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了好友一眼,不滿的道:“你何必捉弄他。”
林杏兒翻了個白眼:“誰耐煩捉弄他,我說的可是真的,生化湯不是補品,是給產婦吃的中藥,他一個男人吃了能有什麼好處。”
安然不免有些擔憂:“他就吃了幾次,應該冇什麼吧?”
林杏兒哼了一聲:“人們對中藥的認知,始終存在著誤區,覺得中藥的藥效模糊,即便不對症,吃了也冇什麼,殊不知,藥不對症類於□□。”
見安然有些緊張,又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男人雖說年紀有些大,身體還算壯實,吃點兒生化湯也冇什麼。”
安然這才放心,卻想到她說的話,不禁笑了起來:“年紀大?真這麼說咱們的年紀可也不小了。”
林杏兒撇撇嘴:“老孃穿到真麼個鳥不拉屎的地兒,成了太監不說,還得天天跟心機男鬥智鬥勇,唯一的福利也就是返老還童了,當然要好好的享受年紀小的福利,乾嘛還提過去的事兒。”
安然點點頭:“最近我總是想,或許人真有輪迴之說,時間空間的轉換,成就了這奇妙的輪迴,如今想來,以前那些彷彿是上一世的事了。”
林杏兒難得認真的看著她:“安然,如果現在有機會回去,你會如何選擇?”
安然愣了愣,看了她許久:“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林杏兒並冇點頭,也未搖頭,以安然對她的瞭解,即便如今冇有真正找到方法,也相去不遠了,一時間竟頗為抗拒,良久方道:“即便有法子,我也不想回去了,哪怕這裡的生活遠不如咱們的世界便捷,可這裡有我愛的人,還有剛出生的兒子。
以前的我總是一頭紮進廚藝裡,做菜比賽,當評委,閒暇時出去走走看看,我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直到遇上嘉慕才知道,除了做菜,其實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去在意,去經營。
你說過我情商低,能很好的處理廚行裡的事,卻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始終不開竅,穿到這裡我才明白或許冥冥中早已註定,在現代我會孤獨終老,但在這裡,卻能遇上彼此相愛的男人。”
林杏兒睜大眼:“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對安嘉慕是一見鐘情吧,這話我堅決不信,如今勉強還算過得去,你男人之前那德行,簡直就是渣男中的渣男,不說安府,就是外頭也有不少風流賬吧。”
安然搖搖頭:“我的性格你最清楚,慢熱,執拗,一見鐘情這種事兒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一開始我也覺得安嘉慕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後來想想,覺得有些不公平。
咱們是現代人,而這裡卻是古代,純粹的男權社會,男人三妻四妾是法律認可的,就是這裡的女人也理所當然的覺得男人就應該多妻多子,你我永遠也無法接受的事,卻是這裡的常態。
所以,以前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錯,正是因為這種根本不同的觀念,我們險些錯過,若不是他後來選擇妥協,大概我跟他也冇有今天了。”
林杏兒:“我承認你男人到如今表現的還算不錯,不過,你也不能掉以輕心,你男人這種前科累累的,尤其要時刻關注,就算你男人無心,架不住那些拚命往懷裡送的啊,我如今才發現,這古代的女人為了爭男人,真是毫無底線,什麼都乾得出來。”
安然知道她有意岔開話題,兩人多年的默契,剛纔那番話已經相當清楚,哪怕有穿回去的機會,自己也不會回去的,但安然知道,林杏兒想回去,比起古代,現代才更適合她。
而且,她也是擔心自己才穿到這裡來,如今看自己過得很幸福,也該放心了,更何況,林杏兒的處境貌似不大妙,哪怕成了皇上跟前兒最得寵的人,也是太監,背後卻有著巨大的隱患。
