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去傳禦醫,給薑鸞看身子。
禦醫很快便到。自宛州之事後,太醫院人人皆知,陛下將皇後孃娘放到了心尖尖上,因而但凡是承乾宮來傳,他們都搶著去。這回,是太醫院院正,搶到了為皇後孃娘診病的資格。
他入寢宮行禮,隔著朦朧紗帳,為薑鸞診脈。
“把紗簾撤了吧。”薑鸞聲音虛弱,“本宮感覺身體不太舒服,隔著紗簾,恐太醫診斷不清。”
李懷懿坐在床頭的錦凳上,猶豫一會兒,雖然心中仍惦記著曾有太醫盯著薑鸞挪不開眼之事,但到底不願違揹他的鸞鸞的意願,便對宮女道:“撤了。”
宮女應是,將紗簾撩起,掛於金鉤之上。院正一眼瞥見薑鸞的麵龐,隻覺如同瞥見一抹最燦爛的霞光。他心神恍惚了一下,隨即心跳劇烈加速,在胸膛中跳個不停。
院正連忙低下頭,用心診斷薑鸞脈搏,又打量一番薑鸞的麵色,看了她的舌苔,最後,他定了定神,恭敬道:“回稟陛下,皇後孃娘有喜了!”
李懷懿站起身,險些將身後的錦凳踢倒。
“果真?”他聲音如往日一般平穩低沉,但細細分辨,可聞其間氣息微顫。
“自然是真的,微臣不敢妄言。”院正道,“隻是皇後孃娘動了胎氣,應以靜養為上,但也不可一味臥床,每日適當走動些許,可避免生產艱難。”他絮絮說了一些生產的注意事宜。
薑鸞一一記下,讓宮女給了院正賞銀。院正並不敢接,連連擺手道:“為皇後孃娘診出喜脈,是微臣的福氣。”
至今,他仍不敢抬首,細看臥於龍床之上的女子。他想,這樣端麗冠絕的美人,若非為陛下所佑,定要於亂世中輾轉,不知落於多少梟雄之手,導致過早地凋零。
李懷懿似乎這纔回過神來,他擺了擺手,把院正和宮女們揮退,走至薑鸞身邊,俯下身子,輕輕在她額上覆下一吻。
“鸞鸞,朕聽說,生產很苦,謝謝你為朕誕育子嗣。”
“朕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他的柔軟薄唇像春天的細雪一樣,輕輕停在薑鸞的臉頰。薑鸞翹起唇角,拉著李懷懿的袖子,輕聲道:“既然謝我,那陛下都要聽我的。”
“好。”
“不許納美。”
“好。”
“也不許在我懷孕的時候寵幸宮女。”
李懷懿有些冤枉,“朕何時寵幸過宮女?”
薑鸞眨眨眼睛,“他國有前車之鑒。”
從上國建國開始,各國皇帝就有在皇後懷孕之時寵幸她身邊宮女的傳統。一般而言,皇後並不會將此事視為皇帝不忠,反而認為是一種恩寵——因為皇帝寧願寵幸她身邊的宮女,也冇有去寵幸宮中的妃嬪。
但顯然,薑鸞的要求和她們似乎不太一樣。
“朕自然和他們不同。”李懷懿的手指修長白皙,溫柔地把薑鸞的烏髮攏好,“鸞鸞,朕心悅於你。”
他攏好了頭髮,把手指收回來,輕輕撫摸著薑鸞的臉頰。
“因為心悅於你,便不忍你傷心。你不喜什麼,朕便不做什麼。”李懷懿的聲音低沉溫雅,不急不緩地訴說著他的諾言。
亙古不變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