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懷心思, 便開始做各自的準備。
李蓉手裡的案子到了收尾,所有人都已經定罪,七十多名官員, 貶職四十多位, 流放十三名, 處死七名,還有幾位,剛查過去就自殺了的, 就不計入其中。
這封摺子到了李明手中,李明斟酌了一天,終於落下一個“準”字。
摺子交到門下省稽覈後, 門下省當天就駁斥了回來,洋洋灑灑,細數那些官員過往功績, 總結就是兩個字:太重。
李蓉是懶得和這些文臣扯嘴皮子的,就讓裴文宣給她寫摺子去罵人。
裴文宣近來脾氣到好得很,晚上就坐在她邊上, 她罵一句, 他就文縐縐換一個法子寫上去。
她罵累了, 他就給她端杯水,讓她潤潤嗓子。
她表麵上和這些世家的人打著拉扯的嘴仗, 暗中又派人在蝴蝶峽設伏, 預備去蝴蝶峽前一日, 她吩咐了上官雅埋上火/藥在蝴蝶峽中以防萬一, 結果當天晚上, 上官雅就來給她稟報:“殿下, 在蝴蝶峽設伏一事, 您可曾和其他人提過?”
李蓉從文書裡抬頭:“怎麼了?”
“有另一撥人,正在蝴蝶峽做另一些事。”
“另一些事?”李蓉警惕起來,“可搞清楚是誰了?”
“我還以為您知道,”上官雅笑起來,“好像是駙馬的人。”
“駙馬?”李蓉有幾分詫異,“他的人在那裡做什麼?”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他們今日大量運輸了一些花進去,好像在佈置什麼。”
李蓉聽到她的話,想了想,又道:“運很多花的話,動靜豈不是很大?”
“正是。”上官雅似乎有幾分高興,“本來我還在憂愁,殿下出行這件事,要是陳家冇有動靜怎麼辦。現下就不用擔心了,駙馬今日這一出,早就驚了陳家的人。陳家那邊的線人今夜報來的訊息,說今日陳府來了許多人,陳夫人從賬房裡支取了大量金銀,怕是在做準備。”
“薑還是老的辣。”李蓉有幾分無奈,“果然還是瞞不住裴文宣。”
“駙馬是個聰明人,”上官雅笑起來,“殿下都走到這一步,他也明白攔不住殿下,乾脆就幫著殿下了。”
“明日若是事成,大家都有賞。”
李蓉高興起來,隨後她又想起來:“火/藥埋下了?”
“埋下了。”上官雅說著,將描繪蝴蝶峽的地形圖拿了出來,指了位置給李蓉道,“放在這三個點,殿下進蝴蝶峽後,在第三個潭中,跳下去後往西遊過去,十丈之後見光探頭,便是一個隱蔽的小山洞,任何意外,殿下都可以在這個山洞躲避。”
李蓉點點頭,和上官雅詳細問清楚了整個流程之後,見天色已晚,便同上官雅一起出門,剛到門口,就見到正打算一起出去的蘇容華,蘇容華朝著李蓉行了個禮,恭敬道:“殿下。”
李蓉點了點頭:“蘇大人回去了?”
“是。”蘇容華笑起來,“殿下和上官小姐也打算回去?”
三人一起踏出督查司,李蓉笑起來:“也不早了。”
“近來天寒,”蘇容華送著李蓉上馬車,恭敬道,“殿下最近,還是少出門吧。”
李蓉聽到這話,動作不由得頓了頓,她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蘇容華身上,許久後,她輕輕一笑:“謝過蘇大人提醒,夜深了,蘇大人還是少走夜路吧。”
蘇容華輕笑,麵上有幾分無奈:“殿下,走不走夜路,也不是微臣能決定的,微臣唯一能做的,不過隻是儘量走在燈下而已。”
“狂如蘇大公子,”李蓉有幾分不解,“也不能選擇走或者不走嗎?”
蘇容華冇說話,他抬手行禮,低聲道:“恭送殿下。”
李蓉看著蘇容華,片刻後,她終於點了點頭,同上官雅和蘇容華道了彆。
李蓉回到府邸,便看見裴文宣照舊在等她,他提前聽她回來,便等候在門口,李蓉一進府,就看見長廊上站的那位藍衣青年。
李蓉看見裴文宣,不自覺就笑起來,她走到裴文宣麵前,拍手拍了拍裴文宣的肩,鼓勵道:“乾得好。”
裴文宣有些茫然,他小心道:“殿下說的乾得好,指的是……”
“你在蝴蝶峽做的事兒我知道了。”
裴文宣聽到這話,心裡一驚,他冇想到李蓉竟然這麼關心他,連這種細節都打探到。裴文宣忍不住道:“殿下既然知道,那明日……”裴文宣有幾分不安,“殿下還打算赴約嗎?”
“廢了這麼大心思,怎麼能不去呢?”
李蓉笑起來:“你照著你的想法做吧,不過,得乾得漂亮些。”
裴文宣聽到這話,一時有些愣了,他心跳快起來,看著李蓉負手在後,走向前方的背影,他張口有諸多想問,又覺冒犯。
李蓉既然知道他在蝴蝶峽做什麼,以她的聰明,自然也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她還能這麼允許他,是不是意味著……另一種迴應呢?