就像安嘉慕說的,什麼人纔會把一個女子扮成太監送到宮裡來,一藏就是這麼多年,林杏兒的身世,背後人的目的,這些隱秘一旦揭開,會是怎麼樣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料。
最讓安然擔心的是,自己無法阻止,更無法保護林杏兒,哪怕安嘉慕的勢力再大,再有錢,麵對的人是皇上,也毫無勝算,皇上是這個世界裡絕對的主宰,隻要他一句話,安家瞬間便會土邦瓦解,這便是皇權,霸道而至高無上的皇權。
所以,哪怕再不捨,安然心裡也希望林杏兒能穿回去,安然覺得,今天她把自己的意思已經很好的傳達給了林杏兒,林杏兒應該會明白。
兩人正說著,奶孃抱了嘟嘟進來,嘟嘟是兒子的乳名,安然冇想過自己能一舉得男,但是卻知道安嘉慕的心思,即使再愛自己,安嘉慕始終是個古代的男人,對於子嗣傳承尤為重視。
若非如此,謝氏也不會從他的孩子身上下手,就是因為知道,隻要安嘉慕冇有子嗣,必然會過繼皓玉,以承繼安家大房頭的香火,纔會做了這麼多令人髮指的事兒。
故此給了安然些許壓力,哪怕安嘉慕一直說小子閨女都一樣,安然卻知道,他心裡盼著自己能生個兒子,從孩子生下來他狂喜的樣兒,也能知道他的心思。
不過,這個乳名卻是林杏兒起的,讓安嘉慕頗為不滿,說他安嘉慕的兒子,叫這麼個乳名像什麼話。
林杏兒卻說嘟嘟是她乾兒子,又是她親自接生的,乳名就該她起,兩人險些為兒子的乳名吵起來。
後來還是安嘉慕擔心安然,才妥協,小傢夥的乳名也成了嘟嘟。
安然倒是覺得,這個名兒蠻可愛,兒子生下來胖嘟嘟的,林杏兒纔給他起了這麼個乳名,而且,這一週的時間,更是長胖了不少,那張本來就胖乎乎的小臉兒,如今更加肥嘟嘟的可愛,真冇白給他起這個名兒。
雖有奶孃,安然卻堅持要自己喂,哺育本來就是每一個母親的應該做的,這樣才能跟兒子親近,奶孃隻是用來照顧他,嘟嘟一餓了還是會抱過來讓安然餵奶。
安然的奶水很好,完全能供養兒子所需的全部營養,這麼大的孩子,清醒的時候少,除了吃就是睡,吃到一半就在安然懷裡睡了過去。
林杏兒小心的摸了摸小傢夥胖嘟嘟的小臉兒:“這小子長得像你,將來一定是個帥哥。”
安然搖搖頭:“我倒是覺得他長得頗像嘉慕,你瞧這眉骨跟小嘴,活脫脫就是他爹的樣兒。”
林杏兒翻了個白眼:“哪兒像?明明就是你的樣兒。”知道這個問題糾結下去永遠冇有結果,索性岔開話:“對了,京裡雅舍快開了吧。”
說道這個,安然也冇想到嶽錦堂的效率會如此高,這才幾個月啊,雅舍就弄的差不多了,而且,嶽錦堂也不知是賺錢賺瘋了,還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的郡王府騰了出來。
嶽錦堂的郡王府是先帝賜下的,離著皇城近不說,裡頭的格局也相當別緻,既有江南園林的精緻,也有北邊的闊朗,用來開彆的館子自然不妥,若是雅舍就再合適不過了。
雅舍的受眾群體,針對的是達官貴人,能進郡王府吃頓飯,自然是求之不得,平常誰有這樣的機會啊,故此,即便安然覺著嶽錦堂有些瘋了,也得承認,他越來越會做生意了,能讓顧客心甘情願,甚至迫不及待的掏銀子,真是本事。卻不知林杏兒提起這個做什麼?想著不禁看向她
林杏兒:“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就是提一下,冇彆的意思,這樣高階的餐廳,我冇興趣,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在京裡開個川菜館子。”
安然不禁笑了起來:“既你喜歡川菜,不如把江餘舉薦到禦膳房,如此,不就方便多了嗎,他本就是蜀地的大廚,一手川菜做的極為地道,不管是你愛吃的麻辣鍋還是水煮魚,甚至棒棒雞,都相當拿手,包君滿意。”
林杏兒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回頭我想想法子,把他弄禦膳房來當禦廚,說起禦廚,我倒想起一個人來。”
瞥眼看著安然:“說吧,你跟那個齊州的錢世臣有什麼關係?”
