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儀一怔,披散著頭髮轉過身,果然撞上了秦止的目光。
她低下頭,也請禮道:“王爺。”
秦止應了一聲,輕道:“將方巾披上,涼。”
君令儀應聲,又用方巾將頭髮裹住。
陳仲英向前走了一步,笑道:“王爺來的正好,下官正與君大人一同聊著風花雪月之事。”
說著,陳仲英的胳膊已經搭在了君令儀的肩膀上。
秦止眼眸眯了一下,君令儀果斷轉過頭,一拳砸在陳仲英胸口,向旁邊躲開陳仲英的胳膊,道:“陳大人,老子這肩膀是留著給美人兒的,你可彆亂碰。”
她挑了眉毛,眼眸中帶了幾分不屑,將嫌棄的樣子演的極好。
陳仲英一怔,末了拍拍胸口褶皺的衣衫,笑道:“是我的錯,君大人的美人甚美,隻是從未見過美人的正臉,讓我著實好奇,雲悅城的姑娘是否和京城的一般嫵媚?”
君令儀瞧著秦止,道:“我的美人,豈是尋常花草可比?!”
陳仲英又笑:“是嗎?那有空還請君大人帶我與王爺去瞧瞧。”
秦止睨了陳仲英一眼,冷道:“本王有妃,不去風塵之所,如煙,你同本王來一下。”
君令儀點了點頭,跟著秦止的步伐走去。
陳仲英的目光隨著秦止和君令儀而去,眸光微深,一直看到兩人的背影看不見為止。
秦止將君令儀帶回了驛站。
君令儀興奮地眨眨眼,笑道:“王爺,剛纔我扮男人扮的像不像?”
秦止看著她彎起的笑眼,應道:“嗯。”
聞言,君令儀臉上的笑意更甚,又做了幾個凶巴巴的動作,回味了一下自己剛纔的表演。
她自己在原地玩了許久,抬眸時才發現秦止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身上。
君令儀坐直了身子,咳嗽一聲緩解尷尬的氛圍,又開口問道:“王爺說找我有事,是什麼事?”
她坐直了身子,定定看著秦止。
秦止的眸間輕動,向前走了一步,修長的手指將她頭上的方巾摘下,又換了一塊為她擦拭頭髮,聲音亦是溫柔,道:“濕著頭髮在外站著,容易受風寒。”
君令儀一怔,頭稍稍抬起,卻是秦止又道:“頭低些。”
她聽著,馬上乖巧地低下頭,她的目光隻能看到秦止的繡了金線的腰帶,頭頂的動作異常溫柔,也異常舒服。
杜宇從外麵拿進來兩個炭火盆放下,又麵無表情地退了出去。
秦止換了兩塊方巾,直到方巾不那麼濕了,方將君令儀的頭髮隨意包了一下,讓她靠在炭火盆邊取暖。
炭火盆裡的炭燒的通紅,劈啪的聲響裡,屋子的溫度亦漸漸升高。
君令儀見頭髮不再滴水,便散了頭髮下來,用木梳稍稍梳理一番。
她的眼眸稍偏一點,就能看到秦止執卷的側顏,他的容顏精緻如畫,所謂歲月靜好,愛人在側,怕就是這種感覺吧。
君令儀抿起嘴角,眼眸忍不住一直落在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眸子亦從書卷中抬起,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君令儀匆忙移開眼眸,懷裡似有小鹿在亂撞。
秦止的指尖拂過書頁,笑道:“如煙在看什麼?”
君令儀的喉間輕動,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倒是一陣敲門聲適時響起,解了她的困擾。
秦止收回目光,道:“誰?”
“王爺,屬下杜宇。”
“進。”
杜宇推開門,緩步入內,眉心緊蹙,奉上一張帕子,道:“王爺,劉勇德死了。”
“死了?”
君令儀梳頭的動作頓了一下。
秦止接過帕子展開,看著帕子上的圖案,眼眸一緊。
這圖案,是“鬼孤煞”的標誌!
對於君令儀,杜宇早已不再設防,隻道:“劉勇德死於劍傷,一劍封喉,屍體已送去讓仵作檢查,死前他的身邊隻多了這方帕子。”
秦止蹙眉,擺了擺手讓杜宇先退下了。
這張帕子上的圖案,收筆之處和君令儀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圖案不是偽造,劉勇德是“鬼孤煞”所殺。
可是,為什麼呢?
就算劉勇德真的背叛了齊國投靠燕國,在做縣丞之時將雲悅城推入落彩節慘案的深淵,可“鬼孤煞”不進朝堂的作風為何要因此而改變?
秦止看著帕子,沉思了許久。
“鬼孤煞”,一個太後支開他的藉口,可他未曾想過,遇見時是這樣的方式。
秦止和君令儀未出門,小廝便將飯菜悉數送進屋裡來。
秦止偏頭,就看見君令儀端著碗吃的正香。
他道:“‘鬼孤煞’殺劉勇德,如煙不覺得奇怪?”
君令儀將埋在碗裡的頭抬起,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鬼孤煞’一向懲惡揚善,劉勇德的身上背了這麼多條血案,卻被陳仲英用自己京城特使的身份壓著遲遲不肯行刑,‘鬼孤煞’路過雲悅城,自然順手殺了劉勇德,又留下這方帕子。”
她思索片刻,又道:“不過這也能說明,‘鬼孤煞’就在附近,王爺佈下天羅地網,或許能找到他,但那便是太後所希望的,不是嗎?”
秦止和“鬼孤煞”之間的碰麵,君令儀早已分析過,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利的。
對於秦止來說,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等下去,等到京城傳來訊息,便可以放心地回京了。
如今“鬼孤煞”幫忙殺了劉勇德,秦止也是隻賺不賠,毫無影響。
君令儀拿起筷子,為秦止夾了菜,道:“與其想東想西,不如多吃點東西。”
秦止看著她的表情,他的唇角張開,想要說話,卻終是什麼也冇說,低頭吃飯了。
今日秦止頗感疲憊,天剛矇矇黑便已睡下了。
君令儀聽著他的呼吸漸漸沉穩,眼眸從上抬起來,手推了推秦止,道:“王爺?”
冇有反應。
她抿起嘴角,輕手輕腳地繞過秦止走下床。
“鬼孤煞”的帕子還放在桌邊,君令儀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在帕子的背麵倒了些瓶中的藥水。
一行字從帕子上顯現出來,道:“夜半三更,餘霞亭。”
君令儀眼眸微凝,將帕子在燭火上烤了一下,帕子上的字又消失了,隻剩下“鬼孤煞”的圖案還猙獰地趴在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