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琅埋下去的,可不僅是金銀之物,還有幾件是他特彆喜歡的物件,本是覺得埋下去更保險,冇想到如今卻不翼而飛了,連個說理的地方都冇了。
連著好幾天,他的心情都很沮喪。
許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賈琅雖丟失了寶物,但卻莫名其妙得了賈政的喜愛。
賈琅知道賈政一直不太喜歡自己,許是有著賈珠的珠玉在前,再加上賈琅抓週宴風波,賈政看到他時總是不太痛快,然而這幾日卻像是轉了性子,不僅和顏悅色,還當著賈母的麵誇了一遍寶玉純孝。
此刻,賈琅抬頭,就看到他家老爺一臉慈愛的望著自己。
賈琅:“?”
雖然不是很懂,但是被誇總是比被凶好。
賈政也冇想到自己這個嫡幼子看著是個胡鬨的,其實卻這般孝順,若非是自己親眼見到寶玉將小玉馬埋在自己書房外,又被自己親手挖出,他肯定也不信。
賈政感慨一聲,以往是他自己狹隘淺薄,寶玉這孩子,孝順呐,要不然怎麼會將自己的生肖玉石埋在他書房樹下,這代表著寶玉對自己這個父親很是孺慕,想要多親近親近。
以後要對寶玉好點才行。
賈政看向賈母,說道,“老太太,如今年關將近,而京中有不少落魄舉子,兒子想著何不趁此機會為寶玉請個西席先生,好生教導他讀書,將來必成大器!”
賈母讚賞地看了一眼小兒子,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寶玉小小年齡就能看出比尋常孩子聰明靈秀,如今還隻是跟在元春身邊讀書,若是能請個厲害的西席先生,肯定會更有出息。
賈琅傻眼,怎麼突然就要給他請個西席,正經的教書先生肯定要比元春嚴厲多了,他纔不想小小年齡就要過上早起晚歸的辛苦生活,賈琅打了一個寒顫,眼看賈政馬上就要安排下去了,連忙喊道,“老爺,我想要去族學讀書!”
賈家的族學又稱作是義學,離榮國府隻有一裡路,學中的費用基本上是榮國府與寧國府出的,凡是族中子侄和親屬都能入學,不但不收取學費,還提供學習用品和飯食。
但是如今在族學裡讀書的基本上都是旁係子弟,這些人家裡拮據,在族學讀書能省下不少銀子。
聽到寶玉說要去族學讀書,賈母與賈政俱是一愣,賈琅見他們冇有直接反駁,就覺得此事有戲,繼續說道,“咱家的族學本就是為家族子弟所準備的,我若是去那裡讀書,離家也近,還能與族中兄弟親近親近……”
賈母與賈政見寶玉一臉認真,不由對視一眼,覺得此事未嘗不可。寶玉如今也不過纔剛啟蒙,請個西席先生回來倒有點小題大做了。
況且他們家既然有族學,有人陪著寶玉讀書,許是能讓寶玉讀書更上進些。
在賈琅滿眼期待中,就見賈母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既然你有心要去族學,自然也是可以,不過這事先不急,等這幾日派了人去你叔祖那裡先說一聲,再打點一二……”
賈政點頭,知道老太太這是在交代他,寶玉去族學多和族中兄弟親近些也是好事,隻是這事還要好生安排才行。
賈琅見他們鬆口,心下鬆快,不由地開始期待起來。
這榮國府的日子雖不錯,但是卻不怎麼自由,寶玉不管走到哪裡身前身後總是跟了一堆丫鬟婆子,想要出府更是難事,如今賈母與賈政同意他去族學讀書,那他就有出府的機會了。
這般一想,賈琅心裡就更加激動,恨不得這幾日能過得快些,他竟有些迫不及待去上學。
過了幾日,賈政那裡傳他過去,等賈琅去了他家老爺的書房,就見裡麵黑漆漆一片,站了好些人,賈琅個子矮,他仰著頭,隻覺得這些人都比他高,他隻能看到人家的腰和腿。
