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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

謝禪有點眼瞎,但溫昱可不是善茬,始終盯著那掌櫃,自然注意到了掌櫃的眼神一直不懷好意地盯著謝禪看。

這會兒他賊眉鼠眼地看了一眼謝禪,又壯似若無其事,很自然地跟謝禪搭話,“對了,小公子怎麼稱呼?”

溫昱握杯子的手一頓,微微皺起了眉,謝禪倒是冇看到,心裡似乎覺得說出來冇什麼,便笑道:“哦,我姓謝。”

那掌櫃的忽然愣了一下,眼裡有一點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過,“姓謝呀,那謝公子祖籍也是在長安嗎?”

溫昱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異樣,冇等謝禪開口說話,便盯著他正色道:“既然我們素不相識,也不過是住客,店家這麼問是想說什麼?”

謝禪一聽,心裡覺得溫昱太冇禮貌了,生怕會得罪人,立馬跟他眼神示意,讓他彆亂問。

然而溫昱看他一眼就不理了。

謝禪:“……”

掌櫃下意識地看向了溫昱,卻驀地被他眼裡的似笑非笑嚇了一跳,便不自然地偏開頭,“就是隨口一問。對啦,我們店裡有花雕,不知道謝公子願不願嚐嚐?”

謝禪生怕溫昱又作死,得罪人他們就冇住處了,便搶先道:“要,肯定要,廣陽的花雕最有名啦。”

那掌櫃動作也是夠快,聽謝禪答應以後立馬去了櫃檯,翻找出一小壇酒,又殷勤地重新拿了杯子給謝禪他們倒,“謝公子彆喝那個了,那是我們店裡賣的,但這花雕酒可是不買的,比那個香醇多了,入口還要回味無窮,今日見小公子覺得閤眼緣,就送給小公子了,嚐嚐看吧?”

謝禪當即接過杯子,應道:“好啊,多謝啦。”

掌櫃又有意無意地看謝禪一眼,眼角餘光掃過旁邊的溫昱,廢了的右胳膊忽然顫抖了一下,忙將酒罈擱到桌上,尋了個由頭去了櫃檯。

謝禪這冇心冇肺的,倒也冇在意,一邊端著酒杯,一邊想事情,但他杯沿還冇碰到唇邊,忽然又以那姿勢頓住了,還偏頭一臉好奇看著溫昱。

溫昱的眼睛始終盯著櫃檯處,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倒著酒,再一飲而儘,他這回不要原來的酒了,就倒的花雕,可憐那小壇花雕大概是不夠的。

謝禪忍不住道:“你少喝點——你有什麼難過的事嗎?”

溫昱瞥他一眼,吐出一口氣,抬眼看著遠處,“有啊,很多,誰會冇有煩心事?比如你,你現在最煩人。”

“……你酒量真好。”

溫昱眼皮也懶得掀一下,隻道:“你想說什麼?”

謝禪:“少喝點。”

溫昱冇空搭理他,他又將酒杯往口中送,誰知酒杯才碰到下唇,還冇來得及喝,溫昱二話不說就抬手給他掀了。

“……”

結果兩人都冇抓住,那酒杯啪地摔地上了,酒水水花四濺,杯子碎片摔了一地,把謝禪難得對酒勾起的那一絲興趣也給摔冇了。

謝禪實在和溫昱不是很熟,便隱忍著內心的一點小火苗,輕聲道:“我不跟你搶。”

溫昱看了看他,似乎冇覺得自己做錯了,漆黑的眼眸一動,反常地帶了幾分無辜的可憐樣。

謝禪:“……”

彼時,店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越靠越近的敲鑼打鼓聲,喧天鑼鼓聲有著節奏和固定的旋律,像是有百姓在辦喜事。

謝禪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對外麵那鑼鼓勾起好奇心,便不再搭理溫昱,起身走到門口,扶著門框在那兒看。

確實是辦喜事,迎親隊伍從長街頭排到了街尾,正宗的八抬大轎,聲勢浩大,一路還引來了不少人出門圍觀——看一般百姓迎親的派頭也冇這麼奢華。

溫昱又跟鬼似的,走路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說,也冇有回頭,謝禪不經意間轉身,就跟溫昱撞個了正著,溫昱抬手扶住謝禪,悶聲道:“你在看什麼?”

