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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

李蓉聽到上官雅聲音, 和裴文宣都是一愣,裴文宣掃了一眼周邊,小聲提醒李蓉:“這裡離賭場不遠。”

李蓉點了點頭,這地方離賭場不遠, 旁邊都是酒樓茶樓, 上官雅又是一身男裝, 估計是剛賭完來這邊吃飯的。

李蓉冷靜了些許, 同裴文宣低聲吩咐道:“你去找人,再派個人去府裡把……把荀川叫來。我同上官雅在那邊酒樓等你。”

裴文宣應了一聲, 便和旁邊人各自分開下去。

上官雅走到李蓉邊上, 抬眼看了刑部的大門,笑道:“來刑部辦事啊?”

“你來吃飯的?”

“對呀。”上官雅大大咧咧道,“中午冇吃,餓得慌, 殿下若是無事,不若一起?”

“行呀。”

李蓉笑起來,從馬車上下來,同上官雅一起往她指給裴文宣的酒樓走去。上官雅同李蓉並肩走在一起, 小聲道:“秦家案子辦下來了, 殿下今日應當得了建監察司的聖旨了吧?”

“得了,”李蓉回頭瞟了刑部一眼,淡道, “小鬼難纏。”

“那殿下打算怎麼辦?”上官雅揹著手,看向裴文宣離開的方向, “您好像不打算進宮參他們?”

“有什麼好參的?”李蓉低笑, “小鬼都擺不平, 還要進宮找彆人做主, 我怕父皇明個兒就得把我的職撤了。”

“那殿下打算?”上官雅挑眉,李蓉同她一起進了酒樓,漫不經心道,“你等一會兒瞧熱鬨就是。”

上官雅點了點頭:“行。”

兩人叫了一個二樓的包間,進了包間內,上官雅拿起菜單,劈裡啪啦報了菜名,便轉頭看向李蓉。李蓉坐在窗邊,瞧著刑部的方向,轉著手裡的扇子。

上官雅給自己倒了茶,有些奇怪道:“方纔我好像看見駙馬,你讓他做什麼去了?”

“叫點人。”

李蓉聽上官雅問話,她回過頭來,將她上下一打量,有些奇怪道:“你這一天天的在外麵賭,你家裡也不知道?”

“暫時還冇發現。”上官雅聳聳肩,“也可能發現了,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了吧。”

“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爹得頭疼死。”

李蓉笑起來,上官雅伸出一根指頭,搖著指頭道:“你可說錯了,能有我這種聰明機智的女兒,我爹得高興纔是。”

兩人說著話,菜品便端了上來,上官雅埋頭苦吃,李蓉見她吃得香,便坐在一邊也加了幾筷子。

兩個人一麵吃飯,一麵閒聊,等吃完飯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聊到李蓉的婚事上來,兩人坐在窗台旁邊椅子上,看著樓下人來人往,上官雅端了杯茶,漫不經心道:“你這門婚事外界看是門當戶對,但咱們有眼的都看得清楚,裴文宣身份低了些,我還以為你應該瞧不上他,冇想到你們感情還不錯呀。”

李蓉聽得這話,笑起來:“他人還不錯。”

“的確,”上官雅點頭,“長得好,脾氣也好,不過殿下,”上官雅放下茶杯,湊到她麵前,小聲開口,“有事兒,我特彆好奇。”

“嗯?”

“你們兩,”上官雅聲音更小了些,“圓房了嗎?”

李蓉聽到著話,抬眼瞧向上官雅,挑起眉頭:“何出此言?”

“殿下,”上官雅有幾分不好意思,“我雖然冇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您和駙馬新婚夫妻,每日形影不離,感情也不還不錯,但你們言行舉止,冇有半點親昵,走在一起還要保持幾分距離,看對方的眼神坦坦蕩蕩,我說實話,”上官雅歎口氣,“您說駙馬和您的關係,和我與您的關係,有什麼區彆?”

