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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部分

了影,他才慢慢轉了身。

半月前,朝上忽然傳出聖意,封了一位定王,又將修繕完畢的四皇子府改名,賜予其人。

百姓隻知道京城多了一位定王,並不知其身份。朝臣倒是有知道的,但誰敢傳出去?

封王之後,又說定王有一位傾國傾城的妹妹,與陛下年齡相當。近日或有大喜。

這會兒倒是無人猜到趙宜安的身份,隻以為她是趙郗哪兒找來的趙氏女兒。

這一日,街市熙攘,花燈滿道。

七夕到了。

定王府前列了好幾隊齊整的羽林軍,個個麵目嚴肅,靜靜等候。

不多時,自定王府裡駛出一輛精巧的馬車,車前掛著兩盞琉璃繡球燈,一左一右,將前路照亮。

沿途的百姓從未見過這樣精貴的燈籠,但隻敢遙遙一望,等到馬車駛近,便早有羽林軍前來清道,將人擋開。

馬車悄然離去,竊竊私語的聲音便乘了上風。

“是定王的妹妹罷?”

“一定是,我看咱們皇帝陛下很快就有喜事了。”

有人感慨:“不知是如何的美貌,讓天子堪配。”

“郎才女貌,要你操心這個?”

天漸暗下來,頭頂的花燈一盞盞被點亮。小聲議論的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隻觀賞著滿眼的燈火,不再多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七夕快樂呀,宜安要和小陸過節去了。冇過節的人留個言,我給你發包叭(當然我也冇有:)

第100章 大婚

馬車到宮中的時候,天已暗了下來。趙宜安換乘軟轎,一路到了玉禧殿。

玉禧殿裡伺候的宮人俱已退了下去,殿內隻有趙陸一人,獨自立在門前。

趙宜安下了轎,先瞧見的就是遍地的花燈,形態各異,在夜色裡映出柔和光芒。影壁前也擺滿了蓮葉荷花,間著彩蝶蜻蜓,水色輕紗朦朧蜿蜒,配在隱約燈火旁邊,彷彿真如一道淺溪,順著小道而去。

往前走了幾步,殿前候著的趙陸就看見了她。

他穿了月白的袍子,立在漫天的花燈中,各色燈火相映,為他籠上一層光。

見趙宜安停住腳,趙陸有刹那的無措,他略踟躇,又很快迎上前,低聲問她:“怎麼了?”

趙宜安搖頭:“冇有呀。”她彎唇笑,“你這麼好看,看得我都走不動路了。”

“是麼?”趙陸小聲喃喃,卻將此話當真,又認真望進她的眼睛,“那我揹你好不好?”

趙陸果然揹著她,在玉禧殿裡各處走了一回。

火樹銀花,琳琅滿目。

趙宜安伏在他肩頭,手上的荷花蓮子珍珠手釧叮噹作響,她輕聲問:“我重不重呀?”

“不重。”趙陸往上掂了掂她,語氣一本正經,“還可以再吃一些。”

趙宜安笑了一聲,將臉貼在他肩頭,不再說話了。

趙陸便指引著她看那些花燈,一麵低聲同她介紹。

經過假山石的時候,趙宜安還伸出手,虛虛指了個地方,煞有其事道:“我就是磕在這上麵。”

趙陸順著她的話往身邊看,原本的山石已經被他下令搬離,此時這裡隻有用花燈湊出的一副魚戲蓮葉圖。但他也跟著點了點頭:“一定很痛。”

趙宜安收回手:“怪你。”

“都怪我。”

趙宜安便認真道:“以後可要慢慢賠我。”

聞言,趙陸彎起一點唇角:“好。”

又走了一陣,趙宜安忽然在他背上仰起頭,眼睛裡全是光:“是煙花。”

趙陸應聲停下,原先的夜幕被璀璨奪目的煙火滿占,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明亮。

一時間隻剩煙花轟鳴,趙陸揹著她站了一會兒,耳邊微熱。

趙宜安低下頭,與他呼吸相聞,她輕聲道:“你還能揹著我麼?”

從進來就揹著她,到如今也有兩刻鐘了。

“自然。”

趙陸的聲音被煙火蓋過大半,但趙宜安還是聽到了。她像是自言自語:“我從前可不喜歡你。又不會說話又黏人。”

揹著她的趙陸果然微微一僵。

趙宜安繼續說下去:“等我變成了黏人的那個,你倒頗有耐心。”

她輕輕歎了口氣,摟緊了趙陸的脖子:“真是乘人之危。”

煙火盛大,趙陸微仰著頭迴應她:“嗯。”

趙宜安便輕輕挨著他的側臉:“要一直揹著我。”

“好。”

“背不動了怎麼辦?”

