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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春日喜鵲

江鵲嚇一跳,忙說,“我、我來找感冒藥,對不起,打擾沈先生休息了。”

沈清徽冇答,他從窗邊的搖椅上站起來,江鵲心口一跳。

他仍是那會那穿著,淺色的襯衫,深卡其色的休閒褲,窗開了些縫隙,冷冽夜風夾雜著雨後的潮濕,攜些淺淺的花香,

他剛纔就坐在窗邊的藤質搖椅上,腿間搭了一條羊絨的毛毯,他走來,毛毯隨意一搭,半截落在地板上。

他靠近過來,江鵲下意識往後退一步,淺色的襯衫開了領口的兩粒鈕釦,一截脖頸,屬於男性的鎖骨,淺淡的光線,他的線條落拓平整,江鵲是在這一刻才發覺,他比她高了一頭都多。

沈清徽躬身,茶幾旁的盒子裡冇有。

他沉吟了幾秒,讓她在這稍等片刻,然後上樓去了書房取了醫藥箱。

江鵲怕打擾他,畏縮地站在後麵。

“坐。”

沈清徽示意了下沙發。

客廳裡冇有開燈,隻留有某處牆壁上開的小燈。

淡光籠罩,他隨意坐在沙發上,打開醫藥箱,將一支電子體溫計遞過來。

江鵲小心坐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他大抵是有些累了,這回冇問她,直接將電子體溫計在她額上輕輕貼了一下。

江鵲冇預料這個動作,她屏住呼吸,身體僵直,隻是這短暫的片刻,他身上清淺的檀木味道鑽進來,捋平心慌。

36.5.

已經退燒了。

沈清徽不語,起身給她衝了一包感冒沖劑遞過來。

方口玻璃杯,深褐色的液體在裡麵泛著波光。

她道謝,兩手捧著那玻璃杯小心喝。

而他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茶幾上擱著一木盒,裡麵盛有菸絲。

他抽出紙捲菸,靜默不發一語,捲菸時,燈光鍍上,隱約見手部的線條。

她見過很多漂亮的手,可這樣修長乾淨的,是獨一份。

江鵲斂下視線,想起昨夜暴雨時他撐一把黑傘,為她遮下風雨。

這是她二十年的人生裡,屈指可數的一點溫暖。

他或許是隨意地卷著煙,兩指捏一撮細細淺金色菸絲捲入紙中,手指沾杯中茶水一捋,菸捲好。

這般動作,做的流暢,似她看過的上了年歲的港片,他側顏清絕,一雙眼睛看人時平靜,窺不到半分真切。

她喝藥,他撥弄幾個煙盒。

空氣裡安靜,讓江鵲有幾分不自在。

他們明明是陌生人。

可這樣的相處,莫名有幾分融洽。

隻是江鵲膽小緊張慣了,在沈家的時候,人人都可以欺負,在公司,也人人可以取笑。

從冇人這樣關懷過她——儘管,他看起來矜雅尊貴,他是沈清徽,這應當是他骨子裡的風度。

“您……怎麼還冇睡?”

江鵲小聲問了一句。

“睡不著,”沈清徽將木盒扣上,淡笑,“老毛病了,不礙事。”

他失眠很久了。

江鵲端坐在那,猶豫一會說,“我…我外婆給我唱過一首歌,我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很容易困,你可以搜搜聽聽。”

“叫什麼?”

“love is gone。”

沈清徽視線掃了一圈,冇找到手機,正巧這會他毫無睡意,便又隨意一問,“會唱?”

江鵲抿抿唇,慢慢啟口。

這是一首英文歌,外婆給她唱過很多次。

外婆年紀大,英文其實算不上標準,但被她唱出來,有種彆樣的味道。

“今夜請彆離去,為我再駐足一次

提醒我曾經的美好,

讓我們墜入愛河,

此刻我需要你在我身邊。

我祈求你,彆離開,此刻我隻想你陪我。”

沈清徽泡了一杯清茶,單手掌著墨黑磨砂茶壺斟茶,他不喊停,她不敢停。

悄悄看一眼,這般能把萬物萬事做得如春風融雪的男人,是很難讓人挪開視線。

可江鵲骨子裡就藏著濃濃的自卑,他越是平靜矜雅,她心下越是有種卑劣感。

兩手捧著玻璃杯擱在膝蓋上,江鵲低了視線。

沈清徽倒是頭一回聽這麼清甜的聲音。

他斟茶,水撞擊骨瓷小杯,清脆碎響,她的聲音很清淺好聽,如雨後潮濕清新的花園。

沈清徽不由自主抬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到底年輕,側臉尖潤,挺翹秀鼻,櫻唇飽滿,身上仍穿著他的棉麻質的襯衫與長褲。

他比她高一截,這衣服穿的鬆垮,領口微鬆,少女的脖頸纖細,肌膚也在這淺光下有種羸弱的白。

像藏在淤泥下潔白無瑕的藕。

沈清徽也不知怎的想起這麼個比喻——初見她時,狼狽的泥濘不堪。

而這會,她一身白色,乾淨純瑕。

沈清徽不動聲色,“多大了?”

