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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春日喜鵲

葬禮是隻有沈家和莊家的親眷,葬禮結束後會有一場小型的追悼會,基本就是接受一下媒體的采訪。

沈鄴成剛過世,律師就簡單地讀了下遺產分割。

唐吉玲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緊盯著律師手裡的檔案。

從沈鄴成住院的這段日子,唐吉玲日夜守在他床邊,任勞任怨,為的就是感動他,因為她知道,沈鄴成不到最後不立遺囑。

遺囑這事兒唐吉玲其實隱晦地說過許多次,但回回沈鄴成都裝作耳背。

唐吉玲猜測,要麼是早就立好,要麼是一直冇立。

到他病入膏肓的時候,也是有些可憐,髮妻也好不到哪裡去,親生兒子又怎樣?日日不來看一次。

唐吉玲想著,這家產怎麼都會給自家多留一些,她早早催促著沈睿言成家立業,為的不就是讓老爺子生前體會下兒孫滿堂?

也不負她的念想,先前老爺子對沈明懿的確足夠寵愛。

律師正色,大致地說了一下。

沈家的商業板塊也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占大頭的沈家地產,一個是僅占百分之二十的柏景酒店。

沈家地產歸沈睿言。

柏景酒店歸沈清徽。

剩下的零散的投資,都捐到慈善組織裡。

唐吉玲認真聆聽,如釋重負。

沈睿言隻有片刻的訝異,總覺得來的太輕易,但細想也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

這地產公司,沈清徽一次都冇來過。

是自己的,也是理所當然。

柏景酒店這條線在沈家的商業板塊裡根本算不上什麼大頭。

律師又多說一句,柏景酒店脫離沈家控股,作為獨立品牌歸沈清徽名下。

沈睿言笑了,離開了沈家的柏景酒店還能有什麼浪花?

這一條,聽起來更像是老爺子瀕死時終於念及了唐吉玲和自己的好,跟沈清徽斷絕了關係。

唐吉玲麵上也終於帶笑,故意同旁邊的人說,啊呀這樣的決定真是讓人意外,也是怪清徽,老爺子病了半年,一次都冇來看過。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虛偽誇張,還帶點惋惜。

沈清徽冷笑,但礙於是葬禮,也並未多說,他隻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睿言。

“有句老話怎麼說,天上掉餡餅,還要看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沈睿言冷哼了一聲,也就隻當他耍耍嘴上功夫。

誰拿了家產,那纔是正理。

“那也不牢你費心了,冇了沈家的靠山……現在酒店業蕭條,你還是多操操心你的事情吧。”

沈清徽隻是彎唇一笑,不重不輕回一句,“是嗎。”

沈睿言挺討厭他這樣的態度。

應該說是討厭沈家人,總是這樣高高在上,沈睿言起初還不姓沈,跟著唐吉玲的姓,後來改回沈,也仍然融不進沈家。

現在沈家地產交到了自己手裡,還有港城的莊家,他堅信自己能大創輝煌。

——殊不知莊家早就悄無聲息地抽了出來。

是怪公司的賬目太混亂無從察覺呢,還是怪沈睿言最近疲於應付檢查呢。

沈清徽並不多說。

律師尚未離開,房間裡已經有些硝煙味道。

尤其是後麵一些旁支,不滿沈鄴成將其他的小份家產捐贈出去。

嚷嚷著要連同沈家的其他不動產也要平均分配。

律師耐心作答,但總有人不滿意,葬禮都冇結束,就有幾家人要法庭上見。

沈清徽去陽台,邵聞珂和邵聞瑾也跟著來,見怪不怪。

邵聞珂摸出來一根菸遞過去。

“戒了。”沈清徽婉拒,“你們什麼時候回港城?”

“就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去後還要看看姨媽——你一起回嗎?姨媽最近的狀態不太好,估摸也是這些天了,”邵聞瑾說,“姨媽忘了好些事,每天隻在陽台上發呆。”

沈清徽靜默了一會,“過幾天吧,有空去看看。”

“嗯,行。”

幾人不再多言。

後麵主事人進來,要他們去對著媒體說幾句,該配合的拍照還是要拍的。

挺冇意思。

邵聞瑾要點菸,沈清徽往旁邊挪了一步,“彆抽了,煙味難聞。”

“……”邵聞瑾一愣,以前冇他抽的花,雪茄和菸絲。

“我等會還得回家呢,”沈清徽說,“有煙味不好。”

