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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部分

前後。

他已經將薑鸞要跟隨越國莊太後去往徐州養病的訊息,傳達給了李懷懿,李懷懿雖然不情不願,但也隻好無可奈何地答應,並吩咐衛飛章跟緊薑鸞的隊伍,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越國皇宮出發,一路毫無波瀾地往南去。待到晚夏悠悠而過,秋月掛在夜空之上時,他們已經到達邊境,即將邁上大秦的國土。

徐州是被秦國掠奪來的城池,也是太醫商議過後,認為最適合莊太後養病的城市——但這其中,是否有李懷懿的彆有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不早了,此處地勢平緩,便在此安營紮寨吧!皇後孃娘,您看如何?”衛飛章騎馬跟在薑鸞的馬車旁,詢問道。

薑鸞說好,長長的車隊便停頓下來,如同一個軍紀嚴明的士兵。

薑鸞扶著莊太後下了馬車,薑佐承也從後頭的馬車上下來,跟在兩人身旁。

衛飛章帶著士兵們安營紮寨,又點燃篝火,燒著熱水和吃食。

瑟瑟秋風颳過來,莊太後咳了一聲。

薑鸞緊張道:“阿孃,你不舒服嗎?”

“許是天兒太冷了。”莊太後緩聲道,“去篝火那邊烤烤火吧。”

薑鸞和薑佐承兩人,連忙扶著莊太後過去。宮女們跟隨在他們身後。

篝火邊早已鋪設著軟墊,幾人依次坐下,莊太後的麵色果然和緩很多。

篝火上架著一個小鍋,裡頭燒著熱水。薑鸞見水已經煮沸,便對一旁的宮女道:“裝一杯水出來,給阿孃暖暖身子。”

宮女應是,去馬車上取了個瓷杯,裝了熱水,呈給莊太後。

莊太後捧著瓷杯,小口啜完,對兩人道:“阿鸞,小八,你們也喝一些暖暖吧。”

跳躍的篝火照在她的臉上,將莊太後疲倦的容顏也映出了幾分血色。薑鸞和薑佐承都不忍拂她的意思,讓宮女多去取幾個杯子過來。

不一會兒,宮女取來瓷杯,給兩人裝了一杯。薑鸞和薑佐承喝完後,莊太後拿過薑鸞的瓷杯,溫聲道:“阿鸞,你最辛苦,孃親給你多盛一杯。”

薑鸞應好,看著莊太後站起身,像她兒時那般溫柔地給她裝水,不由雙眸濕潤。

她多希望阿孃永遠陪在她身邊呀。

莊太後的袖子有些寬大,裝水時,寬大的袖子幾乎要垂落到小鍋中。幸好她反應過來,一邊輕拽衣袖,一邊用長勺裝水。

隨後,她坐下來,把水遞給薑鸞。三人又坐了一會兒,衛飛章等人將乾糧和烤雞獻上。宮女們接過,莊太後溫柔地笑,“衛將軍辛苦了,今夜你也同我們一起用膳吧。”

衛飛章:“屬下不敢!”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看向薑鸞。

薑鸞笑道:“既然是本宮阿孃的意思,你們就照她說的辦吧。”

在之前,都是薑鸞等三人先用膳,隨後是衛飛章等士兵,最後纔是隨行的宮女們。因此莊太後這話,是一種恩賜和獎賞。

衛飛章心潮澎湃,他對薑鸞鄭重行禮道:“屬下遵命!”

他帶著士兵們到一邊用膳,薑鸞他們在另一邊。由於隻起了一個煮水的鍋,因此衛飛章等人有時候會命宮女過來裝水,他因此頻頻歉意道:“打擾皇後孃娘了。”

薑鸞端莊微笑,“無須多禮。”她的阿孃似乎有些不太舒服,頻繁地使喚薑鸞和薑佐承挾菜做事,不一會兒,衛飛章等人用完膳了,他們卻連一口水都顧不上來喝。

皎潔的秋月懸掛在天上,秦越兩國的交界,駐紮了幾個巨大的帳篷。士兵們放鬆下來,一邊傾聽秋蟲的鳴叫,一邊互相小聲說笑。說笑聲越來越小,幾乎是須臾,衛飛章和他的士兵們,都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薑鸞驚訝極了,她迅速地打量一圈四周,目光定在莊太後身上,“阿孃?”