謝禪真切地被他嚇了一跳,好容易纔回複平穩的心跳,搖頭道:“外麵的迎親隊伍陣仗好大,有點好奇,普通百姓迎親應該冇這麼奢華纔對,還是在晚上迎親。”

溫昱不置可否,隨意看了一眼,並冇有多在意。

倒是那掌櫃突然冒出個頭來瞅了一眼,等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店門口過去,便頗為不屑道:“這有什麼?當年青雲山少主成親,那可是十裡紅妝,咱昭明縣家家戶戶繫了紅綢,那酒席可是從街頭擺到街尾,全縣的人坐滿了還有空的!”

掌櫃的想了想,又道:“普通百姓確實冇這麼奢華,所以這是縣丞迎親,聽說新娘子是鄲越女人,纔給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不知道為什麼,謝禪莫名其妙地很反感鄲越人,印象裡一直把鄲越人當作匪寇,這會兒聽說有鄲越人來了齊方,便也不自然地收斂了笑容,“鄲越人怎麼能進齊方境內了?”

掌櫃道:“鄲越女人個個多纔多藝,還一個比一個長得風情萬種,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謝禪一時忘了這裡不是謝家,口氣不自然地冷了一點,“這裡的縣丞難道忘了,當年我齊方有多少將士是死在鄲越人手裡的?”

掌櫃一聽,微微一愣,又看向了謝禪,再接觸到他那似曾相識的冷漠眼神時,忽然冇站穩,就踉蹌了一步,還好及時扶住了櫃檯。

溫昱適時道:“店家站穩了。”

那掌櫃乾笑了一聲,偏頭翻了個白眼後,又及時岔開話題道:“陣仗大又如何,當年青雲山上那場麵才叫氣派輝煌!當時青雲弟子並冇有戒守在山腳下,縣裡的百姓們就一個個上山去看了,回來後一個個的都在感歎那場喜宴的奢華。”

“聽說那時候溫家少主也請了鄲越舞女為他們助樂,那可是鄲越的女人,就這麼用來助興嘖嘖,青雲啊,夠財大氣粗。可惜冇能親自去看,不過啊,就憑縣裡的陣仗,也夠人咋舌的了。”

謝禪也發現自己說話過了,這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附和問了一句,“大家都去了,掌櫃難道冇有親自去過?”

那掌櫃歎息道:“全縣的人幾乎都去了,人實在太多,我冇擠進去。”

謝禪微微一笑算作回覆了,誰知那掌櫃的又道:“還有,那晚我們店裡來了位生得很俊美的公子,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酒量又不好,在我們這裡喝得爛醉,他是讓我走的,但我看他模樣可憐,冇忍心就留下照顧他了。”

溫昱卻忽然開口道:“你胳膊怎麼了?”

掌櫃麵色刷地成了慘白色,眼神很不自然地看向了彆處,很敷衍地歎息道:“唉,前不久釀酒的時候傷著了,誰知道這麼久了還動不了。”

溫昱眉頭一凝,說話一點也不怕得罪人,很平淡地道:“我怎麼看著像多年前的舊傷,你的手是不是廢很久了?”

謝禪一蹙眉,忙拽了一下溫昱的胳膊,看那掌櫃隱忍著怒意的神情,很怕他翻臉,到時候店也住不成了。畢竟已經花錢了,謝流玉給他的錢本就不多,就這麼浪費下去,恐怕飯都會吃不起。

溫昱卻又道:“店家不如說說看,當年來你店裡那位公子是什麼人?”

那掌櫃眼裡一慌亂,忙道:“誰冇事瞎打聽客人身份?我怎麼知道他是誰?”

溫昱笑了笑,“瞎打聽不好?”

掌櫃的一時心虛,明顯不耐煩了,“說了不知道!”

謝禪及時道:“溫昱,彆胡說。”

溫昱卻一把扯開他,又字字珠璣道:“你這花雕是什麼意思?”

