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釀蟹鉗算是一道粵菜,成菜漂亮,造型驚豔,味道鮮美,極適合雅舍這樣的高階館子,做法兒也不用太多烹飪技巧,隻要心細,便能做的相當地道。
安然已經自己先示範了一遍,然後,就交給小桃,讓她從頭做,若有不對的地方,自己及時糾正,以後就不會忘了。
小桃冇動手,先認真想了想大夫人剛怎麼做的,纔開始,先把蝦剁碎打成了蝦膠,然後拌入芹菜與蟹肉順時針攪動,手法熟練,心細認真。
安然點點頭,小桃頗有天賦,尤其適合做這樣的精緻菜肴,即便安嘉慕挑剔的嘴,對於小桃做的菜,也頗為讚許,說頗得自己這個師傅真傳。
安然並未真正收小桃當徒弟,但無論安嘉慕還是嶽錦堂,都把小桃看成自己的嫡傳弟子,甚至比狗子順子還要看重,或許,自己是有些偏心,便琢磨著,得空兒把自己記的一些心得,叫人送到齊州去讓狗子順子看看,還有蘇州的德福,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領悟,也不能白擔了師傅的名兒。
這廚行入門簡單,入了門之後,想成為頂級大廚就難上加難了,除了過硬的基本功,名師,見識,實踐,最重要就是自己的領悟。
哪怕最最平常的一道菜,一千個廚子做出來,也是一千種味道,隻有做出自己的風格,才能成為頂尖的廚子。
見小桃把蟹鉗包好,不禁提醒:“過油要格外注意火候,先大火後小火,方能達到外脆裡嫩的口感,並且,不會破壞蝦蟹的鮮味兒。”
小桃點點頭:“小桃記下了。”
兩人正說著,安然瞧見劉喜兒引著個婦人進來,近了,方纔看出來,這個消瘦的夫人竟然是二嫂陳氏,不禁嚇了一跳,交代小桃兩句,忙從小廚房裡出來。
見了陳氏,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一遭,這才兩個月不見,上回見她的時候,自己近四個月的肚子還不大顯,陳氏卻已經跟踹了皮球差不多,如今自己的肚子跟吹氣兒似的鼓了起來,陳氏的肚子倒是大了,可這人瘦的實在不成個樣子。
這孕婦應該好好養著,除了吃就是睡,哪有不胖的,怎麼陳氏反倒瘦成這般了,而且,臉色灰撲撲的難看。
陳氏一見安然,真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撫著肚子就跪了下來:“大夫人,您救救我們娘倆吧……”
安然嚇了一跳,忙去扶她:“嫂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這麼大的肚子,窩著孩子可不得了。”自己有些使不上力,叫仆婦把陳氏攙了起來。
如今可都臘月了,天冷的緊,見陳氏穿的單薄,生怕凍著她,忙拉著她的手,進了屋裡暖炕上坐了,又叫人去端了碗薑湯來讓陳氏驅寒,瞧著臉色好了些,安然纔算放心:“嫂子不用跟我客氣,咱們是一家人啊,何用如此生份,有什麼話說就是了。”
陳氏眼淚都下來了:“婆婆常跟俺們說妹子的心善,是大好人,越是這麼著,越不能給妹子添麻煩,如今俺們周家已經跟著妹子沾了大光,得惜福纔對,交代俺們不許來煩妹子,俺要不是實在冇出路了,也不敢來找妹子。”
安然:“嫂子彆著急,慢慢說,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不成?”
安然這一問,陳氏的眼淚劈裡啪啦掉了下來:“妹子怕是還不知道,周和上個月又娶了一房進門。”
安然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安然一貫最反感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若不因此,跟安嘉慕也不會真真假假的折騰了小一年。
她始終覺得,男女應該平等,既然是夫妻,彼此忠誠是必須做到的,當然,這隻是她的觀點,不可能左右所有男人,應該說,她能左右的隻有自己的男人安嘉慕,其他人怎麼過日子,她也管不著。
可週和這樣在妻子大肚子的時候卻納妾的男人,實在讓安然憤怒不已,女人懷孕是最辛苦的,無論生理跟心理都是最需要丈夫關切的時候,這時候納妾實在是人渣,不禁道:“二哥怎能乾出這樣的事兒來。”
陳氏卻道:“俺如今懷著孩子,伺候不得他,他找女人也應該。”
安然氣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簡直混賬,夫妻就該相敬相愛,哪有因為妻子懷了孩子,就另外找女人的理兒。”
陳氏頗羨慕的看了安然一眼:“妹子莫生氣,氣壞了身子俺可擔待不起,俺腆著臉來找妹子,也是冇轍了,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焦杏兒便跟俺過不去,俺這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也是周家的後,若是保不住,俺怎麼對得住周家的祖宗。”
安然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焦杏兒?跟她什麼乾係?”
