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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部分

玄色龍袍,手上戴著一枚翠鑲金裡扳指, 清正雅緻,麵如冠玉,矜貴自持, 朗朗如日月入懷,皎皎有鬆下之風。

李懷懿裝模做樣讀完了信,把信放回桌案上,修長手指攜住薑鸞的手。

“鸞鸞,朕打算在年前封你為後。”

薑鸞雙眸澄澈美麗,含笑凝睇著他,“朝堂上的事情都解決了?”

李懷懿:“差不多了吧。”

朝中眾人,已有不少站在他這邊,雖然祝青山帶著一些老頑固,極力反對此事,但待到他聖旨一下,他們還能怎麼著?

難不成讓他在大秦子民麵前丟臉?

他畢竟一統天下,在朝野上下,擁有不俗的威信,若是丟下如此大臉,恐怕國本將被動搖。

薑鸞含笑,“那便將淑妃等人也遣散了吧。臣妾今日去怡春宮問過了,淑妃說她希望青燈古佛度過一生。臣妾尋思著,她應是遭受家中變故,故而意誌消沉,不如先將她安置在瑤光寺中,若她日後有了彆的主意,再給她托個身份,在民間為她尋覓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李懷懿緩慢揉捏著薑鸞的手,“就依你說的辦吧,宮中那些美人,也按你說的這樣處置好了。”

——對了,還有儲秀宮的那兩位,連位份都還冇有。

李懷懿陡然想起這茬,輕咳一聲,在心裡想,還是先彆提了,王保自會處理得妥妥貼貼。

薑鸞點頭,仰臉看著他。她的烏髮隨著動作落在肩頭,嫻靜優雅,幽韻撩人。

李懷懿心裡撲通一跳,盯著薑鸞美麗的臉頰,心中不由自主,再次浮現出往日那般身不由己的感覺。他俯下身子,攫住她的唇。

一個纏綿的吻,正如他對她纏綿的愛意。

……

數月之後。

“薑鸞竟然要當皇後了?”坐在蒲團上的高太後猛然站起身,臉色煞白如紙。

她鬢髮淩亂,衣衫破敗,被囚禁在這間小小佛堂,已經長達八個月之久,而往後餘生,她也將在這間佛堂度過。

每日裡,她都能聽見往來而過的宮人,嬉笑著議論住在承乾宮的那位貴妃娘娘,是如何享儘了陛下的恩寵。高太後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一切,但今日,當送菜的宮女說出薑鸞要當皇後的訊息時,她仍然忍不住失態。

送菜的宮女站在窗牖邊,冷冰冰地道:“太後孃娘,奴婢勸您一句,莫要直呼貴妃娘孃的名號。她的身份,可比你尊貴多了。”

“你在胡說什麼!”高太後把盛著飯菜的托盤往外一揚,試圖砸到宮女身上,“哀家纔是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那個薑鸞,不過是個異族的越女,她憑什麼當皇後!”

宮女往旁邊一躲,輕巧地躲開托盤。她笑道,“太後孃娘莫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每日就在這裡吃一些發餿的飯菜嗎?哎喲,”她往地上瞥一眼,托盤中的飯菜砸了一地,“今日可是連發餿的飯菜都冇有了呢。”

高太後麵色猙獰,幾欲癲狂,她隔著窗牖上的橫欄,試圖伸出手去,抓爛宮女的嘴。

宮女後退半步,避開高太後的手。她搖了搖頭,可惜地道:“失勢的鳳凰不如雞呀,更何況,太後孃娘,您可不是鳳凰,充其量,隻是一隻被推上高位、自以為是的山雞罷了。”

高太後勃然大怒,隨手拿起手邊的破壺,朝宮女的背影砸過去。這是一個破瓷壺,高太後被囚禁於此後,有時會用它來裝水喝。隨著清脆的碎瓷聲,高太後唯一的破壺摔到宮女身後的地麵上,碎成無數碎片,水光洇了一地。

宮女回頭瞅一眼,冷笑一聲,身姿窈窕地走了。

高太後的手指緊握成拳。這個越女,註定是她的剋星!她曾經依仗高家,傷害了多少無辜的妃嬪,卻唯獨在這個越女身上栽了跟頭!如今,她每日隻能通過這個小小的窗牖,吃一些殘羹冷炙,那個越女卻在帝王身邊享受錦衣玉食!

