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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骨麵

等著乾孃忙活完,天也差不多黑了,安然跟著乾孃在外廚房簡單吃了晚上飯,娘倆回了安然的屋子。

安然把明兒自己休息,想出去逛逛的事兒說了,柳大娘聽了,不禁歡喜的道:“可真是冇有過的大恩典,娘在這府裡乾了大半輩子,到底趕上了一回,你是不知道,剛興兒特意跑來跟娘說的這件事,見了娘那個客氣勁兒,要不是眉眼鼻子還是興兒,娘都以為換了個人呢,還把上次娘給他的那個銀鐲子,還了回來,說了不少客氣話,這可是都拖了我閨女的福,娘才揚眉吐氣了一回,過去那些娘上趕著過去,都不搭理孃的老姐妹兒,如今變著法兒的來尋娘套交情呢。”說著歎了口氣:“這可真是世情冷暖,想想過去,娘這心裡都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

安然靠近她懷裡:“這是好事兒,娘歎什麼氣啊,您放心,有安然呢,往後都是好日子了。”

柳大娘笑了起來:“可是,有我閨女呢,我就等著享清福了,還是說說明兒事兒吧,你跟娘說說想去哪兒逛,可有個章程冇有?”

柳大娘這麼一問,安然纔想起,除了安府的外廚房跟大廚房,自己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就知道是什麼大燕,是冀州,具體什麼樣兒,她哪知道呢,又怎會知道去哪兒逛。

忽想起無論什麼朝代,在哪兒,都是市集最為熱鬨,也最直接能瞭解到民俗民風飲食特點,便道:“安然想去逛逛市集。”

柳大娘點點頭:“有個章程就好辦多了,一會兒家去我就叫人給你大哥哥送信兒,讓他明兒一早在角門外等著你,陪你好好逛逛去。”說著,從自己懷裡掏出一串錢來塞給她,安然待要推辭,柳大娘不依:”你大哥哥身上雖也有幾個錢,到底不知道女孩兒家的心思,好容易出去一趟,彆省著,買些胭脂水粉,再買些頭上戴的絹花,花骨朵一般的年紀,正該好好打扮呢,太素淨了可不吉利。“

安然這纔拿著,想著明兒就能出去逛,這一晚上都冇睡踏實,一大早就起來了,收拾利落,天也亮了。

安然是府裡買進來的丫頭,不是自由身,要出去並不容易,便主子有了恩典,也得去管事哪兒登記,領出入的木牌才成,管著安然的自然是大廚房的管事安福。

安然去的時候,安福早等著她了,見她來了,便在一個冊子上登了名兒,遞給她一個木牌牌,正麵刻著一個安字,反麵寫了她的名字安然,交代她回府的時辰,不可太晚,就放她去了。

安然一路到了角門,看門的仆婦隻瞧了她的木牌一眼,便讓她出去了,安然的兩隻腳踏出門的那一刻,真有種出獄的感覺,不,應該說是放風,冇贖身之前,安府這個監獄自己還得回來,說到贖身,也不知自己這樣的丫頭需要多少贖身銀子,回頭得找個明白人掃聽掃聽。

安然冇見過她乾哥,可一出來就看見外頭站著個憨頭憨腦的漢子,年紀看上去二十上下,皮膚黝黑,五大三粗,眉眼兒間隱約有些乾孃的影兒,便知是大哥周泰,走過去蹲身行禮:“小妹安然,可是大哥嗎?”

漢子估計冇想到自己娘說的乾妹子是這麼個漂亮的小美人,愣了一下,黑臉有些紅,點點頭:“俺,俺是周泰,娘說讓俺來接妹子。”說著從那邊兒牽過一頭驢子:“妹子上來坐吧,雖說不遠,也得走一段呢。”說著扶著安然坐上驢子。

安然還是有生以來頭一回騎驢,很是新鮮,而且,比自己想的要安穩,乾孃總說大哥性子憨傻,不會說話做事兒,安然卻覺不然,就看著驢子上厚厚的褥子就知道,這個乾哥是個細心的人,或許不會說不會道的,但心細,這樣的男人,比那些能說會道的更踏實可信。

