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爺自從那日強行使用了窺心術之後,原本就病弱的身體更是急轉直下,清醒的時候少,昏迷的時候多,好不容易醒來了時常會吐血不止,眼看就是風中殘燭了。不過拚命的付出也有了回報,赤夭王爺已經從穀碧血的心裡找到了那個開啟幽鏡密室的陣法,每當清醒的時候,他就會用自己的血來畫陣,如此畫了數天,終於即將完成。隻要念動最後的咒術,就可以打開這地下萬裡的密室了!
眼看王爺一天比一天衰弱,風箏都看不下去,原本玉樹臨風的王爺如今為了一麵破鏡子,形銷骨立,幾乎不成人形,她屢屢想要規勸卻被他痛斥,看著他一點點走向死亡,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
其實早在她被他從奴隸市場上救下來的時候,她的一顆心,就早已係在了他身上了。
為了這個男人,她可以去死,但是決不能看著他受苦,她知道,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折磨著自己,隻是為了這麵可惡的鏡子!
風箏不禁怨恨起那個不祥的“幽鏡”起來。
眼看赤夭王爺在用他最後生命的力量,念動那咒語,風箏隻能站到一邊,默默地護法。
而就在這時,紅霧闖進小築的陣法範圍了!!
赤夭王爺身著單薄的素衣,跪在苦心畫出的陣法裡,大大地吐了一口血,他抖索著手臂擦擦嘴角,用不大但是堅定的聲音下令道:“風箏!攔住那個闖入的人!為我爭取最後的時間!”
“王爺......”風箏含著淚想去扶他,卻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本想嗬斥她,但是終究口氣軟了:“風箏,你連我最後的心願也不成全麼?”
風箏流下熱淚,抱拳道:“風箏願為王爺鞍前馬後,生死相隨!”
“很好。去吧。”赤夭王爺笑了一下,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笑。
風箏拚命讓自己記住這個微笑,她抽出環腰的銀鞭,走出了小築。
而赤夭王爺則抓住自己的前胸衣襟,喃喃道:“風箏,原諒我......”
風箏在小築外,看見了一個一身殺氣的絕色女子,這女子一身戎裝,一看就不是善類。
不過,她總感覺,這女子怎麼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一握銀鞭,冷然斥道:“你是何人?竟然擅闖這裡,你可知你命不久矣!”
紅霧勾起一抹冷笑:“我和你一樣,都是拚死效忠於某人的手下。”
怪不得會覺得如此熟悉......因為她和自己一樣,都是為了主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人!
風箏從紅霧的眼神中感到這個女人和自己一樣義無反顧!
“哼,那這就是決死之鬥!若想過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吧!!”風箏麵露狠色,一鞭子攜帶著魔火抽過來,一出手就是讓紅霧粉身碎骨的招數!
赤夭王爺對外麵的打鬥置若罔聞,不顧不停從牙縫湧出的鮮血,持續不斷地念動咒術,隨著他咒術的加強,周圍的陣法開始發出詭異的光芒,眼看陣勢就要開啟了!!
一聲慘呼從小築外傳來。
不過是短短的十招,決意同歸於儘的風箏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敗在了連劍都冇有出鞘的紅霧手下
她捂著泊泊流血的小腹,到死都冇有明白紅霧用的是怎樣的殺招,隻是仍舊不放棄地抓住紅霧的戰靴,嘴裡流出大量的血,還兀自堅持道:“不......不......可以......放你......進去......我......我......主人......的心願......一定......為他......達成......”
紅霧憐憫地望著她,緩緩道:“可敬的戰將,你的精神就是我未來的標榜。有一個人,我會如你一般效忠他!上天會記住你這份忠誠!你安息吧。”
說著抽出自己的佩劍,垂死的風箏幾乎冇有任何感覺的餘地,就在最短的刹那劍被斬去了首級
紅霧終於走進冰雕小築,赤夭王爺披頭散髮,雙目血紅,咬牙問道:“風箏呢?”
一顆首級被扔到陣中,是猶不瞑目的風箏的頭顱。
赤夭王爺伸出手,輕輕合上風箏的雙眼,哀聲歎道:“是我......害了你,風箏!”
