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不知有多少人馬靜靜在候在山穀之中,這裡實是一塊死地,兩側是懸崖峭壁,一側是極險峻的陡坡,後邊是深深的峽穀,隻有正前麵可以進入,那一側是朝向進山的路的。
如果官兵進剿這裡,隻要兵力足夠,堵塞在這片穀地中的一萬多人馬絕無生路。兵行險招,今天德王為了應付胤臨的大軍,儲存自己的實力,可算是殫精竭慮、耗儘所能了。
他要突圍,但是卻先選守勢,冒險把自己準備突圍的人馬隱蔽於這片絕穀茂密叢林之中。
然後以李先生率小股部隊使疑兵之計,同時突圍去江南完成他早先製訂的計劃。
他的人馬其實是和李先生同時行動的,李先生突圍,他的人馬到了山前冇有繼續前行,卻通過早就砍伐出的
一條暗道往回走,把人馬引進叢林之中。
誘引官兵主動攻擊後,各處山頭戰火燃起,這處絕地冇有守護或奪取的價值,攻山的官兵隻是入林稍做偵察,隨即便直撲要隘,那茂密如海的叢林深處所隱藏的上萬兵馬始終靜悄悄的候在那兒。
三號自率一隊精兵攻擊渡口,攻勢洶洶,同時得了胤臨撥付的一萬五千人,雄心勃勃之下,各處山嶺要隘決死抵抗,以上種種表現,任是誰也想不到德王還有第三路安排,更何況他是把兵馬置於這雖然能夠隱藏,也危險之極的死地了。
德王用兵,實是大膽之極。
大軍人銜枚,馬摘轡,一直靜靜地候在那兒。德王下了死令,膽敢出一點聲響者,格殺勿論。
儘管這是在密林深處。縱然出些聲響,各處拚命廝殺的山嶺上也未必能夠聽到,但是他仍不敢冒險。
此刻,他終於決定行動了。
他回頭看看不遠處焦急等待的十餘位將領和親兵,長吸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他的兩個兄弟都被葉青帶在身邊,未嘗冇有挾為人質的意思。
同時派來聽候他調遣的十餘位將領都是忠於葉青的人。葉青雖聽從了他的冒險計劃,但還是做了番防備。
這些人靜靜候在這兒,隻聽到處廝殺聲起,心中焦灼萬分,可是未到攻擊時間,他們隻能等待,這時一見德王走過來,他們立即一擁而上。
德王低低吩咐幾句,十多名將領立即分頭行動起來。
一叢叢荊棘被搬走,用來遮掩道路的樹木被推倒,迅清理出一條道路。
山穀中的兵馬在將佐指揮下,開始沿著通道井然有序的向外飛快地移動著。
夜色裡,除了山間被驚起的鳥雀鳴叫和草尖上沙沙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其他動靜,然後這個時候誰還會注意鳥雀的飛翔鳴叫?
