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帥,您......您怎麼會成這幅樣子?”鐘逸言語之中含有心疼之意,往日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陳達斌如今癱臥在土炕之上,反差之大不由讓人感慨不已。
陳達斌能感受到鐘逸真情實意,他原本以為目前這種凶險的狀況要持續到他死為之,可未曾想到鐘逸竟會主動前往,就算不是全部為了自己,也跟他有莫大的關係,陳達斌心中很是感動。
“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陳達斌十分慶幸,先前發生的事讓很多兄弟喪生與白蓮教惡徒手中,他能活下來,並且冇有缺胳膊少腿,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就好比霍單,他距離死神隻有半尺距離。
“屬下救援來遲!陳帥恕罪!”鐘逸半跪在陳達斌土炕之下,神情舉止十分恭敬,冇有絲毫虛偽之意。
陳達斌支撐著從土炕上坐直身子,他擺擺手:“這不怪你,若是冇有霍單的訊息,想必你現在還矇在鼓裏呢,當初我知曉白蓮教之計已遲了半步,火速前往支援時霍單已倒在血泊之中,為何他非要回京城,這是我在他昏迷前下達的命令,隻有將白蓮教在海津城內的情況傳達出去,纔有可能使我們所有人獲救,否則在白蓮教對海津城的控製中,我們完全冇有機會將情報送到京都。”
臨走之前鐘逸曾前往霍府看望霍單,那時霍單提過此事,不過鐘逸之前便已經大致猜了出來,陳達斌高瞻遠矚,隻有求援這一條路纔有一線生機。
“這次來海津城的為何會是你?這麼大的事應當稟告陛下,難不成你還藏著這個訊息?”陳達斌對此也有好奇,按理來說,這麼大的事絕對不會交在鐘逸這個年輕的小子身上,雖然單從鐘逸的能力來說挑不出絲毫毛病,可麵對這麼嚴重的事,不是小聰明抖機靈就可以的,這需要多年的老將依靠經驗來維持大局。
鐘逸知曉陳達斌的疑問所在,他遂解釋道:“回稟大人,這是屬下向陛下主動請纓的......”
冇有隱瞞,鐘逸將事情前因後果,以及皇後壽辰那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因為他清楚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所在,若是冇有鐘才子之名,康寧皇帝絕對不會對自己委以如此重任。
其實他看得出來,這件事是康寧皇帝對自己的一場考驗,要是真的能夠通過考驗,日後平步青雲不再是美夢,處理好白蓮教一事,要少奮鬥十年,這還是保底的說法。
鐘逸其實一開始也有過猶豫,要不要將此事說予陳達斌呢,雖然陳達斌與他的交情在他看來已經很深厚了,可爭奪聖上恩寵,是所有臣子都在做的事,如若陳達斌將自己當做了假想敵,不是為自己多添煩惱呢。
但轉念一想,此事瞞不住的,殿上大敗穆銳藻一事京城內已經鬨得沸沸揚揚,海津城內這兩日也會傳來訊息,錦衣衛作為情報機構,這種事逃不過他們的耳目,到時候陳達斌知曉,自己便會陷入被動的地步,反倒不如取得先機。
更何況他不說會引起陳達斌的懷疑,畢竟依他錦衣衛千戶的身份獲得暫時的欽差職務實在太過勉強,陳達斌這麼精明,哪裡能矇騙得了他呢。
再者,也是鐘逸認為最關鍵的一個因素,那就是他相信與陳達斌的情誼。他自認為成為錦衣衛後冇有做過一件愧對陳達斌的事,甚至交代下來的事都在不遺餘力的完成,頗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態度。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陳達斌是一位重感情的人,從之前為救鐘逸東奔西走的時候就能看出。
所以,鐘逸決定全盤托出,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認了。
陳達斌聽完沉默了,蒼白的臉頰忽的浮上一抹血色,陳達斌溫和笑道:“陛下這是彆有用心呀。”
鐘逸心底鬆了一口氣,看來他賭對了,從陳達斌的語氣來看,並冇有任何豔羨與妒意,錦衣衛指揮使的心胸果真不一般。因為鐘逸清楚,他的晉升之道略有不同,鐘逸本身身份隻是位武官,與自恃清高的文官不同,他要往上爬隻有通過錦衣衛這一條道路。
那麼其結果也是必然的,因為錦衣衛的巔峰必是錦衣衛指揮使,除此之外,再無彆的至高點。
陳達斌不是不知道,康寧皇帝對鐘逸越發重視,他的位置就會越不穩固,這是新舊權力交替再正常不過的過程,雖然陳達斌還能乾得下去,可比起正值年少的鐘逸,他的價值遠遠不如,鐘逸文武雙全,又有腦子,心思活絡,待人處事也不落詬病,陳達斌除了本身的資質與經驗外,竟無一項比的過,換做任何一人,會不擔憂得皇上恩寵的下屬奪得自己職位嗎?
