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翻雲覆雨酣暢淋漓而去, 兩人都躺在床上喘息著冇動,裴文宣想去抱她,李蓉有些嫌棄推了他道:“有汗。”
裴文宣笑了笑, 便冇動作, 李蓉反應過來, 又覺得自己態度是不是太過強硬,於是側過身來,將頭輕輕抵靠在裴文宣肩頭, 裴文宣抬手枕在腦後,問了她一句:“疼麼?”
“冇。”李蓉閉眼休息,隻是她身上粘膩, 想睡又掛著,起身又覺得懶乏, 裴文宣見她睡不安穩,便知原由,披衣起身出去, 讓人打了水回來,替她擦乾淨身子。
李蓉懶洋洋受了他的侍奉,終於心滿意足睡了。
兩人睡了一個下午, 等醒來之後,兩人冇等來和離的詔書,李蓉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裴文宣:“父皇現在還不下令,你不是騙我吧?”
“我拿這事兒騙你嗎?”
裴文宣笑了一聲, 他想了想:“他大約,是有其他考量了吧。”
“那我們需做些什麼?”
裴文宣冇說話, 他靜默著想了片刻, 緩慢道:“我先讓人去偽造一份弘德的口供, 你等一會兒去督查司,見一次弘德,去之後你把人都譴開,隻留下你一個人和弘德在裡麵,等出來時候就拿著口供出來,就說口供拿到了。口供拿回來後,你回來就寫一封摺子,將口供和摺子放在一起,一道呈上去。”
“可偽造的口供始終是假的,”李蓉皺起眉頭,“就算呈上去了,一驗就知道了。”
“這你不用擔心,”裴文宣笑起來,“我自有安排。你隻需要做一件事。”
“什麼?”
“就是絕對相信,這份口供,就是真的。”
李蓉想了想,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她雖然不知道裴文宣是如何打算,但是她願意相信他一次。
以她的經驗,他們兩人乾事兒,必須有一個人領頭,要是各自想著各自的法子,這事兒得砸。
裴文宣見李蓉這麼輕易就應下來,不由得有些高興:“殿下不多問幾句嗎?”
“你自有打算。”
李蓉擺了擺手,裴文宣聽李蓉說這話,低頭親了她一口:“真乖。”
說著,裴文宣便起身去穿衣服,一麵穿一麵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安排,殿下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拿到口供我便來找你。”
“嗯。”
李蓉點點頭,裴文宣穿上衣服,見她趴在床上發呆,也不知是想什麼,忍不住又囑咐:“你彆光顧著在床上睡,趕緊起來吃飯。”
“知道了。”
李蓉懶洋洋應聲,覺得這男人婆媽。
“還有,最近彆喝寒涼的東西,更莫要接近孕婦不宜接近的東西,雖然機率不大,但也以防萬一。”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李蓉嗤笑,“你還能一次就中?”
裴文宣被她嘲笑,倒也有幾分不好意思,抓了外套在手上,走到床邊,低頭親了親趴在床上的李蓉,溫和道:“我先走了”
李蓉被他說那麼久要走不走搞得有些煩躁,但還是按耐住性子:“嗯。”
裴文宣起身走出門去,到了門口,感覺到有幾分寒意,他忍不住又回了頭:“你出門多加件衣裳,現下變……”
“滾!”
李蓉終於剋製不住,不耐出聲,裴文宣聽她聲音,也知道她約是煩了,想想也覺得自己多事,便也不再拖延,便轉身離開。
弘德給許多人畫符寫咒,他的字倒也不能拿到,找了一個專門仿字的師父仿了一份,雖然根本經不起檢驗,但一樣看上去也還差不多。
等到夜裡,裴文宣便拿了一份口供回來,他交給李蓉,李蓉將那口供掃了一眼,發現弘德整個一個供述,竟然是蘇容卿親自上護國寺以權勢逼他欺騙柔妃,做偽證陷害李蓉和裴文宣。
這一份口供,倒是把柔妃摘了個乾乾淨淨,這樣一來,李明也更好下手。
李蓉靜靜看著口供,裴文宣見她不言,眼神便冷了幾分,但他麵上笑容還是如春風一般和煦,看不出半點陰霾,隻輕聲道:“若殿下覺得不妥,那微臣再重新換一份殿下覺得妥當的口供?”
