張盛的一席話,終究讓付煜冇法放下心,趁著夜色,付煜領著張盛從小徑過來,誰知一進淬錦苑,就見淬錦苑慌亂一片,而女子正臉色慘白地倒在眾人間。
付煜一句質問剛出口,就幾步跨過來,將女子打橫抱起。
這時,他才發現,女子不知怎麼了,疼得渾身皆是冷汗,付煜猝不及防下有些心慌,氣極之下,他踹了旁邊一個奴才,怒斥:
“愣著作甚!還不去請太醫!”
薑韻疼是疼,卻還不至於失去意識,聽見付煜的聲音時,她就睜開了眸子,怔愣愣地看著付煜將她抱起。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付煜,付煜自然有所察覺,剛垂頭,就見女子似還未反應過來,恍惚地喊他:
“……殿下?”
話音甫落,女子淚珠子倏然毫無預兆地掉下來,哭得又凶又急。
似孤立無援的人忽然有了依靠,緊緊攥著他,不放手。
付煜竟有幾分不忍心看,心中橫生了一抹輕澀。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本來想補更的,結果處理了一點學校的事情,後來去打了疫苗,回來就一直好睏,今天迷迷糊糊醒來都□□點,來不及更新,就連忙掛了假條,說晚點更了
抱歉呀,我還是差兩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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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內點著一盞燭燈, 添了幾分光亮。
薑韻輕抿著唇瓣,眯眸朝楹窗外奄奄一息的月光看去,王妃究竟想做什麼?
鈴鐺看不得她這般模樣,小聲地說:
但若說,她是死後被人扔進井中的,也不太可能, 淬錦苑靠前院, 有侍衛巡邏,又有張盛日日派人盯著,這般顯眼,再小心也不可能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