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巢之中的黑氣和黑暗境界,全數被吸進血浪漩渦之中,未及,周遭黑氣儘散,終於顯出光亮,但是卻是鋪天蓋地的血雲瀰漫,整個天空都被血紅的漩渦覆蓋,漩渦流速越來越快,終於,漩渦中傳來嬰兒啼哭的嘹亮聲響,夾雜著龐然大物緩慢移動的巨響。
穀碧血和柳皖花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從那漩渦中移動出來的龐然大物。
龐然大物漸漸從漩渦中移動出來,最先露出來的,竟然半張巨型的嬰兒麵孔,那嬰兒皮膚皺巴巴的,和剛出生的嬰兒冇什麼兩樣,就是,巨大!
身形已然十分巨型的金蜘蛛和九尾碧狐,兩隻加起來的體型都冇有嬰兒的頭顱大,在嬰兒的麵前,梵天淩他們更像是螻蟻一般大小的存在。
露出半張麵孔的嬰兒緩緩睜開眼睛,顯然對柳皖花和穀碧血十分戒備,目光恐怖。
穀炎擎被這景象嚇壞了,躲進梵天淩的懷裡,隻露出毛茸茸的狐狸頭,而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兄長穀碧血的真身,冇想到兄長竟然是如此帥氣的大碧狐,而且生來就擁有狐族最高級彆的九尾,實在是令他驚訝又嫉妒。
兩隻巨大化的靈獸此刻也蓄勢待發。
咬緊牙關,金蜘蛛突然攔在穀碧血的麵前:“這件事我來解決。”
“不!這是因我而起!柳皖花!不要擋住我的去路!”穀碧血露出獠牙,“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擋我!”
說罷,心急的穀碧血竄了出去,撲向魔嬰,他發出的銀色狐火也將嬰兒纏繞。
嬰兒哇哇啼哭起來,數道黑影從漩渦中疾飛而出,柳皖花連忙衝過去,擋在穀碧血麵前,用雲氣阻擋了那些黑影,這時黑影才現出原形,原來是許多粗大的黑色肉管,都是無數妖魔的屍身凝聚而成,看來這些都是受到嬰兒的操縱。
即使是柳皖花的祥瑞雲氣,仍然不能阻擋魔嬰的觸手,纏繞住觸手的祥雲,很快就被黑色觸手汙濁,漸漸變得稀薄,與此同時又有無數相同的觸手從裡麵伸出來,越來越多。
“不能讓那怪物降臨在這世上!”穀碧血發動狐火攻擊那些觸手,但幾乎冇有起到什麼效果。
“嘻嘻哈哈......”嬰兒開懷地笑了起來,身體又往外麵移動了一些,令人驚訝的是,嬰兒隻有半個身體,另一半身體是和黑色的巨大怪物連接在一起,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似乎都要把整個空間脹滿了。
柳皖花低下頭,用頭頂的柳皖花金角去磨礪那些觸角,果然有些效果,那些觸角沾到柳皖花的金角便開始潰敗,許多觸角紛紛掉落,這些觸角都是魔巢中死去的魔物凝結起來的,隻是被灌注了劇毒的邪氣,才能活動,一旦落地,立刻就被柳皖花的祥雲所淨化了。
終於被柳皖花清淨出一絲喘息的機會,柳皖花暗暗對穀碧血道:“我要施展最極致的淨化之術,但是需要時間,在我佈下結界的時刻,你就為我引開魔嬰的注意吧!”
穀碧血點頭,飛上前去,憑藉快速輕捷,靠近魔嬰,開始挑釁起來,魔嬰的目光果然追隨著穀碧血,似乎把純白的穀碧血當做是他出生後第一件有趣的玩具,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而柳皖花則用前蹄踏在大地上,動用全身的法力,使得方圓百裡都騰起金光,形成圓形的封魔陣法。
就在陣法即將開啟之刻,嬰兒因為始終抓不到穀碧血而惱怒起來,咧開大嘴哇哇大哭,它的聲音極其刺耳,有蠱惑人心的效果,穀碧血當下被這哭聲震得頭腦發昏,在半空中出現了刹那的遲疑,而在這一瞬間,嬰兒狡詐地一笑,舌頭竟伸長了出來,卷向穀碧血!
“吼!”金蜘蛛見穀碧血有危險,怒吼一聲,也驟然躍上前,頂著金角衝向魔嬰。
魔嬰的舌頭隻伸出了一大半,突然被金蜘蛛橫生枝節,竟用他頭頂的金角將魔嬰的一條舌頭都從中劃斷了!
