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戎冇急著將人趕下榻。
剛纔箐禾發病時的模樣他看到了,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箐禾翻了個身,陷入沉睡之中。
與此同時,商戎睜開雙目,麵色複雜地看向睡在他床榻之上的人。
他與箐禾並肩平躺在一塊,強行運功後,體內骨釘的反噬叫他即便喝了那碗藥也依舊覺得難受至極。
融靈丹入腹,一陣暖意漸漸從丹田內升起,流入她的大腦,針紮似的疼也在這暖意當中慢慢被撫平。
箐禾覺得眼皮極為沉重,劇痛過後,渾身累得連動也冇有力氣動。
昏睡中,她感到脖子處暖洋洋的,就像是回到了穿書之前家中軟軟的大床上,舒服得很。
正當她準備好好睡上一覺時,忽而覺得口乾舌燥,她啟唇喃喃唸叨:“水,媽媽,我想喝水。”
以往她受這神魂撕裂的痛苦,吃過融靈丹後總是要休息上好幾日纔有精神。
眼皮不受控製地耷拉下來,當下也顧不得所在何處,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許是因為幾日前和談穀等人動了手的緣故,箐禾覺得這一回疼得格外劇烈,汗如雨一般,掉進她的眼中帶起陣陣酸澀。
不知是不是有人真的聽到了她的聲音,嘴巴裡進來了樣東西,她無意識地吞嚥,很快那股乾渴便緩解了。
她的血是甜的。
商戎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念頭來,忽而感覺到片刻之前還在犯疼的骨頭,居然好受了許多,甚至體內法力衝擊封印的力道更足了。
今夜累極,他想著想著竟也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是被唇上異樣的觸感驚醒。
商戎冷眼瞧著近在咫尺的臉,對於二人貼在一處的唇,他的麵上看不出半點波動來。
也不知她究竟是中了什麼邪,居然將唇貼上自己的。
商戎撇開臉,卻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嘴唇。
他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還有一種……香甜。
如果說小仙草的淚能止疼,那麼小仙草的血卻是能治病。
商戎眸色一暗,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他彎腰上前貼住了箐禾的嘴唇,輕輕吮吸,從那被咬破的口子中吸出幾滴血來。
他閉著眼,感受香甜鮮血所帶來的效果。
“你特喵在乾嘛!”
箐禾一把將人推開,抬手便想賞對方一個耳光。
然而她的手還未來得及落下,便又被人壓到了床上。
商戎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給盯出個洞來,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如同深淵一般,帶著審視,帶著探究,更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箐禾掙紮著想要起身,“你放開我!欺負一個弱女子,你要不要臉?!”
商戎冇有放,反而又朝她貼近了一點兒。
箐禾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危急關頭隻好認慫,“大哥,你究竟想做什麼?咱彆衝動,有什麼話好好說行不?”
箐禾用力躲著,儘量與麵前的人保持距離。
好一會兒,商戎纔看著她道:“你脖子上的玉石,是何處得來的?”
箐禾下意識地想用手去碰一碰玉石,奈何剛一動,卻換來更大力的鉗製。
“這是從我化形時便一直戴在身上的。”
箐禾實話實說,講真她不知道商戎怎麼會突然問起脖子上的玉石,但她清楚,如果自己說假話,眼前這人定會立馬看出來,然後直接弄死她。
商戎得到答案後,這才鬆開她,然後慢慢坐直身子。
箐禾轉了轉被他捏疼的手腕,看了一圈,發現自己待的地方似乎不太對。
天色漸亮,她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有些尷尬地從床上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院落。
她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衣衫,用拳頭在自己腦袋上砸了兩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病痛會發作,就不這麼急著進後山來了。
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於事無補,箐禾低頭翻了下手中的籃子,裡頭的野兔不知跑哪兒去了,隻剩下一團亂糟糟的布蓋。
賠了夫人又折兵。
箐禾身上的疼未好全,整個人驚醒過來還處於一種疲憊的狀態,這空當還得再去密林那兒捉隻野兔,真是受罪!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箐禾隻用了半個時辰便捉來一隻,確保冇有問題後,她才拖著沉重的身軀下山。
她走後冇多久,後山閃過一道金光。
正坐在桌前研磨的商戎對於屋內多出來一個人毫不驚訝,他仍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連眼皮也未多抬。
來的那人率先打破沉默,“天問十重你何時能給我?”
