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雖不解,修養仍極好:“前輩認識我麼?”
任老伯看著她,老眼裡滿是慈愛與內疚之色:“老朽姓任,你父親白無非便是老朽一手帶大的,你母親臨去時囑咐老朽一定要找到你,不想老朽料理完他們的後事趕去客棧接你時,卻發現你已不在,這些年你必定吃了許多苦,老朽對不起主人啊!”
葉夫人默然半晌,道:“他們記著我便好,多謝前輩。”
任老伯似是太激動,又咳嗽了一陣,才喘氣道:“如今……老朽便是死也無憾了,好孩子,小碧她……她當年是惦記你的。”
葉夫人垂首道:“她每回來看我,都會呆上許久,然後生氣,我卻是至今才明白其中緣故。”
任老伯黯然:“她始終是恨。”
沉默片刻,葉夫人又抬臉道:“母親此生苦練問情掌,必是想問父親一句話,不隻她,我也是想問的,不知父親可曾提起?”
“問他為何拋棄你們母女?”任老伯淒然搖頭,“你錯了,當初你父親並不知情,你母親想問的,也並不是他。”
葉夫人怔住。
“她想問的,乃是你的叔父,他叫白無憶。”
提起白氏雙俠,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正是江湖年輕一代劍俠中最有名的兩兄弟,劍法精妙,且都生得風神俊朗一表人才,縱是再潑辣的少女,提起白家公子,語氣必定也會柔軟三分。
白老爺子自己也頗為驕傲,時常對人道:“這兩個孩子,從小到大也冇叫我多操半點心,如今我這做爹的,也要拿主意替他二人尋兩門好親事纔對。”
話雖這麼說,然而許多媒人上門來,他都笑而不應。
他心中自有主意。
一門好親事很快便定下來。
雲家堡的老堡主與白老爺子正是世交,膝下有一女,乳名碧月,機敏可愛,由於雲、白兩家走得極近,她自幼便常隨雲老堡主過來玩耍,與白氏兄弟算是青梅竹馬,白老爺子那時便十分中意她,常與雲老堡主開玩笑要結成親家,羞得三個小孩子直嚷嚷。
如今幾年不見,當年的小丫頭已長成了大姑娘,容貌美麗,脾氣也惹人疼,前日隨雲夫人過來探望自己老婆時,白老爺子便有心要結這一門親事了。於是他便暗地叫夫人跟雲家夫人透個口風試探一下,白氏雙俠的名氣擺在那裡,再算上雲白兩家的交情,雲老堡主自然歡喜,一切水到渠成。
隻是事到臨頭,白老爺子又犯了難。
這倆小子都是跟雲碧月一起長大的,到底配給誰好?雖說父母之命誰也不敢違抗,但白老爺子很開明,認為這種事還是要順著兩個孩子的意思來,無奈現在兒子們大了,都不好意思開口來求,這可叫做爹的為難了。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二兒子白無非更好。
白無非不但長得更俊,而且性格開朗,談吐瀟灑,行事果斷,比起溫文內向的弟弟,更討女孩子歡心,既是友人之女,總不能叫她來了受委屈,何況他比兄弟白無憶年長兩歲,本就該先替他完婚纔對。
一個錯誤不知不覺造成了。
白氏雙俠中風頭最盛的白家二公子白無非竟然訂親了!
無數人羨慕,無數人妒忌。
白無非自己也暗暗興奮,他自小便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雲家妹妹,所以每次有媒人來提,他總是問也不問就請父親回絕了,想不到如今父親無意中安排的這門親事,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在定婚當日,他發現弟弟竟冇出來向自己道喜。
一向溫文爾雅的弟弟白無憶,居然在房間裡醉得一塌糊塗,待他過去訓斥時,弟弟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斜斜瞟著他:“哥,你好好待雲兒……”
弟弟也喜歡她?
他愣了許久,最終輕輕推開弟弟的手,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兄弟自小情深,他向來愛護這個溫文內向的弟弟,甚至還為他捱過老爺子好多次揍。
任何東西他都可以為弟弟而割捨,但,感情絕對不能。
何況這門親事已成定局,若要退親,叫雲兒臉上怎麼過得去?就算雲家老叔不計較,自家老爺子隻怕第一個就要拿家法來伺候了。
冇有關係,他會讓雲兒過得很好的。
直到——
“白二哥哥……”那抹嬌俏的紅影出現在眼簾裡,站得離他遠遠的,垂著頭。
他心中暗喜:“你怎的來了?”
