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唯唯諾諾,此刻她提心吊膽,連這樣的話都開心不起來了。
說了這些,二人又各自分開,劉氏下去胡亂吃了些東西,又叫人去將花園的石子路再掃掃乾淨,那些臘梅水仙也拾掇拾掇,好讓湖嬪觀賞。
吩咐完,劉氏壓了壓心口,朝著花廳去了。
趙宜安早已吃完,半躺在坐榻上,昏昏欲睡。
忽有小宮女來報,說劉氏到了。
聽見她的話,趙宜安眼睛一亮:“快叫她進來。”
進了花廳,劉氏垂頭行禮:“湖嬪娘娘金安。”
趙宜安點頭,問:“可以去摘花了?”
劉氏小意笑道:“是,娘娘請移步。”
於是劉氏在旁指引,趙宜安跟著她的話,一直到了後院花園。
“娘娘,就是這兒了。”
石子路被掃得乾乾淨淨,一些觀賞的盆景也擺了出來,不遠處還錯落著許多梅花。
地方不大,花倒不少。
趙宜安高興了:“好。”
轉頭就吩咐人去摘。
會編花的幾個小宮女前去挑選,趙宜安一路行來一路觀看,不多時就走完了。
劉氏便道:“前麵有亭子,娘娘且去歇息歇息。”
聽見她這樣說,延月先遣了幾個小公公去察看。
探路的小公公很快就回來,躬身道:“是有個亭子,也乾淨,娘娘可去得。”
如此,延月和應秋才扶著趙宜安去了。
劉氏已適應了湖嬪身邊人的做法,麵上帶著略有些僵硬的笑,看著那幾個小公公不知從哪裡掏出帷幕,將整座亭子圍住大半,好替亭中落座的湖嬪擋去寒風。
地上還有一個大大的熏籠,燒了銀炭,又熏了玫瑰香。
另有茶水點心,也都奉上。
在旁站了一陣,趙宜安便道:“你也坐罷。”
劉氏忙謝恩:“多謝娘娘。”
心驚膽戰在桌邊坐了。
一直都未有許多人跡的花園,這陣子倒各處都是人影,竟熱鬨了不少。
隻是劉氏一直記掛著姚霑說的“會叫人來”,一時也融不進去。
劉氏走著神,邊上折花的趙宜安看了她一眼,忽然盯住了她。
“你的臉怎麼腫了?”
原先隔了一段距離,況且劉氏不敢抬頭直視貴人,所以趙宜安纔沒發現。
這會兒坐得近了,她纔看見劉氏左臉有些微微腫起。
聽見趙宜安發問,劉氏一驚,下意識捂住了臉頰,又賠笑道:“是前幾日妾身牙疼,所以腫了些。多謝娘娘關心。”
“哦。”趙宜安點頭,表示知道,又轉頭問應秋,“有藥麼?給她一點。”
劉氏忙擺手:“不用不用,隻是小事,娘娘不必費心這個。”
其實這是被姚霑昨日打了一巴掌才腫的。要是鬨大了讓姚霑知道,想來自己也冇什麼好果子吃。
應秋便笑:“不費心,不費心,娘娘都開口了,夫人隻接下就是。”
說完,抬手招了招,也不知從哪裡又進來一個抱著藥箱的小宮女。
等打開箱子,應秋從中挑了一個小瓷瓶,遞給了劉氏身邊的丫鬟。
看著丫鬟畢恭畢敬接過了那小瓷瓶,劉氏心內複雜。
竟然還隨身帶著藥箱以防萬一,果真是陛下的心肝寶貝。
又想起一會兒姚霑不知要對湖嬪做什麼事,她這樣心善,才見麵不到半天,就大方賜了藥,自己卻……
霎時又搖擺不定起來。
就是這時,遠處行來兩個容貌清秀的丫鬟,其中一個端了托盤,朝著亭子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宜安:陛下的心肝什麼?
小陸:寶貝。
宜安:?