“那就抱著。”

趙宜安輕笑:“君子一言。”

趙陸替她接下去:“駟馬難追。”

煙火漸熄,四周霎時安靜下來,趙宜安拍拍趙陸的肩,讓他放下自己。

趙陸照著做了,放下人回頭,趙宜安正抬起手,指尖掛著一枚禁步。

打的是宣荷教她做的同心結。

“這是七夕節禮。”

趙宜安晃了幾下,然後低下頭,動作輕緩,係在趙陸腰間:“是宣荷教我做的。”

趙陸看著她擺弄,不敢亂動,聞言隻道:“好。”

“隻會說‘好’了麼?”趙宜安鬆開手,禁步已佩了上去。

趙陸想了想,補充道:“好看。做的人也好看。”

趙宜安哼了一聲,不同他計較。

身後傳來腳步聲,金公公躬著身回:“陛下,晚宴已備好了。”

聽見這話,趙宜安攔到趙陸身前:“揹我去。”

等用了晚膳,趙陸又揹著她上軟轎。

他蹲下.身,要將人放下的時候,趙宜安忽然側頭,嘴唇在他臉上輕碰。

“這也是節禮。”

大婚要準備的事項太多,還要挑選黃道吉日。禮部忙得腳不沾地,最後與欽天監一同定下日子,在弘治三年九月十四。

趙宜安住在原先的四皇子府,現今的定王府裡,倒冇有太多束縛。

趙郗如今頗為用功,白日在軍中操練,晚上研讀兵書。他對趙陸說了那些話,自然也要有配得上的實力。

京城盛傳天子的婚事,羅敷當然也知道了。發現皇後竟然是他思慕的宜姐姐時,羅敷訝異不已,接連失落了好幾日。

但憂思很快過去,羅敷又真心實意替宜姐姐祝福起來。

涼秋院一如既往,並未因出了一位皇後而變動。等過了立秋,趙宜安還叫人在小花園豎了一個鞦韆,偶爾在樹蔭下看閒書。

宣荷的腿好得差不多,她和金縷被趙陸傳召,進了一回宮,從高皇後宮裡取了一樣東西。

趙宜安正坐在窗下吃蜜餞,瞧見二人進來,奇怪道:“什麼東西這樣精貴?都不讓我跟著去瞧。”

金縷笑回:“娘娘不如自己來看罷。”

趙宜安擦了擦手,行至明間,宣荷便小心打開錦盒。

是一件婚服。

她微微一怔,聽見宣荷輕聲解釋:“是高皇後做的。”

民間的女孩兒,在出嫁時會穿自己繡的嫁衣。她們自小就開始做這一件衣裳,或者幾年,或者十幾年,最後滿懷希望穿在身上。

而湖陽公主身份尊貴,她的衣衫鞋襪自有尚衣監的宮人負責,有繡藝最精巧的繡娘替她縫製,根本用不著操心這個。

但高皇後卻替她做了。

“還有這個。”宣荷翻開衣領,裡麵繡了一隻低頭飲水的小鹿。

小鹿身上的花紋,是小小的“福”與“壽”。“鹿”諧音“祿”,如此,福祿壽便都齊了。

“這是沈夫人繡的繡樣。原本做成了衣裳,高皇後將它拆下來,縫在了裡麵。”

趙宜安蹙著眉,她記得這個繡樣,在她許多衣裳上出現過。她那時還問高皇後,怎麼尚衣監的人每年生辰都繡這個給她穿,她都快不喜歡小鹿了。

“陛下說,尚衣監也做了吉服,娘娘喜歡哪件,就穿哪件。”

但高皇後做的是夏衫,婚期在秋天,自然不能穿這個。

聞言,趙宜安輕撫衣領,卻冇有回話。

房內一時無聲。

半晌,趙宜安道:“收起來罷。”

宣荷應是,抱起錦盒,收在了櫃子裡。

日子過得飛快,一直到了吉日前一夜。

趙郗隨沈家軍去了西北,邊關磨礪了兩年,在軍中倒頗有了幾分威嚴,與姚沐平分秋色。這些天,他特地告了假,返京來陪妹妹,坐在椅子裡卻哈欠連天。

趙宜安無奈:“回去睡罷,明早起來也是一樣。”

“再坐一會兒。”趙郗揉揉眼睛,“再讓我看一會兒。”

又笑道:“宜安也會體貼人了。”

趙宜安佯怒:“我什麼時候不體貼人了?”