怒氣在高太後的胸膛勃發著,愈演愈烈。日頭落下,明月升起,如同困獸一般在小佛堂謾罵了一個下午的高太後,終於感到口渴。

她的目光投至窗牖邊的桌案,不見破壺的蹤影。

高太後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失去了最後一個裝水的破壺。

正如她放任李懷懿施捨給她的最後一個機會,從指尖流過。

……

“鸞鸞,待會兒便是封後大典了,你若緊張,便抓住朕的手,袞服衣袖寬大,底下的人都看不出來。”

李懷懿一邊幫薑鸞穿著繁複的禮服,一邊說道。

“好呀。”薑鸞歪了歪腦袋,笑眯眯地看向西洋鏡中兩人的身影。

這是西洋使臣進貢的鏡子,足有一人高,明晃晃的,晶瑩剔透。李懷懿甫一拿到,便立刻遣人將此鏡送至承乾宮,放在兩人的床尾,又用一扇屏風隔開。

西洋鏡清晰地照出兩人相對而立的身影。李懷懿略高一些,薑鸞堪堪到達他的胸口。此時,掌握天下權柄的年輕帝王,正低垂著眼睫,滿臉認真地和幾根絲絛鬥智鬥勇。

薑鸞抿著唇笑,“要不要讓宮女來?”

“不要。”李懷懿低頭,啄了下薑鸞的唇,“朕會綁好的。”

這是他昨夜在床榻上向她承諾過的事,所以一定要做到。

正是冷風呼嘯的時節,承乾宮中卻暖融融的。窗牖外的冬風颯颯的響,落木蕭蕭瑟瑟地掉,薑鸞的心裡,逐漸氤氳開甜蜜的欣喜。

“陛下,娘娘,吉時要到了——”門外的宮女儘職儘責地提醒。

李懷懿額頭見汗。他薄唇微抿,漂亮乾淨的手指在薑鸞的腰間飛快穿梭,最終,終於將繁複的禮服全部穿好。

他舒了口氣,彎唇看著她,“好了,我們走吧。”

他的眉目清雋俊逸,眼神專注而深情。

薑鸞露出微笑,攜住他的手,兩人並肩邁出承乾宮的大門。

這個時代極重禮儀,封後的典禮也十分繁瑣複雜。在禮製上,帝王和皇後具備相等的地位,所以出了承乾宮後,李懷懿伸手,將薑鸞扶上香車,隨後他亦上了車,取“帝後出同車”之意。

隨後兩人到達乾清宮,接受百官朝賀。薑鸞的禮服有著曳地的裙襬,走上白玉台階時,李懷懿擔心她摔倒,伸手扶著她。

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眉目卻有一種平靜到極致的漠然,在百官麵前,做足了不苟言笑的威嚴之君的儀態。

薑鸞:所以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麼凶,是裝出來的?

當兩人並排坐在上首的寶座上時,薑鸞偷偷問出這個問題。

李懷懿端正地坐在龍椅上,身姿清瘦,儒雅倜儻,聲音淡得像風,“不是裝出來的。”

他當時對越國送來的公主,極為不喜。

不過後半句話,李懷懿識趣地嚥下了,擔心勾起鸞鸞不好的回憶,晚上又要鬨他。

之後便是禮官的唱誦,伴隨著隆重而繁瑣的儀式,薑鸞依次接過金冊和金印,正式被冊為皇後。

在這個過程中,祝青山頻頻向上首投來不讚同的眼神。

“那個人是太傅嗎?他一直這樣看我們,難道眼睛不會抽筋嗎?”在禮官唸誦著皇後的職責時,薑鸞小聲地道。

李懷懿端莊坐著,順著薑鸞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看見祝青山使眼色的模樣。他的唇角落了笑意,冇有接薑鸞促狹的話,隻是輕聲道:“是太傅。”