“不想和她同樣的下場,就立刻離開那裡,束手就擒!”紅霧用劍指著地上的王爺。
赤夭王爺慘然一笑:“什麼都無所謂了......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之下突然將沾滿鮮血的雙手按在陣法的中央,大聲念出咒語,隻見陣中發出豪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關鍵時刻,王爺已經打開了通往幽鏡密室的通道!!!
待光芒散儘,紅霧發現地麵上竟然失去了王爺的蹤影,隻剩下一個碩大不見底部的黑暗深坑。
紅霧不做更多考慮,當下趁著陣法尚未失效,也跟著跳了下去!!
無儘的黑暗,像潮水一樣把赤夭王爺包裹住了。
在這絕對的寂靜和黑暗中,恍然眼前麵似乎有一道光閃爍,漸漸靠近,待細看之下,纔看清那竟是自己對往昔的回憶。
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孩童,隨著母親四處流浪,偌大的冰魔國,冇有一處他們容身的地方,無論到哪裡,人們給他們隻有唾棄鄙視、甚至無情的大罵......
母親在一個大雪天再也冇睜開眼睛,而他自己則病的睜不開眼睛,隻是躺在陰暗的城門口的角落裡等死而已,死了,就不用再忍受這世間的折磨了,就可以和母親、爹親團聚了......
但是他終究冇有死成,是那個溫柔的少年救了自己,他是多麼溫柔的人啊,柔軟的目光好像能把這漫天的冰雪都融化......
從此他跟在這個人的身邊,他冇有名字,那個人就給他起名叫雪華,因為那個人說他像雪一樣純美無瑕,而那個人,是冰魔國的皇子,名叫“赤夭”......
記憶閃回,匆匆過了幾年,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原本孱弱的身體,在皇子的細心照料下漸漸好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就會這樣一生一世和皇子無憂無慮地在一起,但是,那一年驟然禍事臨頭,在他小小年紀的心底就埋下了滔天的仇恨
宮廷政變,血禍滔天,終於侵蝕到了他們與世無爭的“樂園”,皇子那麼溫柔善良的人,竟然被汙衊是亂臣賊子,被投入牢獄,而他,義無反顧地跟著他,一同坐牢,一同吃苦,隻要和皇子在一起,就是他的“樂土”,他不在乎任何東西......
就算在黑獄之中,就算遭到無窮的折磨,皇子依舊對他露出溫柔的笑,其實他知道,隻是懦弱地不敢承認,為了能多給體弱的自己要一點吃的東西,皇子他......他不惜被獄卒給......
一次又一次,為了自己能過得好一點,為了能換來那能維持自己生存的必需品......
皇子一次又一次地......
在那個冇有天日的地牢裡,他們等了那麼久的歲月,終於等來了好訊息,叛黨被鎮壓,他們即將自由,但是誰料到,在即將出獄的前一天,喪心病狂的叛黨內奸竟然提前將皇子拉出了牢獄,那一夜,他本來睡得那麼安穩,而皇子也那麼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告訴他,他們馬上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隻不過,他要先去一個地方......
臨走前,他還那麼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很快就會來啦!小碧花你不要著急......他竟然還那樣微笑著......
而愚蠢的自己,竟然信以為真,一直傻傻地等著,等著,終於等來了......
皇子被秘密淩遲處死的訊息......淩遲處死,他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那麼優雅的皇子,被切成一片一片的,挫骨揚灰,再也找不到了......一點都找不到了......
當他被釋放,他不顧一切地在皇子殉難的地方用雙手挖著,但是什麼都冇有了......皇子的骨肉,早就被烏鴉、被野狗吃光了......
所以,他決定,自己取代他,用他的名字,用他的身份,替他走完冇有走完的路,為他得到所有的一切,然後再親手交給他......隻要得到了幽鏡,皇子就能複活了......就算那是最可笑、最渺茫的願望,隻要有一線機會......就算自己會萬劫不複,他也要試一試!!
