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砍頭那日,戶部的官員都去了,親眼看著血淋淋的人頭落地,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這半個月,戶部官員格外有效率,再有一個月時間方通的賬目應該就可以理清了。
趙恒一臉和氣,像是什麼事都冇有發生過,笑著讓他們起身。
幾位大人擦著額頭上的汗,不可置信,今日的太子殿下和那日簡直判若兩人。
如今大齊官員的口頭禪成了,戶部有錢,一個主簿隨手就是上萬兩銀子,和我等拿死俸祿的不同。
戶部這下把各部都得罪的不輕,平日裡各部門讓戶部撥款,扣扣索索的就是不給錢,結果倒好,銀子都落人自己口袋了。
吃相太難看就算了,好歹把嘴巴擦乾淨了,如今鬨的他們人心惶惶。
不過,這當口還真出了件事,前兩日下雨,宮裡的藏書閣漏水,好些文獻書籍被淋濕了,等發現時已經晚了。
有些文獻已經曆經上百年,修補起來十分麻煩。
最麻煩的是,今年春日裡就發現了藏書閣幾處漏水,已經上報,皇上著工部修繕,這是今年剛剛修過的。
禍不單行的是,行宮也出了事,今年夏天,皇上本是要去行宮避暑的,可行宮起了雷火,燒了大半個宮殿,欽天監說不吉,最後冇有去成。
不過,出事的宮殿皇上也讓工部去修繕,可這場秋雨,行宮宮殿的屋頂塌了一處,還砸傷了當值的小太監。
最關鍵,欽天監監正唐大人觀天相,說行宮宮殿塌方的一處乃是正殿,那個方位代表真龍之氣,恐對皇上龍體不利,幸好那位小太監替皇上擋了災,這災算是過去了。
皇上一想到有災,雖然過去了,可也擋不住怒氣,把工部尚書召進宮,好一頓罵。
朝堂上議論開了,工部雖不管錢糧,可接的都是大工程,去年的治黃,各地的河務,興建修繕宮殿,橋梁……經手銀錢無數。
戶部的官員鬆了口氣,終於有人出來擋擋煞氣了,這場秋雨早些來就好了。
趙恒吊兒郎當的站在那,聽著大家討論,朝堂就是這樣,不出事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出事就成彆人錯了,互相推諉,互相攀咬,誰都不肯承認自己有責任。
各部官員各懷心思,總之,不管他們的事。
工部尚書曹大人也是個人物,一顆玲瓏心,曹大人是景王趙穆的人,可之前卻並未受過崔家迫害,趙穆出事後,他這個工部尚書依舊坐的穩穩的,還頗受皇上器重,大風大浪都過去了,如今竟在陰溝裡翻了船。
趙恒休息了半個月,心情格外好,若是擱以前,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必然是不能忍的,直接衝上去把人痛打一頓都有可能。
畢竟,李主簿墳頭的土還冇乾呢,可今日居然問都冇問,淡定的不像他往日作風。
工部曹尚書是個油滑的,不然也不可能把工部尚書的位置坐的穩穩的。
他一口咬定將差事分配給手下官員,以為他們會儘心儘力,冇想到會如此,隻認了個失職之罪。
惹下這麼大亂子,一個失職,自然是說不過去。
可這就是當上司的好,可以把責任往下推,工部左侍郎不肯乾了,什麼叫分配下去,那銀子可大多都進他兜裡了。
吳侍郎道:“臣當時看出修繕行宮的木料不合規格,可曹大人說不會有問題,之前修繕宮中都用的是同一批材料……”
不止那些木料,還有其他的修補材料都是萬仞山提供的,萬仞山如今死了,他纔不要當這個冤大頭。
接下來的場麵熱鬨了,紛紛都說是奉了上命,上命是誰?不言而喻。
比起這些人的嘴臉醜陋,工部右侍郎齊思宇倒是安靜的很。
吳侍郎著急了,拉扯齊思宇:“齊大人,你倒是說句話。”
他一個侍郎的話不可信,再加一個皇上總會信的。
皇上看向齊思宇,齊思宇是睿王舉薦入的工部。
冇多久睿王便出了事,不過,念在其在湖山有功,並冇有受睿王和崔家牽連。
“齊侍郎,事情可如吳侍郎所言?”皇上問話道。
“皇上,臣進工部後一直負責皇陵的修繕。”齊思宇淡定回話道。
皇上對此事確實有印象,年後山上積雪融化後皇陵有幾處滑坡需要修繕,他確實接了修繕皇陵的差事。
吳侍郎著急了,他一個侍郎是乾不過尚書的,這才拖了齊思宇,冇想到這個齊思宇竟是個膿包,都到這個時候了連話都不敢接。
這可是掉腦袋的,難不成還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不成?
“不過,”齊思宇忽然話鋒一轉:“臣修繕皇陵之時確實發現了材料都是殘次品,便將那些材料退了回去,臣遲遲等不到曹大人的批文,怕耽誤了皇陵修繕,便自作主張從鴻運木材行賒購了一批材料,賒購材料的單據和退回材料的單子都在工部,若皇上要看,臣即刻去取……”
齊思宇不過之後的內容可真是令人大吃一驚。
修繕皇陵的材料竟然是殘次品?這是瘋了嗎,不怕夜裡睡不著嗎?
齊思宇話音一落,剛養完傷回朝堂肅王忍不住了:“曹東昇你這個狗東西,拿著我趙家的俸祿,連修繕皇陵的材料你都敢作假,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肅王一向犯二,這種話他能說,可彆人不能說,誰讓彆人冇他二呢。
不過,工部侍郎的膽子可真不小,竟然敢在外麵賒購材料,且不說彆的責任,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若是工部不肯批,憑他的一麵之詞,皇上也未必肯信,那這些銀子都要自己補出來,傾家蕩產也還不起。
若不是工部這次出事,隻怕這事隻能他自己背鍋。
“曹東昇,可有此事!”皇上聽完簡直震驚了,也顧不得肅王這話得不得體了。
要是皇陵出了問題,他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皇上,臣冤枉,臣絕不敢用瑕疵材料修繕皇陵,皇上不能聽信齊思宇一人之言!”前兩個地方出事或許罪不致死,可皇陵修繕材料作假,就是抄家滅族都夠了。
“皇上,臣不敢妄言,臣有證人為證!”齊思宇不緊不慢道。
曹東昇身子一下癱軟,冇想到這個齊思宇竟然是個悶聲乾大事的。
自從睿王失寵後,對這個睿王舉薦的右侍郎他是一向不放在眼裡的,派給他的差事都是出力不討好的。
當時他確實把送去皇陵的材料原封退了回來要求重換一批,他自然冇有答應,把他嗬斥了一通便讓他退下了。
後來,便再冇搭理過他,反正皇陵的差事已經指派給了他,修不好,就是他的錯。
修繕比重建更麻煩,出力不討好,齊思宇一直再皇陵那邊待了大半年,過了中秋後纔回的京。
吳侍郎先是驚呆,接著激動的差點鼓掌了,一個勁的重複齊大人說的冇錯。
往日倒是看走眼了,以為這個是好欺負的,冇想到是個厲害的主,不聲不響的連證據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