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碰碰吻完一回,趙陸先退後:“好了,謝夠了。”
趙宜安抱著他不肯放,又道:“為什麼咬我?”
趙陸冷汗乍起,隻問:“咬疼了?”
見她搖頭,也鬆了口氣,道:“誰先咬的誰?我不過輕輕吸了一口。”
確實是她先咬人,趙宜安鬆開手,心虛回了被窩。
隻是放好杯子,趙陸還是不能立刻回床上。
他在原地站了一陣,才慢慢轉過身。
見他過去,趙宜安已將被角撩起,趙陸一頓,道:“一床被子怪小的,我去拿床新的。”
等趙陸鋪了新被,趙宜安從被沿露出小半張臉,看著他躺下。
該下去的都下去了,趙陸正要閉上眼,忽聽見身邊窸窸窣窣,半晌,趙宜安悄悄貼近他,小聲在他耳邊道:“弄濕了。”
趙陸一驚,難得攢起的幾分睡意,霎時間逃得一乾二淨。
最後還是叫了熱水。
延月應秋在屏風後替趙宜安換衣,小宮女端了才煮的紅棗湯進來,對著坐在桌邊的趙陸行禮。
趙陸抬手,示意她進去。
等小宮女進去後,便有趙宜安的聲音傳出來。
“不要喝……”
“喝了娘孃的肚子就不疼了。”
“騙人。”
“是真的。”
“娘娘聽,應秋是學醫的,她也這麼說,那必定是真的。”
靜了一會兒,趙宜安似乎是被哄著喝了,又聽見她道:“還是難受。”
“娘娘……”
一直靜靜坐著的趙陸倏然起身,披著衣裳轉進了屏風後。
延月和應秋忙行禮:“陛下。”
趙陸點頭,問:“好了麼?”
“回陛下,都好了。”
“那就回去罷,大半夜的,早些睡要緊。”
“是。”
二人領著小宮女出去,趙陸便坐到床邊,抬起手。
見狀,趙宜安掀起一點被角,叫他伸進去。
隔著寢衣揉了揉,趙陸問:“是這兒麼?”
趙宜安點點頭,他便收回手,待趙宜安躺好之後,再替她揉。
如此一直到天光漸亮。
鹹熙宮。
趙陸回來已三四天了,孫太後遣人將新年宴席的賓客名單拿去養心殿,叫趙陸過目,若無異議,便開始正式準備佈置。
作為孫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金縷金釵越發忙碌。
這一日,金縷正聽司設監的人回,哪裡要用圍幙,帷帳遮起來,好放太後孃孃的儀仗,忽瞧見外頭有個小宮女探頭探腦。
金縷收回目光,等聽完了,才叫人進了次間。
上下打量她一眼,金縷問:“你是萬安宮的人?”
小宮女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打著抖,回道:“金縷姑姑明鑒,奴婢是萬安宮伺候的,因聽見一樁事,覺得不妥,所以擅自跑來回稟姑姑。”
金縷不動聲色:“何事?”
小宮女卻不說,先回身朝外望了一眼。
因近日鹹熙宮事多忙亂,各司各監的人來來回回,不然她也不能混進來。
見四周都無人,小宮女才膝行幾步,跪到金縷跟前,小聲回:“姑姑,妙才人她——向萬安宮的一個宮女,討要了……砒.霜。”
金縷一震,麵上卻仍維持著鎮定,隻問:“此事當真?”
小宮女忙磕了個頭:“奴婢拿性命擔保,絕冇有聽錯。”
又道:“不瞞姑姑,妙才人吩咐拿東西的那個宮女,正是奴婢的同鄉小槐。她說,是因為妙才人在屋子裡瞧見了小鼠的影子,不想驚動人,所以叫她托人去宮外買些、買些東西,偷偷將那小鼠藥死。”
“她心思單純不防備,隻當此事冇什麼。奴婢卻不敢隱瞞,特來姑姑麵前申明,若真有什麼事,姑姑也可預先準備。”
小宮女咬唇:“也請姑姑明鑒,此事和小槐無關。”
金縷思忖了一會兒,又問:“東西給了才人了?”
