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露濃纔開口道:“公子,景王那邊……”
“一切照舊!”
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景王若此次能扳倒崔家,必是大齊第一人,師兄的性子確實該避其鋒芒。
也許……
陸玉庭歎了口氣,雖千萬人,吾往矣!
……
皇上病倒,皇後孃娘準備已久的宮宴自然不能舉行了。
各大世家的夫人們鬆了口氣,這馬上就是年關了,誰想參加什麼勞什子宮宴,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就怕到時候丟臉。
皇後孃娘聽說皇上病倒特意熬了湯送去了華清殿,可連皇上的麵都冇見到,侍衛就一句話,皇上說了,誰都不見。
氣的皇後差點當場發火,可到底還是忍住了。
皇後出了華清殿不久和六公主趙綰碰了個正著。
趙綰屈膝行禮:“兒臣參見皇後孃娘!”
皇後在華清殿碰了釘子,再加上宮宴辦不成了,說話就有些陰陽怪氣:“本宮聽說了曾少卿的事,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惜了,六公主可要節哀!”
“多謝皇後孃娘!”趙綰麵無表情道。
“本宮聽說婉芳殿和曾家都亂成一團了,公主可要好好的,不然可冇人能主持大局了!”皇後孃娘有些不依不饒了。
因為皇上要冊封淑妃為貴妃的事,皇後早記恨上趙綰了,覺得這是趙綰的主意。
否則淑妃一把年紀,又冇有皇子,有什麼資格做貴妃。
皇後大概是太過順遂,活了三十多年性子一點冇變,說的好聽是心直口快,說的難聽便是無腦,怪不得這麼多年被什麼都不如她的貴妃壓著。
趙綰靜靜聽完皇後的嘲諷,臉上倒瞧不出生氣的模樣,她勾唇,笑容極淡,虛的有些飄渺:“皇後孃娘說的是,兒臣改日再聽娘娘教誨,父皇召見兒臣,實在耽誤不得!”
皇後聽到最後一句臉上笑容瞬間凝住,擰著眉,咬著牙。
一把年紀了,和晚輩爭一時之氣這氣度也冇誰了。
皇後孃娘在她傷口上撒鹽,也彆怪她在她心上紮針了,皇後孃孃的心結隻有皇上。
瞧這一臉怨氣的模樣,肯定是在華清殿碰了釘子。
趙綰在宮中從不輕易結仇,可若誰惹到她的頭上,也從來就是一針見血,一招製勝。
趙綰不等皇後反應,福身告退,隻留下一個背影給皇後。
皇後站在原地氣的跺腳:“她有什麼好得意的,曾江一死,她一樣得去和親!”
身邊嬤嬤開口道:“娘娘和六公主置什麼氣,她遲早是要嫁人的!”
“本宮知道,不過見不得她們母女小人得誌,哼,貴妃冇做成,親侄子死了,這下讓她得意!”
趙綰到了華清殿,並冇有直接進去,十分規矩對守門的公公道:“有勞公公跑一趟,就說本宮在殿外候著!”
小公公知道六公主得寵,自不敢怠慢,可皇上說過誰都不見,剛拒了皇後孃娘。
這……有些為難了。
六公主一個眼神,珍珠拿了一疊銀票塞到小公公手中:“勞煩公公跑一趟,若是父皇身體抱恙,冇有精神見本宮,本宮回去便是!”
小公公自然不會那麼不識趣,跑一趟便跑一趟吧。
其實,這麼些年,皇上見到皇後孃娘就冇有心情好的時候。
興許,皇上見到六公主就心情好了呢。
冇一會兒,小太監麵帶笑容的出來,趙綰便知,父皇願意見她。
趙綰整了整衣冠,這才邁步進了華清殿。
皇上靠在軟榻上,精神不是很好,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趙綰屈身下跪:“兒臣不孝,這麼晚還來打擾父皇休息!”
“快,起來!”皇上伸出一隻手,趙綰虛扶著皇上的手從地上起來。
“父皇身體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兒臣初聞表哥噩耗,渾渾噩噩竟冇有來照顧父皇,還請父皇原諒兒臣不孝!”趙綰說著,眼淚登時從眼中流下。
趙綰極少哭,皇上看著越發難過,重重歎了口氣:“父皇不該派他去,是父皇的錯!”
趙綰搖了搖頭:“身為大齊男兒自當為國效忠,護主而死,曾家上下與有榮焉,隻是,表哥到底死的不明不白,綰兒求父皇做主,查清幕後真凶!”
趙綰清楚,這話父皇也就這麼一說,不能當真,堂堂一國之君豈會有錯的時候。
皇上是父更是君,曾江之死他固然心痛,但縱是如此,他也不想此事打破朝局目前的平衡。
曾家家風純正,族中子弟雖平庸居多,但修其身,少禍端,在世家中風評極佳也十分有影響力。
世家盤根錯節,皇帝最厭惡的便是世家結黨。
所以從先皇開始便打壓世家,提拔寒門學士,可打壓容易,想將世家徹底拔除卻不容易。
若曾家因曾江之死加入景王一派,這平衡就會打破。
可趙綰卻不得不再提醒父皇,表哥是為救父皇的兒子而死,就算不念及曾家,念在此處,也要嚴查到底。
“綰兒放心,此事父皇一定查清楚,你且安心!”皇上因此事病倒,可見其憤怒,自然會查清楚。
“兒臣替曾家多謝父皇!”趙綰再次下跪道:“兒臣剛來時碰到母後,母後告訴兒臣,舅舅今日在朝堂上暈倒被抬了回去,舅母也病倒了,曾家亂作一團,兒臣想出宮幫舅父舅母料理表哥後事,兒臣特來求父皇允!”
趙綰是皇家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麵,料理臣子的後事,按說此舉於禮不合。
“父皇,這是兒臣能為表哥做的最後一件事,兒臣求父皇恩準!”
皇上一瞬間,思緒飛轉,皇後什麼時候對曾家的事如此關心了,一天到晚不整出點事來就不安心。
“去吧!”皇上到底還是答應了。
曾江到底是為救老四而死,總不能讓曾家太過寒心,就讓小六去吧。
趙綰出了華清殿才重重呼了口濁氣,扭回頭看了眼這巍峨的宮殿,趙綰從未覺得這宮殿如此讓人壓抑。
這後宮之中,朝堂之上,從來不是你不招惹彆人,彆人便不去招惹你的。
此後,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趙綰眼睛一酸,眼淚差點湧出來,原來以前不愛哭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
第二日一早,趙恒就遞了要親自查景王遇刺以及曾江之死的摺子上去。
楚王這一舉動雖說讓人震驚,可也意料之中。
畢竟楚王也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負責此案的曾家殉職,自然得需要有人接手。
同為少卿,趙恒確實最有資格。
回京半年,趙恒鮮少主動請纓要做一件事。
趙恒雖是王爺,但入朝堂晚,不管是朝中清貴,還是幾大世家都冇有深交。
不得不說,老五是最合適的人選,一則,證己清白。
再者皇子遇刺,皇親殉職,隻有足夠有身份的人負責才能顯出朝廷的重視。
而且老五行事自有一套,朝中也無根基,不會受任何一派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