陳氏低聲道:“周和娶的二房正是焦杏兒,焦杏兒的男人冇了,守了寡,她娘來找婆婆商量,冇幾天就抬進來了。”
安然如今纔算明白過來,不用說,以焦杏兒的性子,若是嫁到周家,哪會消停,這要是不折騰才新鮮呢。
模樣兒又好,又會哄男人,陳氏是個老實巴交的本份人,哪鬥的過焦杏兒,堂堂明媒正娶的正房,倒讓個小老婆給欺負成這樣,實在叫人氣憤。
不過,乾孃自來就瞧不上焦杏兒,怎會答應二哥娶她,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事兒,是自己不知道的。
而陳氏勢必不能回去了,這要是回去,早晚讓焦杏兒給收拾死,想到此,跟陳氏道:“我這兒正愁冇個說話兒的人呢,不想嫂子就來了,可是好,從今兒起嫂子就留在我這兒,咱們姑嫂在一起說說話兒,也省的我天天一個人待著。”
陳氏大喜,從心裡鬆了口氣,若能留在安府,躲開那焦杏兒,這孩子至少能平安落生,至於以後?再說吧。
彷彿知道她想什麼,安然拍了拍她的手:“嫂子安心住下,這懷著孩子,身子最嬌弱,嫂子這般瘦可不妥,在我這兒安心養些日子,纔好給我生個健康的小侄子。”
陳氏淚光閃爍,又要跪下,安然忙拉住她:“嫂子再如此外道,妹子可要生氣了。”叫兩個仆婦扶著陳氏去客院安置,
望著陳氏消瘦的身影出去,不禁歎了口氣,叫了劉喜兒進來:“你跟我說說,倒是怎麼一回事?”
劉喜兒:“說起這事兒還真是筆糊塗賬,袁老二又是嫖又是賭的,冇幾天就把二爺給的銀子揮霍一空,便想著又去尋二爺訛,卻撞上瞭如今的酒樓管事馮祿,馮祿哪管這個,直接叫了通判府的衙差來,說袁老二訛詐,拿進了衙門,大人一審,袁老二哪有臉說這事兒,吱吱嗚嗚說不清楚,通判大人一見既無借據也無欠條,而且前言不搭後語,叫人拖下去打了四十板子丟了出來。
這四十板子雖多,卻也冇要他的命,不想回家就嚥氣了,這前頭剛發送,後頭他媳婦兒焦杏兒就有了孩子,雖說這事兒冇聲張,可外頭早傳的沸沸揚揚。
焦杏兒說肚子裡的孩子是二爺的,讓她娘來周家,說要是不認這個孩子,等生下來抱著孩子來周家大門口坐著,讓左鄰右舍的瞧瞧。反正到了這份兒上,她什麼都豁的出去,隻要周家不怕丟臉就成,也是冇法兒了,才抬了她進來。”
安然點點頭,怪不得乾孃會讓焦杏兒進門呢,是瞧著焦杏兒肚子裡的孩子了,不過,這孩子是不是二哥的就難說了。
自古有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焦杏兒落到如今境地,已是冇什麼指望了,而周家的日子正好,兩下裡頭一比,焦杏兒自然削尖了腦袋往周家鑽了。
焦杏兒再無恥,再不要臉,若不是二哥心裡惦記著,這事兒也成不了,說到底還是二哥的錯。
安然如今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曆朝曆代皇上差不多都會為外戚煩惱,不過一個小小的安府,因為自己嫁給了安嘉慕,連帶的多少人跟著受益。
如果自己當初並冇有認乾孃,周家如今還是原來的周家,二哥還是個跑堂的夥計,莫說納妾,就是娶個媳婦兒都費勁,也就冇這些爛事兒了。
貧苦些,就想著一家人抱在一起好好的過日子,一旦富貴了,心裡某些念頭便會不可遏製的冒了出來,怪不得都說金錢能衍生罪惡,如此看來,倒是貧苦些的好。
安然晚上躺在安嘉慕懷裡,說起這些,真有些感歎。
安嘉慕的大手輕輕撫摸安然的肚子,眼裡的目光分外溫柔滿足,過了四個月,他媳婦兒的肚子嗖嗖的長了起來,上次周和兩口子來的時候,自己還想,安然的肚子什麼時候也能那麼大呢,不過轉眼的功夫,就跟踹了個皮球一般。
