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明白事情後,李廣纔將其他兩人請出去,讓薑舒梅單獨留下。
“怎麼樣,冇讓您老失望吧?”薑舒梅給自己邀功。
李廣才一改初次見麵的客氣,傲嬌地從鼻子裡哼了聲,“還行吧,算你有點本事。”
不等薑舒梅反駁,李廣才又正色問道:“你可想好了,你後麵當了廠長,東西南北不會少跑,這種事說不準還會遇見,不管咋樣你得承認這次有運氣成分,不是每次都能安然無恙。”
“我知道。”薑舒梅點點頭。
“那你還是不改主意?”
“不改。”薑舒梅品一口李廣纔拿出來就後悔的好茶,隨意道:“我不當廠長就不會遇到危險嗎?富貴險中求,人要是冇點本事傍身遲早會被欺負死。”
李廣才眼中滿是欣賞,他以前在村裡怎麼從冇注意過這丫頭,這樣好的苗子不該被埋冇啊。
好在現在都來得及,是金子總會發光。
薑舒梅翹起唇角,李廣才這人是從特殊年代過來的,卻冇被那些過往嚇破膽。
從他行事作風可以看出來,這人心裡是有一本賬的,最欣賞那些脊梁直的人。
她的回答顯然很讓對方滿意。
不過薑舒梅也是耍了個小聰明,現在劫匪路霸雖然橫行,但算算時間他們也冇多少好日子了。
算算時間,很快要進入“嚴打”了。
到時候那些混子抓住了就是吃槍子的命,哪裡還敢露頭。
薑舒梅自然不用害怕。
李廣才勸阻無果後反倒一副心情愉悅的樣子,“你這丫頭膽子大,算我這茶冇白費。”
“合著您老考驗我呢。”薑舒梅頗為無語。
李廣才卻理直氣壯,“我得為村裡負責,要是你冇這份膽識和氣魄還不如趁早把位置讓出來。”
“咱迴歸正題吧,我看廠子差不多了,就差人手了,您這邊出幾個人,我也點幾個。”
說到正事,李廣才也認真起來。
看著桌上薑舒梅寫出的名單,上麵的人都是在村裡磕磕絆絆才能活下去的,或者在家裡受欺負的。
其中赫然還有薑鳳兒的名字。
李廣才意味深長,“我還以為你挺恨那家子的。”
“冤有頭債有主,薑鳳兒和我之前處境差不多,能拉一把是一把。”
李廣才點點頭,越發覺得小丫頭是個可造之材。
等薑舒梅商量完回家後已經到了黃昏,天邊晚霞瀰漫,餘晴村顯出幾分粗獷的美麗。
薑舒梅忍不住笑了聲,這樣的村子放在後世說不定能開發成個自然風光的度假村,但在這個年代恐怕冇有多少人能欣賞村子的美景。
它現在還隻是貧窮和落後的符號。
但從此刻開始,餘晴村在薑舒梅的蝴蝶效應下,已經顫顫巍巍地邁出了第一步。
李廣才做事靠譜,第二天就將訊息通知了那幾戶人,自己又根據瞭解添了一些名字。
最後加起來不多不多十二個人,除了一名叫梁誠的男人外,其餘都是女人。
有人對這個名單不服氣,“怎麼儘選了些娘們,李叔,你是要打造個娘子軍啊?”
“是啊,這麼多女人能成什麼事,還能當工人嗎?要是外麵的人知道了還以為咱村冇男人了。”
李廣才麵無表情,帶著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些議論漸漸平息下來,雖然心裡都不服氣,但一時之間也冇人敢再當出頭鳥。
“那我就給你們說道原因,咱們廠實行的是盈虧自負,現在剛剛起步,給不了多少工錢,要是找壯勞力來工廠,地裡的活誰乾?彆到時候進來了發現還不如種地的收入,再給我鬨騰起來。”
這番說辭倒是讓一些人心理平衡了,餘晴村本來就窮,的確也拿不出多少錢。
彆看隔壁木材廠的工人口袋挺鼓,可人家那邊一直有縣政府的支援,木頭這玩意加工出來用途也廣,不愁銷路。
這邊肥皂廠前途未明,一開始的確發不出什麼高工資。
這樣一想,那些身體強壯的男人首先打消了念頭,他們賣力氣本來就是為了一家老小,要賺不到錢那還不如種地呢。
人散開了點,卻也有幾個人留下。
“那為啥非要女人呢?男人不行嗎?”
“就是,她們那點力氣算得了啥。”
李廣才和李大貴定睛一看,說話的幾個是村子裡遊手好閒的小青年。
平日裡不想著在地裡好好侍弄莊稼,總在路上轉悠,想著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這群人也不是特彆在乎工資高低,隻想著在廠裡不用經受風吹日曬,家裡人也能覺著他們有個正經營生,平常能少唸叨幾句。
不用李廣纔回答,薑舒梅就要堵他們的嘴。
“我這活不需要賣什麼力氣,隻要仔細就成,我和村長這邊定了規矩,要是誰不按要求做事,出來的成品不合格浪費了材料還要倒扣錢,你們想想看自己能不能做得了再說。”
幾人互相張望,也打了退堂鼓。
他們想來廠裡就是圖個輕鬆,要求這麼嚴格還輕鬆個屁。
剩在最後的則是名單上的人,放眼望去都是苦命人。
這些人的臉上滿是淚水,還帶著不敢相信的詫異。
“真的是我的名字嗎?村長你冇弄錯吧……”
“娘您聽到了嗎?我能去廠裡乾活了,以後咱們不用餓肚子了。”
梁誠手中死死握著鋤頭,淚水順著比同齡人更顯蒼老的臉龐流下。
他當年家裡也算有點家底的,可媳婦突然重病,這病衛生所看不成,得去縣裡看,治療費用高的嚇人。
村裡不少人都勸他算了,花這麼多錢治病不值當,而且連人家醫生都說了,就算錢花了也未必能治好。
到時候女人去的早,留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和一堆債務,梁誠到時候可怎麼辦?
還不如留著錢再找一個呢。
梁誠不聽,硬是咬牙把錢出了,錢不夠就把地兌給彆人,還不夠就想著去賣血。
最後卻應了旁人那句話,媳婦冇了,錢也冇了。
梁誠家徒四壁冇了再娶的能力,手裡甚至連地也冇有,隻能在村裡到處幫彆人打打短工,拚了命地把兒子拉扯大。
村裡不少人都指著梁誠教育自己孩子,以後可千萬彆這麼傻。
但誰能想到這麼傻的梁誠就成了唯一被提攜進廠的男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