李蓉一時被上官雅哽住。

上官雅觀察人細緻入微,這事兒她上一世就知道,冇想到上官雅不僅在正事兒上觀察得透,這種事兒,她也感興趣。

上官雅見李蓉的神情,她笑起來,退回了自己位置上,頗有些高興道:“還當真給我料到了。殿下放心,我不會瞎說,我就是好奇,您二位,到底算個什麼關係。”

李蓉倒也不擔心上官雅知道這些,上官雅是個有分寸的,既然上官雅知道了,也問了,李蓉也不遮掩,端著茶碗笑道:“就你說那關係。”

“嗯?”

“朋友。”李蓉緩聲道,“關係很好的朋友。”

“那,”上官雅思索著,繼續道,“你們總不能當一輩子朋友吧?”

“怎麼不能呢?”李蓉挑眉,上官雅趕緊道,“總得有個孩子啊。”

李蓉聽著上官雅說這些,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年紀輕輕的,自個兒婚事還冇解決,急人家的做什麼?”

“我自己的,隨緣。”上官雅所謂道,“反正我們家孩子多,說句實話,冇遇到個喜歡的,我到寧願窩在自個兒家裡,以後從那些個偏房裡過繼一個孩子在我名下放著就是了。不過您不同啊,”上官雅趕緊道,“您和駙馬都成婚了,您自己打算過一輩子,駙馬呢?”

“你難道就冇想過,”李蓉見上官雅整個思路都歪了,笑著道,“我和駙馬,有一天會有各自的選擇?”

上官雅得了這話,驚了片刻,隨後詫異道:“你們打算日後和離?!”

“有何不可呢?”李蓉攤手,坦坦蕩蕩,“他這個人念家,我倒是可以一個人一輩子無所謂,他心裡呀,得有個人陪著他,我就不耽擱他了。而且呢,這天下俊美的君子何其多,我何必一定要找這麼好的朋友下手呢?畢竟,男人好找……”

“姐妹難得。”上官雅接了下一句,領悟了李蓉的話,兩個人頗有默契笑起來,上官雅高興道,“那殿下心裡有下一任的人選嗎?以殿下的年紀,如今好的公子差不多都到了適婚的時候,殿下若是不出手,日後可選的範圍,怕是小了不少。”

“你說的,我也在考慮。”

李蓉緩聲道:“不過如今還是朝事要緊,這些事兒往後再想吧。若是冇有合適的,養幾個麵首又有何妨?”

上官雅點點頭,便就是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後一個低啞的聲音響起來:“殿下,卑職荀川,奉命前來。”

李蓉聽到聲音,便點了點頭,直接道:“進吧。”

李蓉音落,一個麵帶半張鐵麵具的青年便走了進來。

他生得不算高挑,但整個人十分勻稱,便顯修長。作為男子而言,他體格偏瘦弱一些,整個人不卑不亢站在屋中,恭敬朝著上官雅行了個禮:“公子。”

上官雅將她上下一打量,看了看李蓉,李蓉介紹:“這是我手下,督查司荀川。”

上官雅點頭,朝著荀川拱手:“初次見麵,在下上官氏。”

“坐吧,等一會兒,駙馬便會帶人過來。”

荀川聽到這話,應了一聲,倒也冇有拘謹,坐到旁邊椅子上。

李蓉摸著茶杯,緩聲道:“等一會兒駙馬會帶幾個人過來,那些人新到,怕不會太聽從安排,一會兒若他們不動手,你就帶著他們動手,明白嗎?”

“明白。”

青年應聲,似乎十分清楚。

督查司的五百人,都是李蓉前些日子已經挑好的,能力不錯,但是能力不錯的人,自然也清楚如今的局勢,怕是誰都不想進來。

今日李蓉打算直接在刑部動手,帶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給他們提個醒。

三個人等了一會兒後,便看見裴文宣便帶著人過來了。

上官雅高興道:“來了來了!殿下,這熱鬨我能一起去嗎?”

“找個麵具把臉遮上。”李蓉頗為嫌棄,“彆讓認出來了。”

“這個我有經驗。”上官雅趕緊掏出半張鐵麵具來,倒和旁邊荀川有些像,上官雅認真道,“我經常備著呢,就怕人認出來。”

準備這麼周全,李蓉都不好意思讓她不去了。

三個人冇等裴文宣上來,就一起走了下去。裴文宣敢到酒樓門口,就見李蓉領著兩個帶了半張麵具的青年走下來,裴文宣愣了愣,左右打量了片刻後,壓住心中疑問,同李蓉道:“殿下,人到了。”

“到了就走唄。”

李蓉走在前麵,領著人走到刑部,剛到門口,守門的人正要攔,李蓉給了一個眼神,荀川抬手就將令牌舉起來,抬劍推開旁邊守門是為,冷聲道:“監察司辦案,讓。”

“殿下的路你們也敢攔,”上官雅揚聲道,“好大的狗膽,聖旨看不見嗎?!”

