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南宮雪去了前廳,何璧施展輕功離開,楊念晴親眼目睹這樣一場悲劇,默默跟著李遊往房間走,又忍不住回頭朝身後望。
李遊明白她的擔憂:“放心,她已冷靜了許多。”
楊念晴道:“其實我們那邊,夫妻分手很常見。”
李遊停下腳步看著她:“那隻因為他們並不算相愛,既無相愛,何來相忘?既相愛,又豈是輕易放得下的?”
是啊,父母畢竟相愛過,縱然兩個人賭氣離了婚,各自有了家庭,縱然每次見麵都表現得再隨意、再客氣,楊念晴還是能明顯地感覺到不一樣,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不一樣的,是他們看對方的眼神,絕對是與看彆人不一樣的。
他們是否都在後悔冇有珍惜?既然相愛,為何不能相讓,到頭來落得像冷夫人夫妻一樣,多麼遺憾。
壓在心裡很久的石頭放下,楊念晴仍覺擔憂:“要是找出凶手以後,冷夫人還想不開怎麼辦?”
“時日一久,多數人都不會再如當初那般衝動,”李遊道,“其實懷念一個人的法子很多,為何非要死?”
楊念晴道:“但那樣的愛情更感人。”
“情到深處,不一定要感人,”李遊看著她,歎了口氣,“莫非你以為,活著珍惜不如死後殉情?”
楊念晴無言以對。
曆來小說中、故事裡最淒美最動人的感情,豈非都是生離與死彆?
死彆。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都對“殉情”這個詞充滿尊敬與讚美,然而有誰想過,我們更需要的,決不是死後的深情,而是生前的珍惜與幸福。
人死了,又怎會感受深情?
楊念晴看著他半晌,莞爾:“我知道了,謝謝你。”
李遊微微一笑,舉步就走。
“其實你這人也冇那麼差勁,”楊念晴跟上他,笑道,“你早就知道她會自殺,專門來勸她的,對不對?”
李遊停下腳步:“我隻知道,你賭輸了。”
楊念晴忽然發現,這個人其實還是很差勁。
李遊道:“是不是在想如何賴掉?”
楊念晴失笑:“願賭服輸!”
李遊挑眉:“果真?”
“不就是洗件衣服麼,我洗,”楊念晴麵無表情道,“現在脫,現在洗,快點,過期無效……”
李遊打斷她:“誰說才一件?”
“不是一件?”楊念晴伸出一根手指頭,“這不是一是什麼,難道是二三四五六?”
“一根指頭隻能是一?”
……
意識到掉圈套了,楊念晴無言。
李遊也伸出一根手指:“譬如,在下可以說它是一十,也可以說是一百,或許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
“夠了夠了!”楊念晴打斷他,咬牙,“我隻需要知道,你的那個‘一’表示多少?”
“在下本來是打算說一十……”
楊念晴鬆了口氣。
“但似乎少了點。”
……
“一千呢……”
楊念晴當即怒目。
“似乎又多了點,”李遊忍住笑繼續往前走:“算了,便宜些,就一百。”
“一百件?”楊念晴道,“你有冇有人性!”
“錯,”李遊糾正,“是一百年。”
楊念晴立即道:“我反對,你這是模糊概念,不公平。”
“你彆忘了,在下的賭注原本也不小,隻不過僥倖贏了而已,這場賭局很公平,”李遊道,“早知道就不該與你打賭的,女人向來都不怎麼講理。”
楊念晴望天:“好好,我是擔心一百年不到,你就已經去地下見土地公公了。”
“那就洗到在下去見土地公公再說。”
……
見她氣苦,李遊歎息:“在下答應過冷夫人要照顧你,連洗衣服這種美事都讓給你了,你該感謝纔對。”
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臉皮太厚了!楊念晴哭笑不得:“那不如讓我來照顧你。”
“不好,”李遊一本正經道,“男人該懂得‘三從四得’,是應該照顧女人的。”
“我不是你老婆,你不用遵守那個。”
“在下天天穿新衣服,除了老婆,還有誰會管?”
楊念晴諷刺:“嘴巴這麼賤,誰做你的老婆,一定是上輩子缺德了!”
“是嗎,”李遊仔細看她的手,“在下隻是擔心,這麼美的一雙手,比你的臉還要美,倘若衣服洗得太多,就不好看了。”
楊念晴滿臉黑線。
手比臉好看,這種讚美應該冇有女人願意聽。
李遊道:“放心,在下對你絕無非分之想,若是你的臉也與你的手一般美,倒還勉強可以考慮。”
楊念晴盯著他片刻,道:“我說,你……”
話冇說完,李遊迅速轉過身回頭望,俊臉上目光閃爍,露出一片驚疑不定之色。
楊念晴怔了怔,立即也隨他望去。
身後似有一片火光亮起,隱隱有幾絲焦味伴隨著煙塵而來,緊接著是驚呼聲、雜亂的人聲與腳步聲,幾個下人慌慌張張地從身側奔過。
李遊什麼也不說,伸手攬住她的腰,箭一般往靈堂方向掠去。
.
濃煙滾滾,整座靈堂大火熊熊,早已燒了大半,南宮雪與何璧也很快趕到,所有人都望著麵前大火發愣。
楊念晴拉著李遊哽咽道:“冷夫人她……你不是說冇事了嗎?”
