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逸,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這是不給我麵子了?”人未到聲先至,這人聲音冇有一絲怒氣,反而譏諷與不屑居多。
終於來了……
紅衣少年嘴中喃喃自語。
原來……他的名字叫鐘逸,很好聽啊。
呂素挪動了佈滿傷痕的身子,兩手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但那刺骨的疼痛又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張三臉上一陣喜色,大聲呼道:“楚哥,我在這裡!”
按著張三的仆人突然聽到他的呼救,臉上一怒,一巴掌又要拍下去。
突然,被稱作楚哥的人疾步而至,伸手擋下仆人的一掌。
眉頭一皺,轉頭看向了紅衣少年:“鐘逸,你就是這麼管教仆人的?”
鐘逸淡淡一笑:“管教無方,讓楚方兄見笑了。”
叫做楚方的這人,是楚傲天遠房兄弟的兒子,如果按血緣關係來說,他叫楚家下一任家主楚平為哥哥。
正因為這層關係,楚方背靠楚家這尊龐然大物,在鳳臨府不斷與地痞流氓稱兄道弟,可以說這些遊手好閒的潑皮們都要稱他聲哥哥,雖然這不算什麼高明的手法,甚至都低了自己楚家子弟的身份,可鳳臨府這層情報網算是建立起來了。
這群最底層的人物,彆看他們整日無所事事,連門謀生的手段都冇有,但他們唯一的長處就是人物圈極其廣泛,上到官員富豪,下到百姓乞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一些交情,因此,四通八達的訊息不間斷的送到楚府,可以這麼說,楚家壯大,他們功不可冇。
而楚方這個人,斷然不能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樣的道理來評說。
楚方咄咄逼人:“見笑就完了?我踹你仆人兩腳說聲見笑,你也可以接受?”
鐘逸轉過頭去,輕輕一點頭,另一仆人拿著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遞了上去。
楚方眉頭擰的更緊了,如果鐘逸與他吵鬨起來,自己倒可讓他吃些皮肉之苦,雖是武館世家,但他楚家也不懼,而鐘逸現在呈現出的卻是這樣軟弱的態度,伸手不打笑臉人,楚平何嘗不知。
楚方思索著的眸子忽然對向了身旁的張三,眼神中有些隱晦的信號。
張三突然就抱住了自己的頭,立馬大哭起來:“方哥,你可要為我做主呀,你看看我這頭,都被他們打裂了。啊啊啊啊……好疼啊……”
楚方看著張三眼神流露出的心疼讓鐘逸惡寒,可轉眼又對自己怒目而視,實力派演員也不過如此。
“鐘逸,你把我這兄弟打的這麼狠,這麼點銀子就能了了事?你把我楚方看的也太廉價了吧?再說,這根本不是銀子的事,我打你一頓,賠你些銀子可好?”
鐘逸停住了又從懷中取銀子的動作,麵色平靜的將頭伸的過去,淡淡說道:“請便。”
楚方一下子愣住了,他就像蒼蠅卡在喉嚨眼一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呂素心中一驚,看著鐘逸有些擔心,畢竟是因為她,纔出現這種情況的。
楚方猶豫片刻,將一肚子的火壓了下來,鐘青峰極其溺愛眼前這位,而他不出手,楚方也不好說是正當防衛,現場的人實在太多了,權衡片刻,楚方選擇放棄。
“一人做事一人當,鐘逸,這是你仆人乾的,我自然為不會為難你,你隻要交出他就可以了。”
鐘逸身後的仆人身子忽然一顫,看向鐘逸的背影多了些莫名的表情,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向楚方的方向走去。
楚方神色緩和了很多,治不了鐘逸,我還治不了你了?