小宮女搖頭:“小槐尚未動身。”
聽見如此,金縷點頭:“我知道了,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且回去等著,等我稟明太後孃娘,有了結果,鹹熙宮自會遣人來告訴該如何做。”
一聽孫太後的名頭,小宮女一凜,又慶幸自己前來稟報,否則若真出了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衝著金縷磕了個頭,小宮女便垂首出去了。
坐在桌邊又過了一陣,金縷才站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卻不是去孫太後那兒。
在暖閣裡拄著柺杖走了一圈,聽金縷說了前因後果,趙陸扶著金公公的手,在寶座上落座。
金縷見狀,有些擔心:“陛下的腿,果真無事麼?”
怎麼瞧上去,倒像真的一樣?
趙陸揮了揮手邊的柺杖:“無事。”
又忽道:“無事也要給朕生事。”
語氣冰冷,難得見他如此動怒。
聞言,金縷和金公公一道垂頭,連出氣兒都輕了。
再出聲,趙陸已恢複了先前的平靜,道:“既然她要,你就讓那小宮女把東西給她。”
金縷應是。
“金公公。”
金公公忙上前:“陛下。”
趙陸便道:“你領著姑姑去拿。至於孫太後那裡,姑姑如實稟告就是。”
金縷不敢多想,跟著金公公走出了暖閣。
隻是走出暖閣才恍惚想起,養心殿如何能有砒.霜這種東西?
但見金公公拿出一包珍珠研的粉,遞給了金縷。
金縷有些詫異:“金公公?”
金公公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金縷細想了想,又點了點頭:“是,我明白了。”
送金縷出了養心殿,金公公一回暖閣,便聽見趙陸在問:“湖嬪呢?”
金公公忙上前:“回陛下,娘娘在後頭午歇呢。”
趙陸奇怪:“怎麼不上這裡來睡?”
金公公便訕笑:“娘娘身子不便利,身邊的宮女怕衝撞了這裡,勸著娘娘在臻祥館裡睡了。”
趙陸皺眉:“衝撞什麼?”又道,“我去看看。”
金公公不好攔他,隻好跟在後邊。
等到了臻祥館,趙宜安正好醒了,延月在替她穿衣。
見趙陸進去,幾個宮女忙跪下。
擺了擺手,將柺杖交給金公公,趙陸走到床邊坐下。
瞧趙宜安一副未清醒的模樣,趙陸先頓了一頓,而後才小聲問:“還流血麼?”
聞言,趙宜安點點頭,又靠了過來。
將人攔住,趙陸又問:“想再睡會兒麼?”
趙宜安又點頭。
趙陸便伸手抱起她,對著跪在下邊的延月道:“拿鬥篷來。”
一直將人抱到暖閣,趙陸才放下她,理了理她的頭髮,輕聲道:“宜安,我有一場戲,要你跟我一同演。”
原本想著等她睡醒了再說,哪知一聽見演戲,趙宜安的眼睛霎時就亮了起來。
第63章 砒.霜
這裡趙陸和趙宜安細細說明,那廂,金縷出了養心殿,徑直朝西北的鹹熙宮而去。
孫太後也是嚇了一跳,又嗤笑道:“藥鼠用她自己動手?真是新鮮。”
金縷便適時回道:“奴婢多嘴問了咱們在萬安宮的人,回說,這幾天妙才人有些心神不寧,連蘭才人去找她,也多推脫不見。”
這二人一向此不離彼,彼不離此,孫妙竹忽然這樣,確實叫人生疑。
想了想,孫太後問:“上回咱們拿來藥鼠的砒.霜,可還有剩的?”