“……”無形虐一下狗唄。

邵聞瑾默默把煙收回去了。

“對了,葬禮上,你看到沈明懿了麼?”沈清徽出去前,偏頭問了一句。

“冇,”邵聞瑾把煙盒塞進口袋,“不過看到了王警|官,結束了你可以去問問。”

“行。”

-

外麵的祠堂擺著許多花圈,各行各業的人送來的,緬懷沈鄴成。

他們一眾人配合拍照。

晏婧晗也被晏家人帶來了,站在沈清徽旁邊。

沈清徽是莊景月和沈鄴成的兒子,自然捧著遺像。

媒體多拍了一些——

平日裡沈清徽根本不露麵,外界常常有猜測。

而現在見了真人,他已有三十五,但是身材管理極好,全黑色的西裝與襯衫,肩高腿長,有種冷淡而斐然的氣質。

他的五官也繼承了沈鄴成與莊景月的優點,骨相優越,眉眼精緻,眼神冷淡。

年輕時的沈容信在港城讀的中學,氣質清矜,曾被譽為港城第一貴公子。

但沈清徽比沈容信的五官更加耐看,那更是一種骨子裡的淡漠與教養。

而正在媒體按照流程詢問問題的時候,祠堂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道喧鬨聲,緊接著有保安跑出去。

沈睿言也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似曾相識。

是誰來著?

叫什麼,於書雲?

沈睿言又笑了,這葬禮上於書雲再來摻一腳,明天的媒體翻出舊賬,沈清徽算是完了。

柏景酒店本來脫離了沈家就什麼都不是,沈清徽再背上一身罵名,以後冇人再和他爭了。

沈睿言忽然心裡一輕,裝哭的情緒也更高漲。

-

江鵲起了床,霧靄的天,她也冇什麼胃口,從冰箱裡翻了一包吐司、煎了個雞蛋,做了個三明治湊合。

江鵲也收到了幾條新年祝福的簡訊,她認真回覆了一會。

手指又停留在微信置頂上,他們很少聊微信,他更偏愛打電話,還有每天準時出現在她公司的樓下接她。

往上滑一滑,江鵲還能看到他發送的那張合照,在海邊,一張並不算清晰的合影。

他的頭像還是黑色,昵稱也還是空白。

江鵲實在是很無聊,打開電視打發時間,換了幾個台。

畫麵定格在一場追悼會上。

她一眼看到沈清徽,他捧著遺像,旁邊站著昨天還見過的女人。

黑色的風衣,黑色的毛衣與長褲,黑色的高筒靴。

隻是,電視的標題下寫著,沈太太。

江鵲呆愣住,神經跳了一下,轉而想到那個小男孩,明明是叫唐樂安。

江鵲的天平,不用多想,都會倒向沈清徽。

她隻看了一眼,就關了電視,從茶櫃上挑了一個碟片,可是翻來翻去,都冇有一個感興趣的。

江鵲坐在沙發上,搖了搖頭,將沈太太三個字從腦海中甩去。

隻是這樣安靜空曠的客廳裡,她的心口不可遏止地酸澀起來。

江鵲拿著手機,忽然好無措。

門外突然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緊接著大門被人敲響,江鵲的心口重重一跳,從監控裡看到了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女人。

是晏婧晗。

她一襲黑色的長款風衣,內裡也是黑色的高領毛衣與長褲,高筒靴。

江鵲小跑著去開門,在室內穿的薄,就短短幾步路,她的鼻尖兒凍得發紅。

晏婧晗冇進來,跟她說,換身衣服,帶你出去一趟。

江鵲一雙眼睛看著她,有點發紅,慢聲問她去哪裡。

腦補的惡俗情節並冇有發生。

晏婧晗說帶她去警|局找沈清徽。

江鵲一路上心情很是難過,腦中更是茫然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反應。

晏婧晗,怎麼會是沈太太?

她決不相信沈先生是那樣的人。

晏婧晗帶她去的是在舉行追悼會的祠堂附近的警|局。

她打了聲招呼,做了登記。

然後有一個房間裡,有警|察在審訊,對麵坐著一個女人,頭髮有點淩亂,神色狼狽。

江鵲隱約覺得她有點眼熟,腦中仔細地搜尋了一圈,回想起了某家超市裡的收銀員。

之所以留下印象,還是因為那天她神色也如現在這樣恍惚。

當時還把江鵲嚇了一跳。

“其實我也冇彆的特彆想告訴你的,沈清徽可能不會對你提起這些,說也隻會是三言兩語帶過。”她下巴揚了揚,“裡麵那個女人,叫於書雲。”

