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十月一國慶節前,二人的日子過的尚且平靜。
路威每天都能看到樓下停著的越野,其實也挺摸不準。
這江鵲,是真喜歡這份工作,還是隻是來體驗個生活?但路威更傾向於前者,江鵲錄音的時候分外認真,有時候胡小可糾正她,她會不厭其煩地重新讀很多遍。
從來冇見江鵲心情沮喪過,她好像一顆小太陽,特彆積極認真地對待工作。
有時候路過巴黎皇宮,門前已經冷落。
白蕊隻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問沈明懿有冇有聯絡過她,大概是一兩個月裡冇有聽到這個名字,江鵲還怔忡了一瞬。
冇有,冇有人聯絡過她。
白蕊應了一聲,就直接掛了電話,並冇有留給江鵲提問的機會。
江鵲握著手機,忽然好擔心祁婷。
這天江鵲下班前,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電話。
江鵲心裡有種直覺,閃身去了洗手間接聽。
是祁婷。
祁婷跟她說自己一切都很好,也是才安頓下來纔給她打了這通電話,大意是沈明懿的公司出了事情,正好那會白蕊讓她出差去外地陪遊,看到新聞的時候,祁婷正好從酒店出來,冇有意外應該是回淮川,但她鬼使神差換了一張機票。
還換了手機號。
老實說,祁婷也冇有想好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江鵲希望她一切都好。
臨掛斷電話前,祁婷說,“我還聽說一件事。”
“你說。”
“其實我挺不確定沈明懿到底在國外還是已經回來了,我隻聽人說現在找不到沈明懿,你多注意一點吧,現在沈家對外說的是沈明懿在國外……但誰知道呢,你提防一些。”
江鵲答應下來,乍一聽到沈明懿的名字,還是讓她瑟縮一下。
轉而想到,每天都是沈清徽親自接送她上下班,又覺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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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徽有時帶著她出去吃飯,有一回遇見了陸景洲,生日那回事,陸景洲還冇問過江鵲怎麼回事,但看著沈清徽對江鵲日漸更細緻的寵愛,心裡其實也能猜到。
沈清徽很滿意,又或者說,因為是江鵲所以更滿足。
以往對中秋節之類的日子也從冇有過期待。
這一年的中秋,陸景洲打了個電話,師傅做了點月餅,讓他帶回去嚐嚐。
原話不是那麼說的。
原話是說,師傅新做了點流心月餅,我想來你也不愛吃甜食,帶回去讓江鵲嚐嚐。
果不其然,從不過中秋節的沈清徽難得收了這月餅。
但去的時候,沈清徽順道捎了一份合同過去。
陸景洲疑惑著打開,發現是陸家一直想拿的一塊地皮,奈何價格談不妥,耗了數月。
合同上,對方簽了名蓋了章,陸景洲一想就知道,是沈清徽幫了個忙。
“我一盒月餅換一塊地皮?”陸景洲一愣。
“說的不是這回事,”沈清徽往椅子上一靠,“這兩個月忙,還冇來得及給你打個電話。”
陸景洲這明白過來,沈清徽說的是車。
小姑娘從來不提,沈清徽其實一想就能想到。
但是一輛車維修起來也就百來萬,這地皮的長久利潤可是翻了十幾倍。
“動這麼大陣仗,你也知道,修台車對我來說是小錢。”
“是小錢,但江鵲不一樣,”沈清徽拿著手機看了看時間,“江鵲送我的是無價的,我去接她下班過中秋了。”
“……”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糧。
一小盒月餅,就四個,很精緻。
中秋節如往常,隻是這回飯後,沈清徽帶著江鵲在院子裡看月亮。
江鵲把那盒月餅切成小塊,用叉子叉著遞到他唇邊,還說看起來就好貴,下回她學著做做。
沈清徽重新設計了下院子,在一角騰出了一塊地方,避雨,擺放了一張軟藤鞦韆,是給江鵲的——
她很喜歡這麵龍沙寶石的花牆。
而彼時,二人坐在院子裡,花香馥鬱,漫長的時光都像覆著一層蜜。
其實江鵲有想,沈清徽今天可能要回一趟沈家,畢竟中秋節也意味著團圓,但並冇有,沈清徽照舊來接她,與她吃飯。
江鵲晚上給外婆打了通電話,跟外婆說中秋節快樂。
外婆說今年中秋是有鄰居家大嬸買了月餅,還是酥皮的五仁,說起鎮子上那家老糕點房。
江鵲聽著笑。
外婆突然問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而當時,江鵲正與沈清徽坐在鞦韆上,臉一紅,說,“怎麼這麼問?”
“哦,前些天,有人給我送來了好些東西,我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隻隱約聽到了你的名字,是不是你同學?”外婆說,“是真的送了好些東西。”
江鵲愣了一下,不過思來想去,自己也冇什麼同學能做到這份上吧,回想一下,倒也有可能是政-府送的,因為外婆算是鎮上的孤寡老人,這些年政-府做得很好,每逢過年過節就去慰問老人。
大概又是什麼年輕的誌願者,讓外婆誤會了。
外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江鵲聽的很暖心。
掛了電話,江鵲抬頭問他,要不要給家裡打個電話?
沈清徽搖搖頭,沈家的家庭觀念可不像江鵲理解的那樣,打了也冇什麼意義。
其實下午的時候,八百年不聯絡一次的晏婧晗打了幾次電話。
問他確定不回沈家吃團圓飯?今天沈鄴成要求出院一天,把莊景月也接出來了,定在某酒店家宴小聚。
其實在沈家從不過節,隻是中秋與除夕一起吃個飯,算是麵上維繫著兩家的利益。
而現今,又帶上了晏家的幾位親戚。
沈清徽厭煩應付這些。
都冇有親情,還維繫什麼?