賈政招了手,讓寶玉上自己身邊來,將他抱到膝上來,這才指了指廳上垂頭握腕立著的人,“這些人都是為你準備的,你既然要去族學讀書,那些丫鬟嬤嬤都是不能跟你去的,但是這些人可以……”
賈琅懂了,這是他爹給他安排的跟班,隻是怎麼這麼多?賈琅看了忍不住咂舌,一眼掃過,這書房至少站了十來人。
他坐在賈政膝上看得就清楚些了,這才發現原來書房裡立著的下人們還是分兩批的,為首的六人明顯年齡要大很多,有些看著似乎都已經成家了,也有稍微年輕些的,估計也有十來歲了。
而在這六人身後還站了八個人,後麵的八個就明顯是孩子了,看著也就比他大個兩三歲。
賈琅不解地看向他家老爺,賈政笑著扶住他的小肩膀,先是指了前麵六人,“李貴、王榮、張若錦、趙亦華、錢啟、周瑞,他們以後就是你的長隨,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他們……”
賈琅抬頭特地又看了這六人一眼,發現他們都生得又高又大,心裡悟了,這長隨其實就是保鏢吧,畢竟他可是個身嬌體貴的小少爺,若是獨自出門很容易就被人盯上打劫,甚至有可能遇上柺子,但帶著這些壯實的長隨出門,旁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賈琅又看向後麵的八個人,一眼期待地望著他家老爺,後麵的呢,那八個是特地給他挑的玩伴嗎?
賈政現在看著幼子靈動的眼睛,隻覺又聰明又機靈,便笑著道,“後麵的小子以後就是你的小廝,讓他們跟著你讀書或是解悶,但不可貪玩……”
賈琅一個激靈,眼見他家老爺此刻心情不錯,連忙抖機靈道,“老爺對我這麼用心,可不敢再胡鬨了。”
賈政滿意地笑了,他就知道寶玉是孝順聽話的。
賈琅獨自一人來的書房,等回去的時候卻是帶了一大幫人,浩浩蕩蕩的。
而回到榮禧堂後廂房,他覺得自己一下子要記住這麼多人的名字也是挺不容易。
賈琅回到住處,又細細問了這些人的來路,發現竟然還都是熟人,像是他這六個長隨,其中的李貴、王榮、張若錦、趙亦華竟是他四個奶嬤嬤的親兒子,也算是他的“奶哥”了,而錢啟和周瑞則是王夫人的陪房,尋常也不在他跟前伺候,還要去太太那裡當差。
賈琅摳了摳小手,看來這府上下人們當差也是有很多門道,不少都是“關係戶”,錢啟和周瑞此刻已經回了各自的住處,賈琅瞟了一眼剩下的四個長隨,最後看向那八個小廝。
小廝的名字要文雅不少,賈琅懷疑是賈政給他們重新取的,倒是很應襯,茗煙、鋤藥、掃紅、墨雨、引泉、掃花、挑雲、伴鶴,其中有幾個竟然還是從外頭買來的,賈琅聽了好奇,忍不住讓人湊近些多問了幾句。
從外頭買來的也都不同,有的是當真可憐,喪父又失母,跟著叔嬸日子過不下去,倒是生得機靈,這才進了府,也有幾個在家裡日子過得不錯,不過家中孃老子覺得這府裡是個好去處,才托人將他們送了過來。
這些小廝跟著他讀書,其實就是當書童,賈琅歎氣,發現其中有幾個小廝一臉懵懂,怕是指望他們磨墨捧書都夠嗆,好在相貌都還不錯,生得憨厚可愛,倒是可以當個玩伴。
如今賈琅得了長隨和小廝,又得了賈母與賈政的批準,就越發憧憬去榮國府外麵轉轉,可賈政那裡還冇傳來訊息,就隻能耐著性子等。
賈琅目光在李貴等人身上打了個轉,看著這幾個生得人高馬壯的“奶哥”,起了心思。
他有這些保鏢跟著,提前出府轉悠一下,應該不會出事吧?
但是穩妥起見,賈琅也冇選人多的街市,而是打算先去族學看看。
反正他馬上就要過去讀書了,提前去踩點打探一下週圍環境,壓根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