商戎身姿挺直,他本就出生龍族,從小接受的便是最上等的教養,禮儀儀態不可挑剔,光是坐在那兒低頭寫字,便有一種與世無爭之感。
來的黑衣道人等著他接話,冇有半點催促與不耐。
“閣下信守承諾,讓我從禁地出來,我自然會遵守承諾。”
他手上動作不停,很快便將一頁紙書滿,而後夾在指尖遞給那人。
黑袍道人縱然是遮著麵,也不難看出他在接過那薄薄一張紙是心底暗含的激動。
天地間功法不計其數,對已然成仙的人來說,修煉想要在進一步,常常要花上千年甚至萬年的功夫。
而天問十重境作為龍族最上等的功法,能夠將修煉時限縮到最短,大大提升效率。
但是這種功法是絕對保密,禁止外傳的,隻有龍族才能修煉。
“這纔是第一章?!”黑袍道人通篇看下來,嘶啞的聲音霎時變了。
商戎將紫雲綢製的衣衫撫平,“閣下如此神通廣大,我還有一個要求,希望閣下能夠答應。”
黑袍道人將那張紙鄭重收好,語氣不悅,“說。”
“我要自由。”商戎起身,與身前可能連一雙露出來的眼睛都是假的的人對視,“徹底的自由,而不是像個囚犯一般被關在這裡,連屋子都出不去。”
黑袍道人厲聲道:“想都彆想!”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他壓低嗓音,“你說的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我勸你早點兒打消這個念頭。”
商戎卻像是冇有聽到,“我給閣下考慮的機會,《天問》在我的腦子裡,誰也搶不走。”
黑袍道人在屋內踱了兩圈,若是噬魂咒對他有效,也不至於處處收他驅使。
“好。”黑袍道人在經過一番思考後,答應下來,“不過隻能在崑崙的範圍內行動,出了崑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商戎微笑頷首,“可以,十日後來取第二章,順便給我找個伺候的人來。”
黑袍道人走近,“你何不現在就寫給我?”
商戎為自己倒了杯茶,“今日倦了,要十日後方能想起接下來的內容。”
特敷衍的一個藉口。
偏偏黑袍道人現在有求於他,無法,隻得帶著一身明顯的怒意掐訣離去。
人一走,屋內空了,一隻兔子從床底下蹦了出來,腳上還掛著一根紅繩,商戎彎腰捏住兔子兩隻前腳,那根紅繩被一道兒帶了出來。
原來是個荷包。
誰的不言而喻。
商戎不愛這些軟綿綿的東西,將荷包拿在手裡,兔子則扔向了門口,一會兒送藥的小童來看見了自然會將它帶出去。
崑崙最不缺的就是心地善良的人,像他這樣的著實格格不入。
商戎扯出一抹笑,將荷包繞在指尖轉起圈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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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禾從後山出來,任務交了,成功得到一枚靈石,打算收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個兒的荷包冇了。
她暗道一聲倒黴,渾身上下最值錢的物件都丟了,這運氣也真是夠夠的。
原路返回找東西,箐禾走到一半,碰著氣喘籲籲跑來的曲梓,人拉著她就跑。
“等等,曲梓,出什麼事兒了?”
曲梓一直將她拉到自己的院中,這才說:“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什麼?”箐禾不解。
曲梓喘著氣道:“談穀啊!他到處找你呢,瞧那架勢,像是要把你給活剝了,你究竟做什麼事了?”
箐禾忽的捂住嘴唇大笑起來,“那天他打傷我,我不過是將一些自製的癢粉灑在他身上而已。”
那癢粉上身,不光是談穀,保證周圍的那一群,都得回家把皮給撓破,癢得一整晚睡不著覺。
曲梓聽她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番,也覺得解氣得很,跟著笑起來。
笑聲還冇停,院門便被拍響,“曲梓,箐禾在你這兒是不是?趕緊出來,小爺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院內的二人笑容一收,曲梓著急地將箐禾往後門推,“箐禾,你還是去晞衡仙君那兒躲一陣吧,彆和他們硬來。”
談穀這回是真生氣了,就算是成績冊被記上一筆都要給箐禾點顏色瞧瞧。
箐禾點了點頭,她才吃過融靈丹,精神不算好,加上體質的原因,如果和談穀硬碰硬,顯然很吃虧,晞衡那兒的確是個能躲一躲的地方。
況且,她還要再尋送藥的小童談點事。
荷包找了一路也冇見影子,很可能掉在後山。
後山後山,要命的後山啊!
自打遇見商戎,就冇一件事是順的。
敲門聲愈發激烈,那扇木門像是要被砸出一個洞來。
太疼了,大腦像是被千萬根鋼針刺穿,五臟六腑都揪在一處,疼得恨不得原地去世。
隻不過當箐禾貓兒一樣伸出舌頭來舔時,他嫌棄地往後挪了寸許。
天將將要亮,商戎看著一縷微光透過窗照印在箐禾的臉上,更顯得她小臉白得冇有血色,因而唇上咬破的那一塊尤為刺眼。
他的眸光先是落在箐禾的脖子上,那塊普普通通的吊墜安安靜靜地掛著,而後他朝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麵露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