趙宜安,一個外出自帶整個宮殿裝備的女人,
第58章 院子
隻見行來的丫鬟,皆著綠衣,端著盤子的那個身材稍矮些。
路並不遠,因此二人很快就走到亭子麵前。
劉氏心一跳,下意識看向了坐在她對麵的趙宜安。
忽然來了兩個陌生的丫鬟,金公公自然要問。
他道:“來者是誰?”
空著手的丫鬟福禮道:“拜見湖嬪娘娘。奴婢是忠勤伯彆院伺候的丫鬟,因娘娘駕臨,主子便叫人奉上幾道點心。雖不如宮中所做的精緻,也隻望娘娘能嚐嚐新鮮罷了。”
這樣奉上來的東西,金公公哪能讓趙宜安吃到嘴巴裡?
正要客氣拒絕,哪知那丫鬟越發矮了身子行禮,又道:“這幾樣點心,也是當初惠帝禦駕前來,老忠勤伯進上去的。娘娘不要嫌棄纔好。”
兩三句話抬出了惠帝,她手上的幾樣點心就變得拒絕不了了。
湖嬪地位再尊貴,還能尊貴得過惠帝去麼?連惠帝都入了口,若是湖嬪不要,傳出去倒叫人說她輕狂。
上下打量了那個丫鬟一眼,金公公皮笑肉不笑:“娘娘如何會嫌棄?叫人送進來罷。”
兩個丫鬟應是,將盤子交到了前來拿取的宮女手上,又退到一旁,聽候差遣。
待幾樣點心擺到了桌上,原本搓著花枝的趙宜安微微偏頭,看了一眼。
瞧不出來是什麼做的,但小巧玲瓏,恰好是一口一個的大小。
她便伸手,拿了一個嚐嚐。
酸酸甜甜,裡頭似乎放了山楂。
想起先前積食時,應秋端來一碗又一碗的山楂水,趙宜安鼻子一皺,冇有再吃了。
從送了點心之後,劉氏就不敢再說話。看著湖嬪吃了一塊點心,劉氏更是連吐息都放輕了。
但並無事發生。
劉氏正疑惑,忽聽見趙宜安打了個哈欠,慢慢道:“困了。”
心內一驚,劉氏連忙起身:“娘娘可是累了?”
一麵說,一麵仍在思索,難道是姚霑在點心裡做了手腳?
隻見延月上前,俯身輕輕問了幾句,而後直起身,對著劉氏道:“夫人,這兒可有休憩的地方,娘娘用了午膳後,照例是要歇上一會兒的。”
原來是這樣。
劉氏便道:“附近正好有座小院子,娘娘便請移步那裡罷。”
延月應下,就去扶趙宜安。
一行人跟著劉氏到了院中,隨行的小公公進去細心整理了一番,延月和應秋跟金公公商議了,最後將趙宜安帶入了房。
房內陳設倒新,又架起了炭盆,等趙宜安進去的時候,已經暖洋洋了。
湖嬪要寬衣,小宮女便請劉氏迴避。劉氏領著人行了禮退出,到了院外,轉上無人行走的小路,她便攔住了送點心的兩個丫鬟。
隻聽她問:“東西是伯爺叫你們送的?”
丫鬟垂下頭應道:“是。”
見丫鬟神色並不慌張,劉氏禁不住又問:“那點心……”
丫鬟卻搖頭:“湖嬪娘娘都入口了,夫人可見到娘娘出事了麼?”
“這會兒冇有——”誰知道之後有冇有。
丫鬟倒勸她:“伯爺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夫人還是不要多問罷了。”
想起姚霑往日行事,劉氏忽然後悔起來。
若冇有依著他,將湖嬪請來彆院就好了。
隻是這時事已做成,再懊悔也無用,況且湖嬪若不來,自己必定吃苦。湖嬪來了,或許還能指望著姚霑心中清明,讓她平平安安回去。
歎了口氣,劉氏也不再多說什麼,與二人一同走了。
再說趙宜安睡著的院子裡,見她閉了眼呼吸漸沉,延月便撤下紗簾,關了槅扇,退到外間去了。
這裡不是她們熟悉的地方,延月與應秋便一同圍坐在熏籠邊,一麵注意著槅扇內的動靜。
炭火嗶啵,延月忽問了一句:“這是咱們自己帶來的銀炭?”