金縷道:“倒還有一些。”
孫太後便道:“你去拿來,叫那個小宮女給她。”又道,“派人盯著,我倒要瞧瞧,她到底要藥誰。”
垂首應是,金縷獨自出了暖閣。
忽然被太後孃娘身邊伺候的金縷姑姑傳喚,小槐渾身發著抖,跪在春禧殿的次間裡,不知該作何。
隻聽得金縷在上首問:“前些日子,就是妙才人同你討要的砒.霜?”
小槐一凜,磕了個頭道:“回姑姑的話,是。”
誰知原本一直淡淡的金縷,聽見她如此回答後,倏而喝道:“茲事體大,你為何不上報?”
小槐一驚,連忙垂下頭去:“姑姑明鑒,奴婢還以為這是小事……”
她們往常也用砒.霜藥過老鼠的,這一回妙才人隨口提起,小槐便也應下了。
金縷在頭頂輕哼了一聲:“不知輕重。”
又扔下一個紙包:“拿去罷,就說是你托人得的,不必提起鹹熙宮,知道了?”
小槐雖遲鈍,這會兒也知道,此時該聽金縷的話,便求道:“姑姑,奴婢絕不會說半個字。還請姑姑原諒奴婢不懂事,饒奴婢一命。”
“饒不饒你,要看太後孃娘如何決定。你若將事做好了,到時候,我自然替你多多求情。”
小槐便忙磕了幾個頭,又將紙包小心翼翼揣進懷裡,躬身退出了次間。
從向小宮女討要砒.霜後,孫妙竹便開始有些惴惴不安。
她雖然早存了這一份心,事到臨頭卻仍是害怕。
誰看不出陛下對湖嬪的用心?不管成不成功,這事必定會鬨起來。
在行宮時孫妙竹就開始謀劃,那時她便已經將砒.霜拿到手,這一回又在萬安宮裡向小宮女討要,隻是為了事發時替自己脫罪罷了。
她也找好了替罪羊。vx公號:anant6
平日裡最愛出風頭,背地裡也常對湖嬪不滿的孫語蘭,除了她還有誰呢?
坐在房裡,孫妙竹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也不想這樣做的,隻是這幾個月來,陛下行為舉止,無不透露著對湖嬪偏愛萬分,實在叫她看不到一點希望。
何況孫太後也不喜湖嬪,若湖嬪真出了事,想來孫太後必無暇深究。
有孫太後壓著,就算陛下想做什麼,也做不成。
而且她隱約明白一點,湖嬪並未有家族在背後替她撐腰。
隻要平平安安過了新年宴,那就是新的開始了。
如此安慰著自己,門外忽傳來一聲輕喚。
“妙才人在麼?”
孫妙竹立即回過神來,道:“是誰?”
“是奴婢,小槐。”
孫妙竹便又問:“可有何事?且進來。”
門簾被撩起,露出半個小宮女的身子:“才人。”
孫妙竹朝她招招手:“外頭冷,裡邊說話。”
小槐入了門,福禮道:“奴婢是來向才人奉上東西的。”
語畢,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垂著頭,用雙手呈上。
孫妙竹卻一副訝異模樣,問道:“是什麼東西?”
小槐也有些疑惑,隻答道:“前頭娘娘說,在廊下瞧見有小鼠跑過,便叫奴婢拿些砒.霜來,用來驅鼠的,這便是了。”
聽她說完,孫妙竹才假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倒忘得一乾二淨。”
隻是孫妙竹也不接,朝外側身,叫了翠彤進來。
“你將這東西放在廊下罷,小心莫叫人誤拿了。”
翠彤應是,自接過小槐手裡的紙包,退出了房。
見人走了,孫妙竹又對著小槐笑道:“多謝你了。叫人領你下去,拿些辛苦錢罷。”
小槐忙謝恩,跟著前來帶路的宮女走了。
隻是她一麵走,一麵想,妙才人瞧上去,倒似乎真的隻是想藥鼠。若她想拿來害人,怎麼卻連自己替她拿東西這樁事都忘記了呢?
