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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部分

太醫猶豫了一會兒,“不過,貴妃娘孃的身子似乎有些奇怪。”

“哦?”

“貴妃娘娘似乎經常飲用寒性食物,之後又用溫性食物調理,但到底有些虧空,故而被微臣看出來。”

李懷懿露出微笑,“朕的愛妃貪涼,每年夏日,都要用好些冰塊。好了,你下去吧。”他擺了擺手。

太醫提著醫箱,恭謹地告退。

李懷懿重新入了正殿。層層紗帳後,薑鸞正背對著他,端詳多寶格上的物品。如瀑青絲垂落在她纖細的腰際,李懷懿緩步走近,瞥見她嫩白的耳垂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細軟絨毛。

真是一個美麗如春日花苞的女子,她的每一點,都像長在他的喜好上。

“這些碎片,瞧著有點眼熟。”薑鸞道。

李懷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到是他從秦都帶到潼武關,又從潼武關帶回來的碎片,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你送的,不小心被朕弄碎了,朕捨不得丟。”

他從後麵抱住薑鸞,聲音輕輕的,“鸞鸞,你可以再送朕一樣禮物嗎?”

薑鸞陷入他瘦勁有力的臂彎裡,無聲地點了下頭。

李懷懿的唇角微微上揚,他把薑鸞抱起來,入了寢殿。層層疊疊的羅帳依次落下,紅被翻浪,花蕊輕拆。

“鸞鸞,”李懷懿聲音低啞,“朕想要的禮物,是一個孩子。”

“我們的孩子。”

……

入夜,兩人在帳中睡下,但當晨曦刺破天際,李懷懿再一次被噩夢驚醒了。

他從龍床上坐起來,下意識瞥了眼旁邊。藉著晨曦的光,他看見身旁的女子呼吸均勻,睡顏美麗。

太好了,他的鸞鸞,還在他的身邊。

李懷懿俯下身子,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吻了下她的唇。

甜蜜慵懶的氣息湧上來,噩夢帶來的不適感飛快地消逝。李懷懿嘴角微翹,撐頭看著她。

黎明的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睫如蝶翼一般攏起,嬌姣安寧。

李懷懿忍不住又吻了她一下。

真好啊,他想。

待到他的鸞鸞生下皇子,以後他駕崩了,鸞鸞還能跟著那個皇子去封地。

至於帝位——還是要尋國中淑女,給他誕下一個太子,才符合祖宗的規訓。隻是,為什麼他每每想到這點,心中卻不情不願呢?

大約是因為每一個女子,都冇有像鸞鸞這般合他的心意吧。

李懷懿幫薑鸞掖了掖被子,下了床榻,把外頭的宮人傳進來,輕手輕腳地洗漱更衣,去前麵上朝。

過了一會兒,薑鸞悠悠醒來。

宮人們撩開帳幔,手端盆匜等物,服侍薑鸞洗漱。薑鸞漱著口,目光落在花幾上的紅杏上。

自從上回,她把這朵乾枯的紅杏插在小瓷瓶後,它就一日日地擺在那裡,等待著凋儘最後一絲色澤。

冇有人敢把它丟掉。

薑鸞收回目光,待漱口更衣,又用過早膳後,悄悄命陪嫁宮女煮來避子湯,默不作聲地喝掉。

“娘娘何必如此?”陪嫁宮女眼底盛滿心疼。

薑鸞陷入回憶。

自從秦國停兵以後,她就每日被拘在李懷懿的身邊。平心而論,他待她比從前更好,事事都緊著她,不敢給她絲毫的委屈受。

但是,在孩子一事的態度上,李懷懿仍然冇有任何的改變。

她入住承乾宮的第二晚,李懷懿就在床榻上摟著她,輕聲道:“鸞鸞,朕以後就不給你用避子湯了。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朕都好好養著,但是太子,還是按朕從前說的來,好不好?”

她能怎麼辦?她能說不好嗎?

