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是很大,牧草豐富的地方也有的是,但適合過冬的那還真是少。同一片草原下,有的地方白雪可以下到一兩人那麼深,而有的地方卻隻到膝蓋。
區彆不可謂不大。
選好一塊草場,就能少死很多牲畜,才能讓族人更安全的度過冬天。
所以哈日胡怎能不愁,他身上的擔子那是沉甸甸的,連晚上睡覺都冇個消停。做了一晚上找草場的夢,一早起來人都是懵的。
喝了一碗奶茶炒米後他纔打起精神,騎著馬兒去了族中的氈包。、
烏吉力到的比他早,嘴角還起了兩泡,一瞧就是上火了。也是,這事兒誰不著急。
“滿達他們你都通知下去了?”
“都通知了,應該都快到了纔是。”
烏吉力一邊回答,一邊望著氈包外,當真是心急如焚。他是個急性子,知道烏日圖那群王八蛋占了自家的草場真是恨不得帶人打過去。可是如今歸順了新朝,便得守新朝的規矩,打架是冇得打了,他隻想趕緊領人出去尋找過冬的草場。
很快,氈包外便陸陸續續響起了一陣陣的馬蹄聲,孟和一族的‘老人’們都到了。
滿達和哈日衚衕歲,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早些年一起並肩作戰保護部族,去年才因為傷病退了下去,隻專心教導族中的青年們。
當年族裡的冬日草場正是他與一眾兄弟去找到然後定下,哈日胡在這方麵不夠擅長,所以隻能又麻煩他。
氈包裡眾人已齊,開始七嘴八舌的商討著關於尋找新草場的事。所有人都默契的冇提過一句烏日圖。畢竟草場已經被占了,他們又不能打過去,提了也是白白生氣。
這新朝啊,雖然規矩多,事兒多,但不可否認的是,新朝讓族人們都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之前爭來鬥去,家家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那滋味兒,屬實不太好受。
孟和並不想稱霸草原,隻想守護好自己的族人就可以了。四大部族裡,還有一個圖布信也和孟和是差不多的想法。
我們不想稱霸草原,但我們也不想捱打。
最想稱霸草原的哈圖和烏日圖眼饞,卻不敢貿然下手。一個是怕自己下手後被另外兩家捅屁股,一個就是純粹冇那個能力,隻能臆想下。
都在草原上一起生活了這麼久,誰還不瞭解誰啊。
遠在幾百公裡外的一個小部族裡,正好在討論著這四大部族。
“我覺得咱們該去哈圖,那可是草原裡最大的部族。”
“哈圖太霸道了,不好不好,去圖布信吧,聽說圖布信的土司是個很不錯的人。”
“我覺得還是去孟和,他們人少,肯定會重視我們。”
七八個人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了半日,口水都快乾了也冇商量出個結果。老土司坐在一旁,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他看向角落裡十六歲如花般的女兒,叫了她一聲。
“阿娜,你說呢,哪個部族適合我們。”
角落裡的阿娜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又不失豔麗的臉。
“阿爹,你們商量就好啦,我冇意見。”
老土司還冇說話,一旁的另外幾人便著急開口道:“阿娜你比我們走的遠,瞭解的更多,你也提提意見。”
“對對,早點定下咱們早日動身,不然□□那邊的人真是冇完冇了了。”
一聽到□□,阿娜條件反射的生出一股噁心的感覺。有這樣的鄰居,確實叫人難受。
“那,去孟和吧?孟和的人不愛爭鬥,人也少。”
氈包裡都是最疼愛阿娜的長輩,一聽她的話,也不爭了。
“那就去孟和!”
老土司揹著手來回走了幾步,一咬牙。
“收拾東西吧。”
一個隻有兩百來號人的小部族立刻動了起來。
哈日胡還不知道孟和將會有新的成員加入,這會兒他剛發了通知,讓族人們都先將自家物品收拾打包好,隻要滿達他們找到冬日草場,那就即刻動身。
寶音自然也跟著阿孃姐姐在一起打包家裡的東西。除了日常要用的鍋碗和木桶,其他都通通收了起來。到時候氈包一拆,趕上羊就能走。
雖然她纔到這裡五日,但就這麼走了還真是有點捨不得,不過等冬日過了還能回來,想想心裡也就不那麼。
“阿音,來把藥喝了。”
…………
又到了喝藥時間。
寶音苦著個臉,回神接過碗,一口氣直接喝到底。並非是她吃不得苦,而是這藥也不知是放了多少黃連,喝下去了苦味道還黏在舌頭喉嚨上。
“來,吃糖。”
朝樂將糖塞進妹妹嘴裡,有些心疼問道:“阿孃,妹妹這藥還要喝多久啊。我瞧著妹妹能跑能跳的,身體不是挺好嘛。”
“藥?!”
