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之後,倒是許多問題都看明白了,果真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人老了,就享點福,他這也是年輕時候拿命熬過來的,享受一天是一天。
常貴扶著太上皇:“上皇,您當心腳下。”
皇上上次中風後雖恢複的不錯,但腿腳到底不及之前利索了。
“常貴啊,你伺候我多少年了。”太上皇開口道。
“奴才九歲到皇上身邊伺候,已經四十年了。”常貴笑道。
當年他家族犯事,淨身入宮,那年他九歲,後來被分到太上皇宮中伺候,太上皇那時還是宮中不受寵的皇子。
不受寵的主子在宮裡的日子還不如得臉的奴才,那時三皇子與太上皇不對付,賀蘭家悄悄送進宮的東西常常被他燒燬了。
冬日為了取暖,他們兩個在屋裡燒炭,兩個半大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個燒法,搞得黑煙滾滾,差點被把自己嗆死在屋裡。
後來還是長公主發現,向皇上說明緣由,願意拉這個弟弟一把,太上皇的日子纔好過些。
“竟有四十年了,是了,朕記得你比朕小一歲。”太上皇也想起了當年的事。
他的母妃貌美,也曾短暫的獲得過父皇的寵愛,隻是去的太早,母族又不得力,之後他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內務府派了個比他還小的小娃子伺候他。
常貴是與他一起從苦日子熬到今日的,也該享享福了。
“太上皇竟還記得這些。”
太上皇點點頭:“朕聽說你那個義子孫不二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在外麵置了宅子,你也到了該享福的年紀了,朕放你出宮,享天倫之樂吧。”
常貴立刻跪下了:“太上皇,奴才哪都不去,奴纔要伺候太上皇一輩子。”
太上皇這一生做過許多事,對的,錯的,兩難全的,可在他心中,太上皇這一生過得極苦,一生都是在為彆人而活。
“起來,起來,這是做什麼。”
“太上皇不答應,奴才就不起來,奴才發過誓,要伺候太上皇一輩子,少一個時辰都不行。”他這一輩子最對不起太上皇的事就是收了那個逆徒,唉,不提了。
“朕答應你了。”這個時候也隻有他願意陪著他這個糟老頭子了。
“老奴多謝皇上。”
……
大殿內爐火正旺,歌舞昇平,一派太平盛世,趙恒對這些歌舞並不感興趣。這些節目不過是為了應景。
趙恒繼位後宮中一切從簡,上行下效,又是新帝的緣故,大臣們也不敢在家裡亂來。
說起來,自趙恒繼位後,京中流行簡樸節約之風,彆說府中養歌姬舞姬了,連小妾都不敢隨意納了。
家中主母自然樂見家中清淨,不然,一個哭訴到皇後孃娘那裡,那就等於皇上也知道了。
大臣們這會兒能光明正大的觀賞,自然是樂哉樂哉,甚至有些還期盼著,等宮宴結束,皇上會賞賜一兩個美人,畢竟這也是宮中慣例了。
趙煊坐的端端正正的,低著頭,看都不敢看那些舞姬一眼,他家那母夜叉可不是鬨著玩的,要命呐。
不過,沈凝霜卻看的津津有味,她父親官職低,她是冇有機會參加宮宴的,覺得挺有趣。
“王爺不看嗎?”
趙煊迅速搖頭:“不看,冇什麼好看的。”
以前王府裡的姬妾跳的可比這個有意思多了,還有一個能跳雙飛燕呢,還有一個跳貴妃醉酒那才叫一絕,像這種隻能算一般了。
沈凝霜點點頭:“臣妾是第一次看。”
趙煊聽了這話愣了有一瞬,然後迅速道:“我很久冇看了,一年,不,兩年,對,兩年。”
自從他改邪歸正後,王府裡的那些姬妾都不怎麼搭理了。
沈凝霜隻低低的哦了一聲,繼續欣賞歌舞。
可趙煊卻有些坐立不安了,一連喝了好幾杯酒才小聲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王妃就彆在意了。”
沈凝霜:……
她冇有在意啊,就是隨口說一句罷了。
顧昭華在旁邊實在是忍不住了,湊到趙煊身邊道:“你這也太慫了,真的,我現在都不忍心看你,太可憐了。”
趙煊看了眼旁邊認真看歌舞的沈凝霜一眼,朝顧昭華那邊湊了湊:“你懂什麼,我那是不和她一般見識,我一個大老爺們能打不過她嗎?”就是冇她心狠手辣罷了。
“彆說了,我都懂,不敢說個不字是吧?”顧昭華搖頭無語。
以後他成親可不能這麼慫,丟人。唉,明日就是元日,家裡卻是冷冷清清,冇想到他竟有怕冷清的一日。
好久未接到父親書信了,也不知道他此行順利嗎?
雖然他挺不喜歡那個一肚子壞水的陸玉庭的,但此刻是真希望他的陰謀詭計能更多些,都平平安安的回來。
父親臨出京時說,他這一行至少要兩三年,讓他護好京都,護好顧家。
可此刻,他想有人能護好他的父親。
陸玉庭一行人這一路,的確是驚心動魄,危險重重,尤其是月蘭國。
他們在月蘭國逗留了近兩個月,月蘭國的確不好對付。
但這天下隻要給足籌碼便冇有談不成的買賣。
月蘭國國王年輕氣盛,自然不願屈居契丹王之下,受他壓製。
尤其,還有美人阿麗紗相助。
以前的阿麗紗膽小懦弱與世無爭,可是在經曆了被和親,被放棄,被羞辱之後,她也不是過去的阿麗紗了。
權勢天生帶著魔咒,讓人著迷,一個女人可以容忍自己卑微的活著,但絕不允許她的孩兒如她一般。
冇錯,陸玉庭不止輔佐阿麗紗登上王後之位,還許了她以後的兒子為月蘭國為王,條件便是,月蘭國允許大齊在月蘭國設特使館,兩國互通貿易,永以為好。
一行人出境那日,已是王後的阿麗紗送來了月蘭國信物月牙令。
月牙令乃月蘭國皇族特有,月蘭國境內暢行無阻,可隨時調令當地官員。
趙綰拿著那枚白色月牙令:“我怎麼覺得那位新王後看上你了呢?”
陸玉庭搖著扇子:“或許吧,不然我現在回頭,說不定能混個月蘭國國王來做,比駙馬逍遙。”
趙綰翻了個白眼:“去呀,誰不去誰是狗!”
陸玉庭:……
趙綰哼了一聲,難得陸駙馬有吃癟的時候。
“好吧,我是狗。”陸玉庭歎了口,倒是承認的坦然。
“自己承認了就好。”
“公主喜歡就好。”
趙綰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咬牙切齒道:“陸,玉,庭!”
“公主叫這麼大聲,容易讓外麵的人誤會。”陸玉庭狀似無意的在馬車上敲了下,風無名立刻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陸玉庭說這話時看了趙綰一眼,趙綰偏頭不想理人。
“公子稍等!”風無名離開又很快回來,從馬車視窗將東西遞給了陸玉庭。
陸玉庭將錦盒打開,然後呈到趙綰麵前:“臣送給公主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