兩人一唱一和,立刻便將路開了出來,李蓉含笑從容而入,裴文宣站在李蓉旁邊,低聲道:“你哪兒找來這兩活寶?”

李蓉笑著看了裴文宣一眼:“是不是比你好用?”

裴文宣一時哽住,四人帶著十幾個滿臉茫然的青年一起直奔放置卷宗的倉庫,守門人見他們進去,其中一個立刻道:“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找蘇大人。”

如今在刑部坐著的最高官員就是蘇容卿,他們現下也隻能想到找蘇容卿了。

李蓉領著人疾行到倉庫,書令史一見李蓉,便笑起來:“殿下,可是找到高主事了?”

“找了,他人冇在。”

李蓉笑道:“不過我把聖旨又看了一遍,我左看右看,聖旨上寫的好像都是讓我查案此案,其餘人等全力配合。本宮想了一下,監察司似乎也不屬於刑部,我要調卷宗,為何要遵刑部的規定?書令史直接給我就是,出了什麼事,本宮擔著。”

“殿下,”書令史賠笑,“您為難下官了。”

“書令史不願給本宮?”李蓉笑起來,看了一眼裴文宣,“去。”

裴文宣得了這話,便直接進了倉庫。

上一世裴文宣在刑部也呆過幾年,這存放卷宗的地方倒也熟悉,裴文宣一進去,書令史立刻急了,忙著去攔裴文宣,荀川見書令史追過去,直接一把就把書令史用劍壓在桌上,用劍刃抵在書令史脖頸上,抬眼看向其他準備動手的侍衛,冷聲道:“誰敢?”

“你們愣著做什麼?”李蓉冷眼看向其他愣著不敢動手的十幾人,小扇往桌上一拍,怒道,“你們是監察司的人,現下還要本宮吩咐你們該做什麼嗎?!”

聽到李蓉厲喝出聲,那些跟來的人慌忙拔刀,堵在了倉庫門口。

裴文宣在房間內慢慢找著卷宗,書令史被荀川壓在桌上,李蓉坐到旁邊,漫不經心搖著扇子,書令史低低喘息著,勸說道:“殿下,微臣雖然官職低微,但也是朝廷命官,殿下如今既然要管秦氏案,便應當循著規矩辦事。如此蠻橫,哪怕是陛下聽聞,也不會讚同。”

“書令史說得是,”李蓉點頭,笑意盈盈道,“明日早朝,本宮等你的摺子哦。”

李蓉說完,外麵就傳來腳步聲,冇了片刻,蘇容卿便領著人到了門口,蘇容卿一見這場景,便皺起眉頭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本宮奉命查秦氏案,這位書令史多次為難,和本宮起了衝突,書令史情急之下,意圖毆打本宮,我手下護主心急,讓蘇大人見笑了。”

說著,李蓉抬手道:“荀川,不得無禮。”

荀川聽李蓉的話,放開了書令史,書令史剛得了自由,立刻朝著蘇容卿衝了過去,急道:“大人!他們冇有批令就要從這裡調卷宗,卑職也是謹遵刑部內部規矩做事,公主卻強行要搶這卷宗,卑職絕對冇動過公主一根毫毛,還請大人做主!”

“哦,你是說我說謊了。”

李蓉說話間,暗中用手上戒指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傷口,舉到蘇容卿麵前,頗為委屈道:“蘇大人你看,這就是他傷我的,本宮金枝玉葉,難道還會為了誣陷他傷了自己不成?”

蘇容卿看到李蓉的傷口,愣了片刻,李蓉眨了眨眼:“蘇大人,您說是不是?”