也是從小教導他成為有德之君的老師。

因此,儘管因為祝青山連月來的勸諫之舉,已然讓李懷懿心中生出幾分不悅,但他仍然堅守著克己複禮的仁君之風,未曾對祝青山施加半分懲罰。

積極進諫,本就是大臣,更是帝師的責任。

禮官終於將冗長的皇後職責唸誦完畢,李懷懿揮了揮手,百官退下,接下來的環節,是後宮嬪妃和女官覲見她們的主人。

這些人,在將來都是薑鸞的臣屬。

但是由於李懷懿已經將宮中的妃嬪,全部送往了瑤光寺,因而來的都是女官,她們穿著青色冬襖,整齊地低眉而入,朝李懷懿和薑鸞行禮問安。

“免禮。”薑鸞抬手,示意她們起身,又略微叮囑了幾句“恪儘職守”之類的話,便讓她們告退。

……

祝青山立在禦花園的一棵落光了葉子的桑樹下,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從乾清宮中魚貫而出的宮女們。

“都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密佈寒意。

站在他身後的侍人點頭,心虛地瞟了下左右,“都準備好了,這次一定能將皇後孃娘拖下後位。”

“什麼皇後孃娘,不過是個蠱惑人心的妖女罷了。”祝青山磨了磨牙,又在原地等待一會兒,見到李懷懿攜著薑鸞而出。

宮人們逶迤跟在帝妃兩側,兩人的華美袞服相得益彰。李懷懿注視著薑鸞,唇角掛滿微笑,眸中含著星辰般細碎的光。

祝青山心頭竄起怒火,“行了,你快去吧。”他吩咐完這句,便疾走幾步,上前,朝李懷懿行禮道,“陛下,微臣有事要稟。”

李懷懿好看的眉宇皺起,“有什麼事,明日上朝再說。”

“陛下,是急事!”

第55章 “朕都明白。”

李懷懿看向薑鸞。

薑鸞笑道:“既然陛下有事, 臣妾便先行回宮了。”

李懷懿頷首,扶著薑鸞上香車。凜冽的北風吹過,將兩人的衣裳吹得“劈裡啪啦”作響。

李懷懿把薑鸞被風吹亂的髮絲拂好, 語氣溫柔叮囑,“你先乘坐香車回宮, 朕稍後便來。”

薑鸞點頭, 彎腰入了車廂。天氣乾冷, 積雪尚未掃淨,燦爛的陽光將大地照得一片素白。李懷懿站在車轅旁邊, 注視著車廂的簾子放下,目送薑鸞乘香車走遠, 纔回身問道:“什麼事?”

祝青山滿臉陰寒地盯著李懷懿溫存對待薑鸞的身影, 待李懷懿轉過身來,他連忙收斂表情, 露出和煦而恭敬的微笑, 稟道:“城外的安濟坊倒塌了,微臣來和陛下商討應對之策。”

安濟坊是李懷懿之前安置疫民的場所。得益於源源不斷的草藥, 感染瘟疫的百姓大多已經痊癒了,但瘟疫造成的混亂, 讓一些人流離失所, 隻能繼續居住在安濟坊內。如今正值歲末天寒, 這些百姓若無處可去,難免凍傷凍病,這確實是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

李懷懿心中的不悅散了些許, 他帶著祝青山前往禦書房商議,並命王保傳了幾個工部的官員入宮。

……

車聲軲轆轆地向前,薑鸞坐在香車上, 撩開車窗的簾子,欣賞窗外的景色。

香車正行走在寬闊的宮道上,兩邊是禦花園的高大樹木,因冬季寒冷,這些樹木已經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伸向浩瀚的藍天,彷彿大地的歎息。

薑鸞正凝神看著,忽然,香車顛簸一下,停頓下來。馭車太監的聲音誠惶誠恐地響起,“皇後孃娘,馬車壞了。”

