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之從出了戾王府的大門後就冇能再進去。
王府內外皆有重兵把守,說是怕有西揭刺客再來刺殺。
民間開始有傳言,說建元帝是因心懷百姓纔會如此重視戾王這個前征西將軍的。
隻有戾王活著,才能震懾西揭,讓其不敢進犯大楚。與此同時,那些刺殺戾王的西揭刺客屍首也被綁在法場鞭屍三日,用以警示西揭。
林行之起初還以為建元帝是想展示自己的賢明,直到一封密信傳回京城。
西揭在邊關集結兵馬,隻待楚昭一死便會立即攻打大楚。
而西揭敢如此放肆,是因為有人承諾了楚昭這次病發,必死無疑。
是誰不得而知,但建元帝顯然更早收到訊息,所以纔有了保護楚昭以及鞭屍這一出。
不過這些事暫且與林行之無關,因為見不著楚昭,他又在家生生悶了兩日,然後等到了吏部的授官文書。
林行之被授為翰林院編撰,從六品的官職。
一切都按規矩辦事,並無波瀾。
直到他被安排去給建元帝讀書。
翰林院有侍講學士,專為皇帝和太子整理文史經籍,讀書,備問。而新入翰林的三甲進士偶爾也會被安排去為皇上讀書,在皇上麵前露臉展示才學,若能讓皇上滿意,三年後的外放不論是地方還是官職品級都將會大有不同。
林行之出身好,如今朝廷更是要仰仗林家駐守邊關,是以林行之的頂頭上司也有意提攜他,他纔去點了兩三日的卯,就安排他到建元帝麵前去露臉去了。
為建元帝讀書這事林行之並不陌生,前世在太子的安排下他冇少去建元帝麵前找存在,也因為蠢和毫無防備,被建元帝各種試探套話,才一步步讓林家陷入了滅門之災。
這輩子林行之冇想過要在朝廷有什麼建樹,他隻想快些定下他和楚昭的婚事,他好去輔佐楚昭給他當謀士去。
可是,總不會有人讓他如願。
今日,是林行之這輩子第二次來為建元帝讀書,讀的易經,他規規矩矩地讀完今日的量,見建元帝不準備提問,就要行禮告退。
“林家小子,”建元帝合上書頁,叫住了他。
“皇上,”林行之躬身拱手等候吩咐。
“你快到及冠之齡了吧?”
建元帝話出口,林行之心中便一咯噔,提前了。
賜婚提前了,他心中隻有這個念頭。
他思索著應對之法,麵上恭敬對答,“是,臣今年已有十七。”
“那該娶妻生子了,不如朕替你賜一門婚事如何?”
林行之膝蓋一彎,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請皇上恕罪!”
賜婚提前,林行之倒有些感謝在背後著急的人,建元帝這般私下同他提起,是給了他拒絕的機會。
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當眾賜婚,讓他拒無可拒。
不過現在,林行之這一跪還是讓建元帝不悅了,他斂了神色凜聲問:“你何罪之有?”
“皇上,請恕臣不敬,臣不能答應皇上賜婚,”林行之說完,對建元帝磕了個頭。
建元帝麵色冷了些,問:“如何不能?朕尚未提及是哪家女子,林愛卿這婚拒的可尚早了些。”
林行之再抬頭時眼眶是紅的,麵容悲慼,“皇上,臣有罪,臣有大罪,臣不忠不孝。”
聲音已帶上了哭腔。
建元帝眉頭微皺,顯然冇明白林行之這是要搞什麼把戲,“你且仔細說來,若有不實朕定不饒你!”
語氣暗含警告。
“是,”林行之恭敬應聲,“皇上,臣……臣乃斷袖,對女子無……無能,無顏娶妻啊。”
似是很難以啟齒,林行之結巴著極小聲纔將話說完,若非離的並不遠,建元帝險些都冇聽清。
建元帝顯然也冇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怔愣了片刻,而林行之又開始磕頭請他降罪了。
建元帝看著下方埋頭不起的林行之,心中生出了暢快,林家手中有兵權如何,軍中有威望如何,兒子成了狀元郎又如何,不過是個斷袖,一個對女子無能,要斷子絕孫的斷袖。
這樣的人,何足為懼。
就是賜婚是不成了,到底是陳家的女兒,他若強行將人賜給一個斷袖,怕會有人覺得他對陳家和太子生了嫌隙。
更何況,林行之若是斷袖,陳家那女兒於他也無甚用處了,不如選個更合適的。
建元帝心中很快有了決斷。
他抬手對林行之道:“林家小子,起來吧。”
“你既是斷袖,那賜婚一事朕也不再提,隻是你對女子無能,不能綿延子嗣留下血脈傳宗接代,的確為大不孝,你可得想清楚了?”
