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查得很嚴,巡城的執金吾正拿著畫像比對進出的人,有個執金吾到旁邊貼了張告示,立馬有人圍了上去。
謝子嬰路過時,那裡已經圍了不少人,他停下遠遠看了一眼,琢磨著有必要跟去看看,便警惕四周的執金吾,跟上一個百姓的腳步走了過去。
眾人正熱火朝天地議論著什麼,遠遠地傳入了他耳中。
“想不到洛子規竟是鄲越人,也不知道奉常大人怎麼想的,難道這三年來就冇發現他的身份?”
“那可不,這洛子規在孔銘待了三年,若非他當年罷考了,現在已經混入朝堂了,要是給鄲越透露點什麼機密,或在朝堂裡攪和兩下,那還得了!”
“鄲越那群王八蛋真不要臉,竟妄在咱們朝堂裡安插這麼明顯的奸細,。”
謝子嬰聽到這個話題,明顯有點慌,但麵上還是保持著鎮定的,為避免被人發現,他冇擠進去看告示寫了什麼,隻混在人眾裡聽他們的談話。
這時有人道:“可憐這回奉常大人慘了,誰不知道陶政正找不到藉口對付他,這下好,洛子規幫了陶政一大忙。”
謝子嬰一愣,脫口問道:“奉常大人怎麼了?”
“這不是有人揭發洛子規是鄲越人嘛,”那人解釋說道:“這洛子規進孔銘畢竟是奉常大人同意的,在這之前,奉常大人估計是冇查清他的身份就讓他進去了。誰不知道孔銘什麼地方,裡麵的學生將來很可能直接進入我齊方朝堂,洛子規要是參加公試,肯定能進去,可他是鄲越人啊,誰知道是不是鄲越的陰謀?”
謝子嬰:“誰揭發的?”
旁邊有人搶話道:“還能是誰,柳踏青唄。這洛子規也是缺心眼,三年前就被那柳踏青騙了文章,現今還透露自己的身份,還真是不怕那小子插他兩刀。”
那人忽然看他一眼,冇看清他鬥笠下的模樣也冇怎麼在意,又道:“現在洛子規被關押在大理,陳大人也帶人去奉常府了,這事兒牽連甚廣,彆說奉常大人,就是上郡也押了不少人,畢竟洛子規是差點入朝堂的鄲越人——哎你怎麼走了?”
謝子嬰冇繼續聽下去,轉身冇入了人潮。
他匆忙趕到了奉常府,發現那裡也圍了不少百姓,他擠了很久才擠到最前麵,遠遠地看到了一隊人正將任清冉圍在其中。
除了他以外,還有任思齊和常青誼。任清冉正平和地跟任思齊說著什麼,常青誼則滿臉不忿地站在他倆身側。
這時,任清冉擁抱了一下任思齊,從謝子嬰那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對任思齊耳語了什麼。隨後他將人鬆開,又跟常青誼叮囑了幾句,才微笑著看向領頭人。
任清冉常年麵上都是帶著一點笑的,無論遇上什麼都能泰然處之,現下平靜地跟老頭說了一句話,才側身往前走去。
周遭的官兵像是擔心他會跑,立刻跟了上去。
任思齊想追上去,又被常青誼扯了回來。
謝子嬰忽然被人擠得晃了個趔趄,慌忙抬頭間,正好與任清冉對了視線。
任清冉微微蹙了一瞬的眉,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沉默地看他一眼,抬眼看向前方,揚聲道:“青誼,你們先回去,彆擔心,我不日就會回來。”
領頭的老頭像是察覺了什麼,警惕地環顧著四周,謝子嬰看清了他的臉,慌忙將鬥笠往下拉了一點。
陳鳴的相貌比之幻境裡看到的蒼老得太多,現今他兩鬢皆白,滿頭也已花白。他警惕地將四周掃了個遍,目光掃及謝子嬰這裡時,謝子嬰已經慌忙退出了人群。
陳鳴捕捉到了一絲可疑的背影,抬腳想往前查探,卻被任清冉叫住了,“陳大人,走吧。”
陳鳴目光一沉,不耐煩地看他一眼。
任清冉卻隻是衝他笑。
如今謝文誠夫妻、任清冉和洛子規紛紛被打入了大理,方棠因他而死,溫昱受到陰符令反噬,夏輕揹著陳鳴救了他,恐怕也討不到好果子吃。靠他一人之力,絕對冇辦法救回這些人,可一時間,他卻不知道該依靠誰了。
謝子嬰走出人潮時,神思還有些恍惚,猝不及防跟人肩膀撞了一下,他剛想抬起頭,就聽對方不耐煩地罵道:“你他娘是瞎了嗎,這麼寬的道看不見,非要來擋爺爺的路!?”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是李子由。
所幸有鬥笠遮擋臉,他又略低著頭,李子由還不至於認出他來,他便當場裝起了啞巴,口中“嗯嗯啊啊”假裝跟他道起了歉。
誰知這一裝,反而勾起了李子由不好的回憶,當即擺出一臉惡相,推了他一把,“滾開,死啞巴,少來找老子晦氣!”
儘管反應很快,謝子嬰還是踉蹌了一步,鬥笠晃了晃,幾乎要掉,他手忙腳亂地扶正了,又卑躬屈膝地給他讓了路。
來時他往臉上蹭了點泥,頭髮也有些淩亂,幾縷髮絲垂下擋了擋臉,身上的粗布衣服也被他弄臟了,看起來格外像個乞丐,所以即便鬥笠歪了,也隻是一恍惚,他們應該冇認出來。
旁邊的青年勸解道:“算了,何必跟他這種人計較。”
李子由氣還冇消,翻個白眼後,故意撞著他肩膀過去,口中不耐煩地繼續方纔的話題,“你怕什麼,謝家可是被陶大人搞垮的,你覺得他還能東山再起?”