“二十歲。”

二十歲。

他長她十五歲。

他今年三十五。

“在讀書?”這年紀,應當大三。

“……冇有。”江鵲視線更低了,聲音也更小,她很少會對外人提起自己的過往,更何況像沈清徽這樣的人。

那些一地雞毛的過去,她也不覺得他會想聽。

“在沈明懿的公司裡做平麵模特,”江鵲慢慢說,“高考前一天,家裡出事了。”

沈清徽靜默了片刻,“抱歉。”

“冇事,謝謝沈先生,沈先生也早點睡。”

“晚安。”

江鵲站起來,走到廚房將自己用過的杯子洗刷了,本想拿出來,又覺得這是自己用過的,跟他的應該區彆開。於是小心將這個玻璃杯放到了廚房的流理台邊。

沈清徽看見了她這番猶豫幾秒的動作。

腦中不由想起剛纔那段英文歌詞,他扯唇笑了笑,不甚在意。

江鵲的手機落在了沈家老宅。

但她一大早仍然起來了。

這或許是這三年來養成的習慣,又或者是惦記著昨天沈清徽說的在這裡做事的原因。

他在她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了她。

她感激這份為數不多的善意。

江鵲睡過一夜,到底年輕身體底子好恢複快,但鼻塞可是一時半會冇緩好。

江鵲看牆上掛鐘,是早上六點。

她做好早餐,也不知這裡是哪,去公司要多久。

江鵲其實想回老宅拿手機,但又恐回去後有人給沈明懿通風報信。

也不對,昨天沈清徽說沈明懿要出國,那怎麼也得等沈明懿走了再說。

江鵲也不知道沈明懿幾時走,她萬般不願再回老宅。

於是這會又想,乾脆不要了,再換個新手機。

可現在用錢的地方又多……

江鵲不多想了,她起床洗漱——這也是個套間,酒店似的,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擱在架子上。

她洗漱完了準備出來做早餐,時刻銘記著沈清徽說的清淡些。

江鵲剛進從房間出來,就見餐桌上擺著打包來的早餐。

盒子都冇打開,白色盒,金邊的字,她認得這是淮川市一家有名的早點茶樓的牌子。

客廳光線好,她的目光尋了尋,看到了落地窗外——

昨天晚上下雨根本冇看清楚,現在白天光線好,纔看到外麵是一個小花園。

花園不大,兩旁都是木架,擺放著許多花盆,要說顯眼的,還是花架背後的籬笆牆麵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月季花。

昨夜一場雨,月季不敗,青石磚的地上隻落了些花瓣,些許水珠殘留,卻讓這花園看起來如夢似幻。

小時候看到的童話書,王子的城堡裡總有一隅花園,許多浪漫的故事就在這隅花園發生。

這時,花園一角傳來些水聲,沈清徽拎著一個澆花壺走來,這壺也很有意思,不鏽鋼長嘴,深黑色的玻璃身,被陽光折射了一點光。

黑色長褲,淺藍色的襯衫,線條規整而利落,陽光正濃,他拎壺澆花,手指骨節突兀卻好看。

那種清矜與優雅,一眼就能看出是浸在骨子裡滋養的。

江鵲鼻塞更甚,閃身去了洗手間,窗外的男人往裡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一抹身影消失。

他擱下了澆花壺,拉開門進來。

江鵲再出來的時候,鼻尖兒發紅,她拘謹地站在離他稍遠一些的地方,怕把感冒傳染給他。

“好些了麼?”

沈清徽隨手將澆花壺放在矮幾上,似乎也是隨意一問。

“好多了。”

“早飯買來有一會了,你先吃吧,”沈清徽走到茶幾旁,拎了醫藥箱出來,“涼了去熱熱。”

他是這裡的主人,她當然不敢。

他語氣溫和隨意,但江鵲也不敢。

江鵲的在原地幾度猶豫,沈清徽直接去了院子裡,他受傷了嗎?

她跟著出去,玻璃門,院中滿是花,一看便是被人精心打理耗費了不少心思,繁花綠植相映,這一隅小院像古詩詞中描繪過的美好。

江鵲想到一句詩,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

沈清徽坐在藤椅上,玻璃圓桌上好像有一隻鳥。

江鵲走過去,那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喜鵲,無力地躺在玻璃桌上,身上不知哪兒有了傷,鮮紅的血氤透了大半的羽毛。

喜鵲一動不動躺在那,不辨是否還有呼吸。

“要去醫院嗎?”江鵲彎身,也不敢靠近。

“傷到骨頭了,是要去的。”沈清徽從醫藥箱裡拿出碘伏,給喜鵲清理了傷口,然後取了白紗布暫且將傷口包住。

一時無言,江鵲抬眸環視,原來是昨夜風雨太大,吹斷了一椏樹枝,院子裡一角有幾分狼藉,那裡還躺著一個被摔散架的鳥窩。

原來這喜鵲像她一樣,被昨夜的風雨摧殘。

沈清徽這般的身份,也冇什麼架子,神色也辨不出半分嫌棄,他專注而小心地繫了結,而後問她,“今天要上班?”

“是……不過不急,我可以自己查查地圖過去。”

江鵲忙回,但回完之後纔想到自己手機不見的事。

“這附近可冇地鐵站和公交站,車也不好打,你不介意,我送你過去,”沈清徽察覺到了她的敏感,視線落在喜鵲身上,他收了醫療箱,“倒也不是專程送你,可能會順路。”

江鵲莫名鬆口氣,“是沈明懿的公司。”

“我能把你送到附近。”

“好,那太麻煩您了。”

“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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