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認定他為自己恩人之後,對待他所有規格都會用救命的這份恩情來衡量。
“怪鐘逸當初冇有看清恩人模樣,此刻怠慢了恩人還妄見諒。”
對麵少年望著鐘逸的眼睛,片刻之後似乎感受到了鐘逸的真誠的目光,冷哼一聲道:“行了,您現在這身份可不能和我這樣講話,您這不是折煞小人嘛。”
鐘逸尷尬笑了一笑,不過心中倒是更生一層愧疚。
你想想,如果救命你的恩人來找你,你卻一直在質疑他的身份,換誰都會生氣。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方纔確實是我的錯,怪我做事太離譜,哎,這就是這些天看過太多爾虞我詐,遇見事情的第一種態度,便是懷疑。”鐘逸這倒說的是實話,這世界之中,除非親人,否則誰都不能全盤相信,利益與人心,從來都產生不了什麼好的結果。
少年看著眼前鐘逸,曾幾何時的威嚴氣勢與現在討好人的態度形成強烈對比。
得,得饒人處且饒人。
“好好,我不怪你了,畢竟你身份在此,多疑一些冇有錯。”
鐘逸如釋重負的笑道:“恩人說的是,畢竟我身後站著的可是一大群人,我一倒下,誰都好過不了啊。”
鐘逸這隨意一說,卻莫名觸動了少年的心絃。
是啊,他說的確實冇錯,我要保護的是我的一家,而他身後,卻是好多家庭。
這麼一想,鐘逸剛纔的懷疑,越發讓人生不起起來。
不過少年依舊是少年,心性幼稚而又有些可愛,所以對一個剛剛生過氣的人是拉不下臉的。
不過此事,鐘逸開了口。
“與恩人聊了有些時間,卻還不知恩人名姓,實在有些不敬,不知恩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有人給台階,少年自然會下。
“姓趙名耕,年十五。”
果然!
鐘逸所觀確實冇錯,他年紀果然不大,從談吐之中便可以看出。
不過對於一個十五歲的人,有如此高的身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鐘逸此刻禁不住想起了當初那一棍。
“姓鐘名逸,不過你也知道了。”
“那當然,如雷貫耳呀。”
鐘逸嗬嗬笑道,看來這小鬼還有些怨氣?
不過這麼大點的小孩,鐘逸還給你安排不明白嘛。
“吃飯了嘛?”
“午飯吃過了,晚飯還冇有,不過這些點心真的好吃。”趙耕提起點心兩眼放光。
鐘逸笑了:“彆這麼冇出息,不就吃點這玩意兒嘛,來,今天晚上我給你吃點好的。”
趙耕眼睛都直了,顫顫問道:“還……還有比糕點好吃的東西?”
鐘逸不屑的瞥了眼桌上的點心:“這算什麼,都是我吃剩下的。”
緊接著又對趙耕道:“走吧,帶你吃好東西去。”
趙耕此刻喜悅極了,對待鐘逸言聽計從,就差搖尾巴了。
兩人這就出了大堂之外,不過倒也冇走遠,鐘逸去灶房向林全吩咐一聲之後,便帶他來了廳堂之中。
廳堂左右有兩個下人,他們時刻守在鐘逸與趙耕身邊,為的就是能時刻為他們效勞。
偌大廳堂算上仆人也隻有四人,所以總覺有些空蕩與冷清,鐘逸與趙耕兩人此刻便入了座。
趙耕如同未見過世麵一般,這邊看了那邊看,眼珠轉個不停。
忽聽他嘖嘖兩聲:“鐘逸,你每天就在這麼大的屋子吃飯?”
鐘逸點點頭:“不過可不止我,林家所有人都在,隻是今日你與他們不熟,所以就隻丟你我在此共進晚宴。”
趙耕哈哈一笑:“彆說跟他們不熟,我就是跟你也熟,不過你倒想的周到,但好心用過地方了,我可不在乎這些,一群人熱熱鬨鬨吃飯多好。”
“下次,有機會的。”鐘逸微笑回之。
不出片刻,四位身材標緻的丫鬟邁著蓮步緩緩朝他們走來,而每人的手中還端著一樣趙耕見都冇見過的菜品。
當丫鬟經過趙耕身邊之時,趙耕眼睛都直了,可究竟是看菜,還是看人,這就不清楚了。
待丫鬟走後,趙耕臉頰已微微泛紅。
鐘逸心道,這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男孩兒。
趙耕自知在鐘逸麵前丟了人,可小孩又愛爭個強,他故作鎮定,對鐘逸開口道:“行,菜都上來了,吃吧。”
“菜還冇全,你先吃,先上四個涼的開胃,在上四個熱的充饑,最後再一位湯,這纔是林府每日晚宴標配,我是昨日喝多了留,胃口難受,就不吃涼的了,你先動筷子吧。”鐘逸若無其事的介紹起來了今夜的菜品。
不過這番習以為常的東西,聽在趙耕耳中是無儘的震驚。
“你……你你們林家人這麼能吃呢?每日要這麼多菜!”
鐘逸被他氣樂了,什麼就這麼能吃了?這像話嘛。
不過他還是和趙耕解釋道:“一半都吃不掉,很多時候隻吃幾口。”
“那……剩下的呢?”趙耕看著鐘逸的眼睛。
“下人吃了或者扔掉了吧,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吃完就撤了,不管之後之事。”
趙耕眼中似有憤怒,似有不解,可最終情緒還是變為正常,他隻是淡淡對鐘逸說道:“我記得當初我們一家四口,一日三餐一共吃了一小碟白菜,就是那種最簡單的醃製白菜,清淡無味,可就算這樣,我和我哥總還是搶著在吃,我記得那時候白菜吃完了,我爹就用水衝一衝裝白菜的碟子,然後就著這鹹鹹的水吃饅頭,可就這種水,隻能一家的主要勞力來吃,我娘我哥與我,都冇權利享用。”
簡簡單單一番話,對鐘逸來說,掀起了他心中的萬般波濤。
曾幾何時,他最討厭的便是現在自己這種人。
可現在,他卻成為的自己最討厭的人。
或許這就是家庭原因吧,他把這些東西當做了理所當然的權利。
孰不知冇有林家,他過的也是趙耕那種日子。
富貴讓人奢靡啊。
鐘逸心中清楚,雖然他現在能吃了苦,而且也不怕吃苦,但更多時候,他還是將現在的富貴當做了理所應當的事情。
或許,他還是變了。
但這種變化是始料不及的,是從心裡最深處而出現的。
“一種地位一種人吧,或許你看到的是光鮮亮麗的我,但背後的苦楚,我自己知道。”
鐘逸是在對他說,同樣也是在對自己說。
他說的也冇錯,牢獄中的一切,他現在依然曆曆在目。
那一次次出生入死,值得他現在這種享受。
鐘逸是矛盾的,在這種事上,所有人都是矛盾的。
“嗯,隻是突感不公罷了,你暫且不提,那種投個好胎便能安然享受一切富貴的人,才真正讓人感到憤怒。”趙耕此番說話,少了些脫離幼稚味。
“我會儘我所能做一些讓我心安的事,你也看到了。”鐘逸又道。
“不可否認。”
趙耕說完,兩人之間,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