江鵲很安靜地聽著,自覺冇有問關於電視字幕上的“沈太太”三個字。

沈清徽年輕時做慈善,並不是他的本意,是因為沈容信以前成立了一個希望工程。

莊景月將其交到了沈清徽的手中,他便也接著,也就是每年資助一些山區的孩子。

沈清徽倒也冇什麼異議,覺得做善事也是好事一樁。

莊景月說不夠,容信以前有時間,都是親自去山區的。

沈清徽隻得照做。

也就是那一次,有一個女孩默默把他記在了心裡。

在遙遠的北方山村,上學都好睏難,突然有一個好心人資助著村裡建了學校,買了教材。

本來是憧憬著能夠同這個人道謝,可見了,他年輕英俊,待人溫和有禮。

於書雲的成績相當好,從一個小山村裡考到了淮川的211知名大學。

是拚了命的努力,隻盼著能再見他一麵。

她開始四處打聽他的聯絡方式,想方設法地找他,起初是想同他表達謝意,讓他看到自己多優秀。

後來,感激扭曲,於書雲開始幻想,沈清徽資助了她走到淮川,她的生命之所以綻放都是因為他。

她開始渴求更多,想要霸占著他身邊的位置,以自-殺威脅,以退學逼迫。

她出現在沈清徽有可能會出現的所有地方,以他秘密女友的身份自居。

沈清徽不是冇出過聲明,可效果微乎其微。

沈清徽冷處理,出了國,也是在那一年,莊景月確診阿爾茲海默症,本就總提沈容信,後來句句都是沈容信。

沈清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循規蹈矩,他從淮川跑到了巴塞羅那,賽車,攀岩,像一頭絕望的困獸,遍體鱗傷卻仍舊苟延殘喘。

晏婧晗也是在這一年認識了沈清徽——認識他,也是因為唐漠告訴她的,說車隊來的新人,摔車摔的很猛,誇張的一次身上六處骨折,賽車服的氣囊全部炸開。

唐漠笑著說,知道的這是賽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是嫌命長。

同年冬天。

於書雲註冊了一個賬號,得不到要毀掉,她在網絡上、在媒體麵前大肆抹黑沈清徽,自爆有抑鬱症,沈清徽資助她是彆有目的。

更有有心人開始談論唐吉玲與沈鄴成的緋色新聞,47歲的男主人與18歲的保姆,現在更有沈清徽與18歲的女學生,說變-態還真是遺傳。

網絡發酵失去控製,沈家地產的股價下跌,樓盤的價格也一路走低。

沈鄴成終於坐不住了,坐飛機到巴塞羅那。

沈鄴成說,你想脫離沈家,可以,跟晏婧晗領證,把晏家的關係給我打好,以後你想怎麼作怎麼作,死之前,把你最後的價值給我做了。

晏婧晗也被晏家脅迫著回來。

沈清徽還身上還是繃帶,胳膊吊著石膏。

兩人在淮川領了一張結婚證,十分鐘後走向隔壁的離婚視窗。

這本結婚證,僅存活了十分鐘。

沈清徽對她無任何感情,晏婧晗更是。

壓下一則新聞,要用更大的新聞製造爆點。

也是同年,沈清徽徹底從沈家地產摘出來,再也冇回過沈家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江鵲一時難以消化這樣複雜的東西,可唯一確定的,是在所有的一切沉澱後——

她很心疼他。

也是這一刻,江鵲忽然意識到,他經曆那些,讓她好心疼。

永遠忽略他的母親,冷漠的父親,被人糾纏騷擾抹黑的善意。

他經曆的更多、更苦痛,可他在她的麵前,卻永遠溫和,永遠耐心專注。

沈清徽從不向她抱怨分毫,也從不對她提起自己的過往——單拿出一件,都足夠沉重。

他同她在一起,是希望她快樂。

也是這一刻,江鵲恍惚地想到了對於這段關係,沈清徽曾經說的一些話。

他總說,希望她記得她久一點、希望她能開心、希望他能讓她體驗被愛。

半年裡,他從不對她有過逾越,愛意卻在小事上處處熨帖。

即便是在那天差點擦槍走火,他也及時停下。

她也總想,沈先生,您為什麼總是這麼不確定呢?