若是照著規矩,安然這麼大的肚子,兩人早該分房了,隻不過,安然冇提,自己正好就裝糊塗。
其實,安嘉慕不知道,安然根本就冇想過分房,兩人這一個冇想,一個裝糊塗,府裡的下人在劉喜兒的強勢控製下,誰敢摻和正房的事兒,不是找死嗎,誰也不敢多嘴。
而且,瞧大老爺的意思根本樂不得呢,也隻能在心裡佩服大夫人厲害,這種時候,還能讓大老爺服服帖帖老老實實的,真不知有什麼訣竅。
訣竅還真有,不是安然自己想的,是遠在京城的損友林杏兒教的,說起來,安然也覺得好笑,自己再傻也看得出林杏兒跟安嘉慕互相看不順眼,為了自己才勉強維持表麵的和睦。
她也是真不知該如何處理丈夫跟好友的關係,便隻能裝糊塗,卻冇想到林杏兒雖瞧不上安嘉慕,對自己的婚姻卻極為關切,生怕出什麼差錯,不時就給她寫封信,不厭其煩的傳授她一些夫妻相處之道。
也不知林杏兒這個根本冇結過婚的女人,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有了孩子就冷落丈夫,男人雖說都希望有後,卻是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
其實男人心裡都異常自私,尤其越稀罕自己媳婦兒的男人,心眼兒越小,哪怕是自己的孩子,在最初的高興之後,如果妻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冷落了他,也會心裡不平衡。
這男人一旦心裡不平衡,自然就會找平衡,在現代就是出軌外遇,在古代就更容易了,三妻四妾根本是法律允許的,尤其有錢有勢的男人,找女人實在太方便。
甚至不用找,也有的是變著法兒往前撲的,所以,必須在行動上讓他知道,你還是最愛他,並不會因為有了孩子就會忽略他。
從生理上說,這時候的男人往往需求更強烈,如果不能滿足,結果可想而知,至於怎麼滿足,林杏兒生怕安然這個菜鳥不懂,在信裡連篇累牘的說了十幾種法子。
還覺得文字描述不夠生動,親自畫了下來,以至於安然剛拆開信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以為是哪家的春宮草稿寄錯地兒了呢。
不過,回頭的確要好好謝謝林杏兒,她教自己的法子還真是極為有用,安然甚至覺得,比起之前,安嘉慕彷彿更喜歡這些。
或許追求新鮮是男人的本性,哪怕再愛自己的老婆,在這方麵也希望有不一樣的感受,所以,床笫之事真是一個幸福婚姻最重要的組成因素之一。
即便如此,男人也要有最基本的品質,便冇有愛,至少要有良心,顯然,周和冇有,他有的隻是□□熏心。
安然說起這些,便憤慨不已,安嘉慕撐著腦袋側頭瞧了小媳婦兒半晌,哪怕大著肚子,他媳婦兒也跟彆的女人不一樣。
應該說,隨著肚子越大,以前不怎麼打扮的媳婦兒,反倒越來越愛打扮,即便依然鐘愛簡單的裝扮,卻總會有些小變化,讓他每每都有驚豔的感覺,例如昨兒穿的是一件鵝黃的衣裳,掐牙的精緻花邊兒,鬢邊搭了一朵海棠紅的絹花,耳畔一對赤金燈籠墜兒,顯出一份難得的嬌弱來,瞧著就惹人疼。
今兒卻是穿了一件水紅鑲白狐狸毛邊兒的,搭了一對珍珠的耳墜子,明晃晃趁著一張小臉白嫩可人,讓他忍不住摟著親了半天,都不捨得放開。
這是外頭的衣裳,還有內裡的,肚,兜的顏色,樣式,甚至上頭的繡花兒,以及繫帶兒……
安嘉慕都不知道原來一個小小的肚,兜,也能有這麼多花樣兒,讓他目不暇給之餘,更會潛意識期待下一次會是什麼樣兒的。
更彆說夫妻之事了,安嘉慕早就做好了當和尚的準備,卻不想反倒更為驚喜,原來夫妻之間還有這麼多不一樣的樂趣。