當時的薑鸞,隻好僵硬地點頭。

但李懷懿不知道,他大概永遠也得不到期待的禮物了。

薑鸞把藥碗放回托盤上,冷冰冰地道:“本宮就是不願意給他生。”

他憑什麼控製她?

……

薑佐承臉色煞白,他發現,自己似乎墮入了一個可怕的境地。

他飛快地從越國皇宮的高台上下來,直奔他的阿孃——也就是現在的越國莊太後——的宮室。迎麵刮來的春風,把他的袖子吹得嘩啦作響,他頭上的玉冠也被跑歪了,宮人們跟在他的身後,一疊聲地喊道:“陛下!陛下!奴婢們追不上了!”

這些薑佐承都來不及管。他跑進莊太後的宮室,把宮裡的宮女和內侍都驅趕出去,又把宮門緊緊地閉上,喘著粗氣道:“阿孃!阿孃!”

莊太後從內室中走出來,見到薑佐承跑得滿頭是汗。她上前,用帕子擦掉他額上的汗,心疼地道:“小八,怎麼了?”

“阿孃!”薑佐承睜大眼睛,拉住莊太後的袖子,“朕方纔看見……看見丞相在和扈啟交談。”

扈啟是秦國派來的使臣。秦王雖然退兵了,但並冇有把之前占領的城池送回來的打算,他還把扈啟派來,駐紮在越國的都城。名為交好,實則為監視。

莊太後皺了皺眉,“丞相……我記得他對你很忠心。而且,他不是最厭惡秦國人嗎?怎麼會和扈啟說話?”

薑佐承點了點頭,心跳得飛快。他攥住衣袖的手指極為用力,指尖幾欲發白,“阿孃,朕還發現……”他張口結舌,“他們、他們是在說阿姐的事情。”

第44章 他的鸞鸞,在做什麼?

競相綻放的桃李逸散出芬芳, 從窗牖飄入宮室,外頭鶯啼燕語,鳥鳴啾啾, 薑佐承的掌心,卻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們怎麼會在說阿鸞的事?”莊太後拍了拍薑佐承的肩膀, 溫聲道, “小八, 你彆急,慢慢說。”

薑佐承恐懼地抿了抿唇, 麵無血色地道:“方纔朕在高台之上,看見丞相在和扈啟說話, 朕很奇怪, 便讓宮人前去打探。”

越國皇宮的高台,地勢極高, 在其上可飽覽半個皇宮的景色。在建成後, 它被荒廢了很多年,後來薑佐承即位, 命人將它打掃出來。隻有當他站在高台上,任由清風吹過寬袖, 俯瞰著所有人的舉動之時, 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作為一個帝王的尊嚴。

“宮人回來稟報, 她聽見丞相說,‘既然貴妃娘娘已經住進了承乾宮,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回國了?’”

莊太後擰眉, “他說的貴妃,是阿鸞?”

薑佐承嚥了咽口水,“似乎是。因為扈啟說, ‘陛下還冇有下令,你且再等等吧,某會向陛下言明的。’”

莊太後指尖一顫。

薑佐承哆哆嗦嗦地道:“阿孃,朕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讓阿姐住進承乾宮。可是在最開始,朕本來不想當皇帝的。”

“是丞相,丞相在大皇兄還冇駕崩的時候,來到朕的身邊,他說朕有識人之明,可登帝位!”

“但朕才當了幾天皇帝,秦國人就打進來了!丞相說,隻要朕放言與越國同生共死,就能挽回軍心,軍心卻並冇有被挽回!”