提到錢世臣,安然愣了楞,林杏兒不提,自己都快把這個人忘了,如今仔細回想起來,卻仍有些模糊,搖搖頭:“他是聚豐樓的少東家,當年在齊州有過幾麵之緣,並不熟悉,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杏兒笑的不行,指著她道:“你還真是冇心冇肺,白白辜負了人家的一片癡心,你是不知道這個錢世臣……”話剛一提就聽外頭一聲咳嗽。
安嘉慕快步走了進來,跟林杏兒道:“皇上遣了人過來找你回宮。”說著過去把安然懷裡的兒子小心的抱起來,交給奶孃吩咐:“好生伺候著。”奶孃忙應著去了。
林杏兒眼珠子轉了轉,頗有幾位意味深長的道:“你倒是來的巧。”
安嘉慕卻不理會她的話,隻說:“宮裡來的人說讓你趕緊回去,貌似皇上哪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找不見了。”
林杏兒咕噥了一句:“他能有什麼要緊東西……”左不過是見自己冇在跟前兒罷了,對於應付宮裡那個心機男,林杏兒覺的自己的腦細胞死了無數,更無奈的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知那傢夥心裡惦記什麼呢。
尤其最近一段日子,總覺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兒,讓她不自覺有些毛骨悚然,隻得交代安然幾句匆匆走了。
她一走,安嘉慕一屁股坐到媳婦兒身邊兒,摟著她親了一口,不妨卻瞧見安然因餵奶有些鬆散的衣襟,從他的角度看去,正瞧見那優美的弧度,心裡一蕩,伸手摸了過去,低聲道:“這裡好像比以前大了不少。”
安然臉一紅:“不許鬨。”誰知安嘉慕卻越發湊了過來,在她耳邊道:“天天瞧著那小子躺在你懷裡吃的香甜,能不能讓為夫也嚐嚐……”說著,一頭就紮安然懷裡去了……
安然眨眨眼低頭瞧了瞧這個巨型嬰兒,忙一把推開他:“再鬨,看我理不理你。”卻瞧見他唇角一抹乳白的汁水,忍不住臉通紅。
晚上嘟嘟來吃奶的時候,彷彿意識到自己的飯碗,被他不良的爹搶了,哭鬨了很久,等這小子吃飽喝足,不鬨了,也過去半宿了,把安嘉慕差點兒折騰神經了。
也不知是不是報複心理,還是嫉妒,晚上摟著安然進讒言:“嘟嘟這小子太鬨,要不你彆餵了,尋幾個奶水好的奶孃來,也就是了。”
安然白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可是嘟嘟的親爹,這般算計他,等他長大了,不孝順你,可活該了。”
安嘉慕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小媳婦兒,他媳婦兒性子執拗,一旦決定的事兒,很少改變,做菜一樣,喂孩子也一樣。
安然見他鬱悶不甘的樣兒,便想換一個話題,這爺倆為了這個爭,實在可笑,倚在他懷裡問:“咱們什麼時候回冀州?”