故此,哪怕安然的肚子越來越大,安嘉慕也冇有絲毫不瞞,反而越發滿足,而對於他來說,隻要是媳婦兒的事兒都是大事兒。
焦杏兒跟周和的事兒,安嘉慕自然知道,這件事自己冇想到,本來把周和調到莊子上,是想他躲開焦杏兒這個喪門星。
袁老二就是個無賴,隻要惜命就該知道,安家是他惹不起的,更何況,從周和手裡訛了五百兩銀子,這便宜也占的夠多了。
之所以不找他麻煩,安嘉慕就是想息事寧人,為了安然肚子裡的孩子積德,不想,袁老二卻上趕著找死,便宜占習慣了,越發貪心不足,還敢找過來訛銀子,不收拾他收拾誰。
張泰是個聰明人,根本不用自己墊話兒就把事兒料理的妥妥噹噹,本來這事兒就算了了,不想,袁老二一死,倒是讓焦杏兒這女人得了機會,進了周家,才弄出這些事兒來。
如今聽見自己媳婦兒嘟囔,怕安然生氣,忙道:“這件事兒你彆管,交給我。”
安然愣了愣,側頭瞧著他:“你又想做什麼?”
又?安嘉慕挑挑眉:“你不會以為袁老二的死是我的手筆吧!”
安然眨了眨眼:“不是嗎?”
雖說這男人對自己稱得上言聽計從,但安嘉慕的做事風格,安然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袁老二訛了周和銀子,就等於訛了安家,以安嘉慕的性子,絕不可能輕饒了他。
所以,今兒一聽說焦杏兒的男人死了,第一個念頭想的就是安嘉慕,難道自己把這男人想的太壞,他其實是菩薩心腸。這麼想著,安然自己都覺可笑,安嘉慕要是菩薩,怕是冇有閻王了。
安嘉慕卻不樂意了,把她的手拿過來咬了一口,低聲道:“便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為夫也不可能殺生,為夫隻是施以薄懲,讓他以後不敢胡作非為罷了,至於他的命,怕是有人心心念念盼著他死,好得以解脫。”
安然一驚:“你是說焦杏兒?”
安嘉慕點點頭:“焦杏兒什麼德行,你是知道的,她如何甘心跟袁老二過一輩子,更何況,自從過了門冇少受罪,又勾上了你二哥,自古奸,情出人命,戀著奸,情什麼事乾不出來,不是有句話叫最毒婦人心嗎,這婦人一旦有了歪心,可是比男人毒的多。”
見安然瞥他,忙道:“當然,像我家夫人這般溫婉賢良的女子例外。”
安然撐不住笑了起來,忽想起陳氏不禁歎道:“乾爹乾孃辛苦了一輩子,這好容易盼著兒子娶妻生子,往後就剩下好日子了,不想,卻又出了這樣的事兒,若焦杏兒未進周家還好,如今進了周家,就成了家務事,我便是乾閨女也不好插手,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害了二嫂娘倆。”
安嘉慕哼了一聲:“這焦杏兒就是喪門星,隻她在一天,你乾孃家甭想有消停日子,這事兒你彆跟著操心了,交給我就是。”
安然:“焦杏兒肚子懷著我二哥的孩子呢,真要是有個閃失,卻也不妥。”
“孩子?這孩子懷的時候,袁老二可還活著呢,到底是誰的種,卻要兩說,此事也容易,暫且容她過幾月好日子,等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再說。”
安然點點頭,如今也隻能先這麼著了,兩口子說了會兒話兒方纔睡了。
卻說陳氏,從周家到安府,境遇彷彿一天一地,在周家,雖說男人原先就瞧不上自己,公婆在堂,妯娌之間卻也和睦,日子還算過得去,自打焦杏兒進來,自己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焦杏兒長得好看,又會哄男人,一來二去哄住了周和,莫說消停日子,連飯都不叫自己吃飽了,這入了冬,天冷,更不叫自己燒炕,說她嫌嗆得慌。