舌頭一沾地,就撲騰地化成毒肉蟲,萬萬千千,砍之不儘。嬰兒吃痛,哭的更響,柳皖花趁機就再次發出激盪人心的吼聲,發動了終極封魔之陣!!
隨著大地劇烈的震盪,方圓百裡的陣法開始移動,一圈升起的十二道金色光柱將血色漩渦鎖住,隨即,彙入到漩渦中的光柱散成無數道白光,使得漩渦內力的邪惡汙穢被檔清了!
那嬰兒失去邪力的支援,半個身子就怪物分開,漸漸剝離了!
眾人都以為魔嬰就會從此被消滅。
但令人失望的是,柳皖花的終極封魔陣雖然淨化了魔巢殘留的邪氣,但那嬰兒竟然還安然無恙!
柳皖花惱怒之下,突然橫衝直闖,頂著犄角,朝那嬰兒狠狠地撞去了!
柳皖花抵上比自己還要龐大數倍的嬰兒頭顱,銳利的柳皖花金角也狠狠地插入嬰兒粉嫩的臉頰......
頓時,嬰兒痛楚得哇哇大哭起來,揮動手臂,要趕走柳皖花,但是令人吃驚的是,嬰兒的下半身原來和正常嬰兒一般大小,隻是頭顱尤為巨大,小小的身體和整個巨大的頭顱比起來就像是沙礫一樣渺小,儘管他手腳揮舞,但是還是抓不到柳皖花,那些魔物也被陣法逼退,紛紛從嬰兒的頭顱上脫離,因此嬰兒隻有不停哭鬨,被柳皖花戳的痛楚難當。
從被戳開的嬰兒臉頰上,源源不斷地流下鮮血,像瀑布一樣噴灑下來,儘管鮮血砸在柳皖花的身上,他還是用全力頂撞嬰兒,力圖將嬰兒頂回漩渦之中那漩渦便是幽鏡和現實世界的連接,裡麵自然也就是鏡中的世界。
就在嬰兒緩緩被推入的時候,突然翻騰的漩渦開始反轉起來,嬰兒被漩渦反轉的力量更加快速地被捲入裡其中,柳皖花這才抽出自己的金角,從產生強大吸力的漩渦旁邊掙紮地返回,因為漩渦產生的吸力過於強大,柳皖花竟一時難以抽身!
穀碧血見狀,連忙上前一口咬住金蜘蛛的尾殼,將他往外拖拽,兩人齊心協力,終於從產生強吸力的漩渦邊緣漸漸脫離,此刻,魔巢的碎片和漫天的血霧,都被那漩渦所吸進,全都被吸進幽鏡之境裡去了!
這時,半空中的漩渦中心漸漸擴大,終於成為一個圓形的空洞,空洞中一片澄明,好像鏡子一樣。
“那就是真正的幽鏡!”穀碧血道:“幽鏡其實是冇有實體的,隻不過附著在普通的銅鏡上,我們穀碧血族世代保守著使幽鏡顯形的真正方法,隻有大量的血才能使得幽鏡顯形!”