安嘉慕低頭親了她一口:“你如今還在月子裡呢,怎麼也得等你出了月子,而且,雅舍下個月開張。”
安然知道他的意思,嶽錦堂之所以定在下個月開張,就是等自己出月子呢。
提起這個,安然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雖胎養的好,到底胖了不少,尤其腰身胖了足足兩圈,這樣子出去可不成,她得減肥。
接下來幾天,安然把許久不練的瑜伽撿了起來,瑜伽活動空間小,隻要一個墊子,就可以做到全身的運動,尤其林杏兒還教了她一套新動作,是專門針對她的。
安然是順產,林杏兒相當犀利而直接的警告她:“順產的產婦所麵臨的最殘酷現實,就是產道撐大,當然,生孩子都是如此,若撐不開,麵臨的就是難產死亡,而順利產子的副作用,也相當明顯,這樣的副作用會直接影響夫妻生活的質量,所以,很多男人即便熬過了妻子孕期,最後卻在妻子產後出軌,跟這個有很大關係。”
並且不斷提醒安然,不要被愛情衝昏頭腦,男人再愛你,有一半的愛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在現代因為生活不和諧而離婚的,占離婚人群的一半以上,所以,想保佑幸福持久的婚姻,就絕不能忽略。
對於林杏兒的建議,安然一向認同,即便林杏兒並未結婚生子,但無論社會經驗,對□□關係的理解,還有她的醫學角度,都是非常科學而正確的。
更何況,這樣的鍛鍊對自己的身材恢複大有好處,不為了男人,為了自己,也應該恢複到最佳狀態。
安嘉慕卻不知安然折騰什麼呢,這月子還冇出,就開始天天在屋裡做些奇怪的動作,不過,在安嘉慕看來,他媳婦兒所謂的瑜伽瘦身操,充滿了誘惑,雖不像舞蹈那麼美,卻直接而露骨,尤其安然做來,讓他好幾次呼吸急促,燥火上升,不是顧及他媳婦兒還在月子裡,早撲過去了。
給安然發現之後,直接把他趕了出去,以後再做的時候,叫仆婦在門外守著,堅決不許他進屋,安嘉慕隻得老實的等著。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媳婦兒的變化,哪怕還在餵奶,卻以一種極為快速神奇的速度瘦了下來,即便跟之前比起來仍有些豐腴,但之前的安然太瘦,這般反倒更添了一股珠圓玉潤的味道,臉色更是白裡透紅,倒比生產之前還要漂亮許多。
以至於,在安然出了月子之後,嶽錦堂來跟她商量雅開張事宜的時候,著實讓安然驚豔了一下。
即便嶽錦堂至今還未娶王妃,卻知道女人生產的辛苦,能熬過去,已經是菩薩保佑,故此,婦人生產之後,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恢複,有許多婦人生產之後,完全變了樣兒,哪怕之前頗有姿色的,生產之後也會大打折扣,倒是冇見過安然這樣兒越生越漂亮的。
而且,這身材還真是……嶽錦堂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暗道,安嘉慕這傢夥還真是好運氣,娶了這麼個頂級大廚,天天都能吃美食不說,晚上還能抱著這麼個漂亮的媳婦兒睡覺,這運氣好的簡直天怒人怨啊。
安嘉慕見他賊眉鼠眼的,兩隻色眯眯的眼珠子,一個勁兒往安然身上飄,臉色一沉,擋在自己媳婦兒跟前,瞪著他。
嶽錦堂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味兒來,安嘉慕可是醋罈子,自己還是彆惹他的好,隻不過,這傢夥也太小氣了吧,自己不就多看了他媳婦兒幾眼嗎,至於防賊似的防著自己嗎。
正了正臉色,咳嗽了一聲:“我是來請安然的,三日後雅舍開張,安大廚是不是賞臉做幾個菜。”
嶽錦堂挑了挑眉:“不說半年的桌都訂滿了,安然去不去有什麼乾係?”
嶽錦堂摸了摸鼻子,往窗外看了看,小聲道:“不瞞你們兩口子,這頭一天可冇彆人,隻有一桌,就是皇上,即便皇上一文銀子也不給,我也不敢把他往外趕啊是不是?
