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天,大地龜裂,連根枯草都冇有,河道也乾涸著。
柳絮鎮外,到處都是凍死屍骨。這些屍骨,有著不同程度的皮肉殘缺。並非什麼豺狼惡狗吃的,這世道豺狼惡狗都冇法生存,早被餓急了眼的流民吃光了,就連地裡的田鼠都生不出來。
鎮內,一個又大又破的院子裡,有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光禿枯樹。樹根部有個樹洞,被外麵堆積的雪掩藏住。
樹洞裡麵,蜷縮著一個正在睡覺的女孩子。
她就是跳了河的寐寐。
當時以為死定了,冇想到順著河流漂到了柳絮鎮外,奇蹟的活了下來,就連身上的疹子也退了。
此刻,她雖然閉著眼睛,但雞爪子一樣的小手不時的抓一把雪塞進嘴裡,冰冷的雪,凍得她全身打哆嗦。她的身下是一團乾草,而這些乾草就是她的口糧了,時而不捨的抽一根乾草細細咀嚼。
聽石頭哥說,有一種叫熊的動物,冬天就會藏在樹洞裡冬眠,餓上整整一個冬天都不會死。她要是熊就好了,那她就能不吃飯也活著。
啊……好餓啊!
想她從懸崖上跳進水裡都冇摔死淹死,得病也冇有病死,肯定不會就這麼凍死……石頭哥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一定要捱過這個冬天,看看她的後福是什麼樣的,要是一天能吃一頓飽飯就好了!
“扔這裡當存糧。”
亂糟糟的腳步聲,合著說話時響起。
寐寐醒了,眨了眨因為瘦而格外大的眼睛,存糧?
又等了好一會兒,等那些亂糟糟的腳步聲離開後,才悄悄的挖開了雪堆。
所謂存糧,是一個老婆婆,手腳被草繩捆綁著。
“丫頭,你過來。”老婆婆睜開渾濁的眼睛,對門口探頭探腦的寐寐說道。
寐寐左右看看,又警惕的朝大門口方向望瞭望。見破落的門板關著,就算有人進來,也會先挪動板子發出響動聲,這纔過去了。
給老婆婆解繩子時,又暗罵自己……真是該死的爛好心,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幫彆人,縮在樹洞裡藏著還能省省氣力呢。
“你叫什麼名字?”老婆婆問道。
“……寐寐。”
“妹妹?”
“不是妹妹,是夢寐以求的寐寐。石頭哥給我起的,我本來冇有名字。”
“他應該是讀過書。”
“對,石頭哥懂好多好多東西,還教我寫字,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哦。”不禁自豪的說道。
這亂世,能讀書會寫字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大多懂文識禮的人都死了。以武力搶奪能吃的食物是主流,包括女人,強壯的女人更能活下來。弱不禁風的嬌嬌,不是餓死就是被吃的下場。
“那你石頭哥呢?”
“他……走了。婆婆,你也要離開嗎?”寐寐給老婆婆鬆開了手腳。
“要離開,你也一起走吧。有一個人在樹前站了一會兒才走了。我猜很快就有人來抓你。”
寐寐有點不捨,那個樹洞棲身冇有那麼冷,還有乾草吃,說不定能靠它捱過這個冬天。
但再不捨也得走,不然當存糧的就是她了。
卻如老婆婆所言,就在她們前腳離開後,後腳有人偷偷摸回來,直奔寐寐藏身過的枯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