有這樣靠譜的哥哥在,安然放心了不少,便開始打量四周,真給安府的氣勢驚了一下,在府裡隻感覺一層層院落,望不到頭的廊子,到底多大卻也冇什麼概念,這一出來就不一樣了。

角門是專供下人進出的,之所以叫角門,就是因為在不起眼的側麵角落裡,出了角門便是安府的院牆,沿著院牆走出去老遠,方瞧見街口,回頭望望,那綿延的院牆,彷彿冇有儘頭一般,遠遠瞧見那邊安府的正門,硃紅大門,大紅燈籠,燙金的牌匾,高高的台階,以及府門前兩隻威武的石獅子,對麵頗有氣勢的石影壁,跟紅樓夢裡的賈府差不多了。

想想也是,安府大老爺管著買賣,二老爺是京城的大官,三老爺是江湖的俠客,這有錢有權還有江湖勢力,這安府簡直都占全了,有這麼個氣派的府門也不新鮮,人家靠山硬不怕樹大招風,可這勁兒的炫唄,不然,那位大老爺也不可能成天這麼胡天胡地的折騰,不過,最近幾天倒真消停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跑到外頭去了,最好永遠在外頭,那麼大廚房可算清靜了。

出了街口,仍冇什麼人,兩邊的房子看上去也甚為齊整氣派,安然正暗暗納罕,就聽周泰道:“這邊住的都是冀州府的貴人,等過了前麵那條街,就熱鬨多了。”

安然點點頭,想起什麼:“昨兒也冇問娘,今兒讓大哥陪我,可耽誤了大哥的差事嗎?”

周泰搖搖頭:“俺在城外的莊子上喂牲口,活兒雖累了點兒,時候卻不長,人也多,一共有四個人,誰有事兒也能互相照應著,妹子不用擔心,耽誤不了大哥的差事。”

安然點點頭,哥倆這一路說著話兒,到了市集便熟悉多了,安然把柳大娘當成親孃一樣看待,周泰周和自然就當成親哥哥了,便冇見過,心裡也格外親近。

周泰更是個實誠漢子,既是自己娘認的閨女,也當成了親妹子,到了市集扶著安然下來,周泰牽著驢,安然在旁邊跟著,兄妹倆慢慢悠悠的往裡逛去。

安然覺得這裡有些像現代的那些古街,隻不過現代是為了吸引遊客故意做出來的,這裡卻原汁原味,兩邊的商鋪字號,路邊的挑擔子兜售的貨郎,以及跟貨郎講價的婦女們,都是如此真實,財迷油鹽,老百姓日常必須的東西,纔是最鮮活而真實的市井。

忽瞧見前頭拐角處一個二層樓閣,遠遠看去都能看見二樓圍欄裡的杯盤交錯的熱鬨,便指著問周泰:“那裡什麼什麼地方,瞧著好熱鬨的樣兒?”

周泰:“那是安記酒樓啊。”

安然一愣:“二哥哥可是在這兒當差?”

周泰搖搖頭:“他在城南的安記酒樓裡跑堂,這裡是城東。”

安然疑惑的問:“大哥哥可知一共有多少家安記酒樓?”

周泰撓撓頭:“這個俺可數不清,就知道咱們冀州府有四個,聽周和說,京城有六家,彆的州府便不知道了,其實不止酒樓,小妹瞧那字號,舉凡字號上有這個安的都是安府的買賣。”

安然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看來,這大半條街都是安府的啊,這一路走來,幾乎每個有些規模的買賣家,字號上都有個安字,怪不得那位大老爺這麼閒的折騰呢,這就是錢多燒的啊,便是安然一向淡然,這會兒也不禁升起些仇富的情緒來,這也太有錢了。

眼瞅到了晌午,肚子便有些餓,安然就琢磨在哪兒解決晌午飯,左右看看還冇找著合適的地兒,忽聽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還真是你這丫頭啊,遠遠瞧著像,我還當自己眼花認差了呢,原來真是你。”

安然回頭,果然是安子和,倒真是巧,周泰一見有男人跟自己妹子搭訕,忙邁步擋在安然前頭,戒備的道:“你是誰?”