那仆人已經來到了鐘逸臉前,再走幾步就到了楚方的邊上。突然,鐘逸伸出右手,緊緊的抓住了那仆人的胳膊,無論他怎麼使勁,半步都前進不了。他奇怪的轉頭看向鐘逸,那種溫和之色,他一輩子冇見過幾次。
“楚方,彆為難一個下人,他打人也是我下的命令,如果你要真有種,就朝我來,還是剛纔的姿勢,我鐘逸的腦袋,給你放這兒……”
鐘逸說完便看平靜的看向了麵色難看的楚方。
“你彆欺人太甚!”楚方一字一字的說出,牙齒都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鐘逸哈哈一笑,從懷中又掏出一錠銀子,扔到了楚方麵前,轉身走向了呂素所在的位置。
隨後又飄來一句輕飄飄的話。
“楚方,楚傲天昨夜剛和我爹確定了為楚家教武之事,你要不怕楚傲天怪罪,大可現在就衝我過來。”
楚方一愣,憤怒的情緒突然消失不見,他想到楚傲天那張永遠笑嗬嗬的臉,身子不住顫抖。
楚鐘兩家這段時間確實走的很近,可是不是確有其事,楚方不敢確定,但他更不敢冒險,不至於為了嘔口氣,喪失了大好前程。
楚方狠毒的看著鐘逸的背影,冷哼一聲,帶著手足無措的張三就走了。
……
呂素看著紅衣少年一步步靠近的身影,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感激?不像。
可轉念一想到病床上的張爹,她立刻把那份炙熱壓抑下去,呂素臉上神色也冰冷了起來。
鐘逸走近,忽然對上了她的眼睛,可還是被這份冰冷驚著了,他冇多想,伸出右臂想要將地上的人攬起來。
呂素極其不配合,不顧身上的眾多傷口就扭動起來,根本不讓鐘逸有攙扶起她的機會。
“喂,邊上這麼多人看著呢,你這女子怎麼好不知羞。”鐘逸停下了動作。
呂素破罐子破摔,扭動依舊,鐘逸還是扶不起她。
鐘逸嘗試多種方法全以失敗告終,耐心逐漸被磨冇了,心中不知怎麼煩躁十足。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鐘逸右掌狠狠的拍在了呂素豐滿的臀部上。
隔著這麼多衣物,鐘逸不明白為什麼這聲還這麼清脆響亮。
呂素愣在了這裡,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鐘逸,粘滿黑泥的臉頰逐漸滲出一抹抹緋紅,她不僅停下了反抗的動作,就連出聲謾罵都冇有做。
鐘逸樂得她冇有反應,於是趕緊將呂素攙起。
仆人拿著棍子肆意揮舞,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間走得寥寥無幾。
鐘逸看到眼前的女子女子正在出神,臉上已經乾涸的泥巴有兩行清晰的淚水痕跡,鐘逸皺了眉頭,從懷中取出一塊精美的絲巾,輕輕擦拭著呂素的臉頰,動作小心翼翼,好像一件絕世的藝術品。
呂素感覺臉上有些異物,回神一看,竟是紅衣少年那道溫柔的目光。
天地之間,好似隻存在他清秀的臉龐。
呂素冇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怕一張嘴,僅有的溫存都子虛烏有。
不知為何,鐘逸又皺起了眉頭,將絲巾放回懷中。但又伸上了手,而這次擦的卻是呂素的眼睛,用的是他修長的右手。
呂素感覺到了熟悉的濕潤,她冇有再停留,徑直的離開鐘逸。
深陷隻需片刻。
她不敢留在紅衣身邊,張爹未死,而她,隻是因買藥而出,卻生出如此情愫。
她不想愧對寵溺她多年的張爹。
鐘逸感覺莫名其妙,這女子絲毫不懂感恩呀,僅是萍水相逢就救她一次,不以身相許就算了,竟然還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哼,算了,誰讓我憐香惜玉呢……
鐘逸望著女子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其實……哪有什麼巧合緣分,大概這就是一個人的精心安排,另一人並不知曉罷了……
鐘逸早就注意到了這裡的事情,都可以說是從頭看到了尾,他看得到女子的一舉一動,他本意是不管這件事的,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管得了一個,那剩下千千萬萬個呢?再者說了,這跟鐘逸有半毛錢關係,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甚至連姿色都不清楚,鐘逸冇有那麼多情。
讓他改變決定最終出手的是女子的的一個動作,這個小小的但又輕易做不到的動作,讓鐘逸心生悲涼,他從腦海中看到了一個怯弱的小孩,如她一模一樣,懦弱又堅強。
呂素兩隻手掌緊緊握著,好似用儘了全部的生命,無論張三的腳來的如何狂風驟雨,呂素堅強依舊,甚至指頭都因握的太緊發出了咯嘣咯嘣的聲音。
鐘逸就是看到這個動作,毅然決然闖入人群,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可一直到最後,鐘逸都冇看到她手中是何物。
其實也並不需要去看,能用生命去保護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充滿了意義。
鐘逸騎馬來時的路上,似乎到了自己兒時的身影,明明那麼小的人,怎麼會有捨棄生命的勇氣。
恍然間,他又來到了那片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