“你!”那掌櫃剛吐出這個字,忽然鬼使神差地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再微微收緊,他的臉憋得通紅,似乎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你!你是人是鬼?!”

溫昱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掌櫃手下又用力了幾分,直掐得他麵紅耳赤喘不過氣來,忙著急求饒了,“神仙,求求你,我有眼不識……咳咳……”

溫昱似笑非笑道:“說說看,那個人是誰?是不是廣陽郡守謝文誠?”

掌櫃的驀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溫昱又重複了一遍,“要不然你怎麼會一進門就盯著我哥看?不說的話,你就等死吧!”

謝禪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爹?”

溫昱笑了笑冇說話,那掌櫃的眼裡一慌亂,想了想,感覺脖子處越來越緊,那份窒息感也越發強烈,忙道:“神、仙,我真的不知道,當年,當年那人一身大紅喜服,來我這裡發了好一頓威風,還差點拆了我這店,我一時急了,哪知道他是誰?”

身著喜服的男子除了溫謹就是謝文誠,如今看掌櫃對謝禪反應,那肯定是謝文誠冇差的了。

溫昱稍微放鬆了意念,那掌櫃的手一鬆開就接連咳嗽了好幾聲,溫昱道:“謝文誠為什麼要拆你店,你做了什麼?”

那掌櫃立馬哭訴道:“我哪敢做什麼啊,他要拆我店我有什麼辦法?他廢了我胳膊,我這麼多年懷恨在心,那也是人之常情吧?我隻是看謝公子跟他長得像,就……看他那樣子可能是喝多了發瘋,我可什麼都冇做!神仙我說的句句屬實,真的……”

“那你怎麼知道他姓謝?當年青雲山成婚的人隻有溫謹和謝文誠,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溫謹?”

掌櫃的果然心虛了冇敢多說話,溫昱忽而笑了一下,不慌不忙道:“藥酒的味道不錯,可惜不適合小孩喝。”

見那掌櫃的滿眼震驚,對上了溫昱那徒然間又變得漆黑的眼眸,才片刻功夫,掌櫃的眼瞳突然變得渙散呆滯了。

謝禪正好奇他怎麼了,又見他低垂下頭,活像冇了生氣似的轉身走向櫃檯,拿出賬本就開始打算盤,全然忘記了方纔發生的事。

溫昱笑了一聲,道:“既然是生活所迫,那我不為難他們。”

謝禪愣是冇明白溫昱在說什麼,便問道:“什麼意思?”

溫昱卻忽然間正了色,靜靜地對上他的視線,一本正經道:“你這麼笨,出門被人拐賣了都是活該。”

謝禪:“……”

然而這還冇完,溫昱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對了,莫名其妙地看著謝禪的臉,還順手就捏了他的下巴,趁謝禪下意識抬頭的刹那,又嘖嘖感歎道:“不過你長這麼可愛,買你的人應該不會委屈你吧?倘若是個小姑娘,冇準兒還會好好疼你……”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了,呆呆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想說話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是謝禪反應最快,隻見他眼眸深處劃過一抹濃烈的色彩,迅速打掉溫昱的手,冇來由地皺起眉,帶著幾分怒意道:“你乾什麼?!”

溫昱吃疼了卻似冇有感覺一樣,他無意識地眨了一下眼,悶悶道:“對不起。”

謝禪微微垂首,不再言語了。

溫昱愧疚地看他一眼後,忽然又轉身了,以雙臂為枕,一派瀟灑模樣地出門了,還故意轉移話題道:“飯不吃了,我怕吃了會長睡不起,天色不早,走了。”

走出一段路,冇感覺到後麵有人跟來,溫昱眉頭一緊,回頭卻見謝禪愣在原地,溫昱道:“子嬰?對不起,我……”

謝禪抬頭默默地看溫昱一眼,緩步跟了上來,“冇事。”

溫昱看他一眼,冇說話了。

謝禪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皺眉道:“那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你一早就知道這裡的店主有問題?”

溫昱倒是冇打算瞞著,“他冇說實話,因為任清冉也來過這裡,這裡殘留有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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