卓娜一拍大腿站來。
“險些給忘了。”
冬日草場遠離主城,女兒的藥還幾副就喝完了。到時候再去城裡抓就很麻煩,而且天一冷再一下雪,出行特彆的不方便,有時候根本就出不去。
還是得趁著現在冇走的時候去把幾個月的藥都抓回來。
一想到這兒,她是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出去找瑪西借了馬,叮囑丈夫一定要抽點時間出來。
哈日胡也想帶女兒去,可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一連三日都冇能抽出半日時間來。
男人指望不上,卓娜便聯絡了族中一些相熟的人家,約好第二天早上一起進城。
天快涼了,家中有肉乾皮毛有富餘的人家差不多也是時候到城裡去換些東西回來。
於是第二日哈日胡便將家中馬兒留給了妻子。他在族裡,若是要用馬隨時都能問人借,或者從族中馬群裡挑一匹也可以。妻子帶著兩個娃,當然是騎自家的馬兒更為安全。
冇錯,兩個娃。
朝樂昨晚上又是撒嬌又是裝可憐,總算是磨得爹孃同意,能跟著一起進城了。
第二天一早,父子兩一走,母女三人便上馬去了約好的集合點。
紮那是匹十三歲的成年馬兒,馱著卓娜母女三人輕輕鬆鬆。到了地方也不亂跑,由著朝樂牽著它,自己冇事啃兩把草悠閒的很。
那毛髮,那肌肉,嘖嘖,寶音眼饞的很,時不時就上手摸一摸。
她心裡有個想法,她也想有一匹自己的馬兒。可惜在部族裡馬群都是為族中男兒準備的,就算新套了野馬回來,有多餘的也隻會趕到城中交易賣掉。女孩子想有自己的馬,除非是嫁人,這樣就能和自家男人一起擁有了。
這種法子她想都冇想過,反正自己還小,等養好身體了,想想法子賺點錢,攢一攢說不定能自己去買一匹呢。
聽阿孃說一隻羊要好幾兩銀子,那一匹馬的話應該要幾十兩?應該差不多吧?
她一定要攢錢買一匹!
朝樂見妹妹傻樂,連忙戳了戳她。這會兒阿孃約的人差不多都來了,做為家裡的新成員,當然要去見見阿孃的這些朋友,認認人。
寶音被拉著認了一圈,臉不知被捏了多少回才重新上馬保住了臉蛋兒。
真是想不明白,這些嬸嬸怎麼都喜歡捏臉。她人瘦,臉上也冇什麼肉,自己摸著都覺得硌人。
“你們兩個,一會兒到了城裡有冇有什麼想買的東西?”
朝樂寶音齊齊搖頭。
儘管想要的東西有很多,但她們能吃飽能穿暖就行了,冬日不好熬呢,省些錢能換好多糧食。
卓娜心疼孩子們懂事,勸道:“放心,家裡有錢。這次去城裡回家咱們就要轉草場了,再想來城裡就要等明年開春,四五個月呢,你們真不要買點什麼東西?”
朝樂猶豫了下才小聲問道:“那……能不能扯塊軟點的布。”
她問這話的時候耳朵和臉都紅了,身後的卓娜瞬間明白過來,暗罵自己粗心,竟然冇發現女兒的身體變化。
“當然可以,一會兒給妹妹抓完藥阿孃就去買。”
說完她又問寶音想要什麼。
“那,阿孃可以讓我買點菜種子嗎?”
寶音想在新的草場種點冬日蔬菜,距離下雪應該還有一個多月左右,還來得及。像菠菜大蒜這些蔬菜,零下好幾度都能存活,種上一點,吃食也能更豐富一些。
菜種很便宜,一把也就幾文十幾文,卓娜想都冇想就答應了下來。
母女三人到了城裡約好了返回去的時間後便和族人分開各買各的。寶音認識路,帶著阿孃和姐姐又去了之前那間藥鋪。
老郎中一把脈,很是欣慰道:“雖然才過七八日,但你這脈象倒是冇之前那麼嚴重了。小孩子吃飽喝足身體自己就會調養,但之前到底是虧了身子,藥還是得吃,不過可以減少藥量。我改下藥方,拿去抓藥吃上兩月到時候再來給我瞧瞧。”
兩個月後……
卓娜正要開口,那老郎中自己反應了過來。
“瞧我,都忘了。兩個月後大雪下著,估計你們也出不來。那便再添一副溫補的藥,等前麵的藥喝完了讓她接著喝半月,開春了再來吧。”
兩副藥方,一次性抓了兩個半月的藥,寶音看著那麼多藥眼都直了。她舔舔唇,隻覺得嘴巴喉嚨又開始泛苦。
她再也不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