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紅與陸雲謙認識六年了,這是他頭一回見到生死兄弟滿懷柔情的一麵。
多少能體會到兄弟對親人的思念。
他是個孤兒,也是十幾歲就跟著同鄉漂洋過海去米國求生,這些年,在雇傭兵團槍林彈雨中早已淬鍊成真正的鐵漢。
這時,門外出現了一道人影。
衛紅敏銳的轉過身,隻見陸家門外站著個樣貌姣好的姑娘。
姑娘穿著一身棉襖棉褲,戴著厚厚的毛線帽子,白裡透紅的臉頰含著一絲羞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癡癡的望著屋裡背對著大門的男人。
她……莫非就是杜桂枝?
“你找他?”衛紅出聲問道。
杜桂枝侷促的咬了咬下唇,輕輕點頭。
陸雲謙雙手背在身後,在前任眼裡不止偉岸而且迷人。
他緩緩地轉過挺拔身軀,看到默然出現在陸家門外的女子,心底多少有點傷感,他曾憧憬過,婚後和她住在這個房子裡,一屋兩人,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桂枝!外麵風大天冷,你出來做什麼?”
於心底,陸雲謙依然恨不起這個女人。
情不自禁的出言關心她的身子,畢竟小產對女人來說也是需要好生養一養的。
“我冇事……”杜桂枝心裡五味雜陳,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依舊關心她。
踟躕片刻,她走到門邊,一手撫著被砸的木渣倒掛的破爛門框,低聲問:“雲謙,你能原諒我嗎?”
衛紅一愕:“……”
這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
他都替女人尷尬,直接抬腳走出屋。
杜桂枝趕忙退後幾步,緊接著,陸雲謙也從屋裡出來,看著低垂著腦袋的女子,瞥了眼杜家門口張望的杜建國兩口子,沉聲道:“我已經原諒你了,回去躺著好好休息吧。”
陳湘琴麵子上過不去,死丫頭一點都不省心。
一著急,腳步淩亂的走過來,擰著女兒杜桂枝的胳膊臭罵道:“死丫頭!腦子進水了嗎?咱們家都給陸家退了三千塊錢,你還來跟這種人說什麼?昂?!”
“雲謙,……”
杜桂枝紅著眼圈,豆大的眼淚嗶嗶嗶滾落,哽嚥到說不出話。
那句‘你真的要和程嫣定親嗎?’最後也冇臉問得出來。
任由老媽動作粗暴的往家裡拽。
隻能眼睜睜地回頭望著漸漸拉開了距離的冷俊男人。
陸雲謙麵無表情地注視院兒裡這一幕。
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餘家,恰好與躲在家裡跟縮頭烏龜似的卻罵罵咧咧的餘常海對上視線。
餘家煙囪被砍斷,餘常海又被當眾收拾,早已亂成一鍋粥。
餘母坐在堂屋火爐邊像號喪似的,生怕院兒裡其他人聽不見。
“媽的!這個仇不報,老子都不活了……”隔著破爛的窗戶,餘常海被陸雲謙這一記冷漠的眼光紮得頓時又像打了雞血似的口出狂言。
他看到杜桂枝又跑去找陸雲謙,氣得拳頭在桌子上砸“砰砰”巨響。
不大一會,餘常海重新換上了一身老爸的棉衣,像剛挖煤出來的工人似的土裡吧唧的,悄悄摸摸騎著摩托車跑了。
餘常海夾著尾巴逃出家門。
餘父也是麵色沉重,出去找人來修煙囪,煤煙若是不抽出去,會出人命的。
院兒裡,女人們看似是圍坐在一起,做著針頭線腦的活計。
其實,早已炸開了鍋。
“杜家哪來那麼多錢?三千塊跟撿樹葉子似的,說拿就拿出來數給陸家小子。”
“肯定是去親戚家借的。”
“杜建國哪有兄弟姊妹和親戚?不會是陳湘琴那邊的吧?”
“不是吧?陳湘琴孃家竟有這種有錢的親戚?好像從冇聽說啊。”
“誒?我好像想起來,有一次,陳湘琴不是在咱們跟前兒顯擺她傢什麼堂兄進了外國公司做事嘛!說每月工資150塊呢,做一個月抵廠子裡麵乾兩仨月呢。”
“你這麼說,我好像也有印象。不過,現在廠子裡拿得多的也就80塊工資,外國公司能給人開翻幾倍工資?到底是乾什麼的單位啊?”
一群女人是羨慕,更多的是妒忌陳湘琴有這種能乾的親戚。
不過,她們也緊盯著陸家這邊動靜,悄聲嘀咕著,這次,餘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餘常海他媽肯定會回孃家搬人過來報複!
…………
稍作停頓,陸雲謙和衛紅一前一後從大院兒出來。
丘位元那廝依舊手裡拿著塊抹布,在太陽底下大張旗鼓磨洋工。
陸雲謙好笑的搖了搖頭,指著豐田皇冠,說道:
“你出國也有十幾年了,這次難得回國,不如趁今天這個好天氣,出去逛一逛,像故宮啦、博物館啦去走一走吧!目前,公司就一部車,你自己開著,讓丘位元給你當嚮導……”
“我也是四九城的人,真要到處逛景點,哪需要人帶路?!”衛紅那雙冷得足以把人凍住的冰冷眼神看向丘位元,再看看他手裡的抹布。
不清楚內情的,還以為這貨公司請的保鏢。
知道的就知道這是個廢物。
“天氣這麼好,確定不想出去逛麼?那——”
陸雲謙慢下腳步,撓著腦袋,他還想去程家看看他家小未婚妻呢。
總不能帶上兄弟一起去探親吧?
丘位元將抹布朝駕駛室裡麵一扔,摘下心愛的蛤蟆鏡,迎上來,嘿嘿笑著說道:“是老衛吧?剛纔,我聽林然介紹過,我是丘位元,可以給你當導遊。”
衛紅冷瞥了對方一眼,“不需要。”
“那……,沒關係呀,需要我丘位元的地方儘管吱聲兒。”丘位元酷酷的說道,然後看了看程家的院子,“老闆,我剛纔看見程家二丫在院子門口等你呢。”
“是麼?”
“我想啊,她肯定是在等你去他們家商量定親。”
陸雲謙不好意思的笑笑,回頭看向衛紅,“要不你們先回賓館?”
衛紅一頓,頓時明白,“好。”
話音剛落,身影利落走到駕駛室旁,拉開車門,長腿一蹬,便將健碩身軀塞進駕駛室,反手“砰”地帶上車門,油門一轟,豐田車“唔”的一聲,猶如一條鯉魚似的朝著衚衕的另一方飛馳出去。
“咦?他這是?”
望著飛走的轎車,丘位元整個人都懵了,表示冇看懂。
“他走啦!你也回吧。”
聽到陸雲謙爽朗的笑聲,丘位元忽然回過味兒:“他這是回賓館了?喂!還有我!我還冇上車呢!!”
丘位元驚訝,差點把手裡的蛤蟆鏡都丟了,趕忙追著豐田車早已消失了的方向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