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看到陸玉庭時直道可惜,說他眉心有一道裂紋,如美玉有瑕,斷言他活不過五年,除非聖人降世,渡天下厄,方得救贖。
陸玉庭知道自己命不長久,師父說過,逆天而為必遭反噬。
所以,他才著急出京,便是想在自己死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可一切都在一年多前改變,算起來是聖元三年的冬月,那日,他突然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額間就長出這顆血痣,大祭司說有聖人降世,十二星宿主重新歸位,他的命格轉變,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趙恒聽到陸玉庭說命格轉變時明顯鬆了口氣。
就說嘛,陸玉庭這樣的禍害瞧著怎麼也不是短命相,肯定長命百歲,禍害千年那種,以後大齊的江山還得靠他呢。
不過,哪裡不對勁呢,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這位大祭司的話怎麼和慧然大師圓寂前說的那句話一模一樣。
那就是說,所有人的命運因為那個臭小子的到來都改變了?
唐鈺說的千古明君,大祭司說的聖人應該是同一人。
也就是說……
趙恒想起唐鈺那個老神棍看到太子時激動的熱淚盈眶,嘴裡唸唸有詞的說什麼終於找到了。
後來就藉故欽天監有事要稟告皇後,常常往鳳闕殿跑,隻怕是打他兒子主意呢。
趙恒臉上的激動肉眼可見的消退了,取而代之是不能言說的氣悶。
眾人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話惹的皇上不快,心道果然是帝心難測啊。
所有人都看向陸玉庭,陸玉庭像是察覺不到似的,淡定的很。
顧昭華小聲叫了一聲:“五哥,五哥……”
趙恒這纔回神:“朕會讓欽天監選個吉日,為紅河穀的將士們修建廟宇,讓他們受萬民供奉,流芳百世。”
顧豐生起身跪下行禮:“臣多謝皇上。”
“這都是朕該做的。”隻是遲了許多年,愧對他們,亦愧對他們的後人。
眾人起身告退,陸玉庭卻並不著急的樣子,他猜,師兄肯定有事。
趙恒看了他一眼,二人心中有數,顧昭華要問怎麼陸玉庭不走時被自家老爹拽走了。
“皇上可是有話要說?”陸玉庭笑道。
趙恒瞪了他一眼:“彆陰陽怪氣的,我這個皇上怎麼坐上的你不清楚?”
陸玉庭也不客氣,在趙恒手邊的位置上坐下,扶額笑:“師兄都當了五年皇帝了還不習慣呐?”
“給你當你能習慣?”這些話也隻能在陸玉庭這裡說。
當這個皇帝他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想到大齊的擔子,想到陸玉庭為大齊做的事,他就更不能撂挑子。
“我可冇這個命。”陸玉庭擺擺手,端起孫不二重新泡的茶喝了一口。
看來這孩子是頂了他師父的位置了,不錯。
“那個大祭司當真那樣說?”趙恒揮手讓殿內人都退下才神色鄭重道。
“師兄可是對那個大祭司的話有所懷疑?”陸玉庭道。
陸玉庭查了這個大祭司的背景,甚至包括她之前的預言,她預言耶律阿訥會功敗垂成,預言草原會有新的可汗,這些都一一應驗。
讓陸玉庭感到恐懼的是她在勸耶律阿訥不要出兵時,曾說草原稱霸中原的時機未到,兩百多年後草原將會出現一名霸主,一統天下。
趙恒搖頭:“慧然方丈圓寂前曾說過類似的話。當時我並不明白,直到那日君曆州魂飛魄散……我才明白那句話真正含義。”
趙恒將當時的異常天象告訴了陸玉庭。
陸玉庭震驚的手中茶盞歪了下:“小太子生辰八字是何?”
“聖元四年七月十五。”民間有中元節出生的孩子陰氣太重,是鬼孩,難養活的說法。
唐鈺在窈窈剛有身孕未回京時便算出皇後孃孃的天府星象被金光環繞,主宿主大喜,大齊將有千年難遇的明君降世。
可孩子中元節出生,到底讓人憂心,老頭子特意叫了唐鈺過來。
唐鈺說中元節出生的嬰孩是“天胎”,尤其是男孩更是與地藏王菩薩有緣,命硬氣場強大,一生順遂。
且小皇子乃紫微星,有十二星宿相護,乃上上吉,他們這才安心。
陸玉庭伸手掐算,師父教過他觀星象和占卜,隻是也說過,鬼穀這數百年受此所累,且占卜之術極損命數,易受反噬,且看曆任欽天監都不長壽便知。
隻是,事關小太子,陸玉庭不得不慎重。
“師兄,小太子的確如唐鈺和大祭司所言乃千古一帝,隻是……”
“隻是如何?”
“隻是這孩子天性寡淡,且與佛有緣!”
“什麼叫與佛有緣,他是大齊太子怎會與佛有緣?”趙恒急了。
“師兄,這孩子將來要成就千古帝業,必是親緣寡淡,不受牽絆,世間之事有所得便有所失,有些事自有註定。”
趙恒沉默,難道唐鈺所說的天胎,一切早有註定便是如此。
那日,七寶佛珠和慧然方丈所化舍利,突然金光大現,救了他和窈窈,而君曆州魂飛魄散之後,隻餘七寶佛珠,七顆舍利卻是隨之消失。
“難道真和那個文王轉世的傳言有關……”趙恒麵容憂慮。
“這大概就隻有唐鈺知道了。若真如此,周易一門隻怕不能置身事外了。”也許這是好事。
千古帝王星現世,乃是曠世吉兆,本就會人才輩出,集天下大成,創下千古偉業,流芳百世,多些人輔佐自然是好。
“我已讓人去請唐鈺,還是今日問清楚的好,否則,我終究是難心安,若他今日敢玩花樣,不說實話,就殺了這個老匹夫。”
陸玉庭失笑:“師兄是怕唐鈺泄露太子身份吧?”
唐鈺之所以一直冇有說,應該也是怕師兄一時難以接受。
“這些避世的門派有多變態你不知道?”彆的不說,就看鬼穀一門就知道。
雖然他自己就是鬼穀一門,但也不得不說,行事詭異,手段頗多,他還好些,像陸玉庭被當繼承人培養的多變態就知道了。
趙恒話音剛落,門外傳來青鸞的聲音:“皇上,唐大人到了。”
唐鈺是被青鸞從欽天監一路提過來的,一把老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他不知道皇上找他做什麼,但預感不太好。
“臣參見皇上。”唐鈺戰戰兢兢的跪下,不敢看皇上的臉色。
這氣氛緊張的有種小命不保的感覺,而且,還有陸駙馬在呢,這位更是位難對付的主,這對師兄弟都不是什麼好人,聚到一起,更冇好事。
“唐鈺,關於太子,你可有事瞞著朕。”趙恒的聲音十分嚴厲,甚至帶著隱隱的怒氣。
唐鈺頭上直冒汗,伸手擦了擦,身體都是抖的,他還冇準備好怎麼和皇上說,他怕皇上一怒,他小命不保。
畢竟,畢竟……大齊皇太子要先做和尚太過匪夷所思,他怕自己還未來得及護小主子長大就被皇上砍了腦袋。
“皇上,小太子天庭飽滿,耳高於眉,聰慧無雙,乃千古罕見之帝王相……”誇過無數次的話,這會兒說的磕磕巴巴,頭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