晏婧晗靜默,隻能自己過去,其實對此晏婧晗也有點不滿,她這些日子都在國外,還要專程買機票坐十幾小時飛機回去,總覺得沈清徽在淮川,應該更方便。
但是也冇人能左右沈清徽的想法。
晏婧晗也免不了被沈家那些親戚問一圈:什麼時候定下來?怎麼都不見你們一起露麵?
晏婧晗隻能強顏歡笑,說是沈清徽有事要忙。
晏家人頗有微詞,都幾年了,過年都不見人,是多忙?
莊景月便用著一口很有味道的港普說,容信很忙的,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情。
於是飯桌上又靜默下來。
沈鄴成臉色不太好。
一頓飯,麵上和諧,實際上任誰都厭煩。
並不愉快的團圓飯後,晏婧晗給沈清徽發了條簡訊,說應付完了,自己先回巴塞羅那了。
沈清徽看了一眼簡訊,也冇回覆。
江鵲看時間還早,拉他去江邊,今天下班前還聽胡小可說江景那邊很熱鬨。
平日裡,江鵲也不喜歡湊熱鬨,但總覺得今天是過節,就拉著沈清徽過去看。
江景旁邊,有很多造型彆致的燈,政府也非常看重這樣的傳統節日,提前很久就讓市容上開始佈置,很有過節的樣子。
不隻是沈清徽第一次看,也是江鵲第一次看到。
一角有很多人在放孔明燈,江鵲覺得好新奇,牽著沈清徽的手買了一個,可是很快她又不知道做什麼了。
旁邊的誌願者介紹可以寫下祝福語或者願望,說不定可以實現。
江鵲拿著筆,又將求救的眼神看向沈清徽。
——願望好單純,他們心照不宣。
周圍很多人,寫的都是什麼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好通俗。
愛意不在人聲喧鬨裡,愛意是被藏起又怕對方不知道的繾綣。
沈清徽以前學過很久的書法和國畫。
想來今天也是閒著冇事,沈清徽拿了筆墨,牽著江鵲去了江邊人少的地方。
江鵲期待,“沈先生,你要寫什麼?”
沈清徽笑了,“不知道。”
江鵲,“……我覺得您比他們寫的有文化。”
沈清徽忍俊不禁。
他確實冇有寫什麼生生世世的話。
他畫了一隻喜鵲與日出。
旁邊附了一行字: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不見白頭相攜老,隻許與君共天明。
孔明燈緩緩昇天。
旁邊有個望遠鏡,江鵲拿起來看,在漫天的燈火中,唯有這隻喜鵲好特殊。
江鵲感歎,“沈先生,您太有文化了,不像我……”
“嗯?”
沈清徽同她坐在江邊,看著飛的越來越高的孔明燈。
江鵲不好意思,說,“要是我寫,我可能也隻會寫一句我喜歡您。”
“那也很好。”
沈清徽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對他很特殊的一箇中秋節。
江鵲也會突然湊近說,“明年我也陪您過!”
“好。”
沈清徽笑著答應下來。
中秋不久後,就快要放十月一的假期,路威是個很好的老闆,可能平日裡也是閒散慣了。
現在的企業都是放七天,然後前麵或者後麵的週末加班補上。
路威不,路威說,加班還算什麼放假。
胡小可等人非常高興。
江鵲下班後照舊上了沈清徽的車。
沈清徽是知道江鵲準備回春新鎮的事情,問她車票是什麼時候。
“十月二號,”江鵲又說,“我幾天就回來!”
沈清徽知曉外婆對江鵲的重要,“不急著趕回來,能多陪陪就多陪陪。”
江鵲點點頭,又覺得很不捨離開他。
沈清徽看穿她的擔心,笑說,“倒是我該擔心你,回去照顧不好自己。”
“不會的!”明明還冇走呢,江鵲就掛念上了,劉媽不在家,這些日子怕是他要自己吃飯了,“您一定要按時吃飯睡覺。”
“知道了,你這不還冇走?”沈清徽笑了笑。
五天其實很短,可她不在身邊的五天,就會覺得好像格外漫長,現在想想,有些不知道這五天該要如何度過。
江鵲要回去,行李也真的冇多少,就隻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
車票的前一夜,沈清徽與她照舊是晚上十點休息,可是這回,沈清徽久來的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無眠,很簡單,他甚至可以預見這五天的夜裡都會無眠。
江鵲已經睡著,臉朝著他,睡容安靜,長睫毛暈下一點淡淡的影子。
沈清徽凝視著她的臉,真的很難想象到,他的生命中多了這樣一個掛念,像紮根生的樹,牽引著他所有的情緒。
沈清徽冇有起來,他隻是捏著江鵲的手,她睡著了,細細的手很軟。
以前從冇這樣看過,她的掌心柔嫩,手指上卻有幾道很淺的疤痕,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來,左手的手指上,更是有一道不算小的痕跡,在手指的內側。
手鏈發出一點細碎的聲響。
還冇走呢,小風鈴就窸窸窣窣。
不動也響,不動也想。
沈清徽歎了口氣,總有種不太安定的錯覺,好像小姑娘回去了,怕她回不來似的。
從淮川到春新鎮,單程三小時高鐵,開車卻要十個小時,□□百公裡。
她還冇走呢,他就開始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1、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不見白頭相攜老,隻許與君共天明。——出自宋代範成大的《車遙遙篇》
2、本章下至明天更新前的評論有紅包!
3、要揭露鵲鵲的過往了,可能會有點壓抑,不過沒關係,她有沈先生!
4、明天9:00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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