堅定地睜開眼睛,赤夭王爺堅定最後的意誌一定要,得到幽鏡!!!
赤夭王爺睜開眼睛時,眼前再次顯出真實的景物,他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六麵封閉的狹窄空間,僅能容下兩三個人的地方,而封閉空間的正前方,就是一方黑色香木雕琢而成的金紋木架,那木架上的金色花紋,仔細看來都是繁複的咒文
從穀碧血的記憶中,赤夭王爺已經得知了破解這些咒文的口訣,他拔出頭上的玉簪,劃破早已傷口斑駁的手掌,再次吟唱神秘咒語,那些金色的咒文,也像複活的蛇一樣,從香木架子上漸漸轉移到他的手上,而架子的最頂端穩穩地放置著一
赤夭王爺將金色咒文全部消去,又是一口鮮血,虛虧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完全是靠堅定的意誌在支撐著他的行動,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舉動,即將為狐國和冰魔國帶來一場彌天大禍!
一段陳情,一生誓約,對恩人的執著,對死者的懷戀,由此即將引發早已註定的血禍之災!
穀碧血宮廷之中,爭風吃醋的戲碼繼續上演。
不甘心的賢貴妃見遲遲聯絡不上信誓旦旦的赤夭王爺,早已按捺不住,先是示意大獸醫在穀碧血的藥中暗中下毒,結果被柳皖花用割肉的壯舉,化解了這場毒災;之後,賢貴妃驚見絕色紅霧,受到侮辱,心生怨恨,便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內,掀起一場宮廷爭風吃醋的內亂。
她先是指派一名宮女,謊稱懷有身孕,並指證是被柳皖花所導致,由此引發一場風波,使得剛剛感情好轉的穀碧血對柳皖花立刻橫眉冷對,兩人遂大吵起來,最後穀碧血竟然當眾抽了柳皖花一耳光,令柳皖花大感傷心,據說回到自己住處後就因為受到刺激而生了重病,已經連續幾天都躺在床上生悶氣,而穀碧血則無情地不聞不問。
賢貴妃聽說之後,樂得心花怒放,當下開始梳妝打扮,趁著這大好的時機,趕快去拉攏柳皖花,為自己以後的前途做準備。
身穿一身淡紫色紗裙,頭戴淩霄珍珠絹花,雪白的粉臂上金環琳琅作響,賢貴妃就用如此嬌美的行頭,款款來到柳皖花著的住處。
她早已買通侍衛,故而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地進入柳皖花如今下榻的慕垣苑,慕垣苑曲徑通幽,樓閣掩映在綠樹成蔭和潺潺流水之中,花影搖動的圓窗邊,柳皖花正一臉倦容,斜倚在臨床臥榻上,看來這幾日和穀碧血的誤會把他折騰得不輕。
賢貴妃故意走到窗邊,故作純真道:“哎呀,這裡是哪裡啊?這皇宮真大,真是的,走著走著就迷了路!哎呀,這叫我如何是好?”
柳皖花微微睜開眼睛,用清雅的嗓音道:“姑娘,這裡是慕垣苑,不知你要到哪裡去?”
賢貴妃裝作嚇了一跳的樣子,用小手拍打著自己的胸膛道:“哎呀!真是嚇死我了!你是誰?”
“姑娘忘了?那日在花園中,是你為我療傷,你忘了,在下還記得清楚啊!”柳皖花隔著輕薄的紗窗,手一揚,小苑的紗門就被打開,“姑娘,進屋敘敘舊吧!”
賢貴妃聽得他還記得自己,一顆芳心早已止不住地亂跳,連忙踏著輕快的小步子,穿過紗門進到屋內,一進門,還不忘讚歎道:“真是好高雅的地方!主人一定情致高潔!啊,那是鬆山雨後圖,”賢貴妃站在門口牆邊懸掛的一幅畫麵前,用食指壓著自己的嘴唇,眼珠一轉道:“這幅圖,應該是臨摹天界畫聖的名品,但是觀看這幅圖的筆法,比之原作更加筆法清麗,可惜冇有超越原作的桎梏,若是畫者能自立門戶,應是在畫聖的筆法之上。哎呀,真是冇想到,這小小的狐國,竟然有如此懂畫的人物!”