趙郗在椅子裡攤開手腳:“冇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現在記起來,你還像是四哥懷裡的小嬰兒呢。”

“彆惹我哭。”

“不惹不惹。”趙郗坐起來,“四哥這就走了,你也早些睡罷,明日必定累得很。”

小丫鬟送走趙郗,趙宜安對她道:“你也下去罷,等叫你了再進來。”

“是,娘娘。”

臨走前吹熄了燭火,隻留榻邊一盞照明,小丫鬟合上門,輕聲退了出去。

趙宜安理著長髮,一麵朝床榻走去,卻忽然聽見窗前有動靜。

以為是趙郗折返回來,她便背對著窗道:“我都聽見了,彆躲了。”

說著就要轉身,但窗外的人連忙出聲阻她:“彆轉。”

趙宜安一愣,是趙陸的聲音。

她停下動作,遲疑問道:“小陸?”

趙陸在窗外點頭:“是我。你都聽見了?”

撥出一口氣,趙宜安隨口問他:“怎麼不讓我轉過去?”

身後的回答一本正經:“新婚前夜,新郎與新娘是不可相見的,那樣不好。”

趙宜安笑得開心:“那你不是見到我了?”

趙陸仍舊神情認真:“你未見到我,那就不算。”

“隨你。”趙宜安立在房內,“你過來做什麼?”

趙陸語氣溫和:“我不放心,過來瞧瞧你。”

“我又不會跑,不放心什麼?”

“就是……”趙陸低下眼睛,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解釋,“就是心跳得止不住的快,不敢相信。”

隔著一道牆站著的趙宜安,似乎笑了一聲,她很快道:“你等等。”

又轉到屏風後。

從趙陸這裡望不見她,但知道她就在屏風那頭,趙陸便耐得下心等她。

隱隱傳來衣櫃開合的聲音,趙陸等了一會兒,忽瞧見屏風旁人影一動。

趙宜安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套紅色的衫裙,外麵是一件同色的大袖,衣身上是欲飛的龍鳳。

趙陸忽然反應過來,她穿了高皇後做的婚服。

隻是妝釵已卸,趙宜安就這樣半攏著長髮,朝他緩緩走來。兩年時光如流水而過,她越發美麗惹人心醉。

趙陸一動,急忙要偏過頭去。

趙宜安卻隔著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眯眯道:“已經看見了,來不及了。”

被她抓住的手有些涼意,趙宜安伸出另一隻手一齊攏住:“新郎官可彆著涼了。”

趙陸對上她的視線:“不會。”

月光皎潔,遍灑銀輝。

趙宜安忽然笑出聲來:“兩個傻子。”

趙陸隻是望著她。他高了不少,輪廓漸分明,是個成年人的模樣了。

“前年的七夕。”趙宜安微仰起頭,忽然一板一眼道,“你還尚未回禮呢。”

趙陸思緒翻湧,彷彿又回到燈火迷醉人的那一個七夕。

回哪個的禮?

是她送的同心結,還是親在他臉頰的那一下?

但他隻怔了一怔,便反手握住趙宜安的,然後慢慢,慢慢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回這個,你要不要收?”

掌心下跳動明顯,趙宜安言笑晏晏:“花言巧語。”

卻叫她喜歡。

立了一會兒,趙陸就催她:“回去罷,莫吹到夜風。”

“你也早些歇著。”趙宜安認真叮囑他,“明日一定要按時來接我。”

“好。”

弘治三年,九月十四,大吉。

宣宗在這日迎定王幼妹為後,觀禮的百姓滿占街巷,個個滿麵喜色,在禮隊遠去後仍悄聲接耳。

“好漂亮的車馬,可惜我隻瞧見了一點。”

“要是瞧見了全部,羽林軍早將你捉走了。”

“若我以後能有這樣的萬分之一,我都心滿意足了。”

“彆做夢了,”有人推了她一把,“陛下與娘娘姻緣天定,你哪兒來那麼好的命?”

“哼,但若無人力,天定的緣分也無用。”

“呸,你真想被羽林軍捉走?快些回家罷。”

推推攘攘,拌嘴的小姊妹挽著手臂往回走。

人潮擁擠,很快就望不見她們的身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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