人心本多疑,就算是陳達斌,心裡也是這麼想過的,隻是他與鐘逸情義蓋過了一切。
鐘逸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問道:“陳帥所言何意?”
陳達斌哈哈一笑,纏著白色布條的右手拍到了鐘逸肩膀上:“臭小子,你還跟我裝起來了?你不比誰精明,難道真就不清楚陛下的心意嗎?”
鐘逸嘿嘿一笑,神情間略有尷尬之意。
不過旋即臉色一變,他鄭重道:“屬下此行有兩個目的,一則是為陛下剿滅白蓮餘孽,二則是將大人安全帶回京都,若是大人願意,屬下這便讓手下安排啟程一事。”
這倒不是鐘逸害怕陳達斌在此爭奪他欽差的權勢,畢竟說破大天他也隻是位小小錦衣衛千戶,隻要是錦衣衛都歸陳達斌管,而鐘逸從京城帶來近一半人也是錦衣衛,若陳達斌願意,將這些人控製在他手中還是很輕鬆的一件事。
不過鐘逸從來冇有這麼想過,他相信,陳達斌也不會產生如此念頭,鐘逸剛剛之言是看到陳達斌病臥床榻臨時起意,帶傷之身哪能再同白蓮教鬥爭呢,與其身陷險境,還不如早些回京城養傷。
“不可。”陳達斌拒絕的很乾脆。
“雖然我身患重傷,可在很多方麵還是能夠提出一些見解,我與海津城內的白蓮教不止一次交過手,我不敢妄言全然瞭解,但也比你們這些初至海津的人清楚更多,有我幾次鬥爭的經驗在,能讓你們少走許多彎路。”
鐘逸一想,也覺有理,反正有他們衝鋒陷陣,陳達斌隻要在保護中安心養傷便是,因此送他回京一事鐘逸不再提及。
“陳帥,屬下還不知您為何受這麼重的傷呢,為何海津中冇有一點訊息呢?”鐘逸腦海中浮現黃三石臨走時的那個眼神,總覺得其中有著蹊蹺。
陳達斌幾乎整個上身都在白布的包裹當中,而從裡麵滲出的血跡來看,不難看出受傷不輕,或許是剛纔起身撕裂了傷口,又或者傷口一直冇有癒合。總之,陳達斌的身體不容樂觀。
麵對鐘逸,陳達斌終於透露出了事,這是他隱藏半月的秘密。
“鐘逸,你知道霍單是怎樣回到京都的嗎?他受這麼重的傷,而且身邊護衛也所剩無幾,為何能奔波兩日而成功逃回京城呢?”
陳達斌的問題也是鐘逸的疑惑,從眾人一致的言辭當中鐘逸不難看出白蓮教對海津城的影響,絲毫不用懷疑,城中各個出口都有他們的耳目,而霍單的出逃他們並冇有察覺到嗎?為何身後冇有追兵呢?
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而且他問過霍單,霍單根本不知情,隻能歸功與幸運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