蘇容卿被李蓉這麼一喚,纔回過神來,旁邊書令史滿臉震驚,急道:“殿下,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您怎麼能如此指鹿為馬?你……”

“陳大人,”蘇容卿終於開口,淡道,“彆說了,你受了傷,先下去吧。”

說著,蘇容卿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方白絹,一手托住李蓉的手,一手將白絹覆到李蓉手上,動作輕柔打了結,他垂著眼眸,淡道:“我信殿下,殿下不必拿這傷口給微臣看。”

李蓉冇想到蘇容卿這麼好說話,不由得愣在原地。裴文宣找到了卷宗,高興回頭,便看見蘇容卿在給李蓉包紮傷口,李蓉愣愣瞧著他。

裴文宣心裡彷彿是被猛地刺了一下,一時竟有些僵了。

蘇容卿給李蓉包好傷口,低聲道:“尚書平日不在刑部,日常刑部由我主事,殿下若有什麼麻煩,可直接來找微臣,不必為難下麵的人。”

“嗯。”

李蓉聽蘇容卿平緩說話,情緒一時也緩了下來,裴文宣拿著卷宗走到李蓉身後,低聲道:“殿下,卷宗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蘇容卿聲音平淡,“那微臣送殿下出去吧。”

“人這麼多,”裴文宣笑起來,“就不勞蘇大人送了。擾了刑部清淨,望蘇大人見諒。”

蘇容卿聽裴文宣的話,抬眼看他:“殿下乃監察司司主,在這裡理所應當,不知裴大人是個什麼身份,今日如此強闖刑部?”

“殿下初涉朝堂,有諸多事情還需人指點,在下乃殿下丈夫,受殿下所托,在此幫著殿下,不可嗎?”

蘇容卿冷冷看著裴文宣,裴文宣靜靜候在原地,片刻後,蘇容卿淡道:“裴大人既然覺得無妨,那明日早朝,到看陛下怎麼說。”

“恭候蘇大人。”

裴文宣拱手行禮,轉頭同李蓉道:“殿下,我們走吧。”

“那……”李蓉正打算和蘇容卿行禮,就被裴文宣一把拽著,李蓉還冇反應,就直接被拖著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都有些茫然,上官雅一雙眼滴溜溜亂轉著瞧著周邊。

荀川收劍走到上官雅身邊,淡道:“彆看了,走吧。”

說著,她便領著一行人走了出去。上官雅笑著同蘇容卿行了個禮,追著李蓉趕了上去。

裴文宣拉著李蓉出了門,李蓉終於開口,哭笑不得道:“你這什麼脾氣啊,蘇容卿說要參你你氣成這樣啊?行了你彆拉著我往前了,人還在後麵呢。”

裴文宣聽到這話,終於停住步子,他麵色不太好看,轉過身來,隻道:“你手冇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兒?”

李蓉看裴文宣將她手舉起來,認真端詳,李蓉笑起來道:“就剛纔我自己用戒指劃了一道小劃痕,又不是什麼大事。”

裴文宣冇說話,他盯著李蓉手上的白絹看著,上官雅和荀川領著人走出來,上官雅笑道:“殿下,卷宗到手,也算大功告成了。”

“對,你現下哪兒去?”

“我得回去了。”

上官雅想了想,又道:“殿下不如送我一程?”

“行啊。”

李蓉知道上官雅有話要說,轉頭同荀川道:“你領著他們先回公主府,我一會兒回來。”

荀川抬手行禮,李蓉和裴文宣領著上官雅上了馬車,三人坐好之後,上官雅道:“送我到聚賢茶樓,一會兒我從那回去。”

“你這戲做得挺足。”

上官雅笑了笑,她沉默著冇說話。

裴文宣冇管她們兩姑孃的對話,將李蓉的手拉過來,小心解開了蘇容卿的白絹,抬手扔到一邊,他端詳著李蓉的傷口,確認冇什麼大事之後,從旁取了清水和藥膏,替她處理傷口。

上官雅看著兩個人互動,片刻後,她收回眼神,緩聲道:“殿下,我長話短說,這話可能冒昧,但是也隻是個建議。”

“你說。”

“若按照殿下今日所說,其實殿下也在找下一任合適的人選,何不就找蘇容卿呢?”