一時不解,小槐便隻悶頭跟著宮女去領賞錢。
萬安宮裡,翠彤將東西放好了回來,洗了手,正要回房伺候,就瞧見孫語蘭朝著這裡而來。
翠彤垂首:“蘭才人。”
孫語蘭哼哼一聲:“孫妙竹呢?”
“妙才人正在房中。”
孫語蘭便不滿道:“她幾時見我?有什麼事這麼忙?”
翠彤溫聲道:“奴婢也不知。不如奴婢替才人通稟一聲?”
孫語蘭氣惱:“罷了罷了,誰要見她?”
隻是回頭走了幾步又返過身來:“……那你就去問一聲,這會兒可能見我了?”
上回平白無故在鹹熙宮裡跪了大半夜,孫語蘭心裡就憋著一股氣,不過她一向不同孫柳月講話,身邊的伺候的宮女,孫語蘭也瞧不上,不想跟她們說。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在孫妙竹麵前,她還可以暢所欲言,便氣沖沖過來找人。
誰知孫妙竹卻不見她。
一開始孫語蘭還想著,許是跪久了,身子不爽利,她自然也要體貼人一下。
不過連著兩三趟都白跑,孫語蘭就不高興起來了。
什麼東西?這會兒就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哼,狂妄!
亂想了一陣,前去回稟的翠彤,正好掀簾出來。
“蘭才人久等。咱們才人就在房裡候著你呢。”
孫語蘭霎時一喜,提起裙子,快步朝裡行去。
孫妙竹果然在裡麵,見孫語蘭和翠彤一同進來,先起身,略帶歉意笑道:“前幾天冇緩過來,語蘭可彆怪我不見客。”
孫語蘭一揮手:“我知道我知道,都怪那老——”
她忽然捂住嘴,瞧了身邊侍立的翠彤一眼。
孫妙竹便道:“東西放好了?可仔細點,你再去瞧瞧罷。”
翠彤應是出去。
孫語蘭一麵坐下,一麵奇怪道:“放什麼東西?”
“砒.霜。”
才沾了凳子,聽見孫妙竹這樣說,孫語蘭一下就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問:“砒、砒——”
孫妙竹忙拉著她坐下:“你想哪兒去了?不過是我待在屋子裡這幾日,瞧見有幾隻小鼠跑過,便讓人拿過來驅鼠的。”
聞言,孫語蘭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坐回桌邊,孫語蘭忽問:“你塗指甲了?”
孫妙竹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瞧見自己新養的指甲,笑道:“新年了,好歹添點喜氣。”
孫語蘭便點點頭,記起自己來這兒的緣由,因此又喋喋不休,開始埋怨起孫太後,還有她身邊兩個笑裡藏刀的貼身宮女起來。
孫妙竹含笑聽著,偶爾應和幾句,還替她添茶。
蠢頭蠢腦的,倒有些捨不得推出去叫她受死了。
因接近新年,又傷了腿,趙陸便故作暗喜模樣,將一應事務推到內閣頭上,不再上朝。
這幾日他便待在養心殿裡,同趙宜安待在一處。
日夜不離,趙宜安自然開心。
趴在小桌上畫完今日的花瓣,趙宜安舉起消寒圖輕輕吹了吹,忽道:“快畫完了。”
趙陸坐在她對麵,正垂頭看書,聞言輕道:“嗯。”
趙宜安便盯著他瞧,又重複了一回:“快畫完了。”
將眼睛從書頁上挪開,趙陸看她一眼,問:“要什麼?”
聞言,趙宜安放下畫起身,挪到趙陸身邊坐著:“我想要人。”
趙陸早知道她存著的那點小心思,此時也不驚訝,隻問:“要誰?”
“元嬤嬤,宣荷,蓮平。”
說完,趙宜安抿了抿唇,目露期待。
趙陸垂下眼,覆在書頁上停留幾息,最後道:“好。”
又放下書,將趙宜安攬進懷裡:“可該謝我了?”
“嗯?”趙宜安歪頭,“那是我用消寒圖換的,不用謝。”
“要謝。”趙陸緩緩撫摸著她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