第59章 “求你了。”

莊太後神色自若, 抖了抖衣袖,說道:“是我。阿鸞,你要跟阿孃一同去宛州嗎?”

方纔, 她將蒙汗藥藏於衣袖之中,趁著盛水之時, 將蒙汗藥灑入燒水的鍋中。

薑鸞:“宛州那邊, 已經準備好了?”

莊太後點頭, “我已經命裴姬藍在宛州置好宅邸,我們隻需拐道過去, 就可直抵。”

薑鸞歎氣,“阿孃真是深謀遠慮。”

“阿姐!”薑佐承氣呼呼的, “若非秦王的命令, 阿孃又怎會病得這麼重!那徐州是秦王的城池,誰知道他又會搞出什麼陰謀詭計, 用我們來要挾阿姐!”

薑鸞看向莊太後。

莊太後和她對視, 滿臉殷切的期待。

她希望能助她的阿鸞脫離苦海,那秦王滿心算計, 巧取豪奪,阿鸞以色侍人, 哪裡有什麼好的結果?

薑鸞沉吟。

她的阿孃或許活不久了, 這也許是她最後的心願。

“阿鸞, ”莊太後攜住她的手,“快做出決定吧。阿孃不會乾涉你,若你希望回到秦王身邊, 阿孃便讓你回去。衛將軍他們,明日就會醒來。”

薑鸞反握著莊太後的手,“阿孃, 我陪你。”

她要陪伴在莊太後身邊,讓她享受最後一段無憂無慮、毫無拘束的天倫之樂時光。

……

“皇後冇去徐州?”李懷懿手握長弓,眉梢微挑。

秋獮即將到來,自一統諸國後,李懷懿久未練習騎射,有些生疏,便於校場上練習。

他的身形頎長高大,纖長有力的手指搭在箭羽上,並將弓弦拉滿,姿態漫不經心。他麵前的箭靶上,插滿了幾十隻箭矢,每隻箭都正中靶心。

報信的斥候半跪在地,慚愧道:“正是如此。”

“那皇後去哪兒了?”

斥候聲音顫抖,“衛將軍他——他把皇後孃娘跟丟了。”

李懷懿指尖一顫,被拉滿的弓弦瞬間鬆開,箭矢飛速地射出去,釘在箭靶旁的樹乾上,錚錚作響。

生平第一次,他射出的箭,偏離了箭靶。

……

“阿孃,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嗎?”薑鸞仰頭,打量著麵前的府邸。

他們已經到達了宛州城,裴姬藍購置的府邸處於宛州城東最繁華的街巷上。三間大門並排,門口兩隻巨大的石獅子,朱門繡戶,精緻無比。

“正是此處,大隱隱於市。”莊太後含笑道。

裴姬藍引著薑鸞等三人入內。從宮中帶出來的侍女和守衛,跟在他們的身後。

府中雕梁畫棟,門廊長直,深秋的藤蘿纏繞著樹枝,後花園裡還有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水麵平靜如琉璃,幾尾錦鯉在其中遊得正歡。

“阿鸞,以後你就和阿孃住在一起。”莊太後的臂彎勾著薑鸞,她指了指正房的方向,“小八就住外院吧。日後,我們一家三口,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薑鸞含笑,拍了拍莊太後的手。

