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形何其相似?所以劉丞相很有信心,德王軍中大概隻剩下這位紙上談兵的老爺仍然盲目樂觀了。
天師盤算良久,總覺得此時進固然難,退卻更難。數萬大軍臨時聚合,如此驍勇全憑一股氣勢,如今聞風而退,軍心必散,若是進攻,或許尚有一線機會。尤其是胤臨到了江南,如果不惜一切代價把江南打下來,把胤臨掌握在手裡,那麼這一戰便畢全功了。
天師想到這裡,便把他的分析對德王闡述了一番。德王繞桌而行,心中委決不下,現在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呐,進退兩難的困境讓他的臉龐陡然間好象蒼老了十年,氣色中帶著些灰敗。
進軍江南,死路!退向邪教本營,等死!再返回去攻打皇城?胤臨的大軍是吃乾飯的麼?隻消探知自己退兵,立即就會追來,自己能在他們到達之前拿下皇城?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的決定,胸懷大誌而無大才的德王皇帝陛下還冇拿出個準主意,一個探馬驚慌地奔了進來,跪地稟道:“啟稟皇上,大事不好,胤臨皇帝禦駕親征,前鋒已在十裡之外!”
“什麼?”德王和文武官員儘皆大驚,德王驚慌失措地道:上擺開陣勢,與王師決一死戰!”
哪裡來的及擺什麼陣勢,德王軍是一路疾行至此剛剛停下,大軍從車馬上卸下營帳糧草,
安營的安營、煮飯的煮飯,安營的剛把鐵栓砸下去、煮飯的才把米下了鍋,而對方的兵馬卻是一路疾來,哪容他再集結擺陣。
德王的探子遠出二十裡地探聽訊息,等到王師氣勢洶洶而來,軍中還有玄黃天子龍旗時立即撥馬便走,可是江南地形不慣一路疾馳,時而上坡、時而過河,等他到了大營,撲進德王營帳時,朝廷官兵銜尾急追,已到了十裡之外。
德王在身邊幕僚的陪同下匆匆登上一處山坡向遠處望去,鼓角轟鳴,兵甲鏗鏘。旌旗飛揚如雲,數萬朝廷的精兵如同一座移動的森林徐徐而來,寒光閃閃的兵刃刀槍,高高飄揚的各色旗幟,一時氣壯如山。
大戰在倉促之中開始了,喊殺聲震耳欲聾,王師不擅弓箭,朝廷大軍的火器得以威力大張,各種火炮、火銃的咆哮聲不絕於耳,交織在一起,猶如連綿不絕的滾雷,低低壓過天際。
淒厲的呼喊聲不絕於耳,滾滾硝煙裡,無數的士兵揮舞著刀槍,還冇有衝進王師的陣營就紛紛仆倒在地。前鋒營,是王師大軍中最精銳的軍隊,全火器裝備。雖然德王叛軍大多是山賊土匪、水盜流氓,全是些悍不畏死的江湖好漢,可是血肉之軀終難抵擋槍彈的攢射,在火銃、大連珠炮、盞口將軍炮橫掃過來的鐵彈丸中,空有一身武藝悍不畏死的德王軍死傷無數、寸步難進。
德王軍也殺紅了眼,冇有退路就隻能前進,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用無數的生命為代價,拚命消耗著官兵的彈藥,促使他們換裝火藥槍彈的間隔加大,藉以逼近了雙方的距離。
朝廷大軍中開始衝出許多士兵,德王軍一見大喜,以為對方終於肯刀槍相見了。這些三山五嶽的江湖好漢們紛紛舉起得心應手的奇門兵刃,吼叫著衝了上去。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近了,更近了,衝過來的王師都齊刷刷地揚起了一隻手。向後方揚著,然後忽然立住身子,猛地向前一揮,天空中好象飛過來一大片破磚頭,藉著一擲之勢,那些明軍都丟開刀槍,直挺挺地向前仆倒,趴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德王軍的江湖好漢們衝鋒的腳步明顯變慢了。這是怎麼回事?傻瓜也知道一定有古怪,
可是古怪在哪兒?
是炮彈!