李蓉動作頓了頓,片刻後,她輕輕搖頭:“不,並無不妥。”
說著,她將口供放到了袖間,再次詢問:“可還有其他需要叮囑的?”
“冇有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裴文宣輕笑,“早去早回就是。”
李蓉點點頭,便起身出門,她趕到督查司,將弘德提了出來。
幾日牢獄之災,弘德早已冇有了之前高僧模樣,看上去憔悴可憐,見到李蓉,他便趕緊跪了下來,磕著頭道:“殿下,我也是受人蠱惑啊殿下,求求您放過草民吧。”
李蓉讓所有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她神色平靜,輕輕搖著扇子道:“你說有人蠱惑你,那是誰蠱惑你呢?”
弘德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愣,李蓉親自給他倒了茶,安撫道:“來,慢慢說。”
弘德沉默下來,許久後,他緩慢道:“草民……草民也不知道。”
“你說有人蠱惑你,你卻說你不知道?”李蓉笑起來,“你當我傻呢?”
“不是的,殿下,”弘德趕緊道,“是草民的確不知。草民隻知道,那天晚上有一個公子來了護國寺,將草民召了回來,那公子是誰,草民根本不清楚,草民連他侍衛的臉都冇有見到。但他綁了草民的兒子,所以草民也冇有辦法啊。”
“你還有兒子?”李蓉有些詫異,隨後她就反應過來,以弘德這性子,在外漂泊這麼多年,養了個女人生個兒子,倒也不奇怪。
隻是這事兒她都不知道,可對方卻知道。
不過想想也是,當年許多事,其實都是他經手,細節之上,他比她知道得多,也正常。
隻是這麼一想,便覺得有種難言的噁心和疼痛一起翻滾而上,李蓉垂下眼眸,撫摸著手上的小金扇,緩慢詢問:“然後呢?”
“他就把草民綁起來,放到一個馬車裡,告訴我說要將您想推辭太子大婚時間的事兒捅出去,草民……草民也算不上說假話吧?”
“你這就是假話。”
李蓉冷眼看他:“我可從未乾過這種事兒。”
弘德呆了呆,趕緊道:“是是是,殿下從未讓人找過草民。不管如何,殿下,此事草民真的是冇有辦法,還望殿下大人大量,饒恕草民吧。”
“我大人大量,可以,”李蓉點頭,“如果你願意按我說的話去做。”
弘德抬眼看李蓉,李蓉笑了笑:“指認蘇容卿讓你乾的這些。”
“蘇容卿?”弘德反應過來,“蘇家的二公子?”
李蓉點頭,弘德笑起來:“殿下,您這和讓我去死有什麼區彆呢?”
“那你是不願意咯?”
弘德不說話,李蓉也明白,弘德聽蘇容卿的,那是因為他兒子在他手裡。如今她冇有什麼可以脅迫他,隻有他一條命,以他的身份,剛指認蘇容卿,蘇家是饒不了他的。既然都是死,他大約也不想惹事。
畢竟,孩子到底在誰手裡,他也不知道。
李蓉看著弘德毫無畏懼,她輕輕一笑,乾脆坐著和弘德閒散聊起來。
弘德小心翼翼回著李蓉的話,他這些年伺候的達官貴人多,到和李蓉說了一會兒。
李蓉對他知根知底,尤其是他做的那些臟事兒,弘德這個人,到冇有真心想要害誰,他單純隻是喜歡錢,為了騙錢,撒謊無數。
李蓉詢問著他如何騙人,一臉恭敬,弘德也自知自己或許命不久矣,李蓉也是知道他底細的,便炫耀起來。
李蓉細細聽完他的過往,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騙這麼多人,害了這麼多人,你不愧疚嗎?”
弘德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片刻後,他突然笑起來:“那殿下,您不愧疚嗎?”
“我愧疚什麼?”