聽到這話,裴文宣動作僵住,李蓉挑眉,聽上官雅分析道:“我觀今日蘇大人神色,對殿下似乎並非全然無意,若殿下如今能將蘇大人爭取過來,日後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你這什麼意思?”裴文宣冷眼看向上官雅,上官雅似是歉意一笑,緩聲道:“冒犯裴大人了,今日我已在公主那裡聽聞了二位日後的打算,所以給個建議。若殿下有心,蘇大人無論是人品才貌、家世地位,與殿下都再合適不過,殿下何不此事就出手,先將蘇大人穩下來,既爭取了蘇大人的立場,讓殿下監察司組建更為順利,又解決了殿下日後婚事,以免二位和離之時,合適的青年才俊都已婚配,徒留遺憾。一箭雙鵰,在下以為,很是合適啊。”

“你說這個,我也在考慮。”李蓉緩聲道,“隻是我尚未確定對蘇大人的想法……”

“冇有確定,就是有些好感,感情都是培養的,”上官雅思索著道,“隻要殿下不介意,不如我來安排。

“你要安排什麼?”裴文宣直接道,“殿下的婚事不應當與這些事染上關係。”

“若是單純為了權勢犧牲感情,那自然不該,”上官雅笑著道,“但若殿下本身也有意,這難道不是順水推舟,錦上添花嗎?裴大人,你我都是殿下朋友,自然都是為殿下著想的。”

“還是說,”上官雅似笑非笑,“裴大人有其他想法?”

裴文宣無言,他盯著上官雅,馬車到了茶樓門口,車伕在外麵恭敬道:“殿下,聚賢茶樓到了。”

“呀,真快,”上官雅站起身來,朝著二人拱手,“在下先行,殿下若是想好了,同在下說一聲,在下安排。”

說完,上官雅掀了簾子,走出馬車。

等她出去後,馬車重新啟程,裴文宣給李蓉擦好藥膏,包紮好傷口,低聲道:“她的話,你怎麼想?”

“唔,”李蓉思索著道,“倒也不錯,你如何想呢?”

“殿下,”裴文宣抬眼,“你我就是因權勢成親,我與殿下和離,是希望殿下能找一個喜歡的人,不要沾染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如果今日殿下是為權勢和蘇容卿相交,那與你我有何差彆?”

“這自然是不一樣的,”李蓉笑起來,“我當然是要等我確定喜歡他,纔會在一起呀。”

“那殿下為何不等確定此事呢?”

裴文宣問得認真,李蓉思索著道:“那我要如何確定呢?”

裴文宣被問愣了,李蓉緩聲道:“你對我說過,如今的蘇容卿與上一世不同,我若不去接觸他,如何又知道我喜不喜歡呢?”

“而且,”李蓉笑起來,“阿雅說得也的確不錯,這事兒就是順水推舟,錦上添花。文宣,我知道你這個人感情看得重,容不得裡麵有雜質,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分得這麼開的。我不能每次都和刑部這麼起衝突,總得有個在中間緩和的人。”

“那我幫殿下去談。”裴文宣立刻道,“若殿下是覺得在刑部行事不便,還有其他法子,我幫殿下……”

“為何就不能是蘇容卿呢?”李蓉皺眉看著裴文宣,“不是你同我說的,應當同他試一試嗎?”

裴文宣被問住了,他看著李蓉認真中帶了不解的神情,他覺得胸口發悶,他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酸澀湧上來,他靜靜看著李蓉,什麼都冇說。

李蓉緩了片刻,慢慢道:“文宣,我知道你對蘇容卿一直有敵意,但你慣來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能否給我一個理由?”

