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剛沉默，他在想，李霞的堂妹是不是跟他的任務有關。世事難料，不會真有這麼巧的事吧？
李霞見他冇說話，繼續道：“彆的倒不打緊，衣物什麼的都可以重買，但是身份證卻是得拿回來的。”
劉剛的眼神閃了閃，應道：“嗯。”
“劉大哥，你不怕這事兒有危險拖累了你嗎？”李霞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她們家的事，劉剛並冇有義務去涉險。
“瞎想什麼呢，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其實他心裡可內疚了，明明她們可以不要冒險的。身份證回鄉補辦就是了，可是這是他的任務，他需要過去踩點。
1371部隊看著是個普通的部隊，但是他們其實經常要出任務，而這些任務都特彆隨機，隻要上頭覺得警局不好解決的，都會派到他們那裡去。
當然，這也是老兵纔有的待遇，像那些新兵蛋子，最多也就幫人守守大門，押押運鈔車什麼的。
他和何建軍這次回來正是應掃黃組的邀請，幫他們一起查一起拐賣婦女賣淫的案子。
說來還是他托了李小蓮的福，不然憑他和劉剛，暫時還冇能找到那些姑孃的落腳處。這也使得他倆的查訪處處受限。
這個組織的行事其實很隱秘，隻是大概組織上也不會想到，一個纔來幾天的鄉下妹子，居然敢說跑就跑了。
更想不到，她在北京有熟人，而這個熟人身邊有專門來查他們的軍人。
晚上八點，正是浮華開始的時候。
三人打了車，直奔李小蓮說的地點。本來劉剛是建議李霞不要去的，但是李霞堅持，雖然劉剛很有安全感，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妹妹。
哪有自己家的事讓彆人操心，自己卻在一邊閒坐的道理。
這一是棟頗為破敗的民居，上下兩層樓。從牆體的脫落程度來說，這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
不知情的人絕對不會想到，這破敗的小樓裡，住的人會是在最聲色犬馬之地賣笑或是賣身的姑娘。
據李小蓮所說，裡頭住的多是不超過一個月的新人。
做的久了，自然也就換地方住了。
李小蓮深呼吸一口氣，才邁開步子。
李霞剛要跟上，就被劉剛攔住了：“小霞妹子，你就呆在這裡吧。一會萬一有什麼事，我護住一個倒還好，可要護住你倆就難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李霞便點了點頭。
李小蓮的宿舍在頂樓，她平時在家做慣了農活，爬個樓梯倒不在話下。但她心中害怕，所以呼吸聲便越發粗重起來。
好在，頂樓也隻是四樓而已。
她強壓住因害怕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擰開了門把。
“你還知道回來？”三妮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李小蓮整個都僵住了。一回頭，卻不見了劉剛，她嚇得差點就哭出來了。
她呆愣地站在門口，張了張嘴，卻是一個聲音都冇能發出。
三妮踩著高跟鞋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點住李小蓮的額頭：“你知不知道高老闆昨天有多生氣？當初可是你媽求著我帶你出來賺錢的，結果你卻這麼不爭氣，你知道冬妹這幾天存多少錢了嗎？兩千塊，你家就是埋頭乾一年也冇有這個錢。”
“我，我不想做這個。”
“來都來了，你以為這還由得著你嗎？”
“三妮，我們都是同村的，從小一起長大，你彆逼我好不好？”
李三妮恨鐵不成鋼地道：“要不是同村的，你以為我會忍你這種不聽話的人嗎？不過我脾氣不好，你彆再惹我生氣。今天穿得漂亮點，去跟高老闆賠個罪，就說昨晚突然肚子痛知道了嗎？”
她的語氣到後頭越發溫柔，但卻充滿寒涼和堅決。
李小蓮驚愕地看著三妮，這人哪裡還是曾經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李三妮又摸了摸她的臉：“乖，小蓮，我是不會害你的。想想你媽，一輩子又忙家裡又下田的，多辛苦啊。難道你想像她一樣嫁一個泥腿子，然後操勞半死還吃糠咽菜的過玩一生嗎？你在天上人間好好做，要不了多久，就能攢下一大筆錢，到時候你想做什麼不行？”
“會被人嘲笑的。”
“傻瓜，這裡離老家幾千裡，你不乾了回家，誰知道你在外頭是做什麼的？到時候嫁妝豐厚，再找一個城裡的男人嫁了，你這輩子還用愁嗎？”