她有一種預感,李懷懿遲早有一日會找過來的。

如果冇有找過來——

薑鸞哼了一聲。

——那麼她就再找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

薑鸞的預感很準,當北風凜冽地刮過宛州城時,李懷懿出現了。

彼時,薑鸞正窩在正房的軟榻上,和莊太後、薑佐承聚在一起,烤著熏籠。

停了避子湯之後,她不再如之前那般畏寒。莊太後將他們的宅邸收拾得很溫馨,處處都種下了薑鸞喜愛的牡丹與冬梅,待到來年,便有瓊苞盛綻,一年四季,花開不息。

薑佐承在屋中琴案旁為她們撫琴,悅耳的琴聲緩緩流淌在室內,氣氛安逸祥和。薑鸞手持繡鞋,用針縫著鞋麵。鞋底是侍女納的,薑鸞繡鞋麵,是希望為莊太後親手做一雙鞋。

當她第三次用針紮到自己的手指時,莊太後歎了口氣,把她手上的針拿過來,“好了,阿鸞,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讓阿孃來吧,乖。”她伸出手,讓薑鸞把鞋交給她。

莊太後聲音溫和,不再如從前那般低啞暗淡。宛州的水土確實養人,薑鸞欣喜地發現,莊太後確實在一日日地好轉——當然,這裡頭應也有薑鸞和薑佐承都陪伴在她身邊的緣故。

薑鸞把鞋底遞過去,正要說些什麼,裴姬藍匆匆闖入,他衣冠淩亂,語氣急促,稟道:“公主,恭王,太後孃娘!秦王來了!屬下們冇能攔住!”

莊太後手一抖,冇接穩薑鸞遞來的鞋底,繡鞋“啪”的一下掉落在地,屋中琴聲亦是停息,薑鸞清晰地聽到了阿弟緊張的呼吸聲。

就在這樣沉重而僵硬的氣氛中,李懷懿邁步入了正房。

一年未見,他似乎更出眾了。

李懷懿穿著一件鴉青色長衫,矜貴沉靜,勁腰挺直,雙腿筆直修長,比薑鸞在宛州城裡見到的任何一個年輕子弟都更好看。

他緩步踱到莊太後跟前,行了晚輩見長輩的禮節,舉止優雅不凡,“朕李懷懿,見過太後孃娘。”

莊太後哼了一聲,攜著薑鸞的手站起身,連一個眼神都未施捨給他。

李懷懿不氣不惱,把視線移到薑鸞身上。

薑鸞一邊隨著阿孃往外走,一邊對上他的目光。

李懷懿喉結微微滾動,漆黑的雙眸如同寒夜霜雪,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薑鸞注意到,李懷懿的雙眸中密佈血絲,赤紅得像是嗜血的獅虎,卻又十分巧妙而剋製地,將這份貪婪隱藏在彬彬有禮之下。

薑鸞眨眨眼睛,回過頭,跟著莊太後走出了正房。

“秦王陛下。”在正房門口,莊太後停下腳步,背對著他,說道,“若您對我這個老人家還有一丁點慈悲心腸,就請您放過阿鸞,也放過我和小八吧。”

她的聲音緩慢而有力,說完這句話,便攜著薑鸞離開。薑佐承連忙從琴案前站起來,匆忙跟在兩人身後。

李懷懿身姿筆挺,注視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當他聽見斥候來傳,說在宛州城發現皇後孃孃的蹤跡時,他便立刻快馬加鞭,帶領護衛前來。

從秦都到宛城,三個月的路程,被他用一個多月走完。長久跋涉導致他腿間皮肉已被馬鞍磨爛,到了現在,哪怕僅是站立和行禮,也刺痛不已。

四十幾日來幾近不眠不休的趕路,讓睏意和疲倦像潮水一般一陣陣朝他湧來。李懷懿用儘全部的意誌力,才能站在這裡,以最雅緻從容的姿態,向他的鸞鸞露出微笑。

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要準備好承受它帶來的代價。這一點,李懷懿一直都很清楚。

但是,如果代價是失去他的鸞鸞——李懷懿寧願付出一切,去推翻這個代價。

……

是夜。

莊太後說,秦王來過正房,晦氣,今日要睡東廂房。奈何東廂房的拔步床太小,最後隻好各退一步,莊太後睡東廂,薑鸞睡西廂,薑佐承仍住在外院。

燭火搖曳著,薑鸞靠坐在西廂房的床頭,懶懶地翻看一本棋譜。

看著看著,棋譜上的橫線豎線,變成天下局勢的縱橫捭闔。薑鸞情不自禁地想,那個手持天下權柄的帝王,現在在做什麼呢?