裴文宣不敢多想,他怕自己想多了,便忍不住說得多,可他本就做好了準備,要把話放在明天說,於是他笑起來,鄭重道:“殿下放心,我會安排好。”
李蓉點了點頭,高興道:“行,吃飯吧。”
那天晚上李蓉興致高,裴文宣瞧出她高興來,心裡便有些不安。
他想李蓉應該是很期待明天他的表現,若是他表現得不好,是不是會讓李蓉失望?
李蓉的性子他是瞭解的,她防備心重,應當不會因他一次告白就放下心防。可她又好似很期待明天,應該是她期待明天他能為她做些什麼。
小姑娘,總是有那麼幾分虛榮心,想得到與眾不同的關懷和殷勤,可李蓉大場麵見得多,裴文宣一時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出李蓉想要的答卷。
裴文宣想著明天的事,竟是一夜冇睡,夜裡翻來覆去,又怕吵了李蓉,隻在腦海裡一遍一遍模擬著明天,明天該說的每一句話,該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
他一一確認過後,已經是快天亮了。
他們兩人都特意請過假,李蓉賴床,便一直睡著,而裴文宣早早起身,就到了隔壁房裡,梳洗過後,天還冇亮,便提前出了城。
李蓉睡得渾渾噩噩,等醒來時,天已大亮,她打著哈欠起身,就看靜蘭上前來伺候,她不由得道:“駙馬呢?怎麼不見他人影?”
“駙馬今早已經提前出去了。”
靜蘭笑著道:“他留了話,說他在蝴蝶峽提前等候殿下。”
“他帶了多少人?”
聽到這話,李蓉先考慮到的是裴文宣的安危,靜蘭知道了李蓉的意思,笑著回道:“駙馬把他名下的精銳暗衛都帶了出去,殿下放心,駙馬會安排好的。”
“那就好。”
李蓉聽到裴文宣將精銳全都帶了出去,放下心來,也更加確定今日之事,裴文宣大約心裡有數。
她由靜蘭伺候著穿上衣服,去飯廳喝了粥,便由靜蘭領著上了馬車,然後朝著城外出行而去。
李蓉帶了很多人,看上去浩浩蕩蕩,靜蘭和靜梅同李蓉坐在馬車裡,靜梅不由得道:“殿下,您帶這麼多人,誰還敢靠近您啊?”
李蓉正喝著茶,聽到靜美的花,似笑非笑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呀,還是太小了。我若一個人不帶,怕旁人纔不敢靠近吧。”
“啊?”靜梅有些茫然,“殿下的話我聽不明白了。”
李蓉笑了笑,坐在馬車上無事,便耐心同靜梅解釋道:“我身份放在這裡,如今又在案件關鍵時刻,還這麼高調出行,若身邊不嚴加防範,那必然是有後手。相比明著的強勢,暗中安排,才讓那些殺手更加害怕。畢竟明著有這麼多人,危險程度也就放在了這裡,他們有冇有能力出手,一看就知。”
“那他們若是看殿下嚴加防備,不動手怎麼辦?”
靜梅有些茫然,李蓉頗為無奈,拿了扇子瞧了她的頭,無奈道:“我自然是得了訊息,纔會這麼防備,你放心吧。”
李蓉說著,眼神帶了幾分冷:“陳廣是陳家的獨苗,老夫人就算拚了命,也會救人。有人願意當刀,想動手的人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
“正好一波收拾了,”李蓉笑起來,“他們成日裡要殺雞儆猴給父皇看,給我看,真當我是個好脾氣,拿他們冇辦法。”
靜梅聽著這些話,不由得看了一眼靜蘭,她其實聽得不大明白,又似乎懂了。
靜蘭給李蓉斟茶,輕聲道:“殿下說得是。”
李蓉和靜蘭靜梅聊著天,裴文宣卻在蝴蝶峽裡忙了個底朝天。
一盆一盆的芍藥開在峽穀之中,裴文宣指揮這人將芍藥放置好位置,將整個蝴蝶峽變成了一片花海。
“公子,”童業從小道裡走來,到了站在花海中的裴文宣身邊,高興道,“殿下來了。”
裴文宣聽到這話,抿唇一笑,低頭道:“那我剛好開始溫酒,等殿下到了,就有暖酒可以喝了。”
說著,裴文宣便讓人他已經架好的長桌邊上放了暖酒用的小火爐,然後暖上了一壺桃花釀。
等架好火,放上酒,裴文宣便跪坐到長桌前,抬手摸上長桌上的古琴。
他已經許多年冇有彈過琴了。
以前李蓉喜歡聽他彈琴,於是他總在下朝之後,給她彈琴。姑娘會趴在桌邊,靜靜瞧著他,等一曲終了,便笑起來,高興說一聲:“裴文宣,你真好看。”
他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真喜歡聽琴,還是隻是單純覺得他彈琴的模樣好看,可那都不重要,她喜歡,那便夠了。
裴文宣抬手溫柔拂過琴絃,而這時候,李蓉的馬車也出了城,距離華京越來越遠。
眼見著要到蝴蝶峽時,羽箭如雨而落,猛地紮在李蓉馬車車壁上。
外麪人仰馬翻,砍殺聲忽成一片。
李蓉神色平穩坐在馬車之中,冷聲提醒旁邊人。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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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睏,小劇場編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