“姑娘博聞強記,見多識廣,在下著實佩服。嗬,請坐。”柳皖花單手支頭,眉眼間說不儘地瀟灑,賢貴妃看也看不夠,雙頰緋紅。
於是端正地坐在這華貴男子的對麵,低頭道:“公子,上次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還記得?”
“你叫宜兒。”柳皖花淡笑。
“公子記得宜兒的名字,宜兒真高興!”賢貴妃拍手,故作可愛,旋即又捧著自己的腦袋道:“哎呀,公子你畫的畫這麼好,難道你是宮廷的畫師麼?”
柳皖花目光一斂,道:“我不是畫師,我是,王權。”語調堅定有力,充滿威嚴。
刹那間,他眉眼沉斂,竟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從溫雅君子,一下子周身寒氣暴漲,竟成為強勢無情的君王,氣壓之強,令賢貴妃忍不住腿肚子抽筋起來。
“公、公子?我、我不明白?”賢貴妃臉上的表情很是愕然,強擠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柳皖花從床上坐起來,驟然起身,負手背對著她而立,這樣背對著她,都令她覺得不寒而栗,她打了個冷戰:“你、你在看什麼?”
“西北天空,出現異象了。”柳皖花微微轉過頭來。
“我什麼都冇看到呀......”賢貴妃越來越冷,扶著桌子發抖起來,想走,但是雙腳卻軟綿綿的,不聽使喚,這個男人好可怕!!直覺告訴她,他比赤夭王爺還要危險一萬倍!!
隻不過是短短片刻的功夫,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賢貴妃,就深深地後悔起來!!
柳皖花雖然仍在微笑,但是那微笑卻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可怕,隻聽他緩緩道:“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早已刻在你的命盤之上?你所進行的一切籌劃,都是推動這最終結果的助瀾之力未來,就是由無數你們這樣的小人物,一舉一動彙聚起來,造就而成!”
說罷,他大袖一揚隻見金色洪流再現,自柳皖花腳下,每踏一步便往前推進湧動一層
“啊啊啊!!”賢貴妃花容失色,雙膝落地,竟不能動彈分毫,緊握的拳頭使得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她渾身抽搐,但是怎樣也抬不起頭顱,隻是當柳皖花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時,她才和那個不可思議的可怕男人對視。
牙齒打戰,她勉勵擠出幾個幾乎變聲的字:“你......早就......知道......你......故意......”
柳皖花用天威一般的聲音道:“幽鏡之禍,非同小可,魔氛早已籠罩整個國家,你我早就在魔眼監視之下,我早就和穀碧血合計,與你們演一齣戲,為的就是利用赤夭滔天怨念順利引出鏡魔再次出世,一舉殲滅,不然,你以為憑寡人之能,何以會被你們欺瞞?穀碧血又何以輕易被赤夭窺探內心秘密?”
“為何要......告訴......我......”賢貴妃眼角流下眼淚,是被柳皖花周身散發的強烈氣場所震懾。
“你啊,是穀碧血要求我保住你的性命。因為你是雪色家族之人,為了政治上的需要,你必須活著,但是,隻是要你活著,至於你想活得生不如死還是快快活活,抉擇權就在你自己了!”柳皖花語氣加重,氣勢如山直逼壓頂,立刻叫賢貴妃瞬間崩潰,軟泥一樣癱倒在地上。
就在赤夭王爺開啟幽鏡的同時,柳皖花在慕垣苑雙臂一振,揚聲道:“來吧!看看是我柳皖花的威力更強,還是你這魔物的魔力更勝!!交戰的時刻,到了!!”於是金色光圈便以他為中心,形成光柱,頃刻間擴散蔓延,整座皇宮被包裹其中,而街道民巷上的平民還冇有來得及對這奇象加以評論,便也瞬間被光流淹冇,無限四散開來。
半個時辰後,金光洪流蔓延範圍,遍及半個狐國,並向著幽鏡所在的西北邊境滾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