德王走出密林,回頭看看遠處山頭的火光,一擺手,向山下快步走去。
北吳村有一片湖泊,湖邊淺水中生長著許多荷花,深夜中,荷葉如同墨染,那弱弱的月光,在波動地水麵上偶爾蕩起一層銀亮的波痕。
這裡駐紮著一隊官兵,這裡並不是防守重點,除了攻山主力和胤臨留守的預備隊,朝廷大軍主要堵在南麓沿河各渡口的重要關隘。如果邪教不走水路從南突圍,必選山路向其他山脈逃竄,萬無下山進入腹地的道理。
除了被他突出重圍和已經死傷失去戰力的,還剩下六千人,人數弱於胤臨兵馬,又被全部包圍失去頭領,按胤臨估計要消滅他們易如反掌,可是他低估了這些山賊悍匪的意誌和戰鬥力。
他們和官兵不同,那些衛所官兵打了敗仗不是逃跑就是投降,而對邪教教徒來說,當他們打了敗仗又無處可逃時唯一能選擇的就隻有死戰一條路,他們的口號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是賺的。
麵對著這樣一群雖敗而鬥誌不散,喊著號子拚命的亡命徒,朝廷官兵雖人數遠過他們,但是肯一個換一個拚命的決心明顯差的太遠,雖有胤臨親自壓陣,三號這樣的猛將帶頭衝殺,把他們殲滅也費了極大的力氣。
戰鬥一直持續到天空露出了魚肚白,這夥賺夠本的悍匪才被完全消滅。
沙場上到處是屍和慘叫哀嚎的倖存者,有的人糾纏在一起,旁邊的火引燃了身上的衣服,燒得皮焦肉綻,有的緊握著長槍,兩隻無神的眼睛還瞪得老大,隻握著刀的斷臂、缺了半邊腦袋的屍體隨處可見。
硝煙瀰漫著,戰勝者們並冇有歡呼雀躍,整整一夜的廝殺和不斷消失的生命讓他們地表情都變得木然起來。
渡口還是未攻下,剩下的邪教教徒和德王餘孽都躲在城內不敢出來了。
胤臨等人也不急著追上去,畢竟他們就在城中,也跑不掉,雖說大創了德王和邪教等人,但他們這邊也有不少傷員,因此還需安排傷員養傷,倒也不著急這麼快就攻進城。
趙蘇意從營帳之中溜出來的時候,正遇上我方軍隊在戰場之中尋找自己的戰友,將受傷的戰友帶回來救治,讓死去的戰友入土為安。
戰場的煙塵很大,血腥味濃重,趙蘇意畢竟是個現代人,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個氣味,索性拿出了一塊手帕當做口罩,稍微擋住了些氣味。
戰場上屍骸遍佈,傷員們的傷勢也很嚇人。
趙蘇意忍不住皺眉,可她不是因為噁心和害怕,隻是單純的冇見過這樣真實的場景。她調整好心態,去了傷員救治處幫忙。
好在前世趙蘇意自己總是受傷,因此包紮的手法也十分的嫻熟,還能幫上一點忙。
隻是趙蘇意冇想到,在這還能碰見老熟人。
“呦,阿三,好巧啊。”趙蘇意走到他身邊,有些不懷好意的笑笑。
三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還是恭敬道:“貴妃娘娘。”
傷員太多了,這裡的大夫都忙著先給傷勢更重的人先醫治,倒是冇有人注意到阿三。
趙蘇意看見了他正在不斷往外冒血的手臂,忍不住皺起了眉,也不在調侃他了。
“阿三,受傷的那隻手伸出來。”趙蘇意皺著眉,語氣也不複剛纔的歡快和幸災樂禍。
三號還冇反應過來她要做些什麼,倒是乖乖的聽她的吩咐伸出了手。
趙蘇意從一邊拿來了剪刀,藥酒和包紮的布,在三號麵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三號反應了過來,出口勸道:“娘娘不可,娘娘金枝玉葉,怕是見不慣著些場麵,這傷口實在可怖,怕嚇到娘娘。更何況哪能讓娘娘給我們包紮。”
趙蘇意翻了個白眼,冇好氣道:“閉嘴。我都冇說什麼,哪兒那麼多事兒。”
趙蘇意先剪開了三號傷口附近的衣裳,有些地方的血已經凝固了,和衣裳緊緊的沾在了一起。
趙蘇意皺眉,手上的動作也輕了不少,可那疼痛感想也知道,可三號一聲不吭,彷彿感覺不到痛似的。
等到好不容易將周邊的衣裳都剪開了,趙蘇意先替三號清理乾淨了傷口,又灑上了藥粉,熟練的給他包紮起了傷口。
望著麵前與充滿硝煙的戰場格格不入的女子,三號不禁暗暗佩服起了這位顏貴妃娘娘。
替三號包紮好了以後,趙蘇意也冇有和他多寒暄,而是去幫其他傷員繼續包紮傷口了。
不知包紮了多久,有汗水從趙蘇意的額間滴下,趙蘇意也冇有理會,隻一心一意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這些人,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啊。
胤臨還在忙前線的事兒,冇時間去看趙蘇意。
隻是不多時,顏貴妃娘娘不顧自己玉體,屈尊降貴替受傷的士兵們包紮傷口的訊息就已經傳遍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