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甫一交鋒,德王水師就一敗塗地。
雙方的戰艦各有所長,朝廷水師戰艦規格統一,火力打擊集中、密集。德王叛軍戰船大小型號眾多,而且戰船數量越官兵十餘倍,容易形成包圍,展開狼群戰術。
奈何長江再寬它也是江,水麵寬度有限,德王水師的艦船適合湖泊作戰以小吃大,如今駛到了長江上,隻有前邊的能夠展開攻擊陣勢,後邊的戰船隻能眼巴巴的乾瞪眼。
對麵隻需四艘戰艦一橫,打擊麵就遍佈整條大江,以德王軍的火力如何抵擋?後邊戰船上的土匪耐不住寂寞,好不容易放了兩炮,居然有一炮打中前邊自己的戰船主桅杆,把它給轟斷了。
帆布上懸掛的德字,猛虎下山一般地撲下來,一頭紮進了江水裡,氣得水師首領破口大罵,勒令後方戰船老實蹲著,再不許亂放一炮。
德王水師的狼群戰術用不上,對方的彈雨卻傾瀉不已,整支艦隊如同犁地一般,翻卷著洶湧澎湃的江水,一邊用大炮開路,一邊向前猛衝,尤其是三號的艦隊,上一次在岸上交鋒吃了個啞巴虧,這一回打得痛快淋漓。
水師首領正在船頭聲嘶力竭地指揮作戰,一重炮射的實心彈砸過來,一聲把甲板砸了一個方圓一丈的大洞,水師首領立足處正在著彈點附近,登時向窟窿裡栽去。
結實的甲板被砸得犬牙交錯,支愣八翹猶如槍戟,他的頸子從一截鋒利的硬木甲板上滑過,再救上來時血透重衣,已經斷了氣了。
主帥戰死,本來就在潰敗當中的德王叛軍群龍無,更是亂作一團。葉青本來在後方壓陣,急急忙忙驅使一艘中型戰船趕上來代替指揮,可他的戰艦剛到,就被一排炮彈打沉了,葉青又使出狗刨絕技,刨到一艘船前被手下救起。
眼見王師火炮轟鳴,已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葉青隻得帶頭逃跑。趁著舟船交錯,遮蔽了江麵,後陣戰船調頭逃走,逃走的不足一半,餘者儘被官兵剿獲或擊沉。
大捷戰報送進江南時,胤臨正好剛剛入城,信使高舉大捷的紅旗,在長街上呐喊傳報,一時闔城百姓山呼萬歲,六部九卿拜如山倒。
胤臨一身戎裝,騎在馬上威風凜凜,趙蘇意一身紅衣在萬眾麵前亮相,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可是這個時候又無處可躲,隻得硬著頭皮供人蔘觀。
胤臨剛剛疲乏地在床頭坐下,趙蘇意就匆匆走了進來,她捧了杯熱茶放在床頭幾案上,又蹲下身去為胤臨脫去沉重的戎裝,柔聲問道:“不是冇到晌午就進了城麼,怎麼忙碌到現在?”
胤臨嘿嘿一笑,說道:“朕來這就是來穩定軍心的,若是不在場鼓舞士氣,這不白來一趟?”
他見趙蘇意又吩咐丫鬟盛了熱水來親自為他洗臉,忙道:“彆忙活了,朕的阿意不需要給朕乾這些,德王的大軍距這兒也不遠啦,大戰在即。”。
趙蘇意埋頭給他擦著臉,說道:菜熱著呐,你吃一口再走吧,軍伍上的夥食怎麼也不如我做的吃著可口”。
江彬嗯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說道:“朕到了江南,人心大定,今日又傳來訊息,德王的水師大敗,被朝廷繳獲、擊毀的戰船達五百餘艘,闔城歡笑啊。可是你說奇不奇怪,就有人神情憂鬱,好象滿腹心事似的”。
“德王到了什麼地方?”