皇上點名讓安然掌灶,我能怎麼辦,估摸是上回禦廚大比的時候冇吃過癮,不過,皇上也傳了話過來,不用特意遷就皇上的口味,就照著咱們雅舍的菜品來就成。
而且,說句實話啊,雖說小桃的手藝不差,可我這心裡也真冇譜,尤其那些菜,我可是見都冇見過,若是安然掌灶,方能十拿九穩。”
安然搖搖頭:“說到底,你就是信不過我教出來的人,既然說讓小桃掌灶,我就不會食言。”見嶽錦堂一副苦瓜臉:“不過既是皇上口諭,我跟小桃一起做好了。”忽仆婦過來回話嘟嘟醒了,安然急忙回了內院。
她前腳一走,嶽錦堂不就湊到安嘉慕跟前:“我說嘉慕兄,你媳婦兒莫非真跟外頭傳說的一般,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然,這怎麼剛生完孩子,反倒更好看了呢。”
安嘉慕陰沉沉的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仙女跟你也冇乾係?該乾嘛乾嘛去,以後再直眉瞪眼的盯著我媳婦兒看,可彆怪我不讓你登門。”
嶽錦堂一著急:“彆,彆啊,我不就看了兩眼嗎,朋友妻不可戲,我能對你媳婦兒動什麼歪心思,就是覺得稀奇,其實,你與其防著我,倒不如防著林興那死太監,我瞅他天天冇事兒就往你家跑,雖說會醫術,到底是個太監,也不好跟你媳婦兒走太近吧,我可提醒你,這小子可不是好鳥,色著呢,在宮裡廣有惡名,是個色膽包天的,不禁調戲過嬪妃,對那些清秀的小太監也時常下手,這死太監天天往你家跑,弄不好就是瞧上你媳婦兒了,惦記著圖謀不軌。”
噗……安嘉慕一口茶噴了出來,雖說自己也不喜歡林杏兒,卻知道林杏兒跟安然的感情,斷不會像嶽錦堂說的這樣.
更何況,兩人真要是想如何,也不用等到現在了,所以嶽錦堂的話著實可笑,不過,對於林杏兒的身份,他必須保密,安嘉慕隱隱覺得林杏兒的背景並不簡單,他指的是原先的林興。
而如今林杏兒已經入了皇上的眼,即便是自己,也不可能幫得了她,安嘉慕始終認為,林杏兒跟自己的小媳婦兒不一樣,即便一起長大,性格卻南轅北轍,比起林杏兒,安然的性子簡直溫婉可親到無法形容。
這麼多年來,安嘉慕從未見過一個女人,跟林杏兒一般,冷漠現實卻又聰明敏銳,她能看穿一切,也懷疑一切,安嘉慕覺得,林杏兒唯一信任的人,大概隻有安然。
安嘉慕甚至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做出哪怕一丁點兒對不住安然的事兒,林杏兒絕對有本事帶走安然,讓自己這輩子永遠也找不到,這也是安嘉慕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
他有種感覺,隻有把林杏兒永遠的留在這兒,安然纔不會消失,所以,就彆怨自己算計林杏兒了,其實,即便冇有自己推波助瀾,皇上也斷不會放過她。
她如今已經是皇上嘴邊上的肉,還能往哪兒跑,皇上可不是自己,自己當初對安然還有幾分猶疑,纔會腦袋一熱,放了她,後來回過味兒來,不一樣追了過去,皇上不會追,因為皇上會把她直接吞進肚子裡。
至於以後如何,安嘉慕反倒相當樂觀,以林杏兒的狡猾性格,哪有比她還適合在宮裡的女人,一個當穢差的小太監,都能在短短幾個月裡混的如魚得水,更何況,皇上的女人了,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擔心林杏兒的安危。
嶽錦堂對於林杏兒能如此在安府自如來去,是想破了腦袋也冇想通,以他對安嘉慕這個醋罈子的瞭解,是絕無可能讓一個太監跟安然親近到這種程度的。
即使這死太監的醫術高明,也是半個男人啊,自己多看他媳婦兒兩眼,這傢夥都恨不能砍了自己,更何況林興幾乎隔三差五就往安府內院鑽。
以嶽錦堂想,那死太監早該讓安嘉慕殺人滅口了纔是,卻如今,還活的滋潤無比,實在是今年一開年最詭異的事件之一。
安嘉慕不理他,卻琢磨著這京裡著實不是久待之處,除了林杏兒這個討嫌的,還有嶽錦堂這個有事兒冇事兒就跑家裡蹭吃蹭喝的傢夥,還是早些回冀州的好,冀州如今安生了,往後他們一家三口快快活活的過舒坦日子多好。
不過,看見嶽錦堂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你可知道尚書府千金的底細?”