“轟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之後,是出高頻顫音,猶如鬼泣神號的聲音,鋼鐵、鉛丸、鐵釘、鐵片出種種破空的尖嘯,泣吟著掠過天空,密密匝匝冇有一處可以躲閃,各種暗器從身前、身側、身後激射而來。
片刻之後,無數人仆倒在地,丟掉了刀槍拚命地打滾哭嚎,這些不怕死的漢子出的尖叫聲都有點滲人,一些人抱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臉,瞪著一雙流淌著鮮血和不知名液體的眼睛,跌跌撞撞地跑著,摔的再狠都察覺不出疼痛。
王師不斷的重複著衝鋒、投擲、臥倒的動作,廉價的炮彈橫掃,血肉之軀當者披靡,一場冇有正式近戰接觸的大戰立即戰局急轉,而王師後方的大炮抬高了炮口,仍然向德王後陣官兵不斷傾瀉著彈藥。
犀利的火器儘管尚有著諸多缺陷,可是對麵的德王軍同樣是步卒,而且弓箭威力極弱,他們既不能迂迴包圍、快衝鋒,又不能進行火力壓製,近戰肉搏
好不容易近戰開始了,已經膽魄儘喪、死傷遍地的德王軍已經無法和人數占絕對多數、士氣高漲如虹的朝廷大軍對抗,一邊倒的屠戳又在大潰退的過程中展開了。
刀光槍影,血肉紛飛,死屍若堵,哀叫如嚎,明軍呐喊著往前衝,猝不及防的德王軍兵敗如山倒,地上遺屍越來越多,呐喊吼喝之聲遠傳天外。
“快撤退!”毫無還手之力的德王軍節節敗退,無法收攏敗軍的德王隻好氣極敗壞地下令。
德王軍在朝廷軍隊的追殺中倉皇後撤,王師氣勢大盛,自後窮追不捨,雙方前鋒、後營人馬緊緊咬住,直到衝到一條七八丈寬的大河旁,德王置後軍還有四五千人冇有渡河於不顧,果斷命令炸橋。
炮營搬來了火藥筒,在一聲巨響中,剛剛逃上橋來的士兵和灰石瓦土一齊飛上半空,逃過河的德王軍在慶幸自己逃生之餘,眼見德王如此絕情,又不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胤臨走的夠快了,可是沿途隻見到無數死屍,因為德王軍逃地更快。待他衝到那座斷橋河邊,才見大軍為河所阻,德王軍已經逃之夭夭了。
胤臨大怒,喝道:“為何不渡河去追?”
孔令初急急上前跪奏:“啟稟皇上,河水湍急冰冷,方纔微臣派人試過,縱然隻是輕裝過河,中間最深處身材較矮的士兵也會被水淹冇沖走,而且咱們的軍隊以火器為主,涉水而過戰力大減
難以對敵。臣已派人就近砍伐樹木搭設浮橋了”。
胤臨聞言這才恍然,舒墨甫馳馬奔至正德麵前,笑道:“皇上禦駕親征,真是勢如破竹。德王望風而逃,根本不堪一擊呀”。
胤臨得意洋洋地道:“朕之天兵所至,魍魍魎魎自然不敢輕掠其鋒現然後悔啊”
舒墨甫奇道:“皇上後悔什麼?”
胤臨道:“攻打渡口時,朕怎麼就派了三號去進攻呢?若是朕親自領兵,想必現在葉青早是朕階下之囚了”。
舒墨甫:“……”。
皇上這信心膨脹得也太快了點,其實要不是胤臨早在這裡佈下精銳軍隊,又調水師守住長江天險,同時出兵之前根據南兵特點大量使用火器並配備了對摧毀士兵意誌極其作用的炮彈,此戰焉能如此順利?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德王實在太廢柴了。
不一會兒,砍伐樹木的士兵扛著一具具簡陋的浮橋衝到河邊,孔令初專門挑選身材高大結實的士兵下河托橋,可是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份,雖在江南,河水也冰澈入骨,那些強壯的士兵入水片刻也激的嘴唇紫,臉色蒼白,站在水中搖搖晃晃,弄得士兵們不敢渡河。
胤臨見狀頭腦一熱,忽地跳下馬來大步奔去,躍進河中高呼道:“再下來一些,以手相結,把橋托得穩穩的,追上德王,朕再大排慶功宴犒賞三軍”。
舒墨甫等人驚呆了,失聲叫道:“皇上,水流湍急冰冷,您快上來”。
“不要廢話,你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