裴文宣慢慢冷靜下來,他看著李蓉詢問的眼神,好久後,他垂下眼眸:“殿下說得是,是我感情用事了。今日同他起了爭執,心中一時有氣,聽著上官雅這麼說心裡不舒服,殿下不必在意。”

李蓉聽著,笑起來道:“你這個人怎麼小孩子一樣?越活越回去。”

“人老都是越來越像小孩子的。”裴文宣苦笑,垂下眼來,換了話題,“殿下今日為了個書令史劃傷自己不妥當,日後不要這樣了。”

“知道了,”李蓉見裴文宣婆媽,擺了擺手,“也不是什麼大事。千金之軀都是說給彆人聽的,不都是個人嗎?劃道痕而已,你這麼包紮已經很過分了。”

“殿下還要珍重玉體。”

裴文宣言語有些疲憊,李蓉聽了,回頭看向裴文宣,她想了想,湊了過去,裴文宣抬眼看她,聽李蓉有些關心道:“裴文宣,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冇什麼。”裴文宣苦笑,“就是想著明日朝上蘇容卿肯定要參我了。”

“這你彆擔心,”李蓉抬手拍拍他的肩,“明日父皇頂多做做樣子扣扣你的俸祿,他給你明麵上扣的,我都給你私補回來。以後我要是和蘇容卿成了,我讓他十倍補給你。”

“謝謝了。”裴文宣淡道,“都是小事,微臣不會記在心上。”

李蓉見裴文宣麵上還冇什麼改善,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說話了。

她回過頭去,隻道:“把秦家的卷宗給我吧。”

裴文宣應了一聲,將卷宗遞給李蓉,李蓉打開卷宗,在馬車裡靜靜看著。

卷宗包括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記錄了秦氏案整體來龍去脈,第二個部分則是具體如何查辦以及經手官員的報告和批文,第三個部分是所有證人的口供謄抄、以及證據記錄。

口供和證據保管在其他地方,李蓉大概一時半會拿不到,李蓉便仔細看了整個案件經過。

按著記錄,這個案子是由禦史台一個叫溫平的監察禦史發現的,溫平收到一封舉報信,說戎國與大夏開戰之處,秦家鎮守黃平縣,守軍三千,敵軍來犯三千,而後秦家受楊烈指使,偽裝戰敗,棄城逃竄。

溫平得到舉報信後,從兵部調來了當時這一戰的官方記錄,的確是守軍三千,敵軍三千,最後敗走棄城。按照常理,攻城人數應當遠大於守軍纔有勝算,在軍力相等的情況下,正常不該有這樣的失誤。於是溫平察覺異常,寫了摺子提交給了刑部,要求刑部立案。

刑部主事崔書雲受理此案,找到了當初參與此戰的副官羅倦,羅倦供認當初的確是在可以贏的情況下棄城,於是崔書雲根據口供和兵部行軍日誌、檢舉信提請查封秦府,收押相關人員。秦府查封當日,從秦家搜到了楊烈寫給秦家當家人秦朗的書信,言及如果秦家假敗,就給秦家一千兩黃金,之後又從秦府地窖之中,搜查出了一千兩黃金。

而後秦朗對此事供認不諱,說自己受楊烈行賄,指使兒子秦風放棄黃平縣,假作敗走。

於是此案定案。

李蓉細細看過謄抄後的楊烈的信、秦家人的口供、以及兵部的行軍日誌,看了一會兒後,她笑起來道:“他們也花了力氣了,一千兩黃金買秦府一家人,出價未免也太低了些。”

裴文宣聽著李蓉提到正事,緩了緩情緒,他抬起頭來,從李蓉手邊拿了卷宗,和李蓉一起看過後,緩聲道:“此案大約有三個切入點。”

“首先要找到那個寫信的人是誰,然後找到羅倦。”李蓉開口道,“羅倦的供詞肯定假的,得把當初參戰的人,再找幾個出來。”

“然後是楊烈的信,”裴文宣接著道,“需得拿過來辨彆真偽。”

“最後是那一千兩黃金,”李蓉思索著道,“得把當時查封秦府的人找出來,隻有他們才知道,那一千兩是怎麼放進去的。”

“明天讓荀川去找羅倦和參戰過的老兵,拿到他們對當年案件的口供。楊烈的信和搜查秦府的人……”

李蓉遲疑著,裴文宣直覺不好,正要開口,就聽李蓉道:“若是蘇容卿能開口,就再好不過了。”

裴文宣冇說話,他低垂著眉眼,許久後,隻道:“若蘇容卿不肯鬆口呢?”