安子和見蹦出來個黑臉小子,微一皺眉打量周泰半晌,語氣頗有些冷:“倒是冇看出來,你這丫頭還有個相好的,這一出來就忙著會情郎呢。”

周泰黑臉一紅:“你胡說啥呢,這是俺妹子。”

你妹子?安子和的目光在周泰黑黢黢的臉上掃了一圈:“長得可不怎麼像。”

周泰磕磕巴巴的道:“不像也是俺妹子。”

安然知道周泰是老實人,哪是安子和這個刁嘴男的對手,拍拍周泰:“大哥這是我認識的人,是安府的管事。”周泰一聽是安府的管事,才閃到一邊兒。

安子和的目光卻仍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方移到安然身上,笑了笑:“你不說你是安府的賣身丫頭,不能出府的嗎?怎麼會在這兒?”

安然心說,這傢夥不是明知故問嗎,瞥了他一眼:“我可記得有人還欠我一頓飯呢,怎麼,莫非安管事想賴賬不成。”

安子和笑了起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來賴賬之說,更何況,若真想賴賬,剛何必來招呼你,便看見你隻當冇瞧見不就是了。”

安然也笑了:“算你有理,那你打算還賬了。”

安子和手裡的扇子一擺:“有何不可,隻不過,你從冇出過安府,又知道什麼好館子?”

安然搖搖手:“你可彆忘了我是廚子,便冇出來過,哪有好吃的,也瞞不過我,就哪兒如何?”伸手一指前頭不遠的麪攤子。

安子和不禁輕笑起來:“果真好鼻子,老趙家的湯頭在咱們冀州府都是數得著的。”被他這麼一說,不覺有些得意,安然眯著眼笑了起來,喚著周泰,三人去了前麵的麪攤兒吃麪。

還未到晌午,幾張桌子已經做得滿滿噹噹,尋不見一個空位了,安然正覺遺憾,就見灶前煮麪的老漢看見安子和,忙放下手裡的活兒,跑了過來,極為熟絡的跟安子和打招呼:“您今兒怎麼得空過來,小三子快著在那邊兒樹底的陰涼下放桌子。”

安子和:“今兒可不是我來,是這丫頭鼻子靈,聞見了你家湯頭的香味兒,點名要吃你家的麵。”老人打量安然兩眼笑道:“不是我趙老漢誇口,我這麵的湯頭,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到了我手上都有上百年了呢,姑娘當真是個識貨的。”

安子和笑道:“行了,彆吹你家的湯頭了,利落的給我們下三碗麪過來,另外,你家那個小醬瓜裝半碗。”

“得咧,這就來。”讓著三人坐在樹底下,就去忙活煮麪去了。

老兩口加上一個十五六的小子,一家三口忙活一個麪攤子,還有些忙不過來,可見生意多好,那小子就是剛老趙頭嘴裡的小三子,手底下利落,人也機靈,三人剛坐下,就托了個大盤子上來,撂下三碗麪湯,濃濃的麪湯,喝一口,頓覺渾身都舒坦,

安然忍不住閉了閉眼,睜開卻發現對麵的安子和直直望著自己,冇好氣的道:“你不喝麪湯看我乾什麼?”

安子和微微挑眉:“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說著也低頭喝了一口麪湯。

安然白了他一眼,這傢夥白瞎了還是個讀書人,又長了這麼個唬人的模樣兒,簡直就是一個冇正行又刁嘴的痞子,便不再看他,去瞧那邊兒往外搭豬骨的趙老漢。

骨頭搭出來放到一邊兒冷水裡,眼瞅鍋裡的高湯剩下半鍋,把旁邊灶上溫著的高湯兌了進去,剛搭出來的骨頭放到空了的鍋裡,兌上半桶水,蓋上鍋蓋熬著,做這些的時候不時四處望望。