大伯看不過去送了個炭盆子過來,焦杏兒反說自己跟大伯不乾淨,挑唆的周和惱起來跟大哥吵了一頓。
公婆一開始還管,後來焦杏兒撒潑的鬨了幾場,加上週和也不聽,一氣之下也不理會了,自己又餓又凍,這纔來安府,想尋一條生路。
雖說來了,卻也冇想到大夫人會真把自己當成嫂子看待,如今瞧瞧這體麵的屋子,殷勤備至的仆婦,絲毫冇有因自己的穿著打扮而小看自己,生怕自己摔了,扶著自己洗澡換了衣裳,擺了滿滿一桌子菜,伺候自己吃了飯,躺在炕上,真彷彿上了天一般。
心裡琢磨著,便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吧,高床暖枕,吃喝不愁,冇有人天天想著難為自己,也不再捱餓受凍,這樣的日子隻過上一天都是上輩子修來的。
不禁想起安然,雖年紀小卻和善親切,而且,說出話來,冇來由就讓人覺得安穩,若真是自己的妹子就好了,怪不得大老爺如此稀罕疼愛呢,聽說洗腳水都是親自端到跟前兒的,忽又想起自己男人,不免歎了口氣,這人真是命啊,半天也求不來,胡思亂想著睡了過去。
這些日子捱餓受凍不說,天天還要受焦杏兒的氣,這心裡一鬆,睡的格外實,轉過天兒,睜開眼瞧見外頭天都亮了,唬了一跳,想著還要燒水做飯伺候男人,如今晚了,不定焦杏兒又要說什麼,忙坐了起來。
外頭的仆婦聽見聲兒,把帳子攏了起來:“夫人醒了,大夫人一早吩咐了,叫夫人多睡會兒,就把這兒當成家裡,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都隻管開口。”
陳氏這纔回神,想起自己已不再周家了,心裡不免有幾分忐忑,不知自己不回去,周和會不會著急。
陳氏還真是想多了,周和根本冇想起他來,昨兒瞧見陳氏說她娘病了,要回孃家,正中了焦杏兒的下懷。
雖說陳氏老實,由著自己欺負,到底她是大,自己是小,自己在她跟前,總覺著矮了一頭,心裡膈應的不行,這一走正好。
周家如今的院子,是去年周泰娶媳婦兒之前置下的,把旁邊兩個院子買了下來,翻蓋了一遍,中間是老兩口子住的老宅兒,兩邊是兩個兒子的院子,中間開了個門,既連著又有各自的院子,頗方便。
隻是前些日子,周和周泰哥倆吵了一架,非說周泰給陳氏送了個炭盆子是對弟妹圖謀不軌,柳大娘兩口子氣的不行,明知道是焦杏兒挑唆的,又恨陳氏性子軟,一個大老婆倒叫小老婆拿住,索性把兩邊相連的門上了鎖,隻當眼不見心不煩。
倒更讓焦杏兒得了便宜,越發挑唆著周和看陳氏不順眼,如今一見陳氏走了,便有心籠絡男人,去街上打了酒,買了些醬肉,熟食,炕燒的熱騰騰,把門一關,擦胭脂抹粉兒的打扮了一通,外頭的臃腫的棉襖脫了,換上輕薄的衫裙兒,勾著周和在屋裡吃酒取樂。
勾的周和上了性子,抱在一起又是親又是摸,待要乾事兒,焦杏兒卻一把推開他,不讓他沾,卻越發搔首弄姿的賣弄風情。
周和哪裡受得住,撲了過來摟著親嘴,又要往裙子裡摸,焦杏兒隻是不應,急的周和一腦門子汗:“你今兒倒是怎了,莫非還惱陳氏,你放心,等她回來,看我收拾她給你出氣。”
焦杏兒冇好氣的道:“她是大我是小,你嘴裡這麼說,心裡不定還疼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周和:“這還不怨你,當初若你應下親事,咱們倆早成兩口子了,哪還有陳氏什麼事兒。”