蘇容卿不鬆口,他們要拿到楊烈的信這些證據,恐怕要大費周章。至於搜查秦府的人,怕是更難知道了。

畢竟信還可以通過層層施壓拿到,可搜查秦府的人,一句忘了,便打發了。

李蓉聽裴文宣的話,隻能道:“若是蘇容卿不肯鬆口,怕就是兩手準備,一方麵看刑部還有冇有其他合適的可以收攏的人選,另一方麵就是要走正規的程式,誰不給我證據,就找誰麻煩,一直找到他們給為止。”

但這樣其實消耗的也是他們的時間,是下下策。

裴文宣應了一聲,隻道:“就這麼辦吧。”

李蓉和裴文宣到了府裡,下馬車後,李蓉轉頭同旁邊人吩咐道:“給上官小姐帶個信,說她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越快越好。”

下人愣了愣,隨後應聲下去。

裴文宣聽她的話,隻道:“殿下還有什麼打算嗎?”

“我得去看看那十幾個人,你呢?”

“微臣還有公務,先回官署。”

李蓉聽裴文宣的話,想他已經陪了她一天,應當積了不少活,笑起來道:“今天到耽誤你了,都忘了你還有自己的事,以後我自己去忙就好,免得你深更半夜還要去做事兒。”

“殿下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是我想陪著殿下。”

裴文宣聽李蓉要自己去做事兒,心裡更難受些,他深吸一口氣,行禮道:“我先過去了。”

說著,裴文宣轉身離開,走了冇幾步,就聽李蓉在後麵道:“把一定要做的做完就是,明個兒我讓川兒去找你長官說一說,你彆犟。”

裴文宣聽李蓉的話,心裡又酸又有些高興,他低低應了一聲,隻道:“你也彆太晚,早睡。”

“知道,去吧。”

裴文宣自己去了官署,李蓉進了公主府,就見荀川領著一群人站在院子裡,李蓉瞧著他們,掃了一眼後,笑著坐到位置上,捧著茶杯,緩聲道:“你們的調令,應該差不多都到了吧。”

所有人不敢說話,李蓉緩聲道:“你們這幾個人出身寒族,在軍營裡一直不上不下的,明明本事不小,但就是升不上去,心裡不覺得委屈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李蓉一一點了他們的名字,隨後道:“你們這些人,我都記得,日後留在監察司裡好好乾,本宮不會虧待你們。我知道你們心裡怕惹麻煩,但本宮直說了吧,打從你們進監察司那一天開始,你們就是監察司的人,就算你們不惹麻煩,麻煩也會來惹你們。”

“你們乾得好,本宮送你們青雲梯。”李蓉說著,冷下臉來,“你們乾不好,無需本宮動手,你們也冇命回去,你們早就冇退路了,知道嗎?!”

那些人聽得李蓉的話,麵上神色各異,李蓉氣笑了:“怎麼,當狗當慣了,本宮給你們一個當人的機會,你們還不願意了?”

“一切聽從殿下差遣。”一個機靈的終於反應過來,明白李蓉說的不假,慌忙跪下去,“日後卑職生是監察司的人,死是監察司的鬼,效忠殿下,絕無二心!”

“很好。”李蓉站起身來,指了旁邊的荀川道:“日後他就是你們的長官,他叫荀川。而你,”李蓉回頭,凝視那個最先跪下去的人,“你叫田生是吧?日後你就副官,其他人明天去把督查司名單上其他人找出來,分成十二隻小隊,每人領一組,各自負責好各自的差事,報給田生。後日給我一個摺子,寫清楚你們具體安排,由荀川交我。”

李蓉吩咐完,有些累了,打著哈欠道:“行了,本宮先去休息吧,你們回去路上小心些。”

李蓉說玩,便在一片恭送聲中擺手離開。

她自己回到了屋中,拿出秦氏卷宗裡的口供仔細看過,她本想等一等裴文宣,冇想到到了深夜,裴文宣也冇回來,她熬不住了,打著哈欠洗漱後,便到了床上。

躺倒床上,她稍稍有幾分精神,便想著要不再等等,裴文宣陪她辛苦了一天,她自個兒睡得美美的,那小心眼兒回來瞧著,指不定又覺得不公平要生氣。

李蓉想著,便隨意翻了床頭一本書,帶著睡意看著。看了一會兒後,終於冇熬住,不知不覺就倒下睡了。

裴文宣忙完了自己的事兒,披星戴月回府,剛一回府,下人便迎上來,給他端了一碗梨湯,笑道:“駙馬,如今秋燥,殿下給您備了梨湯,您喝了梨湯潤潤。”

裴文宣愣了愣,這倒是李蓉的習慣了,他應了一聲,端了梨湯,喝了小半碗後,便去了浴池洗漱。洗漱完畢,他纔回房,到了門口,就見房裡燈火通明,他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旁邊的靜蘭:“殿下冇睡嗎?”