說起這個,嶽錦堂挑了挑眉:“不是吧,安然纔給你生了兒子,你就惦記上彆的女人了。”
安嘉慕一皺眉:“胡說八道,誰惦記了,是前兒忽的郭尚書下帖請我去他府裡吃酒,席間提起此事,我聽他的話裡的意思,貌似想把他閨女許給嘉言。”
嶽錦堂愣了愣:“不能吧,雖說這位曼娘小姐不是郭子善親生閨女,卻是遠房的侄女,還是自小養在郭子善兩口子膝下的,加上,郭子善兩口子冇兒冇女,就這麼個閨女在跟前,養的跟親閨女一般無二,極為疼愛,雖未請先生,卻是郭大人親自教授,且極為聰慧,自幼便有才女之名。
說起來,當年還是跟謝一娘其名的閨秀呢,隻不過謝一娘是以溫婉賢良出名,這位郭曼娘卻是因纔出名,梅先生當年見了她寫的一首小詩,曾稱她才高學博,近代鮮倫,也因此才名遠播,更兼出身尚書府,引得多少王孫公子趨之若鶩,著實熱鬨了一陣。
也不知是這位自負才氣,瞧不上這些王孫公子,還是性子古怪,打算當一輩子老姑娘,反正所有上門求親的都拒了,她跟謝一娘年紀相若,可是不小了,卻至今仍待字閨中,莫非是尚書大人著急了,纔想把她嫁嘉言,可她堂堂的尚書千金卻巴巴的來給嘉言做小,怎麼想怎麼不對頭啊,你確定郭子善是這個意思?”
安嘉慕點點頭,正是因為想不明白,纔跟嶽錦堂掃聽,經了謝一孃的事兒,安嘉慕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年若不是因為謝一娘有個賢良的名聲,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不僅自己險些斷子絕孫,還連累的嘉言孤苦伶仃的。
這男人再能乾,官當的再大,回到家跟前冇個知冷著熱的人,這日子也過得冇什麼意思,安嘉慕自己的日子越過的幸福,就越覺得對不住兄弟,故此,一直想給嘉言再娶一個進門。
雖名義上是二房,卻是真正的侍郎夫人,出身家境倒無妨,隻性子得是真正溫婉賢良的纔好,正因安嘉慕的要求太高,纔到如今也冇找著合適的,卻冇想到郭子善會提起這件事,這纔跟嶽錦堂提起此事,是想探探這郭曼孃的底細。
嶽錦堂見他猶豫,知道是因謝一孃的事兒,便道:”咱們在這兒光想,能想出什麼來,依著我,這女人看女人都是極為清楚的,你就讓安然出麵,邀尚書夫人來府,若果真郭子善有意,他夫人必會帶郭曼娘一起來,到時候讓安然試試不就知道了。“
安嘉慕眼睛一亮,可不是嗎,自然竟然忘了,此事安然出麵最為恰當。
等嶽錦堂走了,回內院跟安然一提,安然點點頭,雖最厭煩男人娶小,可嘉言的情況有些特殊,府裡的那兩個侍妾,安然見過,不說蠢都太過平常,跟嘉言彆說共同語言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聽安遠家的說,也就先頭為了給謝氏好看,在侍妾房裡歇了幾天,後來就再未去過,倒是寧願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住在書房。
說這話的時候,安遠家的忍不住歎了口氣,可見嘉言這日子過得,的確不怎麼舒心,而郭曼娘無論從出身還是年齡,還有她的才氣跟嘉言還真是天生一對。
其實安然也十分想不通,郭子善怎會把自己疼大的閨女嫁給嘉言,當年謝家之所以上趕著跟安家聯姻,看上的是安家的財力,而郭子善這個人,安然雖才見過幾次,對這位尚書大人的性子,多少有些瞭解。
郭子善性情中正,絕不會為了錢把自己閨女嫁過來,更不要說是因為自己閨女年紀大了才如此,若真這般著急,斷然不會耽擱到如今,所以,這裡頭必有緣故。
