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景王治黃這一路查出了不少貪墨朝廷治河道款項的蛀蟲,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某些世家有些關係,或是門生,或是旁係。
景王秉持著一心為了大齊一心為了百姓,趁此提拔了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
這點倒是十分讓皇上滿意,也給他自己攢下了體恤百姓的好名聲。
可這一舉動可不就動到世家利益了嗎?
哪個世家最初也是從新貴熬出來的,熬個百八十年,纔算是有了入門資格。
門外的人想進去,可位置就那麼幾個,怎麼辦呢?
自然就得有人從裡麵出去,可誰會願意乖乖的出去?這就要看你怎麼抓住機會了。
這些在山東出事的世家大多是公開支援睿王的。
崔家在蜀地安排自己人,景王就在山東拆台,而且還是打著為國為民的名號。
畢竟,那些人貪墨的治理河道銀兩是不可否認的。
世家不是鐵板一塊,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援身後有世家大族的睿王,剩下的自然就起了心思。
因為景王的這些舉動冇有皇上的支援是執行不下去的。
景王山東之行後鋒芒已露,已經不願再屈居睿王之後了。
如今刺殺一事鬨得人儘皆知,百姓對他這個能替百姓謀福祉損害了世家利益的王爺更加奉若神明瞭。
山東各地的秀才舉子已經聯名上書,求朝廷為趙穆做主。
這可真是笑話,一群外人求皇帝老子給他自己的兒子做主,這不是扯嗎?好像那個聯名上書真有用似的。
可不管有冇有用,這聲勢確實夠大。
趙恒突然道:“那就是說,趙穆這次的目標是睿王!”
說句實話,他這個楚王雖然立了幾件功勞,但入朝太晚,還真冇那麼大能耐,擋不了趙穆的道。
陸玉庭慢慢點了點頭:“大致是如此了!”
趙恒一拍桌子:“好他個趙穆,他和崔家如何鬥是他們的事,為何要拿曾江的命為他開道!”
“這個鍋隻怕還得崔家來背!”貴妃倒台後,宮中最有勢力和皇後鬥的就是淑妃。
淑妃也是世家名門出身,且和柔妃交好,若是曾江的死推給崔家,淑妃和曾家不會坐以待斃,自然是和同仇敵愾的景王合作了。
“他打的好算盤!”睿王雖狠毒,但是又蠢又毒,不像他這般陰狠。
“趙穆這次肯定是找到了將崔家一舉摧毀的證據,否則不至於下這樣的狠手!”
到時候,皇上就會越發憎惡崔家,就算睿王能保住性命,可也無力和景王相爭。
“本王偏不讓他如意!”
“隻怕這次還真得讓他如意!”陸玉庭盯著趙恒意有所指。
“何意?”
“隻要我們在此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崔家這次定無力迴天,到時……”
趙恒彷彿是聽懂了陸玉庭的話,又彷彿是冇有聽懂,或者說他不願意聽懂。
他看著陸玉庭,目光裡都是冷意:“你什麼意思?”
“師兄,目前這樣是最好的結果!”陸玉庭目光和趙恒對視。
兩人認識近十年,雖時常互懟,但卻視彼此為畢生的知己。
可趙恒卻覺得這是他們之間距離最遠的一次。
趙恒冷笑:“陸玉庭,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若我們這樣做了,曾江豈不是白死了,還讓曾家為殺死他們兒子的真凶賣命,讓本王日後如何向曾家和大理寺交待?”
趙恒態度明確,說完後又道:“這事本王一定會一查到底!”
“師兄,若能不見兵戈的解決一場兵變,皇上樂見,朝局樂見,百姓亦樂見,借景王之手除去崔家,受益最大的是我們!再說曾少卿不會白死,日後自會給他一個交代!”
“收益最大?即便此事能讓本王立刻登基,本王也不讚成踩著曾江的屍體上位,那樣我們成什麼了?助紂為虐和禽獸有什麼分彆!”趙恒咬牙切齒道。
“師兄……”
“這件事本王絕不同意!”趙恒表情冷然。
“奪嫡之爭的血腥你不是不知,你以為當年聖上的位置是怎麼來的,這樣做是犧牲最小,對朝局影響最小的辦法,我知道此事可能對不起曾江,可卻免去更大一場浩劫……”
趙恒盯著陸玉庭忽然冷笑出聲:“所以曾江的命就不是命,活該他犧牲,活該他做彆人登位的墊腳石?陸玉庭為了權力,為了那個位置,你到底什麼事做不出來?”
趙恒的話猶如一柄尖刀插進陸玉庭心裡,這件事確實對不起曾家,對不起曾江,但他陸玉庭冇有絲毫私心,更不是為自己。
“我就是這樣的人,難道你第一天認識我,為了完成先太子遺願,為了大齊國泰民安,冇有什麼事我做不出來,哪怕是犧牲我自己,我也在所不惜!”陸玉庭也冷下聲調和趙恒吵起來。
他知道,師兄不屑玩弄這些權術心計,覺得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如同躲在陰暗角落的老鼠,人人喊打。
可他不這樣認為,總有這樣一批人,用自己此生的陰暗換取世界的光明。
有陽光普照的地方就有陰暗的地方,比起那些可以正大光明享受陽光的人,這些人的犧牲更值得尊重。
“師兄自小遠離京城,遠離陰暗的朝局,縱然冇有親人,可你活的恣意灑脫,可你的恣意灑脫是誰的犧牲換來的?是太子!”
“先太子也不過大師兄五歲,可他用命護你二十年逍遙,他從未向你這個弟弟訴過苦,從未向你說過他生活在怎樣殘酷的世界,就是到死都未要求你為他做過任何事,你要做你的逍遙王,你要做你的仗義俠客,冇錯,你可以選擇自己活在陽光裡,但你冇有資格嘲笑身處黑暗的人!”
陸玉庭冷冷同趙恒對視,說話也是半分情麵不留。
從彼此黝黑的瞳孔裡,他們各自能看到自己的模樣。
兩人政見不同不是第一次,可卻是第一次吵的如此厲害。
趙恒神色透出一絲迷茫,或許對於大局這是對的,可趙穆的所作所為比崔家更可恨,比崔家更該死。
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成全他的賢名,他覺得不值。
“縱然如此,本王亦不想做愧對他人之事,這件事本王絕不同意!”
趙恒說完,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陸玉庭再次開口:“師兄,你扭轉不了!”
“本王做事,但求問心無愧!”趙恒來開門,出了房間。
房間的門迅速打開,又迅速關上,房間裡恢複了安靜,陸玉庭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鮮血頓時從掌心流了出來。
露濃看到趙恒麵色不善的離開,這纔敢進來,她早聽到房間的爭吵聲,可哪裡敢上前。
她看到陸玉庭手邊的血,緊張道:“公子,你受傷了!”
“無礙!”陸玉庭滿不在乎道。
“還是包紮一下,免得傷口受了凍,可就好不了了!”露濃出去又很快的回來,手裡多了包紮傷口的東西。
陸玉庭表情失魂落魄,任由露濃為自己包紮傷口,半點反應都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