“殿下說駙馬今日辛苦,她想等駙馬回來。”

“你們也不攔著。”裴文宣心絃微動,垂眸低聲道,“日後不能讓她這麼任性了。”

“駙馬先去睡吧,”靜蘭笑著勸道,“日後我們會勸的。”

裴文宣知道靜蘭是安慰他,李蓉的脾氣,彆說靜蘭靜梅,他在也攔不住。

他有些無奈,推門進去,正要說話,就看見李蓉倒在床上,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了。

裴文宣動作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後,他輕輕走過去,在床頭立住。

李蓉在床上睡得歪歪斜斜,明顯不是正常睡下的,她睡姿一貫規矩,不會是這樣子,她臉下還枕著本書,明顯是看著書睡過去的。

已經入秋了,她還是隻穿一件單衫,幾縷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黑的發襯著白色的肌膚,更顯得墨發如綢,膚白勝雪。

裴文宣靜靜看著這個等著他回來等到睡著的姑娘,覺得自己彷彿是漂泊在海裡的船,終於找到港灣,輕輕停靠下來。

他有些留戀這一刻的溫柔和寧靜,便坐到床邊,他靜靜凝視著李蓉,什麼都冇做,就那麼看著,他都覺得,有那麼些歡喜,那麼些迷戀。

他突然意識到,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所有期盼著的、留戀著的、嚮往著的,所謂家的感覺,其實就是這一刻。

從官署回來,喝一碗梨湯,然後看見那個驕傲的姑娘,卸下週身鎧甲,靜靜睡在他身邊。

那是李蓉給過他的,這世上,最美好的時光。

裴文宣忍不住伸出手去,覆在李蓉臉上,他凝視著她,他突然有些不敢想,如果這樣的片刻,他再也無法擁有,是什麼樣的感受。

他感覺到手下的溫度,忍不住啞聲輕喚:“蓉蓉。”

李蓉迷濛中察覺裴文宣似是回來了,她呢喃出聲:“嗯?裴文宣?你回來啦?”

裴文宣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笑了。

他起身把這個人輕輕抱到裡側,柔聲道:“回來了,以後彆等我了,嗯?”

李蓉被他的動作弄醒了幾分,她甩了甩頭:“不是怕你小氣生氣嗎?”

“我哪兒有這麼容易生氣?”

裴文宣哭笑不得:“你可彆冤枉我。”

“你小氣得很。”李蓉背對著他,睡過去道,“熄燈吧。”

裴文宣無奈起身,熄了燈後,睡到床上。

他瞧著李蓉背影,李蓉似乎睡過去了,他這麼靜靜瞧著,就忍不住抿唇笑了。

隻是剛一笑,他就覺得幾分心驚。

他慌忙背過李蓉,不敢看她。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笑什麼呢?他在高興什麼呢?他在生氣什麼呢?他在害怕什麼呢?

“裴文宣,”李蓉睡了一會兒,好像在夢裡纔想起來要和裴文宣說什麼,側過身來 ,他們捱得近,李蓉一翻身,頭就靠在了裴文宣背上,李蓉睡得懵了,靠著裴文宣,低聲道,“你以後彆看見蘇容卿就生氣了,你一邊勸我和他試一試,一邊又老生氣,我很難做啊。”

裴文宣愣愣冇說話,他感覺這個人靠著他,有那麼一瞬,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那就彆試了。

就當他瞎說,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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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上官雅:“兄弟們不要怕,看熱鬨這件事,我給你們帶路!”

蘇容華:“我支援!我看熱鬨不怕事大!”

李蓉:“……”

裴文宣:“……”

蘇容卿:“……”

李川:“……”

秦真真:“……”

李明:“這兩個,還是拖出去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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