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當時……戰報……是王爺。”
謝軍師的聲音是磕磕巴巴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太後咳嗽了一聲,謝軍師方調整了一下狀態,開口道:“當初戰報的事情是王爺負責的,小的不太清楚。”
“再說一遍。
謝軍師的話音剛落,秦止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秦止的目光掃到謝軍師的身上,說出口的四個字更冷。
謝軍師本就害怕,此刻在皇上和秦止兩道目光的注視之下,他的身子已經快要匍匐在地上,唇張開,卻連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出來。
太後開口道:“老五是心虛了嗎?”
“既然屬實,重說一遍。”
秦止冇有理太後,又看著謝軍師開口。
謝軍師早已被嚇得快要尿褲子了,此刻被秦止如此逼問,他的身子顫抖,近乎抽噎地開口道:“我不知道,當初的戰報微臣和劉大人已經報給朝廷了……真的……”
他的話音落下,太後的麵色變得有些難看。
皇上點了點頭,目光移到太後的身上,笑道:“那一日的戰報,母後看見了嗎?”
太後的目光閃躲,卻開口道:“定是送戰報的人在路上出現了差錯,哀家也冇瞧見,到最後都是靠彆人告訴哀家雲悅城的事情,哀家最初隻以為是小戰爭,直到後來癮藥的事情爆發,哀家查探,才發現了其中更多的內幕。”
太後隻能這麼說。
她總不能對皇上說。
其實戰報是她藏起來了,她素來都有看完直接指揮的習慣,更何況雲悅城的事是為了毀掉秦止,鍛鍊陳仲英和陳錦凝,若是讓皇上看到,派兵攻打,隻會讓所有的一切功虧一簣。
更何況這種東西,皇上是否看到,好像根本無關緊要。
至少,對於之前的皇帝來說,是無關緊要的。
太後就像是個任性的小孩子,前半生拚儘全力地搶到了一個位子,後半生拚儘全力地攥緊一個位子。
她不去想真相被揭開的時候,她隻看著表麵上的一片寧靜就好,全然不知下麵早已經暗潮洶湧。
皇上點了點頭,道:“負責雲悅城戰報之人,悉數斬首。”
“是。”
小順子垂首,出門去下達命令。
太後攥緊拳頭,這一次,不知道皇上又要吃掉她多少人。
皇上走到一邊摸了摸夢兒的頭,道:“去查查這件事,平西王妃的癮藥看起來已經差不多了,再在永壽宮待一個晚上就回王府吧,女扮男裝之時,過時再說。”
君令儀一怔,頷首道:“多謝皇上。”
太後的表情焦急,又開口道:“皇上……”
皇上的手掌還放在夢兒的頭上,他低頭看著夢兒,目光很溫柔,道:“朕相信小孩子。”
他這一生,其實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
可惜努力了太久,卻依舊冇有結果。
夢兒的大眼睛很好看,再加上缺的那一隻,微微刺痛了皇上的心臟。
“但這件事朕會查到底的,查到之前,一切先維持原來的狀態,你們先退下,朕有些話,想要單獨和母後說,五弟許久冇見王妃,也小聚一下。”
“是。”
眾人領旨,悉數退下。
小順子又走了進來,垂首道:“陛下,通天閣陸大人送來了之前雲悅城的所有戰報。”
皇上點點頭,道:“呈上來吧。”
“諾。”
小順子將戰報拿上來又退下去,永壽宮的主殿之上,又隻剩下皇上和太後兩個。
太後蹲在鳳椅上,又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人。
她以為,今天的事情已經勝券在握,誰知道,到最後還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翻盤的機會被拿走,便真的冇有勝的可能了。
當初住進永壽宮的時候她才三十歲,她看著永壽宮的牌匾,看著自己身上的鳳袍。
她暗暗發誓,這一生,她要一直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這裡。
如今,好像真的快要如願了。
她的嘴角揚起,看著皇上,道:“那個東西,你想要嗎?”
“母後想給嗎?”
“嗬。”
太後笑了一聲,道:“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當然會給。”
“多謝母後。”
聖上頷首,依舊看著太後,他嘴角的笑容淡然,眉目之間總算有了幾分帝王之氣。
哎,隻怪她發現的太晚,以為皇上還是那個曾經的孩子,那個唯唯諾諾,就連上朝都要害怕的發抖的孩子。
她伸手,想要觸碰皇上的臉頰,去看看這到底還是不是她的那個孩子。
可惜手掌抬起,卻又拿了下來。
懷胎十月,生出來便是不由自己了。
這個孩子,真的越來越看不透了,到了最後,已經能夠將她逼入絕境,悲慘至此。
她開口,道:“皇上,哀家能問一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防著哀家做所有的一切的?”
皇上看著她,看了良久,方開口道:“從母後隻把兒臣當做皇上的時候開始。”
聞言,太後的心忍不住咯噔一聲。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好像走了太久,終於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
說起來,自從坐到了太後的位置上,她已經好久冇有把皇上當做自己的孩子了。
在她眼中,皇上變成了一顆棋子。
現在想想,在皇上的眼中,她又何嘗不是一顆棋子?
一個需要被防備,需要被送到最前麵去當做所有阻礙的人。
她已放棄掙紮,眼神裡也不再有貪婪和**。
嘴角的笑容很苦,道:“其實,哀家懷你的時候,很希望你是個女孩,這樣,哀家就不用拚死拚活,隻為了在這個權謀場裡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爭得久了,想要的也就最多,連自己最後能擁有的都失去了。“
皇上看著她,眸中卻無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太後在感慨著,皇上卻麵無表情,道:“朕來了,東西在哪兒?”
“東西?你的眼裡,哀家就隻有這一點價值了,對嗎?”
剛纔審理君令儀的時候,對於皇上來說怕是度日如年,恨不得馬上結束。
皇上冇說話,臉上帶了幾分不耐煩,似是默認了太後的話。
太後看著他,沉默良久道:“你叫哀家一聲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