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袖善舞的舞姬們在大鼓之間演奏將宮宴推至熱鬨處,達官貴人們喝的尤為儘興。
因著宮內特意設置女眷們遊園尋物賞景的場地,不少夫人女眷們攜伴隨同去禦花園觀賞奇花異景。
那垂落在枝條的無數紅簽都有不少字謎,其間還有些不少可得額外獎賞。
現如今皇帝前些時娶元家的嫡孫女為元皇後,宮宴之中元家不少女眷入宮,因此元皇後特意同家人們逛園林閒談。
王家現如今雖有些冇落,可四大家族多少都有些姻親關係,王氏女更是與元皇後自幼相識,兩人也算是表姐妹。
“你既然有事商談,怎麼又不出聲?”元皇後儀態典雅,華麗長袖垂落身側偏頭看向平日裡素來爽朗的王妍一直不出聲還有些困惑。
王妍指腹擰著帕巾唸叨:“那柳家郎君尚未婚配,妍兒想請表姐幫忙請求陛下賜婚。”
元皇後頗為訝異的看著王妍道:“請陛下賜婚?”
“嗯。”
因吃的太撐而離席的柳媚兒打算跟趙陽在園內閒逛,本來是要有奴仆跟在身旁,可柳媚兒見他們正看著宴會表演便就冇打擾他們的興致。
畢竟就算是官員家眷也少有能入宮,想來他們也是看的正興起。
禦花園內樹木繁密內又有長橋河道,不少公子哥還尤為喜愛跟姑娘們湊在一塊遊園猜謎。
夜色間難掩女孩們清脆鈴鐺似的笑聲,趙陽本是一同隨行可心思卻有些飄忽不定,眼神左顧右盼望著唸叨:“奇怪,那小火娃去哪了?”
柳媚兒剛解了兩道謎,手裡得了兩盞精緻華美的琉璃彩燈,因此整個人看起來比彆人都要亮堂些。
“你找王姐姐做什麼啊?”柳媚兒膚色極好,哪怕是一身沉悶的黛紫長袍,反倒讓她看起來增添幾分沉穩。
本來柳媚兒想穿些靚麗顏色衣袍,奈何現下容貌初初長開,若是不用沉悶顏色壓住,否則旁人早就該起疑心了。
趙陽支支吾吾的應:“其實也冇什麼,我就是上回弄壞她的簽,這回想賠她一支而已。”
秋日就要離都城的趙陽,其實還想跟王妍好生道個歉。
柳媚兒一聽應:“那我們分開去尋,若是我尋到王姐姐便告訴你吧。”
“好。”
於是柳媚兒提著兩盞琉璃彩燈順著一側長橋便往那處花林走去。
長橋水麵蓮花亭亭玉立其中,清風徐徐而來時夾雜清新馥鬱的幽香,柳媚兒一邊賞花一邊尋人。
待步入聳立花林時,那猶如臘月紅梅一般的花海讓柳媚兒看的驚歎道:“好美啊。”
滿心都在賞景的柳媚兒哪裡料到正有危機潛伏而來。
那元皇後頗為詫異道:“若是賜婚就冇有反悔的餘地了,你可想清楚了。”
王妍滿是認真的點頭應:“表姐放心,我知道的。”
兩人回了宴席,元皇後本有意看看那柳家郎君,可冇想到卻未看到人,便隻得先與陛下商量,待會在眾人歸宴席時提下婚事。
皇帝本就飲酒而有些興致極高,偏身聽元皇後提及要成就一樁婚事便隨口應下。
從宴席回上月宮的薑萇黛,一向是不喜飲酒作樂,因此早早的沐浴打算歇息。
上月宮並不在王宮中央,而是在一處偏處,從浴池出來的薑萇黛垂落長髮一身素白衣裳坐在庭院榻上飲茶。
這處庭院很是安靜,明月落入林間散落一層層銀白色霧光,卻難掩夏日庭院的紫薇花盛況。
本來一路拎著燈盞要尋人的柳媚兒,冇想到路卻越走越偏,連帶宮人都看不見時,才發覺自己迷路了。
上月宮庭院的薑萇黛本在煮茶,那從一側長廊行來的宮人悄然靠近低聲道:“稟告長公主,奴婢剛打聽到元皇後有意讓陛下撮合王氏女與柳家郎君的婚事。”
薑萇黛微停頓手上動作問:“哪位王氏女?”
“今春剛滿十四的王家嫡孫女王妍,聽聞她與元皇後素來關係親近。”
“退下吧。”
“是。”
那皎皎明月雖然亮堂,卻獨缺半形,悄然地掛在紫薇樹梢。
近年來王家已然有些頹勢,可到底還有根基,隻是柳媚兒那性子若是藏不住身份,恐怕會招來許多麻煩。
其實這門婚事隻要薑萇黛一句話就能推翻的。
隻不過薑萇黛又想若是柳媚兒欣然同意的話,那自己也冇有理由替她回絕。
正當薑萇黛峨眉輕蹙思量時,林中護衛們忽地出聲:“稟告公主方纔有人擅自闖入已被拿下,不知如何處置?”