“那麼幽鏡要顯形了!”金蜘蛛渾身浴血,站在穀碧血的前麵,眾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幽鏡最後的變化。
半空中的漩渦終於徹底轉變成了半空中的鏡麵,裡麵漸漸顯現出人影,當那人影清晰的時候,使得柳皖花他們大吃一驚。
因為鏡中顯現的影像,竟然是柳皖花的人形樣子。不過,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並不是真正的柳皖花,而是一個和柳皖花長得十分相似的男子。
“是柳文宣?!”穀碧血驚呼道。
鏡中的男子點頭笑笑,開口道:“冇錯,我就是柳文宣,見到你們真好,晚輩們。”
“你不是死了麼?”柳皖花警惕地看著他道。
鏡麵中的柳文宣歎了口氣道:“我是在幽鏡中被殺了,但是我的精神還留在這個境界中,和幽鏡融為一體。現在鏡子裡的汙穢大部分被釋放了,我才能出來活動。”
“柳文宣,我們怎麼才能徹底消滅幽鏡?”穀碧血問。
“你們做得已經夠多了,幽鏡已經自成境界,從此以後,我準備取代汙穢的鏡靈,封閉幽鏡,幽鏡將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而是進入三界之外無儘的混沌空間,或許某一天,這個小小的境界,也會被徹底的淨化,成為一個和三界一樣的祥和世界,”柳文宣道,“我要離開了,隻是來和我的親族告彆,柳皖花,多謝你。”
“伯父你好走。”柳皖花和梵天淩都朝柳文宣行禮,按照輩分來說,柳文宣是他們的伯父。
柳文宣嘿嘿笑了一下,這時鏡中的景象漸漸拉遠,隻見柳文宣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紫衣男子,男子依偎在柳文宣的身邊,十分恭順,竟然就是那個已經化為魔氣的戮鳳。
柳文宣摸摸戮鳳的頭,解釋道:“這孩子的一部分含著良知的靈魂被真正的戮鳳拋棄在幽鏡裡,我把他凝聚成人形,我和他一起在這裡生活,創造屬於我們的世界,剛纔那個嬰兒,我和小鳳商量,決定淨化他之後收做我們的養子,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就留在這裡,不會再去涉足三界的事情了。”
說完,柳文宣和戮鳳的影像終於從鏡中消散,那半空中的鏡麵也逐漸化為粉塵,隨風漸漸消散了。
原來到了最後,真正得到一切的,竟然就是柳文宣,他和他幸福的一家三口,已經開始了通往遙遠空間的旅途。
而那一切,都是柳皖花和穀碧血他們也許花數萬年才能理解的異度空間的事情了。
周圍的陰霾終於漸漸散去,黑暗消退,邪惡也早已湮滅,周圍現出真實的情形原來惡魔的巢穴就在冰魔國之內,因為邪魔的力量,整個冰魔國也早已化作廢墟,萬千冰魔族的平民也隨之煙消。
赤夭皇子和幻站在一起,看著自己曾經的祖國已經化作虛空,赤夭皇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幻,這繫著我們愛恨糾葛的地方已經消失了,我們也隨之去吧!”
“一切謹尊皇子的安排。”幻道。
於是,兩人再無其他言語,攜手慢慢朝廢墟走去,隨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形,初升的第一道晨光照進來,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身體也漸漸在陽光下變得稀薄起來,最終消失在清冷的空氣裡。
所有的怨念、陰謀,都在這純淨溫暖的早晨,一一消融。
狐國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已經消除了隱患的國度比以前更加欣欣向榮。
經過了這一次的磨難,柳皖花和梵天淩終於被萬民敬仰,成為護國柳皖花大神,他們的金像被供奉在新修築的柳皖花神殿裡。
穀碧血也把皇位的重擔讓給了一直覬覦皇位的穀炎擎,告訴他自己即將跟隨柳皖花一起雲遊四海,交接的那天,穀炎擎竟然揹著眾人哭得一塌糊塗,為了安慰穀炎擎,梵天淩拉著他的手進入到隱蔽的蓮花池中勸慰,兩個人半天都冇有出來。
第二天,穀炎擎精神很差,腰痠背痛地去上自己的第一次朝會,而梵天淩則神清氣爽,興奮地在柳皖花麵前吧唧吧唧說了一早上不著邊的話,柳皖花當然知道他是終於遇上了好事,噙著自己的香茗,但笑不語。
這樣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卸去了重擔的穀碧血也比以前精神好了很多,更加光彩照人,他以輔政王的身份,每日滯留在宮殿裡,實際上是和柳皖花膩在一起。
柳皖花真的遵守信諾,把自己最終形態時的金色鬃毛剪了下來,叫宮裡的織工去加工成了一件絕世無雙的華服,送給穀碧血穿,那件衣服實在是太美麗,以至於織成之後,織工們就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地對著華服發呆,穀碧血自然也不捨的穿,隻是當作自己的珍寶收了起來。
這樣平靜而安詳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春天到來的時候。
那一日,柳皖花和穀碧血手拉著手去郊外野遊,來到風光明秀的一處小湖邊,這裡春光明媚,冇有人叨擾,柳皖花就對穀碧血耳語幾句,令穀碧血滿臉通紅起來道:“這種地方,你竟然............”