這一回,若是他不好好地哄她,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若是阿孃病情再次加重,她也要怪他。

總之,都是他的錯,才害得阿孃和小八這麼難過。

月亮爬上樹梢,窗外的北風呼呼作響。薑鸞看了一會兒,覺得天色不早,便下了床,將棋譜放回桌案上,閉緊窗牖,吹熄燭火,重新鑽入被褥。

“公主,您要睡了嗎?”在外頭守夜的侍女,見內室的燭火被吹熄,不由問道。

薑鸞:“是的,不用進來關窗,我已經關好了。”

侍女應好,繼續坐在外間的榻上打瓔珞。

夜色正稠,四周幽闃無聲。薑鸞向來入睡很快,她側躺著,正飛速地墜入夢鄉,忽然,有細微的動靜驚醒了她。

薑鸞猝然睜開眼睛,正欲問是誰,一根纖長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噓——”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

窗牖大開,薑鸞藉著從窗邊傾瀉而下的月光,模糊分辨出夜色中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修長身形微微俯下,一隻手指抵在她的唇邊。醉人的暗香縈繞在薑鸞的鼻尖,朦朧的月色將李懷懿的麵部輪廓修飾得更為流暢英挺,他的眸光像浩瀚的星空一般深邃,清俊無儔的氣度,是眾生拍馬難及的矜雅高貴。

薑鸞從床上坐起來,李懷懿鬆開手指,視線落在她身上,緊緊地跟隨著她。

“公主,有什麼事兒嗎?”侍女聽見了內室的動靜,問道。

“無事。”薑鸞揚聲道。她頓了頓,吩咐道:“你退下吧,今日不必由你守夜了。”

侍女欣喜地應了聲好,放下打到一半的瓔珞,從壁上取下一盞紗燈,提著紗燈走出西廂房,去往下人居住的後罩房。

李懷懿側耳傾聽,待到侍女走遠,纔在薑鸞的床邊坐下。隨著他的動作,被磨爛的皮肉摩擦褲管,他忍著疼,一絲表情都未曾顯露。

“陛下夜探香閨,是有何要事嗎?”薑鸞輕聲問。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臉頰上,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如畫中仙子,亦如月下嫦娥。

李懷懿滾了下喉結,低啞道:“鸞鸞,跟朕回宮好嗎?”

“求你了。”他語氣溫和,聲音低沉而喑啞。

第60章 愛是溫柔真誠,不是巧取……

“不行, 我要在宛州陪伴阿孃。”薑鸞直視著他,“更何況,若非陛下的命令, 又怎會貽誤阿孃的病情,讓她病重至此呢?”

李懷懿心底苦澀, 他伸出手, 撫摸著薑鸞的臉頰。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麵龐, 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鸞鸞,朕當時隻是命令扈啟, 讓他看住莊太後和恭王,朕冇有想到, 他竟然知情不報……”

“是朕太傲慢了。”他歎息一聲。

聽到薑鸞出走後, 他也曾氣惱,但設身處地思忖, 其實薑鸞和莊太後的角度全無問題——

莊太後認定是秦王下令幽禁了她, 並且不允她去往南方溫暖城池養病,致使病情加重。薑鸞心疼母親, 亦無可厚非。

至於恭王薑佐承,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男子在政治場上互相爭鬥, 他既步入棋局, 便要做好被人當作棋子的準備。李懷懿唯一心虛的是, 為了重新得到鸞鸞,他欺騙了她。

李懷懿輕聲道:“鸞鸞,朕本想讓扈啟向你解釋的。”

但扈啟還冇來得及說一句話, 便被薑鸞下令殺了。

薑鸞挑眉,“在越都之時,我就想明白了。陛下既然已經達成目的, 又何必畫蛇添足,折磨我的阿孃?”

李懷懿的臉上漾起笑意,“鸞鸞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朕明日就向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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