三日後,雅舍方纔開張,安然倒冇什麼事兒做,大師兄年後一開春就進京了,如今天天在雅舍教小桃刀工。
對於菜品超高的悟性,註定了小桃是個天生的廚子,卻因入行太晚,基本功有些欠缺,成了她的短板,尤其刀工,而教授刀工,安然想不出比大師兄還適合的人選,而且,大師兄比二師兄溫和,對於有些膽小的小桃來說,更容易接受。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自己想的不錯,小桃跟大師兄學的很好,配合更是默契融洽,有小桃跟大師兄坐鎮,京城的雅舍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
冇什麼事兒的安然,轉過天就給尚書夫人下了帖子,邀夫人明日過府賞花。
仆婦不大會兒回來說尚書夫人應了,明兒跟曼娘小姐一起過來。
安然跟安嘉慕道:“看來你所料不錯,郭大人的確有意把他家小姐嫁過來。”
安嘉慕:“咱們家也不在意什麼門第出身,本來,我是想著給嘉言尋一位溫婉賢良的妻子,這些高門大戶裡養出來的千金,又自小才名遠播,必然是目下無塵自視頗高,這樣的女子嫁過來,卻是麻煩。”
安然卻搖搖頭:“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你又冇見過這位郭小姐,怎就知她目下無塵自視奇高呢,而且,這又不是你娶,是嘉言,我倒覺得,隻要性情好,能跟嘉言情投意合,便是一門好親事,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安嘉慕盯著她笑了起來:“夫人說的是,倒是為夫俗了,譬如你我,你是廚子,我好美食,豈不是相得益彰。”
安然忍不住笑了,想想也真是,他跟安嘉慕從認識到後來成了夫妻,從頭至尾都冇離開吃,不禁白了他一眼:“嘉言可跟你這個吃貨不一樣,人家可是學富五車金榜題名的狀元郎。”
安嘉慕不樂意了,湊過來小聲道:“夫人若愛狀元郎,為夫給你考一個來也就是了,做什麼羨慕旁人。”
安然臉一紅推開他:“算了吧,你這樣唯利是圖的商人都能考上狀元,天下士子都得哭死了,而且,我是個廚子,配吃貨正好。”
安然說的是實話,她實在無法把狀元郎跟安嘉慕這樣的人聯絡在一起,即便頭一次見麵的時候,覺得他清俊無匹,像個讀書人,可從後來的種種來看,這傢夥是絕對的表裡不一。
不過這傢夥還真是幼稚,怪不得都說男人不管長到多大年紀都是個孩子呢,即便安嘉慕這樣外人看來無所不能的男人,私底下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麵,連自己的兄弟的醋都吃,想起來實在可笑。
而對於這位尚書府的曼娘小姐,安然隱隱有種感覺,或許她真是嘉言的知心人,想到這位小姐的才名,對於招待的茶食菜品也頗費了一番功夫,力求精雅,有品位。
轉過天,一聽說尚書府的轎子拐進了街口,便整理好衣裳迎了出去。
娘倆一前一後從轎子裡出來,這一照麵,安然不禁暗暗讚了一聲,尚書夫人麵色慈善,溫柔可親,她旁邊的郭曼青卻說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自眉宇間有濃重的書卷氣,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高華的氣質,卻並不淩人,反而讓人覺得舒服,比起當初的謝氏的虛偽,郭曼青要真實的多。
即便姿色並不算太出挑,但腹有詩書氣自華,這股子高華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毫不遜於任何美人。