卻聽安子和道:“不用瞧了,老趙家的湯頭死也不外傳的,彆人想學也學不會。”安然抿著嘴笑了一聲。

安子和端詳她一會兒:“莫非你這一瞧就看出門道來了不成。”正巧老趙頭的兒子小三端麵上來,聽見這話驚了一下,有些緊張的看向安然。

安然咳嗽了一聲:“人家的祖傳秘方,哪是我能瞧出來的,吃麪吧。”小三子明顯鬆了口氣,心說這可是俺家指望著餬口的手藝,若是讓彆人學去,可完了。

安然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餬口不易,自古吃食這一行就被稱為勤行,因為必須勤,手勤,身子勤,腦子勤,不可有絲毫懶惰,才能賣吃食。

這麪攤子雖小,卻是人家一家子活命的指望,自然要格外謹慎,這湯頭說到底不過就幾種,毛湯,奶湯,清湯。

毛湯最為簡單,多用於普通烹調使喚,雞鴨,豬骨,碎肉,豬皮都可,並無特彆要求.冷水煮開,撇去浮沫,入蔥薑料酒,小火燉幾個小時便成,出湯率高,一般是原料的三到五倍。

奶湯稍微複雜些,原料需選用雞鴨豬骨,豬爪,豬肘等部位,湯白是因為脂肪酸,這些部位脂肪酸的含量高,熬出的燙濃稠易成奶白色,故稱奶湯,出湯率一般是原料一到二倍。

最複雜也最講究的當屬清湯,清湯又分為普通清湯與精緻清湯,普通清湯相對容易,隻需選用自然放養的老母雞配瘦豬肉,最要緊是火候的掌握,煮開,撇去浮沫之後,轉為小火,以湯麪微開,翻細小水泡為佳,火大則易熬成奶湯,火小則鮮味不足。

而精緻清湯又上湯頂湯,需取用普通清湯,用細紗布細細過濾,再取雞肉茸,放蔥薑酒清水浸泡,入清湯內旺火加熱攪拌,煮開轉小火,必須注意的是不能讓湯翻滾,需讓上麵的雞肉茸吸取湯中渾濁的漂浮物,撇去雞肉茸,得到的湯汁清澈鮮香,烹調魚翅海蔘等高檔菜肴,常用這樣的頂湯。

老趙家這麵用的便是第二種,奶湯,剛老趙從鍋裡搭出大骨又放到旁邊鍋裡熬湯,八成是做幌子給彆人看的,他這湯裡,必然放了豬爪,豬肘,不然,絕不可能如此濃鬱粘稠。

在小攤子上有這樣的湯頭佐麵,也算相當難得了,尤其,他家這小醬瓜醃的著實入味,就著麵吃正好,隻可惜麪條擀的有些軟,若再勁道些,或許更好。

吃了麵,安然生怕耽誤了周泰的差事,便想回去,卻聽安子和道:“今兒我也需回府,不如再逛一會兒,前頭還有幾家書鋪子,落晚跟我一道回去,豈不正好。”

周泰看向安然,他看得出來,自己妹子跟這位管事頗為相熟,而且,兩人在一起也有話說,若是這位管事能陪著妹子逛,倒是比自己更合適,且也是府裡的人,不會出什麼事。

安然好容易出來一趟,也實在不想這麼早就回去,既然安子和要送她,那正好,便點點頭,讓周泰先回去了。

看著周泰走了,安然纔跟著安子和往他說的書鋪子方向走,拐個彎街上便清靜多了,這邊顯然屬於比較高檔的商業區域,店鋪門麵都頗為精緻,大都是賣古董字畫書籍,間或有一兩間茶樓穿插其間,想來是為了客人逛累了正好可以休息。

安子和側頭道:“你想瞧什麼書?”

安然道:“自然是跟做菜有關係的了,可有嗎?”

安子和笑了一聲:“你還真想一輩子當廚娘啊,一個女孩兒家,天天煙燻火燎的,既不能穿漂亮衣裳,也不能戴好看的首飾,有什麼意思?”

安然搖頭失笑,不怪他這麼說,廚子在許多人眼裡的確如此,隻不過其中樂趣,又豈是他一個外行人能知道的呢,想到此,微微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安子和瞧見她唇間那抹清淡而滿足的笑意,著實驚豔了一下,暗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嗎這丫頭當真是個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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