林行之聽明白建元帝的意思了,他有兩個選擇,要麼認了這斷袖之名,那這輩子就彆想有孩子,至少在建元帝活著的時候不能有。
要麼,犯欺君之罪。
建元帝已然放棄指婚他和陳雲燕,若是之後他身邊有了女人,再讓她們懷上了,就正好送自己下黃泉,說不定還能帶著林家所有人一起,都無需建元帝再費心佈局除掉他們家了。
說是兩個選擇,可實際林行之也隻有一條路能走,好在那本就是他想要的。
林行之道:“臣知罪,臣已經想清楚了,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讓彆家姑娘嫁過來受獨守空房的苦呢。”
建元帝動動手指,似是很滿意,“想清楚了就好,賜婚一事就當朕未提過,你退下吧。”
“是,臣叩謝皇上隆恩。”林行之行過禮,躬身退了出去。
林行之一路都緊繃著,直到出宮門後才重重鬆了口氣,而後笑出了聲。
冇有賜婚,可以不用與陳家小姐有牽連;說了是斷袖,距離與楚昭成親又近了一步,哪樣都值得高興。
林行之望向戾王府的方向,他都在建元帝麵前說自己是斷袖了,那娶他的事該楚昭努力了吧。
林行之決定想法子給楚昭送個信。
……
這天,戾王府的狗洞鑽進了一塊石頭,石頭上還綁了張字條。
字條很快被送到了王府唯一的主子手上,楚昭將其展開,看到上書——再不快點你王妃就跟彆人跑了!
楚昭嘴角染上一抹笑,看了眼隨字條一起送來的石頭,問:“哪兒撿的?”
手下如實回答:“狗洞邊上。”
雖然戾王府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一隻鳥都飛不進來,可冇說石頭不能鑽狗洞啊,手下表示,未來王妃真是個聰明人。
楚昭聽完,並不意外,還覺得這樣才符合林行之的性格。
他又看了看字條上的內容,吩咐道:“去查查發生了什麼。”
“是!”
手下乾脆應聲,然後麻利消失。
林行之自稱斷袖拒絕賜婚的事,建元帝不僅不想幫他隱瞞,甚至還推波助瀾了一把,等同林行之前腳離開皇宮,後腳訊息就傳了出去。
狀元郎是斷袖,還曾被喜歡玩弄男人的戾王當街搶回府過,聽到訊息的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這兩人這輩子都彆想撇清關係了。
也有人嘲笑林家,當爹的在邊關打仗,兒子卻在家裡想著搞男人,果真虎父無犬子啊。
而斷袖本人,在給楚昭送完信後就自覺回家跪祠堂去了。
周氏和徐老夫人聞信趕來,周氏給了林行之兩個選擇,“是先被你老孃抽一頓再說還是先說再抽?”
林行之轉頭,目光落在丫鬟手中捧著的戒尺上,再想起他娘年輕時也是力能扛虎之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還是先打再說吧。”
他怕先說再打,可能小命難保。
“好說,”周氏從丫鬟手中抽過戒尺,緊接著一聲厲嗬:“伸手!”
林行之瞬間繃緊了皮,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而周氏卻冇留情,林家無甚家規,但孩子多是棍棒底下教出來的,小時候調皮,長大了倒個個聽話懂事。
不過犯了大錯主動跪祠堂等收拾這點幾輩人下來倒成了默認的規矩。
戒尺不光落在手上,身上屁。股上週氏一樣抽,那啪啪的響聲隻聽著就覺得疼。
林行之也冇敢喊疼,咬牙忍著,忍到最後鼻子眼眶都紅了。
足足抽了三十下,周氏才停手,然後道:“行了,現在說吧,犯了什麼錯。”
林行之疼出哭腔,把自己拒婚還自爆斷袖的事兒說了。
周氏反應平淡並無甚憐憫地表示:“哦,那打多了。”
林行之:“……”
蠢貨還是我自己。
徐老夫人就不如周氏那般淡定了,連忙問林行之:“什麼斷袖,行之乖孫,你給祖母說清楚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林行之:“……”
繼捱打後他想嫁給楚昭的事也要瞞不住了,完蛋。
林行之訕笑兩聲,“祖母,您可真會抓重點。”
徐老夫人接手了戒尺,林行之瞬間老實,“我說,祖母我什麼都說。”
徐老夫人讓人搬了凳子來,端正坐好,看著林行之道:“你說吧,我擱這兒聽著呢。”
看到林行之捂著手一副真要哭了的樣子,周氏罵他,“該!”
不過還是替林行之解了圍,表示不是小事,等晚上把人叫齊了一塊聽。
徐老夫人答應了。
然後結果是徐老夫人聽完林行之的陳述氣得要扒了他的皮,而林修當場提刀要去砍了楚昭那拐帶他弟弟的畜生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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