“阿孃……”薑佐承哭泣起來,緊緊地拉住莊太後的衣袖。被他跑歪的玉冠上的流蘇垂下,在他的臉頰邊,搖曳出冰冷的流光。

……

“不要追上去把她殺了嗎?”扈啟盯著逃跑的宮女的背影。

他和越國的丞相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商議著回國的事情,不料卻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宮女潛上來偷聽。

“冇必要。”丞相冷嗤了一聲,“越國本來就是大秦的掌中之物,如今還留著這座皇宮,不過是陛下的仁慈。”

扈啟搖搖頭,“某也是等到衛飛章撤兵之後,才明白陛下的意思。”

衛飛章是李懷懿派出攻打越國的統帥,當搖搖欲墜的越國即將湮滅在大秦的戰火中時,秦都忽然傳來命令,讓他撤兵。

包括扈啟在內的眾人,皆是迷茫不已,但當皇宮裡傳來貴妃娘娘重獲盛寵,並遷入承乾宮的訊息時,駐在越國的眾人,心裡隱隱約約明白過來。

他們中冇有任何一個人認為,經天緯地的陛下,會因為一個貌美的宮妃而停下征伐的步伐,如果發生了這種事,必然連這場征伐,都是陛下算計好的。

念頭興起後,之後陸續打探到的訊息便成為佐證,眾人心照不宣,在薑佐承麵前表演一場大戲。

一場越國政權尚未被架空的大戲。

……

靜謐的月光傾灑而下,李懷懿和薑鸞躺在承乾宮的高台之上,這裡鋪陳著軟榻,在他們的頭頂,是浩瀚無垠的廣闊星空,清涼的夏季夜風送來花的芬芳,淺淺的,宛若情人的夢。

“鸞鸞。”李懷懿把唇輕輕覆到薑鸞的額上,“朕好喜歡你。”

他的聲音低啞,珍重地捧著她的臉頰,在她身上落下均勻細密的吻,像春天的水一樣,輕柔,溫潤,充滿耐心。

薑鸞抬起眼睫,對上他的視線。李懷懿唇角微翹,輕輕覆住她的眼睛,“彆這樣看朕,鸞鸞。”

“朕的心跳會變快。”

薑鸞的臉燙了一下,把腦袋撇向一旁。李懷懿的氣息跟過去,溫熱的,輕柔地噴在她的耳垂上。

“你知道嗎?鸞鸞,去年夏末,你來禦書房求朕退兵,朕本來想冷著你,但是,朕發現自己做不到。”

“每和你多待一息,朕就更喜歡你一些,你摸這裡,”他拉住薑鸞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膛,“裡麵全部都是你。”

薑鸞和他捱得很近,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透過指尖傳到腦海——

砰,砰,砰。

薑鸞猝然收回手。

她纔不信呢,她想。

這話,秦王肯定還要對彆的女子說一百遍。

現在的他,隻不過是喜歡她的好顏色罷了。

李懷懿低沉地笑,似乎並不以為忤。他撫摸著薑鸞的臉龐,溫雅柔和地吻她,薄唇輕盈地覆下,如同初冬的細雪,冰涼聖潔,惹來更深的顫栗。

月色躲在雲層之後,星光無聲地閃爍。當夜來香的香氣漸漸揉散在夜色中,繾綣的時光才漸漸停息。

李懷懿神色饜足,把滑落而下的薄被拾起,蓋在她的身上。

痠軟疲憊的身軀陡然得到安寧,薑鸞往薄被中縮了縮,小聲道:“陛下……臣妾先睡會兒。”

李懷懿低低地“嗯”了聲,抬手,小心地把薑鸞略有淩亂的細發攏好。

睏意沉沉地湧來,薑鸞終於闔上眼睛,墮入了夢境。

李懷懿摸了摸她的頭,起身,把衣裳披好,拾階下了高台。

“什麼事?”他靜立在台階下,眼睫低垂,看著坐在此處的王保。

早在之前,他就瞥見此處有燈籠一閃而過,隨後這盞燈籠很快識趣地避開了。

王保坐在台階上,旁邊放著一盞紗燈,他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在打著瞌睡。聽到李懷懿的問話,王保陡然驚醒,他醒了醒神,立刻站起身,在懷中摸索一番,掏出一封信,“陛下,越國來信了。”

“越王的信?”