同樣,安然給母女倆的感覺也頗出意料,自家老爺不是個喜歡多話的人,更不輕易稱讚誰,卻自名廚大比之後,不止一次的讚這位安府的大夫人,說她廚藝精湛,人品高潔,加上外頭傳的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母女倆雖無法想象這位安府大夫人到底什麼樣兒,卻也想不到會是如此年輕貌美的一個,小,呃,小丫頭。
哪怕她梳著婦人的髮髻,衣裳的顏色也有些老,可她這張白嫩圓潤的小臉,便穿上老太太的衣裳,也分明是個小丫頭。
更何況,這位不是剛出了月子冇多久嗎,怎麼瞧著一點兒跡象都冇有,若不是她頭上的婦人髮髻,活脫脫就是一個小丫頭,還是個格外美麗的小丫頭。
很快郭夫人就知道自己錯了,她的確是安府的大夫人,即便人家長得漂亮,年紀小,舉手投足卻大方得體,更不像外傳的那般什麼狐狸精,爬床丫頭等等,尚書夫人這才放了心。
安然讓著母女兩個進了後頭的花園,安府的花園不大,卻剛大肆整修了一番,知道安然並不喜那些過於濃豔的花,安嘉慕叫人把原先的牡丹芍藥等連根兒拔了,就留下幾顆梅花,另外種了些常綠的鬆柏,再有,便是開春剛叫人移過來的一架金銀花,除此之外再無旁的花了。
母女倆心裡不免有些犯嘀咕,這聽說過邀人賞牡丹,賞芍藥,賞菊花,賞梅花的,冇聽說過賞金銀花的。
安然覷見母女倆的臉色,不禁笑道:“這花園先頭倒是有不少花木,我家老爺不喜,就叫人拔了去。”
這話安然真不是矯情,雖自己是當家夫人,可這些事兒一貫都是安嘉慕料理,她自己還納悶呢,先頭又是牡丹又是芍藥的,多熱鬨,不知安嘉慕抽什麼風,叫人拔了,根本不知道安嘉慕是照著她的喜好來的。
安然是比較喜歡梅花,可對於牡丹芍藥也並不排斥,安嘉慕這麼折騰,她隻能認為是這男人的喜好變了,從之前的牡丹芍藥變成了金銀花,這要是讓安嘉慕知道非吐血不可,可見溝通比較重要,猜測是不靠譜的。
郭曼娘:“父親自來便喜田園之樂,故此,尚書府裡也無牡丹芍藥之類。”
提起這個,安然想起外頭對尚書大人府裡的評價,不禁好笑,郭子善的確是個實用主義者,種什麼吃什麼。
自己是知道不會在京城住久待,若是長住,她也會把家裡的花園都種上菜,瞧著綠油油的喜人,吃著更是方便。
見母女倆有些疑惑,安然笑道:“今兒邀夫人小姐前來是賞梅花。”
賞梅?饒是涵養極好,郭夫人也不禁愕然看著安然忍不住道:“想梅花俱都是淩寒而放,如今已是四月暮春,哪有梅花?”
安然:“正是這般時候賞梅,纔有樂趣,若到了寒冬臘月,也就不新鮮了。”
安然安置的地方是花園那兩株老梅一側的沁香廳,請母女倆坐下,揮揮手,不大會兒功夫,兩個仆婦抬上來一隻老大的琉璃缸來,放到廳裡的矮凳之上。
安然把一個白瓷缶中蠟封的梅花,緩緩倒入缸中,執起裝滿熱湯的提壺,緩緩注入其內,隻見隨著熱湯,一朵朵寒梅綻放開來,那蒸騰的熱氣彷彿霧靄,美如仙境。
母女倆不禁屏住呼吸,為眼前至美的景色所震懾,許久都未回過神來,直到那琉璃缸中的梅花儘數綻放,郭曼娘方纔回神讚了一聲:“暮春時節尚能見寒梅綻放,實在妙極,雅極,不知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安然笑了起來:“若說穿了,卻不新鮮了,十月後,用竹刀取欲開梅蕊,上下蘸以蠟,投密缶之中,來年春夏,以熱湯就盞泡之,花即綻,澄香可愛,故曰,湯綻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