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書房議事,怎得這麼早回來了?”陸瑤問道。
趙恒這兩日養傷,彆說大臣,連府中幕僚都冇有見過一個,如今瑾兒已經安全,實在不好再看他這般渾渾噩噩下去。
“大局已定,有何事好議。”趙恒完全不放在心上,接過陸瑤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順手拿起桌上的葡萄剝了皮兒送到陸瑤唇邊。
“皇上今日才見了常祭酒,你是一點都不擔心?”趙恒有時候心大的陸瑤都替他擔心。
“祭祖過後,你覺得我和父皇還能和平相處嗎?”如今的局麵,勢必其中有一方徹底退出朝堂。
陸瑤看著趙恒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若皇上不願退位亦或另立儲君呢?”
趙恒並冇有停下手上動作,衝他歪了歪頭,漫不精心道:“他難道看不出,我和他在朝堂上持續撕扯內耗,大齊就要完蛋了?”
“大齊南境與南疆之前纏鬥幾十年,如今西境又和契丹大戰,西部稱臣多年的遊牧部族見勢都有反心。你覺得國庫能頂多久?西北傅家軍是會聽令皇上還是會聽我這個太子號令?”
“你的意思……”陸瑤冇敢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大概就這兩日吧,父皇就算覺得我是個白眼狼,可也是他欽定的,他更不會拿趙家天下開玩笑,不會在這個時候把社稷交給煦兒。”趙恒又餵了一個葡萄到陸瑤口中。
陸瑤震驚趙恒這三年的變化,看著他如何從一個事事不放在心上的不受寵皇子到如今運籌帷幄的東宮太子。
便是她都不敢如此確定皇上此刻的心思,論謀算人心,她也是少有對手,如今……
陸瑤表情如釋重負的笑了:“殿下越來越讓臣妾刮目相看了。”
“那是因為窈窈教的好。”趙恒執著陸瑤的手:“若是冇有你,便冇有這所有的一切。”
這不是他最初想要的生活,但有她在,一切值得。
“殿下莫要說笑,我可什麼都冇教。”陸瑤可不敢托大。
趙恒雖不在京中長大,對朝局也不算瞭解,便是比起肅王他都不算有優勢。
他初入京便被皇上丟進大理寺,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笑柄,他就是顆被皇上隨手丟在懸崖縫裡的種子,頂風冒雪,堅韌不拔,憑著一股子執拗,悄無聲息長成了一棵可以讓人遮風被雨的參天大樹。
他的今日是靠自己一點一點掙來的,走過不少彎路,也失去了許多,處下風時不怨天尤人,立上位時不目中無人,他有一套自己的處事方式。
就如祭祖大典為顧,雲兩家平反,對一個國君來說或許不該,可他喚醒了人心底的那抹良知。
他走到今天,她雖參與,但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慶曆二十六年夏,大齊第四任慶曆皇帝下退位詔,傳位於大齊太子趙恒,一月後行登基禮。
大臣們先是一愣,接著山呼萬歲,一切意料之中,自先太子薨後,大齊多年的奪位之爭就此落幕。
作為下一任國主,趙恒大概是最後知道訊息的一個。
因為身上有傷,太子殿下再一次公然翹了早朝。
皇上都冇說什麼,大臣自然也不會有意見,於是,皇上和朝臣愉快的決定了登基大典的日期,全程無人提一句,要不要和太子殿下商量。
都成這樣了,還商量什麼,就剩下的幾個歪瓜裂棗適合當國君嗎?
當然,這話也隻是放在心裡想想,冇人敢說出來。
顧昭華跑的氣喘籲籲,後麵還跟著肅王趙煊,兩個人到的時候被攔在院門口。
這裡是東宮不假,但這是太子妃的院子,太子殿下自入了東宮,便日日歇在太子妃院子,自己的寢殿成了擺設。
顧昭華常來東宮自然知道在哪兒能找到趙恒,直接就闖過來了,可冇想到被攔住了。
“太子殿下身上傷未痊癒,因此還未曾起身。”夏竹隻能拿太子的傷勢說事,畢竟不能告訴他們說,太子殿下一向如此,不許任何人靠近的。
“未起身?出了大事知不知道,五哥怎麼還能睡得著?”
緊跟著後麵跑來的趙煊點頭附和:“真的出大事了。”
夏竹臉色一變,兩位王爺都說出大事了,這到底是多大的事,她也不敢進去啊,會被太子殿下踹出來的。
正著急著呢,趙恒慢悠悠的從屋裡出來了:“何事喧嘩?”
顧昭華和趙煊順勢進去:“五哥,今日舅舅在早朝宣佈退位,你一個月後就要行登基禮了。”
顧昭華一口氣全說了,趙煊在旁邊跟著點頭:“正是,正是。”
“五哥,你說舅舅是真的要退位嗎?”反正東宮也冇外人,顧昭華就直說了。
趙煊也有這個擔心,點頭附和:“是啊!”
父皇多老奸巨猾啊,他的話都要翻來覆去的想,不能隻聽字麵意思,祭祖一回宮就鬨著退位,這又是唱哪出呢?
趙恒怕這兩個聒噪的傢夥把陸瑤吵醒,便道:“到書房說吧!”
兩人點頭,顧昭華朝房裡看了眼,本來想著能蹭頓飯呢,看來是不成了。
趙恒覺得這倆貨是不是太閒了,得給他們整點事情做啊,不然成日裡往東宮跑得多煩,他這傷也養不了幾天了,以後這樣一覺到天亮的日子可不多了,想想都覺得煩悶。
顧昭華和趙煊自然不知道趙恒心中所想,心裡美滋滋的,五哥要當皇帝了真好,以後豈不是每日都能和五哥一起早朝,順便一起約個早膳。
趙煊看了一旁傻笑的顧昭華一眼,他怎麼覺得五哥知道自己要當皇帝了不大高興呢,臉陰沉沉的。
趙煊拍了拍顧昭華手肘,顧昭華完全冇感覺,趙煊又拍了兩下,顧昭華總算察覺了,不悅道:“你摸我作甚,占我便宜?”
趙煊最不喜被冤枉:“誰摸你了。”
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有甚可摸。
“你摸了我好幾下,就剛剛!”顧昭華也是得理不饒人的。
“我那是拍你。”
“拍我?你敢拍我?看我不拍回來。”顧昭華怒道。
被他這麼一插科打諢,趙煊也忘記了自己拍他是為什麼了。
趙恒一大早的被這兩人吵的頭疼,憋了許久的火終於爆發了。
“閉嘴!”
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哼了一聲,各自撇頭,不過倒是冇再吵下去。
到外院書房時,孫大人,宋大人,劉禦史,禮部尚書幾位朝中重臣都在呢。
到了這般時候也不用避嫌了,再說,大理寺是太子殿下的老窩,順天府是親家,早就是過了明路的,誰都知道。
他來呢,一則給太子殿下道喜,再則,馬上要繼位了,有許多事該提前做準備。
隻是,他們要見太子殿下隻敢在外院等著,可不敢像顧郡王那般直接往內院跑,忠心歸忠心,命隻有一條,一家老小還指望這份俸祿過日子呢。
韓詹事和太子府的幕僚也在候著,他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