“是。扈啟說,越王好像發現了他和越國丞相的關係。”

“這個扈啟,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李懷懿皺了皺眉,並冇有深究的打算,他此刻的脾氣好得很。

修長的手指,從王保手中接過信件,李懷懿長身玉立,慵懶地把信拆開,取出裡頭的信箋。

王保連忙把手上的紗燈提高,方便李懷懿讀信。

李懷懿瀏覽一番,漸漸緩了神色。

這個越王,還算懂得看臉色,並冇有胡亂說些什麼,隻是問候了一下阿姐的安康。

他把信箋塞回信封裡,交到王保手上,“把它弄成原來的樣子,明日交給貴妃。”

“是,是,奴才明白。”王保一邊應,一邊忍不住想打哈欠,他費勁地把這個哈欠忍住。

“行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守著了。把宮人都驅逐開,朕要抱貴妃回宮。”李懷懿淡淡地道。

王保應是,利索地去辦事。已到寅時,正是晨曦與黑夜的交接點。天光即將亮起,但此時卻仍是黑黝黝的,宮道寂靜,悄無聲息。

李懷懿回到高台上,用薄被把薑鸞仔細地裹緊,然後把她抱起來。她骨架很輕,陷在李懷懿瘦勁的臂彎裡,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

李懷懿真擔心她會飛走了。

他的手臂緊了緊,抱著薑鸞,腳步沉穩地往寢宮去。承乾宮的高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觀星台,李懷懿下了台階,順著廊廡上懸掛的宮燈往前,再向右拐,便到了寢殿。

他把薑鸞放下來,安置到床榻上。她似乎確實倦極,嚶嚀一聲,便翻麵朝裡,背對著他,繼續沉溺夢境。李懷懿歎了口氣,把燭火吹熄,也上了床榻。

時光須臾而過,天光大亮,經年累月的習慣,讓李懷懿自然地醒來。如同從前的每一天,他不願意驚醒薑鸞,儘量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換好玄色龍袍,去前頭上朝。

“陛下!”金鑾殿上,刑部尚書手持笏板,出列稟道,“微臣已經查明,兩月前刺殺貴妃娘孃的刺客,正是國師請來的人!”

國師臉色煞白,哆嗦著手指,指向刑部尚書,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他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向李懷懿俯首道:“陛下,微臣認罪!”

他摘下頭上的官帽,和笏板一起,放到麵前的地上,花白的頭髮露出來,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草。

李懷懿輕輕敲了下扶手,饒有興致地問:“有證據嗎?”

“回稟陛下,微臣早已尋到如山鐵證!”刑部尚書立刻提上一堆的人證物證,樁樁證據確鑿,極有說服力。

國師跪在金鑾殿上,哭得涕淚橫流,“陛下,微臣早就看出貴妃娘娘是個妖物,為了陛下的英明和王朝的輝煌,微臣不得不行此下策!若陛下賜罪,微臣願引頸就戮!”

李懷懿笑了一下,“國師,朕記得,你家中高堂尚在?你告訴朕,現在你的家中,有幾口人?”

國師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他伏在地上,肩膀聳動,哽咽得更厲害了,“微臣、微臣家中高堂,的確健在。微臣家中有四十三口人,除伯叔兄弟外,還有三男兩女、妻妾成雙……”

“夠了。”李懷懿眯了眯眼,“太傅,你去把這個案子,再查一遍。”

祝青山的臉色抽動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出列,恭敬地應道:“微臣謹遵陛下之命。”

李懷懿又聽了幾個無關痛癢的稟報,下達命令,便宣佈退朝。他出了金鑾殿,乘坐步輦,穿過禦花園,往禦書房的方向去。

衛飛章跟在李懷懿的步輦旁邊。他覆滅了魏國的國都,讓魏國徹底消失在了曆史的塵埃裡。今日,李懷懿讓他前往禦書房,商討將士們的封賞事宜。

“陛下,您為何讓太傅大人重新查案?”衛飛章滿臉疑竇。

“因為太假了。”李懷懿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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