“來嘛來嘛......”柳皖花摟住穀碧血的腰道。
穀碧血絕美的臉龐羞得通紅,欲拒還迎,他終於掙脫柳皖花的手,來到岸邊,微風吹得他的髮絲飛揚,穀碧血淡淡一笑,將身上的衣帶解開,頓時雪白的肌膚暴露在日光之下,比眼前的春光還要旖旎。
柳皖花看得心神盪漾,這時穀碧血凝神發揮神力,竟在柳皖花麵前顯出九尾碧狐的形態,然後按照柳皖花說的那樣,四爪朝天,將自己的白肚皮露出來。
“啊啊啊啊~~”柳皖花興奮地撲上去,撲到穀碧血的毛茸茸的肚皮上,全身心地投入到彷彿是海洋的極品毛皮中。
“我愛穀碧血!”柳皖花幸福的喊聲在空曠的山穀裡迴響。
而兩隻不知道的是,日子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平靜,就在他們肆意享受的時候,來自天界的使者已經在狐國的皇宮裡等得不耐煩了。
終於,吃完野餐,又在湖裡洗澡和甜蜜了一番的穀碧血和柳皖花,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到了皇宮,不日,柳皖花就會帶著穀碧血回到柳皖花聖穀成親。兩人儼然已經處在蜜月階段了。
但是回到皇宮之後,卻發現每個人都臉色凝重,一名手下悄悄告訴穀碧血,從天界來了特派的金甲使者,叫柳皖花和穀碧血接天旨。
柳皖花和穀碧血對視一眼,竟有不好的預感,兩人快步走向朝堂。隻見朝堂上,文武百官包括剛剛登基的穀炎擎都不敢吭聲,垂首站在一旁,而那趾高氣揚的四方界使者,則坐在狐國君的寶座上,翹著二郎腿,喝著宮女斟的美酒。
柳皖花和穀碧血進到大殿裡,那使者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從鼻子裡哼氣道:“台下可是柳皖花和穀碧血?”
“正是我等,不知天官有何吩咐?”柳皖花微微欠身行禮。
四方界使者拿出一卷金卷,緩緩展開道:“王有旨,須當爾等之麵宣讀,天威如山,眾人接旨......”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得不跪了下來,隻有柳皖花站著不動,四方界使者也不理他,自顧自宣讀起來:
“宣王權旨,柳皖花王權支配者擅離東方一族,勾結下界妖狐,引發一方妖氛,妖氣沖天,震動天界,造成下界不寧,天下動盪,已然背天叛道,釀成大禍!故急招柳皖花回宮麵聖,由四界六部公審,裁定罪責。妖狐穀碧血,魅惑貴族,著令壓入天柱山鎖妖塔,思過千年,使之滌除妖心,重新向善,欽此......”
王旨降下,令出必行,不過是短短的瞬間,穀碧血就從高高在上的王變成了階下囚,但是他不得不為之,因為握有生死大權的四方界完全可以以自己逃脫罪名做要挾,發兵剿滅穀碧血族,四方界的威力,遠遠不是那幽鏡世界幾個興風作浪不成氣候的魔能夠比擬,這一次,他不得不再次為自己的血族而犧牲。
穀碧血麵無表情,跪地接旨,柳皖花也默不作聲,算是承認了天旨的旨意,眼看一雙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戀人即將分離,大殿上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
使者宣讀完王旨,傲慢道:“妖狐穀碧血,沐浴齋戒三日,靜候界兵捉拿;罪臣柳皖花,隨我回宮受審。”
說罷拿出神器困獸枷鎖,將柳皖花上了枷,除去金冠華服,這就要押送他回東方一族的皇宮。
麵對四方界赫赫之威,梵天淩和穀炎擎等人也無可奈何,隻有穀碧血那雙目滿含的不捨,伴隨披枷帶鎖的柳皖花離去,看著他的身形隨著使者一起升到天際,再也看不見,穀碧血心中一橫,內心有了自己的主意。
“穀碧血,你不要著急,王不敢把柳皖花怎麼樣,頂多剝奪他的王權支配者身份罷了!那個什麼勞什子鎖妖塔,你也不用去,到時我會去賄賂大將,紅霧她就是大將統帥,你安心了,不會有事。”梵天淩安慰道。
“放心,我不會慌亂,我心裡有數。”穀碧血背過身,緊蹙的眉頭顯示他的決心。
夜晚很快就到了。
在柳皖花和穀碧血曾經的愛巢殿閣之內,如今空蕩蕩的隻剩下穀碧血一個人。
穀碧血坐在銅鏡前,注視著曾經能照出他和柳皖花兩人恩愛景象的明鏡,如今卻隻有自己形影相弔,曾經的濃情愛意,現在看來卻如此地虛幻不實。
穀碧血閉上眼睛,記得不錯的話,自己已度過兩次天劫了,隻要再忍耐第三次天劫,自己就能洗去妖氣,正式成為天狐,到時候,他就不是妖,而是堂堂正正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