眼見李小蓮的眼中出現掙紮之色，李三妮得意地翹了翹嘴角，都是窮怕了的人，誰又能抵得住金錢的誘惑呢。
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倏忽間就到了近前。李三妮嘴角的得意還來不及收起，就覺頸間一痛。軟軟地倒了下去。
劉剛厭惡地掃了她一眼：“還挺能忽悠的。那個小姑娘，你快去找你的東西吧。”
再見到劉剛，李小蓮簡直像是看到了神，抖動著嘴唇長舒了口氣，帶著哭腔道：“我以為你走了。”
“冇，隻是怕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才躲著而已。”
“那三妮呢？”
“放心吧，隻是暈過去了。你動作快點，此地不宜久留。”劉剛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推進了屋裡。
她帶來的包裹並冇有怎麼動，因為一來，三妮就給她們發了製服，她帶來的衣服都冇有機會穿。
李小蓮快速找到自己的東西，又在三妮的身上找了一通，苦著臉道：“劉大哥，我的身份證不在她身上。”
劉剛也覺得李三妮還冇有保管她們身份證的資格：“冇辦法了，身份證還是回老家去補辦吧。”順手接過了她手上的包。
李小蓮也冇再堅持，腳步虛軟地跟在他後頭下了樓梯。
從下樓到下樓，時間花得並不算長，但李霞等得可謂是度秒如年。打從他倆上樓起，她腦子裡便是亂轟轟的一片，甚至已經想到兩人一進去就被埋伏的人秒殺了。
明明夏夜有風， 站在外頭納涼正是涼快的時候，可李霞愣是把自己嚇出了一身的虛汗，整個後背都濕了。還好今天穿的不是的確良，不然那衣服非貼在背上不可。
當看到兩人全須全尾的出來時，她纔算是狠狠地鬆了口氣。
李小蓮冇了身份證，想再呆在北京打工就不可能了。她有些不甘心：“好一容易出來一趟，車費還好幾十塊錢呢，就這麼回去我媽肯定要罵我了。”
“冇事兒，回頭再出來就是了。這回你直接來找我，彆的不說，給你找個活還是冇問題的。”李霞拍著胸脯給她保證。
“姐，你是乾什麼的啊？”李小蓮小聲問道，雖然不懂牌子，可是李霞的衣服每件都挺順眼漂亮，那麵料摸上去也不像是差的。住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跟她念住的地方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彆墅。
李霞眨了眨眼：“就是看店的啊，看到房東太太了嗎？她開了好幾個店，都是我在幫她打理的。”
“哦，那我也來看店行嗎？”
“差不多的活計，小田那邊應該不少，你就放心吧。北京這麼大，還能冇合適你乾的活不成？”
李小蓮雖然想在北京打工，但她在天上人間著實受到了驚嚇，人在害過傷後一般都會想回家。所以李霞帶著她玩了一天，又給她買了兩身衣服，就把她送上了回春城的火車。
至於她回村裡會不會把三妮做的事講出來，那就不在李霞操心的範圍了。
十天以後，北京發生了一件轟動性的大事。
天上人間被抄，同時扯出了背後一個以拐騙女子賣淫的團夥。該團夥人數多達百人，級彆森嚴。最底層的便是如三妮一般，專為組織招攬姑娘。
她們以打工為名，或騙親戚或騙同鄉，隻要姑娘下了海，她們便可以從她們的賣身費中抽取分成。所以下海的姑娘認命之後，都會想要成為這樣的抽頭人。
所以她們便會使儘渾身解數，繼續帶姑娘進天上人間。
在電視上看到三妮和冬妹一閃而過的臉時，李霞無比後怕，還好小蓮已經出來了。不然上了這樣的新聞，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由於有熟人涉案，李霞便格外關注一些，最後得知，三妮被判了刑，坐牢兩年。而冬妹在半個月的教育結束後，直接被遣返回鄉。
李家村都轟動了，想不到竟出了這麼丟臉的事。
其實村裡許多人已經猜到了三妮做的事不正經，但是這事隻要捂著，那最多也就是村人在背後嚼嚼舌根。但是事情被爆出來就不一樣了，村人對李三妮家裡直接是退避三舍。
李小蓮回家的時候說辭是，三妮介紹的工作她做不來，又丟了身份證，所以去堂姐李霞那玩一趟就回來了。
她冇有把三妮和冬妹賣身的事說出來，也是給人留條後路。村裡人覺得她挺厚道的，所以背後說起她的時候，多少會留點麵子。
李順榮後怕不已，還好自己察覺到不對，不準李月跟著三妮出去。更主要的是，提前幫李小蓮給摘了出來。雖然村裡仍有些風言風語，但已經比冬妹好太多了。
四叔四嬸特地提了禮物去家裡，說是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