應秋回道:“該是帶來的,我去問問。”
因為得了陛下的吩咐,湖嬪在外一應吃穿用度,都不要使忠勤伯彆院的東西,所以這半天下來,一直是隨行的小公公在打點用具。
說完,應秋便要出去問,延月也冇攔她。
過了一會兒,應秋就回來了,朝著延月點頭:“是咱們的。”
延月這才放心。
炭火又燒了一會兒,延月一直舉著手在烘,又慢慢捂嘴打了個哈欠:“太暖和了,我也覺得困了。”
應秋便笑:“睡罷,我看著。”
延月搖頭:“我不睡……”
但說著說著,她就歪了頭,靠在了應秋肩上。
應秋覺得好笑,伸手將延月搬正了,倚著自己的肩膀,而後發起呆來。
等到另一個宮女也漸漸昏睡過去,姚霑才輕手輕腳從櫃子裡走出。
原來這院子裡有暗道,他從另一個地方來,不用半刻鐘就能走到。
藏身的櫃子占了整麵牆,乍一看,一點都瞧不出裡麵有貓膩。
姚霑來時就預備好了一切,迷倒兩個宮女的並不是熏籠裡的炭火,而是他放在屋裡的東西。
但迷香並不多,用量也隻夠讓宮女小睡片刻。
若她們睡的時間長了,隻怕會起疑。隻放一點點,要是之後來查探,那東西早就燒完,氣味也消儘了,不會留下痕跡。
姚霑自然不會傻到對皇帝的女人出手,他在心內對自己說,隻是瞧瞧,瞧瞧湖陽公主與湖嬪,到底有什麼關係。
一麵如此想著,一麵抬手,推開了緊閉的槅扇。
金公公在外麵的圍房裡守著,小公公替他倒了熱茶,聽見他說:“去問問屋裡可有什麼吩咐?”
小公公應是退下,隻是纔出了圍房,便一彎膝,跪在了地上。
“拜見陛下。”
房內的金公公一驚,急忙起身趕出去。
院中立了趙陸,他穿一身明黃圓領常服,拄著拐,瞧上去還是不便行動的模樣。
見小公公下拜了,趙陸便抬了抬下巴,道:“起來罷。”
金公公幾步上前,擔憂道:“陛下怎麼也來了?這一兩個時辰的路,可不是玩的。”
趙陸隻道:“無事。”又問:“湖嬪呢?”
“正在正房內午歇,才睡下不久。”
聞言,趙陸將目光落在了左側的正房門上。
“朕進去瞧瞧,你們仍在外守著。”
“是。”
獨自進了房,入目就是昏睡在地上的延月和應秋,趙陸一蹙眉,提著柺杖,幾步進了槅扇。
紗簾裡,錦被蓋得嚴嚴實實,趙宜安隻露出小半張臉,閉著眼睛睡得正熟。
放下柺杖,趙陸掃視了一圈整座屋子,在槅扇外的櫃子上停頓幾息,又將眼神收回。
“宜安。”
隔著被子,輕推了推趙宜安的肩膀,趙陸小聲喊著她。
一有動靜就醒了,趙宜安睜開眼,迷迷濛濛望向來人。
“……小陸。”她嘀咕一聲,“怎麼做夢了?”
原本緊繃的心倏就鬆了,趙陸禁不住笑意,又連忙正了正神色,對她道:“不是做夢,該醒了。”
“唔……”
被中的美人轉了個身,妄圖再睡過去。
但趙陸一手將她攬住,連同錦被一起,將人抱坐了起來。
“回馬車去睡,好麼?”
靠坐在他懷裡的趙宜安,此時才醒了大半,抬頭仔細端詳了一陣,點點頭:“回家了?”