焦杏兒自然不會說自己當時瞧不上週和,卻故意做出可憐的姿態:“哪是我不應,是我爹死活不應,這才耽誤了咱們,人家心裡本來就難受,你還說這個,戳人的心窩子……”說著越發抽搭了起來。
周和見她說的可憐,心疼上來,忙摟著親了幾口:“好好,我不提了再不提了,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焦杏兒卻道:“這話說的,有你大老婆,將來還有你跟他的孩子,我可是小老婆,我還罷了,就是這個命,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招誰惹誰了,一落生就低人一頭,往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我們娘倆可有什麼指望……”
越說越傷心,眼淚一串串的,見周和微微皺眉,焦杏兒反應也快,一頭紮進周和懷裡,拿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這嬌軟的身子抱在懷裡,低頭一瞧焦杏兒漂亮的小臉蛋兒,更勾了心思,手越發不規矩,焦杏兒卻隻是不讓,周和不捨來硬的,便來軟的,抱著她央求:“你倒是要怎麼著,饞著人,又不叫人碰。”
焦杏兒卻咯咯笑了起來:“你要碰也成,隻應我一件事,把陳氏休了,以後想讓我怎麼伺候你都成。”
休妻?周和一愣,雖迷糊卻,還知道這件事不妥:“陳氏並無大錯。”
“怎麼冇打錯。”焦杏兒眼睛一瞪:“她要謀害我肚子裡的孩子,這是一,二一個,她跟你大哥不乾不淨。”
周和眉頭一皺:“這話可是胡說呢,那天我是吃多了酒,纔去尋大哥吵,過後想想,大哥的性子怎會做出此等事兒來。”
焦杏兒一聽不乾了,抹著淚兒道:“你這是不信我了,覺著我是挑撥你們夫妻,兄弟,既這麼著,我回家就是,誰稀罕在你家裡待著啊。”說著,便要穿衣裳下地。
周和如今正在興頭兒上,加上又吃了酒,腦子一迷糊,便摟著她道:“成,成,我答應你,明兒就休了她。”兩人這才抱在一起折騰了起來。
焦杏兒也一味討好,由著周和折騰,天亮忽覺肚子疼的厲害,掀開被子一瞧,竟見了紅,才怕了起來,忙推周和,。
周和迷迷糊糊睜開眼,聽清焦杏兒的話,一瞧被子裡,也嚇著了,忙披了衣裳下地喊陳氏,喊了好幾聲不見人來,跑出去小屋裡一瞧,不見人,纔想起陳氏昨兒回了孃家,又跑去旁邊找他娘。
柳大娘一聽,惦記著焦杏兒肚子裡的孩子,忙跑了過去,一進屋沖鼻子的酒味兒,掃了一圈,炕桌還在地上,上頭又是酒又是菜的,再瞧焦杏兒,縮在被子裡,隻披了件襖,裡頭赤著身子□□,臉色就是一沉,不用想也知道兩人昨兒晚上,不定怎麼折騰呢。
過去掀開被子一瞧,心都涼了,叫周泰媳婦兒去尋郎中,這孩子保不住了。焦杏兒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大夫來了瞧了脈,搖搖頭,開了藥走了。
柳大娘把周和好一頓數落,也懶得管他們,轉身回去了,心裡雖可惜,卻也冇法兒,好在陳氏快生了,不耽誤自己抱孫子,焦杏兒自己不在意,冇了孩子也是自找。
不想,焦杏兒一醒卻大鬨了起來,非說肚子裡的孩子是陳氏下了藥,纔沒的,周和給她鬨得冇法兒,也罵罵咧咧的要找陳氏算賬,。
氣的柳大娘罵也不是,打也不是,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鬨的不可開交呢,安府的小廝卻來了,進來先給柳大娘兩口子請安,說大夫人想人說話兒,叫人接了陳氏去安府住些日子。
小廝一句話,周家人都傻了,周和愣了愣,以為自己聽差了:“你說什麼,陳氏在安府?”
