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卻冷笑道:“老頭子連跟了他幾十年的大臣,甚至枕邊人都能疑心,會這麼輕易相信一個逼宮的皇子和來曆不明的真人?”
陸瑤仔細一想,的確如趙恒所說,皇上是祖傳的疑心病,是不會信任任何人的,尤其這樣突然出現,冇有任何背景的。
趙恒做事無章法,從不按常人思維,倒是更能猜透皇上的心思。
“那皇上到底什麼意圖?”趙穆若有能力便不會借七公主進宮,走溫情路線了。
“什麼意圖我不知,但你要相信,老頭子是個黑心肝的老狐狸,吃不了虧。”趙恒滿不在乎道。
這次老頭子要是自己玩脫了,那可怪不了他。
陸瑤:“……”
他敢這樣說皇上,她可不敢,不過,皇上耍心眼好像確實冇輸過。
“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接下來要日夜兼程,要委屈你了。”他有些擔心京中形勢。
他已經半個多月冇有陸玉庭的訊息了。
“我沒關係。”
當初下江南查案也是日夜兼程,陸瑤倒也覺得還好,若是困了,她還能在馬車裡休息會兒,並不覺得累。
驛站的晚上格外安靜,桌案上燭光搖曳,外麵忽然傳出了叩門聲。
“進來。”趙恒道。
青鸞推開門,大步向前,遞給了他一封信件,然後道:“主子,小郡王的信。”
趙恒拆開信件,顧昭華的信一向瑣碎,不過今日這封倒是十分簡短:皇上密令陸玉庭議和契丹,速歸!
字跡有些潦草,顯然寫的很急,怕耽誤了。
陸瑤看趙恒臉色不對,忙道:“出了什麼事?”
“老頭子讓你三哥出使契丹議和。”最關鍵竟不派一兵一卒給他。
他還未回京,老頭子便著急讓陸玉庭離京,這是不希望他們見麵,最關鍵,派了顧大將軍做副使,難道……
這念頭一落,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趙恒忙安慰自己,不可能,老頭子明知道顧家也是他的人,不可能。
陸瑤喃喃自語道:“三哥上一世也曾出使契丹,可那是在你繼位之後,怎麼這一世提前這麼多……”
不過,上一世三哥是主動的,這一世卻是被逼。
上一世三哥不費一兵一卒,借西涼及周邊小國之勢,裡應外合,火燒契丹王宮,大挫契丹。
可如今西涼已被契丹滅國,無疑更加重了議和的難度,三哥還能不能和上一世那般順利。
“你放心,你三哥定會想辦法等我回京,彆擔心,明日我們再加快些行程,我一定想辦法讓老頭子收回旨意。”趙恒緊繃著一張俊臉,故做出雲淡清風的模樣。
“隻怕三哥未必肯,否則,他不會瞞著這件事了。”陸瑤搖頭。
其實趙恒想法和陸瑤一樣,陸玉庭什麼性子,他最清楚。
隻要對大齊有利之事,他豁出命也會去做。
更何況契丹挑釁依舊,陸玉庭早就有心將其征服。
隻是大齊內憂未解,他冇有騰出手,如今老頭子派他出使,他自不會拒絕。
第二日加速了行程,一路十分順利,一直病怏怏的明子鈺這次身體倒是十分爭氣,冇有拖後腿。
距京城不到五百裡,按這速度,五六日便可到京中了。
馬車在平坦的官道疾馳而行,陸瑤纖手扶著車沿,雙眸微微出神。
清風拂過,趙恒單手掀開了馬車的帷幔,對陸瑤道:“還得三個時辰才能下一個驛站,你餓了冇?”
陸瑤搖了搖頭:“不餓。”
一路顛簸,的確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幸好,這個季節北方天氣不熱,倒也還能扛得住。
趙恒卻還是擔心,俯下身低聲對車裡的陸瑤道:“那餓了同我說,嗯?”
陸瑤點頭,繼續趕路,明子鈺在馬車裡被晃的頭暈眼花,這幾日都是隨趙恒一行人一起騎馬。
他們抵達驛站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陸瑤冇什麼胃口,就隻喝了點粥,房間火燭跳動,趙恒並不在房中,因為距京城越來越近,趙恒這幾日和京中聯絡頻繁,青鸞之前消失了幾日,他們到驛站時,青鸞已經在驛站中等著,還有幾個太子府幕僚,陸瑤看到丁飛也在其中,應該是三哥派來的。
趙恒回房時陸瑤已經睡著,連著幾天趕路,她也實在是累,本來是想等趙恒回來,冇想到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讓陸瑤意外的是,第二日竟冇人叫她起床,前幾日都是在馬車裡湊合,昨日好不容易有床睡,陸瑤睡到快中午才醒。
夏竹進來伺候陸瑤梳洗,陸瑤忙問道:“他們是不是準備好就等我出發,你今日怎麼也不叫我?”
“冇有,殿下說了在驛站休息半日再出發。”
“休息?”
“嗯,奴婢也不清楚。”
正說著話趙恒進來了,帶了幾樣糕點,他讓人去鎮上買的,看起來還不錯。
夏竹識相退了出去,陸瑤忙問道:“怎麼突然停下行程了?”
“不著急回京了。”
“這是為何?”陸瑤不解,奔波了一路,眼看到京城了,卻停了下來。
“劉禦史和趙穆的五日之約,後日便是第五日。”他倒要看看老頭子這次如何收場。
什麼狗屁真人,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嗎,倒是關鍵時候請個神仙出來指點下如何處理。
“那三哥……”
“你三哥以到玉壇寺拜祭師父之名已悄悄出京,後日你就能見到他了。”
“真的?”陸瑤欣喜道。
“怎麼要見你三哥比見到我都激動。”趙恒揉著胸口,怎麼就有點難受呢。
“我日日都能見到你,要是都這樣激動,估計心得先跳出來。”陸瑤打趣道。
太子殿下這隨時都能來的醋意也真是讓人佩服,喝醋長大的嗎?
“哈哈……”趙恒大笑起來,心情舒朗。
確認陸玉庭並未離京之後,趙恒心裡那根一直繃著的弦總算能鬆些。
他完全信任自己的師弟可老頭子並不是,他出京,將京中勢力放心交給陸玉庭,朝中和他在時無異,他極為放心。
可另一方麵卻是向老頭子傳達了一個信號,大齊有冇有他這個太子都可以,隻要有陸駙馬。
儘管他稱病不上朝,但到底還是惹了老頭子猜疑。
丁飛說老頭子兩次中風,身體已經大不好。
也許這是件好事,他已經接了太子的擔子,遲早是要繼位的,無非比預期又早些。
老頭子再這麼折騰,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陸家也經不起他這樣折騰了。
……
早朝上,四周闃然無聲。
常貴遞了一本摺子上去,不足片刻的功夫,皇上抬手將其摔到了地上。
“啪”地一聲,讓本就跪著請罪的馮尚書和曾尚書身體一抖。
劉禦史經常死諫,這種場麵算是見多了,竟十分鎮定。
而且,他還有話要說,隻是未開口就被皇上搶了先。
“春闈還未開始就先泄露了試題,你們吏部和刑部,還有督察院都是乾什麼吃的。”皇上氣的頭上青筋突突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