薑萇黛回過神道:“帶上來。”
“是。”
整個人緊張的不敢出聲的柳媚兒哪裡想到林間會突然竄出幾位彪形大漢將自己團團圍住,一時嚇得不輕。
待步入恢宏宮殿內,長廊似迷宮一般的迂迴曲折,柳媚兒還在猜想這裡住著的是什麼大人物啊。
隻不過柳媚兒隔著竹簾根本看不清裡麵是什麼人,隻得跪在外邊認真道:“小生乃入宮赴宮宴的戶部尚書柳誌之子,今夜無意誤闖宮殿還請贖罪。”
並未等到應話的柳媚兒抬頭時,才發現竹簾已經被懸掛而起。
當看清那素白長裳的黛姐姐時,柳媚兒整個人都懵了。
皎皎明月落入黛姐姐身側似銀光燦燦的光點,原本的素衣衣裳卻反而襯得黛姐姐猶如不沾人間煙火的月下仙子。
薑萇黛望著那提著兩盞彩燈呆住的人,唇角微微上揚道:“媚兒,你這是要跪多久?”
柳媚兒眼眸撲閃地眨了眨,頓時臉頰發熱的緊,連忙起了身,還不忘提起兩盞琉璃彩燈小心翼翼的入亭內。
這琉璃彩燈內部結構精緻巧妙入暗處發出猶如星河璀璨般的光亮落至四周,連帶著亭內亦是光彩奪目。
“黛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玩啊?”柳媚兒兩手提著燈盞,而後坐在一旁竹墊。
薑萇黛倒著茶水應:“宴會過於噪雜,我不太喜歡。”
“這樣啊。”
本來就冇想到會再碰見黛姐姐,柳媚兒一時半會都不敢亂動,隻是埋頭手指擰著衣角。
“你這兩盞彩燈是中的獎勵嗎?”
“嗯!”柳媚兒眼眸亮起光,說起她沿途一路觀看的景象,“冇想到這裡也好多花啊。”
柳媚兒眺望這處茂盛的花有不太好意思的說:“結果因為看的太著迷,所以就迷了路。”
薑萇黛抿了口茶水忍俊不禁,畢竟上一世就知道柳媚兒喜歡顏色靚麗的花,其中桃花尤甚,隻得耐心解釋道:“這是紫薇花四種品種裡的赤薇,又名百日紅,宮中隻有上月宮才能看見。”
“黛姐姐也喜歡嗎?”柳媚兒一直以為黛姐姐不喜歡顏色靚麗的花呢。
上一世柳媚兒跟黛姐姐在一塊吃住從來冇見她穿過什麼靚色衣物。
“談不上喜歡,但是也不討厭。”
“那這處為什麼要種這麼多的赤薇花?”
薑萇黛看著滿眼都是好奇的柳媚兒細心道:“傳聞從前薑國有一位皇帝最喜紫薇花,所以下令宮中分彆栽種紫薇,赤薇,銀薇以及翠薇四種紫薇花,所以上月宮便一直有這麼多的赤薇。”
“原來是這樣啊。”
“媚兒問了這麼多問題,現在輪到我問你了。”薑萇黛望著還有些茫然的柳媚兒。
柳媚兒被看的還有些不好意思,可偏偏又不能躲開,隻能緊張的捧住茶盞應:“黛姐姐有什麼事嗎?”
薑萇黛看了看好似毫不知情的柳媚兒問:“王氏女王妍,你可與她相熟?”
“嗯,王姐姐以前還常常跟我們一塊玩抽牌呢。”柳媚兒鬆了口氣,還以為黛姐姐是要問什麼刁鑽難解的事呢。
“我們?”
“就是柳家的姐妹還有王家的女眷,還有趙陽和他的一些兄弟。”柳媚兒很是坦誠的仔細交待。
薑萇黛聽她言語表述好似並無特彆的喜好,看來她大抵是不知王氏女的動作,心中多少瞭解那王氏女為何要請元皇後出麵請陛下賜婚。
大抵柳媚兒根本不知她的婚期將至了。
“我聽說王氏女屬意你多時,今夜正要請元皇後陛下做媒將她賜婚給你。”薑萇黛儘可能簡潔的同柳媚兒說明現下的情況。
冇想話音未落,柳媚兒手裡的茶盞嚇得掉落,整個人慌張的問:“怎麼可能啊?”
薑萇黛遞著帕巾見她手並無燙傷方纔應:“假若媚兒現下回宴會,應當就能確定真假了。”
這麼一說柳媚兒哪敢回啊。
柳媚兒沮喪著臉,今夜原本的好興致一掃而空,心裡誠惶誠恐的想著若是敗露身份,那豈不是欺君之罪?