李蓉皺起眉頭,弘德喝了口茶:“我後來當了僧人,有了錢,讀了許多書,便知道了一句話,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世上我這樣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賤民之中,我還算好的了。”
“您冇見過那些為了二兩殺人的,”弘德嘲諷一笑,“那才叫傷天害理。你說我這樣的人,若就偶然有那麼一個兩個,可以說是我們天生為惡,可若多……這世上就這麼多壞人嗎?”
“你們總問我們為何作惡,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何為善呢?”
李蓉聽這些話,神色不動,若是放在年少,她大約會嗤之以鼻,覺得好人即便於淤泥也是好人,壞人始終是壞人。然而如今她卻不這麼想了,出淤泥而不染,那是聖人,但這世間有多少聖人?
她也冇有多說,看了看外麵天色,見天色已晚,她便站起來,吩咐人給他留了茶水後,便走了出去。
出門回了公主府後,裴文宣不在屋裡,李蓉不由得有些奇怪,看著在床上鋪床的靜蘭,轉頭問向給她洗著腳的靜梅:“駙馬呢?”
“駙馬搬出內院。”
靜梅抬起頭來,頗有些憂慮道:“他說原因您懂,奴婢也不敢多問,殿下,你們又鬨矛盾了?”
這公主府裡駙馬和公主的矛盾三天兩頭一次,他們下人都乏了。
李蓉想了想,便明白裴文宣的意思。裴文宣既然和李明請求和離,就算李明現在不下詔書,他也得裝裝樣子。公主府裡不知道有多少線人,內院都是他們親信還能保證,可若他們兩人一直好好的,傳了出去,難保又讓李明疑心。
於是李蓉點點頭,也不多說,晚上一字一句斟酌著寫了摺子,將摺子和口供一起放好,等到第二日清晨裴文宣和李蓉見了麵,裴文宣冷著臉,李蓉揚著笑,等並肩走出去時,裴文宣低聲道:“摺子寫好了嗎?”
“好了。”
李蓉應聲:“放心吧。”
李蓉當天便將摺子遞交給上去。
按照流程,除非特殊情況,一般摺子都是經由奏事廳,由奏事廳的官員批閱,根據輕重緩急類型不同,分開整理交給皇帝審批。
李蓉的摺子進了奏事廳,她冇有標“加急”的紅字,於是就要和普通摺子一起等著這些官員審批。
李蓉等待的時光裡,裴文宣就和李蓉分著住。
裴文宣住外院,李蓉住裡院,除了早晨一起去早朝偽裝一下還是夫妻,好似真的已經吵翻了臉一般。
這訊息傳到了李明耳裡,李明聽著不說話,好久後,他歎了口氣,隻道:“隨他們吧。”
福來聽著李明的口氣,小心翼翼詢問:“那陛下之前說的詔書?”
“再看吧。”李明思忱著,“好女不二嫁,能不拆一門婚,也不必……”
說著,李明想了想:“再看看吧。”
李明知道訊息,心裡的擔憂放心不少,但苦了李蓉和裴文宣。
兩人剛剛新婚燕爾,上輩子也就快樂不到一年,這輩子好不容易彌補回來,又生生卡在這裡,於是兩人夜裡都是輾轉難眠,唯獨馬車裡能有一點獨處時間,又怕點了火滅不了更麻煩,於是隻能是一路一邊喝水一邊說著正事。
煎熬了兩天,李蓉終於稍稍習慣了些,她一個人吃了晚飯,百無聊賴回了房,隻是剛推了房門,就被人一把按住嘴,壓在了門上。
李蓉聞見裴文宣慣用的香味,不需要抬頭,她就知道來人。
她不知道怎麼,心跳就快了幾分,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她猜想,裴文宣大概是忍不住來找她了。
她不知道這時候是該矜持一點比較好,還是激動一點比較配合,又或者該訓責他,不應該為了這種事冒風險。
她正猶豫著,就聽見裴文宣壓低了聲,急道:“你在奏事廳的摺子讓人拿走了,你趁著他們冇反應過來,你趕快入宮。”
“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