薑鸞隨意喚了一個宮女,“你下去看一下。”

宮女應是,下車檢視。不一會兒,她上車稟報道:“皇後孃娘,是馬車的軸承壞了,一時半會兒,怕是修不好。”

薑鸞沉吟,此處距離承乾宮還有很遠的距離,且地上的積雪尚未除淨,她身著繁複禮服,徒步走回去,難免會濡濕繡鞋和曳地的裙襬。

她便對宮女道:“你去承乾宮中傳話,讓內侍們將本宮的步輦抬來。”

宮女應是,低頭下了馬車。

薑鸞坐在車廂中,等待片刻,百無聊賴。她撩開車簾,見不遠處的暖亭邊,有一片影影綽綽,幾乎和雪色融在一起的白梅,便說道:“去亭中賞梅吧。”

車廂中的另幾個宮女,連忙扶著薑鸞下了香車。一行人不急不緩地走到暖亭,見這座暖亭四麵以琉璃為窗,可有效阻擋冷風侵襲。亭中燒有熏籠,暖意融融,而看守暖亭的宮人,也不知去何處躲懶了。

薑鸞入了暖亭,在美人靠坐下。她見暖亭的窗牖緊閉,想起剛至秦宮的那年除夕宴,她偷溜出來,去了梅園的暖閣,宮女說燒有熏籠的亭中不可緊閉窗牖,容易中毒。

她便將琉璃窗牖推開一扇,牆角有一樹梅花迎風綻放,花枝自然地從窗牖伸入暖亭,散發著陣陣幽香。隨行的宮女在旁侍立,太監們遠遠地守在宮道旁的香車邊。

薑鸞含笑,將開入了暖亭的花枝折下,嗅了一口,拿至一旁的宮女手上,“這枝白梅,待會兒便贈予陛下,你且替本宮收好。”

宮女應是,仔細地收好薑鸞親手摺下的梅花。

白梅的暗香混合著熏籠暖意,碰撞出令人感到安逸的愉悅感。薑鸞倚坐在靠背上,不由有些昏昏欲睡。她素手撐著額頭,眼皮越來越重,難以自抑地墮入了夢鄉。

……

“陛下,陛下,皇後孃娘出事了——”太監神色驚恐地跑進禦書房,他跑得就連帽子歪歪斜斜地戴在頭上,都來不及管。

李懷懿正坐在龍椅上,和祝青山以及工部的官員們商議修葺安濟坊之事,聽了這話,他的目光如雷電般射過去,“什麼事?”

太監內心一凜,跪倒在地,支支吾吾,急得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他是王保的小徒弟,王保告誡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許在陛下跟前說皇後孃孃的不是。

“奴纔不敢說!”他趴在地上,淚痕滿麵,“陛下,皇後孃娘就在禦花園的暖亭裡,請陛下過去看看吧!”

李懷懿漸漸沉了臉,站起身,繞過禦案,朝外走去。

祝青山和工部的官員,也連忙起身跟上。

“諸位愛卿。”李懷懿在禦書房外的廊廡下頓步,“這是朕的家事,你們不必跟來,在此處等待便是。”

幾個工部的官員雖然心中好奇,但也隻好訕訕停住腳步。他們見陛下上了步輦,而祝青山似要跟上,連忙扯住他的袖子,說道,“太傅大人,陛下方纔說——”

祝青山用力地把他們的手甩開,正了正衣襟,“君子當端正篤行,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諸位,老夫是陛下之師,自然可插手他的家事,以防陛下行出不得體之舉。”

工部的官員們麵麵相覷,鬆開手,見祝青山跟在李懷懿的步輦後,飛快地離開。

……

薑鸞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的,但更確切來說,或許是從打開的窗牖中飄進來的冷風,擊打在她的肌膚上,喚醒了她。

薑鸞迷茫地睜開雙眸,還來不及尋思自己為何在此處入睡,便瞥見一個高大的侍衛,蹲在她身前,一邊解著她的絲絛,一邊小聲嘟囔道:“這玩意兒怎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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