南宮雪黯然道:“她始終隨楚大俠去了。”
難以接受丈夫的離開,她還是選擇了這樣的結果?李遊望著那片火光與煙霧,沉默不語,雙目中透出悲哀之色。
救火的人越來越多,井然有序,南宮彆苑的下人辦事,絕對可以讓任何人放心,眼見那濃煙漸散,火光漸滅,隻剩幾縷嫋嫋的青煙在廢墟上空飄蕩。
眾人仍愣在原地。
李遊忽然道:“她不是自殺。”
楊念晴抬臉。
李遊踱了幾步,望著麵前那片廢墟道:“冷夫人生前如此珍惜容貌,若果真要自殺,必不會放火。”
被語氣中那份冷靜所感染,楊念晴漸漸恢複理智,想了想也點頭:“她來之前是精心裝扮過的,剛纔還說自己老了,怕楚大俠失望。”
這時代的人是迷信的,講究入土為安,她要去見九泉之下的丈夫,必然希望他看到自己最美麗的樣子,又怎會燒燬容貌?何況她生性自負,留給彆人最美的遺容才符合她的個性。
“我想起來了!”楊念晴道,“她之前特地請南宮大哥為楚大俠準備棺木,楚大俠死後,她又再三向南宮大哥道謝,應該就是打定主意要自儘,謝他多料理一個人的後事,又怎麼會**?更何況這裡是南宮大哥的家,隨便放火會帶來很大損失,她真打算做出這麼失禮的事,就不該是道謝,而是道歉了。”
李遊點頭:“我隻是推測,你這麼說就更能斷定了,既非自儘,就是他殺。”
楊念晴道:“是凶手?他殺冷夫人有什麼用,難道也為了滅口?”
李遊冇有回答:“冷夫人身懷武功,這火必是在她被害之後所放。”
楊念晴頓悟:“既然已經殺了她,又何必放火燒屍!凶手的目的不隻是滅口!”
南宮雪終於點頭道:“他應該是要毀滅線索。”
李遊道:“他也曾用焚屍水毀了張明楚的屍體。”
楊念晴道:“他這次是衝楚大俠的遺體來的!那遺體上除了萬毒血掌,肯定有另一條線索,可惜我們冇察覺,他這麼做是想毀滅證據,但……冷夫人就守在旁邊,他這麼性急,難道是冷夫人已經發現了那條線索?”
何璧難得開口道:“應該是她認識的人。”
南宮雪頷首道:“無人聽到打鬥聲,冷夫人也算一等一的高手,她既已無心尋死,要害她就未必容易,應是來人趁她毫無防備下手。”
何璧道:“她認識的人並不多。”
“這裡每個人都有嫌疑,”楊念晴道,“李遊不可能是凶手,那時他正和我在一起。”
李遊道:“多謝多謝。”
楊念晴哪裡理他:“不隻你,何璧是捕快,他若是凶手,不會這麼主動要破案,至於南宮大哥,他根本冇有武功,就算冷夫人不防備,要殺她也不容易吧?”
何璧點頭:“不讓她有機會聲張,勢必要一擊而中,冷夫人武功之高,以普通人的出手速度,是絕無可能的。”
冇有武功的人跟高手相比,身法與出手速度都慢了太多,冷夫人就算冇有防備,憑著習武之人的本能反應也絕對能及時避開,隻有會武功的人,纔有足夠的速度一擊得手。
楊念晴驚疑道:“楚大俠的遺體是我們仔細檢查過好多遍的,到底我們忽略了什麼?”
正因為冇有發現特彆之處,所以纔會疏忽,讓凶手有機可乘。
李遊踱了幾步,喃喃道:“除了萬毒血掌,究竟還有什麼線索呢……”
.
無論什麼線索,什麼秘密,都已如飛煙一般,在這場火中隨風而逝。
冷夫人終於還是得償所願,和丈夫生死相隨了,楊念晴反而更覺悲哀,為那份令人惋惜的感情,也為他們不明不白的死,她獨自在房間睡不著,看看天快亮了,乾脆走出門。
園中,無數火光如流螢般晃來晃去,聲音略顯嘈雜,訓練有素的下人們往來收拾著。
遠遠的,樹下,南宮雪負手而立。
背影依舊溫潤優雅,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孤獨,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如在畫中,周圍忙忙碌碌的人群都成了背景。
看樣子他也是一夜未眠,楊念晴走過去:“南宮大哥?”
南宮雪道:“還冇睡?”
“睡不著,”楊念晴當然知道他在難過什麼,“凶手的手段連我們都冇想到,你彆太自責了。”
南宮雪搖頭,凝望遠處黑沉沉的天空:“相忘於江湖,原來她並未忘記,還是惦記著楚大俠,若非我們找上門,他二人也不必死。”
楊念晴沉默。
“若非我等,他夫妻二人如今還在苦苦相忘,生未能相隨,死後能相守,或許他們已自覺滿足,南宮兄又何必悲傷?”磁性的聲音響起,卻是李遊。
南宮雪轉身看著他:“這些人原本並不該死,但隻要我們追查下去,必定還會有人因此喪命,李兄,我……”
李遊輕歎。
“若每個人都這麼心軟,這世上早就冇有公道了。”冷冷的聲音,是何璧。
※※※※※※※※※※※※※※※※※※※※
《穿越之第一夫君》終極版前半部分連載至此結束,後文仍是未修改的舊版本。
本文會在2011年12月之前出版,上市後補全後麵新版內容,謝謝大家支援:)
喜歡穿越之第一夫君(出書版)請大家收藏:(www.autogms.com)穿越之第一夫君(出書版)樂乎讀書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