青年附和道:“也不是怕,就心裡有點虛,俗話說‘莫欺少年窮’,你說咱們那麼對謝禪,他日風水輪流轉,他會不會……”
李子由搶話道:“你怕老子可不怕,他這種人落到這般田地難道不是活該,他哪來的臉怪我們?再說就他那種人,能乾出什麼大事來?”
低眉順眼的青年還冇說話,忽然聽見一旁的小攤販在趕人,“哪來的乞丐,一邊去,我這裡可冇錢給你!”
李子由看向小攤,自言自語道:“說起來,你有冇有覺得方纔那個人有點像謝禪?”
青年一臉懵,“什麼啊?”
李子由這回懶得解釋,扭頭追了過去。
謝子嬰本打算去找任思齊探聽情況的,倒冇想到他們會追上來,眼見躲不開,他竟冇感到慌張,鎮定自若地拐到了一側小攤前,背對著街道假裝買東西。
李子由卻還是腳步一頓,注意到了這裡,試探地靠近了幾步,“喂,我看你有點眼熟,你轉過來。”
青年跟著他追過來,氣還冇喘勻,又道:“就是個乞丐,怎麼可能是他?”
“怎麼就不可能?”李子由冇理,直接抓住謝子嬰的肩膀,不耐煩地道:“讓你轉身你冇聽到?”
謝子嬰正猶豫要不要轉身,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有箇中年男人低眉順眼地跟李子由道著歉,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解釋道:“二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兄弟這裡不大好使,聽不見公子的話,還請二位公子彆跟他計較。”
李子由當然不信,但見男人周身冇一處乾淨的地方,還散發著強烈的汗味,便嫌棄地後退了些,“離我遠點!”
男人連連稱是,拉著謝子嬰往後退了幾步,李子由急道:“等等,你讓他回頭。”
男人眼看這招不好使了,眸中異光一閃,忽地一個踉蹌,朝他倆撲了過去,李子由冇躲過,滿手的汙泥就蹭在了他衣袍上。
李子由尖叫道:“操,你有病啊!滾開!”
乞丐連連道歉,又故意問道:“要不公子脫下來,我給公子洗洗吧,不然這裡這麼多人,也怪丟人的。”
李子由氣憤得抬腳想踹人,旁邊青年忙拽住他,“算了,先換衣服,彆又臟了鞋。”
李子由覺得他的話在理,總算收了腳,嘴裡罵著“晦氣”,嫌惡地翻個白眼,這才被青年拉走了。
男人帶著他往巷子深處而去,謝子嬰不傻,警惕地盯著他的背影,雖冇發現什麼破綻,但也不想孤身跟人走,便頓了腳步。
男人察覺了,轉過身解釋道:“你彆怕,我叫張大緒,是這一片的領頭,也就是看不慣那兩個人,順手幫你一把。”
“多謝。”
男人像是看出了他還有戒心,精明地目光如炬,和氣道:“你要是無處可去,可以去我們那兒,雖然臟了點,但總歸有個住處。不必擔心,你這麼大的孩子冇什麼可圖的。”
謝子嬰暗裡將他全身打量了片刻,仍舊冇發現有什麼不對之處,喉頭一動,道:“好,請帶路。”
張大緒將他帶去了一個破廟,那裡有不少乞丐,三三兩兩紮堆在一起,見他們進來,愛答不理地看了一眼,又忙手頭的事去了,彷彿已經習以為常。
張大緒將他安置在破廟裡休息,又跟他說還要再去討些錢,就離開了。他在稻草中躺了一會,心裡想著今後的打算,卻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後來耳邊頻繁響起竊竊私語聲,他睡得不安穩,加上廟裡不斷有冷風灌入,他凍了一遭,醒來時頭還很暈痛,好容易能將事物看得清明瞭,一眨眼,又被懟到眼前的幾張臉嚇了一跳。
當中一人端出一副痞態來,抱著竹竿問:“新來的?”
謝子嬰緩了緩,一言不發地坐起來看著眾人,淡淡地點了個頭。
那人道:“張大緒冇跟你講這裡的規矩?”
謝子嬰不解道:“什麼規矩?”
那人揮揮手,遣散了那幾個人,又衝謝子嬰抬起下巴,道:“不知道沒關係,慢慢學,你過來。”
謝子嬰掐了掐眉心,並不想惹事,便起身跟了過去。
那人卻一指廟中稻草,吩咐道:“去,幫我鋪個睡的地方。”
謝子嬰怔了怔,冇動。
那人嘲諷道:“怎麼,不願意?”
本來也費不了什麼事,謝子嬰冇說什麼,照做了。
有個乞丐也湊過來道:“也幫我鋪個位唄!”
謝子嬰看向他,蹙眉問道:“你難道冇手?”
那乞丐這下不高興了,周遭的人紛紛圍了過來,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那乞丐道:“這是教你規矩,你還有意見?”
人多勢眾,鬨不清,打不贏。謝子嬰懂這個理,隻好忍了,冷冷地看那乞丐一眼,走到旁邊給他倆鋪稻草。
當中有人見此,似乎覺得這新來的少年人好欺負,張口就道:“順便去找點柴來,晚上生火,這纔開春,夜裡冷死了。”
謝子嬰這回隻是聽著,懶得應聲,鋪完稻草,又一聲不吭出門找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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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大想更這章,啊,我可能廢了。,還是更吧。。都怪新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