“回稟皇上,德王親率六萬兵馬,即將到達江南”。
上點齊官兵,隨朕出征!”胤臨一聽,興高彩烈地下令道。
孔令初聽了大驚:“皇上,江南已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德王自來送死了,皇上萬乘之尊,豈可親自出戰、涉於險地”。
胤臨眉尖一挑道:“笑話,難道朕要在這江南府裡等著他來打?朕是平叛呐還是躲叛?守在這裡算是怎麼回事?先者製人,後者製於人,江山是朕的,卻要他想戰便戰、想退便退麼?我們主動出擊平叛!天子親征,要有天子親征的威風!我要讓德王知道,胤臨除了歲數比他小點兒,就冇一樣是他比得上的,敢打朕的歪腦筋,朕就打他個落花流水,讓有野心的人從此都安份點兒”。
胤臨環視一番,說道:“怎麼不說話?德王一幫烏合之眾敢來南京,你們這將身經百戰的將領們就不敢出動出戰麼?”
孔令初、三號、舒墨甫以及京營眾將領齊齊拱手道:“臣等願為吾皇馬前卒,奮勇殺敵,決不言退!”
胤臨大喜,他習慣性地一看文臣班子,果然,江南的將官們繼承了皇城文官們的優良傳統,秉持著“隻要是皇帝讚同的、就是我們反對的,忠言必須逆耳,不逆耳就不是忠言。非如此不能表現我們是忠臣”的人生信仰,雄糾糾氣昂昂地出班了。
趁著丞相年紀大動作慢,還冇來得及出班跪倒,抱住他的大腿哭鼻子,胤臨搶先喝道:“那就立刻出征,橫掃叛匪。當此時刻,敢有言退言守者,皆怯攻畏死、私通德叛之賊,依律,滿門抄斬!”
“撲通!”隨軍的老頭子們剛剛撩袍跪倒,一聽正德這話傻眼了。
胤臨把眼一眯,問道:“諸位愛卿,可有什麼話要對朕說麼?”
“臣等恭祝吾皇萬歲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皇帝親征,自然所率全是精銳,這些士兵是皇城最精銳的部隊,也是王朝軍隊中火器配備最齊全的軍隊。兩路大軍合起來共十萬人,分二十營,每營官兵五千人。
全營兵力中,步兵三千六百人,除了刀盾,皆配有步兵火銃;騎兵一千人,除馬刀長矛等冷兵器一半配多管火銃,一半配弓弩。另有每人配短火銃一柄,同時掌握著一百六十門盞口將軍炮和二百杆大連珠炮。
這樣可怕的火力配備,在中距離火力突擊時,對於對手來說,將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德王兵分兩路直取江南,探子穿梭不停回報著訊息。“
胤臨先一步進入南京城、水師被王師扛著早被德王忘到後腦勺去了、德王必將大敗”等訊息先後送來,這訊息猶如兩顆重磅炸彈,炸得他暈頭轉向。
正胤臨搶先一步到達南京,對德王來說就已經失了先機,他想打江南困難將增加不止一倍,而且整個江南搖擺不定中的軍心、民心都會因之生變化。
德王陷入絕望之中。他的大軍剛到江南的一個湖泊,被迫在此駐紮下來研究對策:還能再往前走麼?兵力不及王師、兵備不及王師、又不占天時、地利、人和,如何攻打固若金湯的江南?
德王召集部屬,把目前的情形一說出來,手下的一眾文臣武將們全都緊張起來,就連為了加官進爵鼓吹德王全力進軍直取江南的天師,也意識到了此刻的危險:向前是希望渺茫、退兵是坐以待斃,他們的出路在哪兒?
劉先生沉吟半晌,奏道:“皇上,以臣之見,咱們不如迅退兵,對皇城來一個回馬槍,趁其不備全力奪城,隻要打下皇城,一可以以此為屯止之所,南抗朝廷大軍,二則可以與南方停駐的軍隊呼應。然後我們再徐圖後計,皇上以為如何?”
劉先生是德王的謀臣,此人的膽子的確很大,常言說‘無知者無畏’,劉先生就很無畏,他一向是以管仲、孔明、自詡的。
這幾位生蓬亂世,建不世之功。
所輔佐的君王哪個冇經曆過一敗塗地、四麵楚歌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