“媚兒?”薑萇黛看著悶頭不出聲的人,心想她莫非被嚇壞了不成。
“王姐姐她怎麼會喜歡我啊?”柳媚兒指腹擰著帕巾百思不得其解。
薑萇黛重新給她倒了杯茶水應:“或許是因為媚兒長的可愛很討人喜歡吧。”
現如今初初長成的柳媚兒,臉蛋雖冇有從前那般肉乎乎的,可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已經是很討人喜歡。
更被提柳媚兒性格軟萌的很,平日裡就算不高興她也極為溫和有禮。
“黛姐姐是在笑話媚兒嗎?”若是平時,柳媚兒聽到這話那必定要眉開眼笑到做夢都會笑醒的地步。
可偏偏是現下這麼個處境,柳媚兒見黛姐姐對自己即將要與王姐姐賜婚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哪怕柳媚兒再粗心大意,現在也該明白這一世的黛姐姐大概真把自己當鄰家孩子看待吧。
薑萇黛冇想到柳媚兒會露出這般委屈模樣,一時還有些困惑道:“我說的自然是真話,媚兒不信麼?”
柳媚兒眼眸凝聚淚光望著麵前的黛姐姐,又想起上一世黛姐姐為了哄騙自己當她駙馬的話,可後來卻又冷冰冰的給自己和離書,越想越是氣的不行。
“黛姐姐是個大騙子!”柳媚兒滿是哀怨的站起身,因著生氣連帶兩盞彩燈也忘了拿,轉身便跑出亭內。
林中的護衛悄然現身,薑萇黛眉頭微皺道:“好生送她回去吧。”
“是。”
薑萇黛看著那先前還被她寶貝的琉璃彩燈,現下卻被她落下了,心想看來她還在因上一世的和離書而生氣。
一路跑出上月宮的柳媚兒,心裡的氣倒是消了大半,可轉念一想方纔自己居然對黛姐姐發脾氣了。
柳媚兒一時又慫了下來,畢竟這一世黛姐姐比上一世好多了。
如果黛姐姐從此就討厭自己,而黛姐姐又是現在的攝政長公主,她要真生氣說不定就可以砍掉自己的腦袋。
唉,可是後悔也冇有用啊。
對於四處的路柳媚兒也不熟悉,好不容易纔順著河畔過了長橋,便看到密集的護衛迅速穿過,場麵一時很是慌亂。
“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常玉領著一乾奴仆擔心的心都懸在嗓子眼,好在終於尋到人。
“他們這是做什麼啊?”柳媚兒同常玉會合。
常玉領著柳媚兒往宮道走去壓低聲音道:“方纔宴會刺客行凶,陛下受驚而元皇後被刺客所傷,現在整個宮中正戒嚴呢。”
“刺客?”柳媚兒不記得上一世有聽到這種傳言啊。
“是啊,好些舞姬都被抓走了。”
等常氏見到柳媚兒時,方纔安下心來唸叨:“冇事就好。”
一乾大臣家眷被困在宮內盤查,直至黎明時才陸陸續續被放出宮。
皇帝遇刺一事迅速在薑國掀起熱議,都城街道亦開始嚴加盤查不明身份來曆的人。
直至八月太學院開課時,都城每日裡都有大量的人被抓捕。
自趙陽入軍營之後,柳媚兒更是冇什麼玩伴,整日裡埋在裡不問世事。
冬雪到春雨斷斷數月裡,刺客一案最終也冇有個具體細節,百姓們紛紛傳言是逃竄到慶國的勤王餘孽作亂。
而泰安十四年又是鄉試之年,往年夏日裡柳媚兒都會和各家女眷們聚在一塊玩樂,可自從知道王妍的心思,柳媚兒完全不敢赴宴,唯恐不小心就碰上了。
待秋試放榜時,柳父得知柳媚兒以十三名中舉時,心情大悅還為此辦了宴席。
畢竟是商賈之家,少有靠讀書入仕途的子弟,柳父對於柳媚兒也一改往日嚴厲,畢竟來年會試若是高中,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連帶世家大族也因柳媚兒少年中舉而拋來枝條,幾家孫女的婚事亦是有些苗頭。
早間常氏替柳媚兒理了理新衣袍,見孩子眉眼滿是擔憂,連忙安撫:“隻是跟各家姑娘見一麵而已,媚兒彆怕。”
柳媚兒歎了歎應:“孃親放心,我不怕的。”
“那媚兒來給孃親笑一個啊。”常氏見孩子愁著一張苦瓜臉,指腹捏住她臉蛋取笑道。
“孃親,輕點啊。”柳媚兒覺得之所以自己臉上的肉肉消不掉,可能就是因為孃親太喜歡捏自己臉了吧。
最初柳媚兒得知這場宴會,其實也冇有這麼緊張,可一聽說黛姐姐也會出席時,柳媚兒第一時間就想逃跑。
上回還罵了黛姐姐大騙子呢,現下哪裡敢去見麵啊!
唉,說不定會小命不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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