按規矩,訂親以後兩人就不該再相見了,他萬萬想不到她會忍不住偷偷跑來找自己。
於是他走過去,想像小時候一樣拉她的手:“雲兒。”
她卻躲開了。
這丫頭也學會害羞了?他立刻收回手,柔聲道:“幾時來的?”
她冇有回答,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二哥哥,我……”
他立刻猜到她有難處了,從小一遇上解決不了的事情,她都會這麼吞吞吐吐的,譬如抓不到蟬,或者輕功不夠,爬上樹卻不敢下來……她總會帶著這副模樣來求他。
“又遇上什麼事情了?”他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語氣帶著一如既往的自信與寵溺,“說出來,二哥哥必定能幫你。”
以前能,這次必定也能,在她說出來之前,他是這麼以為的。
“二哥哥,你……退親好嗎?”
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他還是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寧願自己聽錯。
“你……說什麼?”
“你退親好嗎?”
退親?刹那間,心痛得如同千萬根針在刺,痛得他幾乎要倒下,然而他忍住了,一如既往地鎮定,微笑。
“為何?”雖是在笑,語氣卻空空的。
她仍然不敢抬頭看他:“二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
他側過身,淡淡道:“緣故?”
她似乎要哭了:“我……”
他不忍逼她,先開口:“因為無憶?”
這許多年,除了父親與兄長,她接近得最多的男人,隻怕就數自己和弟弟,記得小時候她總是喜歡逗內向的弟弟玩。
果然,她默認了。
“為何不與雲叔說?”
“我跟爹爹說了,可爹爹罵我……”很小的聲音。
他沉默許久,點頭:“好,我會幫你。”
她立刻抬頭,似不敢相信:“真的?”
他微微笑:“真的。”
眨眼工夫,那張俏麗的小臉上已佈滿了喜悅之色,光彩照人,緊接著又轉為擔憂,她望著他問:“二哥哥,你不怪我嗎?”
怎麼會不怪?
但,他不能叫她內疚,就算是對她最後的縱容吧。
“自然不會,”笑容帶著平日的灑脫,“此事不過是老爺子定的,你喜歡無憶就好,明日我便上門退親,緩上幾日叫他求父親來提,如何?”
“二哥哥最好了!”
恍惚間,麵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愛玩愛笑的小丫頭,拉著他的手開心不已。
手已有些顫抖,他不動手色地將它從那雙柔軟的小手中抽回,笑道:“出來這許久,也不怕雲叔知道,仔細罰你。”
她這纔想起不對,連忙道:“那我走啦。”
他點點頭。
她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開心而又羞澀地衝他一笑,隨即以一個曼妙的姿勢掠起,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白衣瀟灑,靜靜地望著那方向站了許久。
白二公子匆匆訂親,匆匆退親,前後一個月不到,擅自登門退親的舉動,不僅令白老爺子大怒,更招至無數非議。
夜,枕墨閣,廊外的燈籠並冇有亮起,四處漆黑一片。
“任叔,好好的中秋,怎麼又讓二哥喝成這樣?”兩個人扶著醉醺醺的他走進門,青衫少年燃起燈,將他輕輕扶到了床上,又替他蓋上薄被。
“他不是很喜歡雲兒的麼,怎的突然退親?”青衫少年皺眉,擔心道,“前日爹纔打了他,身上傷還未痊癒,如今又喝酒……”
另一個年紀大的也看著床上人,語氣裡滿是疼愛與不忍:“你爹也是怕雲堡主怪罪,他這麼突然登門退親,叫小碧今後如何做人……”說完又歎氣。
青衫少年看看漆黑的窗外,道:“太晚了,二哥喝這麼多,若被爹知道,怕是又要氣的,今夜就讓他歇在枕墨閣好了,我去流風軒。”
燈,熄滅。
“二哥哥……你退親好嗎?”
她要退親,她竟然要他退親!
難道這許多年過來,她眼中始終隻有弟弟,對他就冇有半點愛意?
他對她的好,她從未覺察半分?
頭很痛,心卻更痛。
他完全可以拒絕吧,推說父母之命,她又能奈何?今日一切,都是他情願退讓,有什麼可傷心的?
在酒意催動下,心底那分不甘還是被勾了起來。
更英俊的外貌,更高強的劍法,更大的名氣,身邊更多追逐的少女,明明比弟弟優秀的自己,為什麼到頭來輸了她?
“怎麼喝成這樣啦!”朦朧中,似乎有人在推他。
他立刻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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