趙陸將她扶正,語氣含著溫柔:“回家了。”
一直到趙陸抱著趙宜安上了馬車,在後跟隨的延月和應秋仍惴惴不安。
該是當值的時候,她們卻睡了過去,連陛下入內都未曾察覺。
見這會兒趙陸並冇有發怒的意思,二人的心卻七上八下,絲毫不能安寧。
幸好湖嬪無事發生,否則她們死一萬回都抵不了罪。
這廂兩人正暗自後怕,那邊馬車裡,覺著四周都暖了不少,趙陸傾身,將坐在邊上的趙宜安拉到了自己懷裡,捲起她的衣袖,握著手腕仔細檢視。
趙宜安奇怪道:“怎麼了?”
趙陸並不回答她,卻問道:“方纔睡得還好麼?”
聽見如此問,趙宜安彎起唇,點頭道:“好。”又道,“醒來就見到你,更好。”
趙陸一頓,神情嚴肅道:“這會兒彆說這個。”
“哦……”
他摸了摸趙宜安的小臂,又問:“睡著的時候,有人吵你麼?”
趙宜安回想一陣,搖搖頭:“我才睡了一會會兒,隻有你來吵我,冇有彆的人。”
詢問金公公的時候,也說湖嬪前腳才睡下,趙陸後腳就入了屋,連半刻鐘都冇有。
放下一點疑慮,趙陸想著,一會兒還是順便叫人拷問姚霑。
認真將趙宜安兩隻手都檢查完了,冇有什麼印記。趙陸抬起頭,要瞧她的其他地方。
隻是抬頭才發現,趙宜安正一動不動,盯著他看。
這回輪到趙陸發問:“怎麼了?”
趙宜安便道:“你看過我了,我也要瞧瞧你的。”
趙陸微愣,過了一會兒,伸出手:“看罷。”
趙宜安就握著他的手,也認真打量了一番。
最後下了結論:“好看。”
不怎麼通風的馬車裡,趙陸熱得麵頰微紅,對著趙宜安道:“等會兒回行宮,沐浴更衣時,來同我一起,知道了麼?”
“延月和應秋來伺候麼?”
“不來。”頓了頓,趙陸又補充道,“隻有我們兩個。”
“是你來伺候我麼?”
趙陸垂下眼睛:“嗯。”
從暗道逃出來,姚霑出了一身的冷汗,兩股戰戰,後怕不止。
方纔他纔要去推開槅扇,誰知房外忽然有小公公喊“陛下”。
姚霑一慌,不論是真是假,此刻這裡已是不能待了,因此連忙又回了櫃子,從原路返回。
到了臥房,才緩過來一些,下人又嚇得來報:“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姚霑即刻便悚然。
陛下,竟真來了。
還未慶幸自己逃得快,又有人來報:“陛下走了!陛下走了!”
姚霑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走什麼走!說的是什麼胡話!你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下人忙捂嘴,不敢再言語。
來了又走,再細問,果然是帶著湖嬪一塊兒離開了。
叫人先退下,姚霑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明明那絕色就近在眼前了。
又疑惑陛下竟如此寵愛湖嬪麼?路途遙遠,之前還傷了腿,卻仍要親來將人接回。
可惜他還未想明白,房門忽被人踹開,隻聽得來人一聲暴喝:
“姚霑何在?”
作者有話要說: 姚霑:其實我也是個助攻。
嘿嘿嘿一起洗澡澡
第59章 沐浴
彙澤閣中。
混堂司的小公公們,在西次間擺放好一應沐浴的東西後,便悄聲退了出去。
延月一麵跟著退出次間,一麵擔心道:“怎麼陛下不叫人伺候?”
應秋倒是坦然:“你管這些做什麼?等陛下想要人伺候的時候,自然會叫我們。”
說著,將一步一回頭的延月拉了出去。
待人都走完了,趙陸才放下書,拿起擱在手邊的柺杖,朝坐在床邊的趙宜安道:“過來罷。”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次間,趙陸揹著身,輕聲說了一句:“寬衣……咳,你自己寬衣,然後進去。”
方纔延月和應秋走的時候,已經替趙宜安脫掉了外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