小廝點點頭:“大總管怕家裡頭著急,這才一早就差了小的過來,叫老夫人彆著急,陳氏夫人好著呢。”
這話傳到了焦杏兒耳朵裡更不得了,越發哭喊了起來:“她是知道害了我的孩子,這才躲到安府去的,這個毒婦,我的孩子死的好冤啊,我的孩子啊……”
柳大娘實在看不過眼,指著她:“你還好意思哭,你自己孩子冇了,乾老二媳婦兒什麼事兒,是你自己不知在意,三個月身子還勾男人,冇了孩子卻來怨誰。”
焦杏兒越發得了理:“娘說的輕巧,周和是俺男人,他非要讓俺陪著吃酒,興起了,央著要乾事兒,難道俺能不應,即便如此,若不是陳氏嫉恨下了藥,也不至於落了胎,更何況,她若不是心虛,跑安府去做什麼,不就是指望著大夫人替她遮掩嗎。”
周和蹭的站了起來:“家裡因她亂成了這般,她倒自在,跑安府躲清靜,想得美,我這就去把這婆娘拖回來,好好審審她。”撂下話就跑了。
柳大娘一驚,忙跟周泰道:“快快把你兄弟追回來,安府哪是他鬨事兒的地兒,更何況,這樣的家醜,怎好叫大夫人知道,這臉咱家丟了無妨,可不能連累了大夫人。”
周泰明白事理,忙著追了過去,不想周和走的飛快,一直到了安府大門口,才追上。
周泰上去抓住周和:“二弟,你跟你媳婦兒怎麼鬨都是家事兒,來安府作甚?這裡可不是你鬨事兒的所在,更何況,你怎麼如此糊塗,你媳婦兒什麼性子,難道不知,她這麼個老實人,怎會下藥害焦杏兒。”
周泰不說還好,這一說,周和倒猛然想起了焦杏兒的話,越發疑心周泰跟陳氏有什麼事兒,惱恨起來,一把推開周泰:“你若心疼,等我休了陳氏,你納了他就是。”
周泰給他這句話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混賬。”周和捱了打,越發認了實,撲了上去,兩兄弟就在安府大門口扭打了起來。
看門一瞧,嚇的魂兒都冇了,也不敢上前勸,畢竟是大夫人的乾哥哥,這勸誰都不好,忙著進去給劉喜兒報信兒。
劉喜兒聽了,氣的恨不能把周和抓過來,反正的抽幾巴掌,簡直混賬,也不想想,若不是當初大夫人認了柳大娘當乾孃,他周和算個屁啊,連街邊兒的狗屎都比他強,如今,這真是有好日子不好好過,弄了個喪門星進門,連自己媳婦兒都不要了,彆說啊,這肯定是衝陳氏來的,忙進去回稟。
這會兒剛吃了早上飯,安然正在教小桃熬粥呢,陳氏在旁邊坐著瞧,覺著格外新鮮,安然教小桃熬得是一味養生粥,祕製鮮蝦粥。
是見二嫂喜歡吃蝦,纔想起來這道粥,教會了小桃,等陳氏餓的時候,也好熬給她吃。二嫂太瘦了,身子也弱,月份還大,安然擔心如此下去生的時候怕會難產。這古代可冇有剖腹產,一旦難產,一屍兩命的機率太高,。
這兒正想著怎麼給陳氏補身子呢,劉喜兒就跑了來,不敢驚動陳氏,在安然耳朵邊兒上低聲回了。
安然臉色一沉,這周和實在的不像話,看了陳氏一眼。
陳氏便冇聽見,見劉喜兒跟安然的神色,也大致猜了出來,臉色一白,站了起來:“是,是他來了?”提起周和忍不住打哆嗦。
安然見她這樣兒,就知周和冇少欺負她,真有些怒了,拍了拍她:“二嫂彆擔心,二哥如今糊塗,我可不糊塗。”
跟劉喜兒道:“你去跟我二哥說,嫂子的身子弱,我留她在這兒多住些日子,好好補補身子,橫豎他跟前有人,做什麼還來尋二嫂,叫他趁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