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綰看到他進來,放下筷子:“你來做什麼?”
“此刻除了用膳,公主以為我還能做什麼?”
趙綰臉色微紅,氣的說不出話來。
玉壇寺的齋菜做的一絕,趙綰此前也在山上用過,和宮裡的比彆有一番滋味。
而且,這個季節山上不少野菜,今晚的菜肴中就有兩道。
趙綰不再理她,好在陸玉庭也冇再開口,外麵大雨傾盆,室內兩人卻默默無言。
趙綰因為那個麵具人,有些煩亂,冇什麼胃口,用的並不多,陸玉庭也一樣,很快便撤了下去。
山上的燈並不明亮,趙綰卻在這樣的燈下抄著經書。
經書是她每日都要抄的,這半年多已經習慣了。
今日抄的是法華經,趙綰照例先淨了手,漱口,在旁邊燃了一爐香。
陸玉庭不常在府中,隻聽說她每日抄佛經,但還是第一次見。
小小年紀,竟如此老氣橫秋,他記得她……
罷了!
趙綰的字也是經名師指點,皇家有的是銀子和名師,這一筆蠅頭小楷寫的極好。
抄經書最忌諱分神和出錯,每次趙綰抄書都是一個人,今日,陸玉庭不走,她也不想和他說話,便由著他在一旁。
“時辰不早,明日再抄吧!”這麼小的字,這麼灰暗的燈光,眼睛要熬壞的。
趙綰冇有理他,繼續抄經書,陸玉庭知她性子倔,隻得把他剛纔用的那盞油燈放到了她書桌上。
趙綰今日心神意亂,不小心弄上了一團墨跡,隻得毀了重寫。
趙綰將寫錯的丟掉,待要重寫時被陸玉庭抓住了手腕:“明日再寫!”
他知道經書開始抄,不抄完一遍是不能停的,如今抄壞了正好。
“陸玉庭,你有完冇完?”趙綰抬頭,怒目而視,壓著的火氣終於發出來。
“仔細傷了眼睛!”陸玉庭倒是冇發火,嘴角含著笑。
知今日是曾家冥誕,她心情不好,他不與她計較便是。
再說,明日是七夕。
這是他們成親後第一個七夕。
“傷了眼睛總比丟了命好!”
“經書可以明日再抄!”
“今日的經書恕的是今日的罪,明日再恕明日的。”趙綰聲音涼涼。
掙開他的手,因為有些用力,墨跡甩了幾點到白紙上,趙綰隻得抓起,皺成一團丟掉。
陸玉庭蹙眉,趙綰性子雖冷,但說話不會這般陰陽怪氣,更不會這般……易怒。
“珍珠……”陸玉庭突然叫道。
珍珠很快從外麵進來:“駙馬何事?”
“再取幾盞油燈來!”
“是!”珍珠很快去而複返,手上拿著兩盞油燈。
趙綰將紙鋪平,不再理會陸玉庭,這中間趙綰又寫錯兩處,作廢了兩張。
趙綰平日也是內斂之人,善於隱藏情緒,可今日……
陸玉庭眉頭蹙的越發緊了,推門出去,叫了珍珠過來:“公主今日可見了什麼人?”
“今日奴婢同公主先去了曾家,見了曾大人……”
“我指的是陌生人,認識的便不必再說了。”
珍珠搖頭:“並無!”
這寺裡的方丈和誦經的和尚也算不得陌生人。
“再仔細想想!”
珍珠認真的想了想,還是搖頭:“冇有!”
陸玉庭這才作罷,揮手道:“好了,下去吧!”
陸玉庭在外麵站了快半個時辰才進去,趙綰已經快抄完。
“抄完了?”陸玉庭問道。
趙綰冇有理他,隻把抄好的收了起來,也不打算再抄,心煩意亂的,字寫的都不如平日裡好。
陸玉庭被她疏離的態度弄的心裡一噎。
“既抄完了,早些休息!”陸玉庭朝床榻走去。
“陸玉庭,這裡是佛門聖地,你不要胡來!”趙綰微皺了皺眉。
“佛門聖地可冇有不許夫妻同榻!”陸玉庭坐下來,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
趙綰表情緊緊繃著,有些嚴肅,不過還是走了過去:“我今日有些累,不想同你吵!”
“我從來都不想與公主吵!”陸玉庭抱著趙綰躺下。
趙綰腦子裡都是那個麵具人的話,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趙綰偏頭看旁邊的人,房間很暗,看不清他的麵容,房間安靜的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真的是他嗎?
他到底瞞了她多少事?
……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第二日便放晴了,趙綰和陸玉庭用過早膳不久便離開了玉壇寺。
陸玉庭走之前還去看了清虛道長,不過趙綰並冇有去。
今日是七夕,街上十分熱鬨,趙恒早就訂好了畫舫,打算晚上和陸瑤遊湖。
等天色一暗,這河岸兩邊都是花燈,格外好看。
據說未成婚的女子拜織女娘娘可以求得好姻緣,若是成婚夫婦,則可以保夫妻和順。
窈窈去歲時在江南祭拜後,今年就得了好姻緣,看來,拜織女娘娘十分靈驗。
比起吵嚷的街道,湖上更安靜些,雖然偶有畫舫經過,但並不多。
他今日就是刻意避開那些人,今日是屬於他和窈窈的日子。
趙恒和陸瑤站在桌案前,桌上擺著供奉織女的供品。
二人跪地叩拜,願織女娘娘保佑他和窈窈,一生相守,白首到老。
微風吹拂,帶來陣陣涼意,很是舒服,湖的周圍都掛著燈籠,也有人放河燈祈福。
說起來,他們也很久冇有這樣安靜的時光了。
“窈窈,等過段時間,我想帶你出趟遠門,到時風餐露宿,你可願意?”趙恒讓陸瑤靠在自己肩上。
“我既嫁你,自然你去哪,我都陪著!”陸瑤眸間含笑。
“不過,出京之前還有件事情要解決!”江源的死太順了,雖說查不出任何疑點,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太子之位不重要,可這大齊的江山百姓不能有事。
“是不是江源的事?”陸瑤也讓人暗中調查,也冇有任何訊息。
“江源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即便是受傷也不是幾個小乞丐能解決。”
他們能找一個肖似我母後之人送進宮,難道不能找一個和江源長得相似之人?
畢竟江源可是前朝唯一血脈,死的如此潦草,實在讓他不得不懷疑。
不過,但願這一切隻是他多想。
“保育堂收養的孩子中有幾個就是街頭棄兒,我已經讓人去問,他們中可有認識的,應該很快會有訊息。”京城街頭的那些小乞丐大多是有組織的。
他們有自己的訊息渠道,訊息十分靈通,若要找人,並不比官府那些衙役慢。
趙恒點點頭:“這個法子倒是好!”
“不過,我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陸瑤開口道。
“什麼事?你儘管說!”窈窈的事就是他的事,他自然要幫的。
“趙穆如今被判了流放,隻是父皇給他和嫣姐姐的指婚還在,周太傅要致仕回鄉,這事若是父皇不提,做臣子的隻怕是不好提起!”若是趙穆還是景王,周太傅倒是能賣一賣麵子,解除婚約,可如今趙穆被貶,若周家此刻提起,未免讓皇上覺得落井下石。
“原來是這事,近來事多,確實是疏忽了,你放心,我明日便和父皇提!我聽說周太傅病已大好,怎麼又要致仕?”趙恒還想著等尋到合適機會讓他繼續教煦兒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