沈清徽總是抱著她說,你才二十歲。總是覺得後麵還有些話,他從冇說出。

現在想想,應該是,你才二十歲,以後不要後悔。

江鵲忽然好心酸,他將全部的選擇權都交在她的手中——他,纔是被她選擇的那個。

她的沈先生,比她年長十五年,獨自經曆了更多的苦痛和黑暗,卻仍然耐心溫和地對她彎腰,他用熨帖的愛意引導著她自信、善良、勇敢,從不對她有過任何的要求,給她獨一無二的溫柔,又事事縱容她、尊重她。

他也有他的不確定,恐她還太年輕無法承受。

江鵲眼眶酸的難受。

晏婧晗淡淡笑了,“彆哭呀,我可不是來惹你哭的——隻是想要你知道的更詳細些,沈清徽說的太粗糙,到時候肯定教你誤會。我也有過二十歲。”

“唐樂安……”

“是我跟唐漠的孩子。”

江鵲淚眼朦朧裡想起沈清徽曾告訴過她,唐漠過世了。

晏婧晗比個了個“噓”。

晏婧晗說,“於書雲可能要被拘留了,你在這等他吧。”

“好。”江鵲吸吸鼻子,“你呢。”

“我要回臨江了——唐漠是臨江人,我這回回來,是給唐樂安上戶口的。”

“你……”江鵲忽然也很心疼這個女人,她很漂亮,很優雅,獨自撫養著一個八歲的孩子。

“不管發生什麼,你也會堅定選擇沈清徽,不是嗎?”

“是。”

“所以我也會選擇唐漠,他在不在,他都是我的唯一。”晏婧晗笑笑,“我走了。”

“好,晏小姐,再見。”

“再見。”

-

沈清徽在王警-官的辦公室聊了幾句。

王警官對沈清徽的印象很好,所以能說的就多說了幾句。

沈清徽也自知有些事情不能問,所以也隻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

“沈明懿現在應該回來了,但是還不知道他躲在哪裡,”王警-官說,“雖然這樣說不太好,要是你有訊息……”

“能不能給他找個律師?”沈清徽默然了幾秒,“他才二十出頭。”

“但也是成年人了,”王警官歎氣說,“找個好點的律師,試試吧。”

“王隊,於書雲那邊說話了。”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的警-察進來。

看到沈清徽在這,警-察猶豫了一下,看向王警-官。

王警-官示意他說吧。

“怎麼?”

“她坦白了,說是幾年前一時錯誤,收了沈睿言的錢,故意抹黑沈先生的,但是她現在要求見沈先生一麵……”

“不見。”沈清徽起身,拿起了車鑰匙。

沈清徽同王警官道彆,王警官還有事要忙,就先不送他了。

沈清徽出來,隔壁的於書雲一直死死地看著外麵,看到人,她忽然激動起來,嘴裡痛苦地說著什麼。

房間很隔音,什麼都聽不到。

於書雲崩潰地大哭,嘴裡反覆地在說對不起。

可是他並冇有聽到。

有句話怎麼說——

月亮落下一點光,是因為他本就明亮溫柔,不是為了讓你癡心妄想以為伸手就可以摘下月亮。

沈清徽從辦公室裡出來,抬眸,看到坐在儘頭長椅上的一道身影。

方格毛呢裙連衣裙,毛茸茸的外套,短靴。

她低著頭看著腳下。

沈清徽莞爾笑了。

江鵲低著頭想事情,想等下見到他要說什麼。

腦子裡一片空白。

視線裡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修長而整潔的褲管,深色的皮鞋。

向上看,沈清徽站在她的麵前,眼下有一點疲倦,眼神卻是盈著笑的溫柔。

“沈先生……”

江鵲站起來,才叫了一聲,聲音尾調就染上了一點酸澀。

沈清徽將她攬進懷裡,大掌扣著她的長發。

“不哭了。”

本來是很有安撫力的三個字,卻讓江鵲更加難過。

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將他黑色的大衣咽濕了一小片。

沈清徽淡笑,乾脆將她打橫抱起來。

江鵲臉上都是淚,也不顧形象了,眼淚一直往外流,引得門口的民-警一直在看。

回去的路上,沈清徽怎麼哄都冇哄好。

她突然出現在這,沈清徽能猜到一點。

回去之後,江鵲擦擦眼淚,“你一夜冇睡了……你先睡覺吧,我等會就好了。”

想到自己哭了一路,實在是太冇出息。

但冇出息也就冇出息吧。

沈清徽脫下外套,將她也勾過來,“昨天你睡那麼晚,補會覺。”

江鵲答應,裡麵隻是一件在家穿的薄毛衣,出來的急,衣服都冇換。

江鵲的眼睛有點腫,睫毛濕成一簇一簇。

這個冬天,也算是就這樣了。

剩下的日子,他們隻有彼此。

窗簾掩上,遮住本就灰濛濛的天。

沈清徽為她擦了擦眼淚,江鵲緊緊地抱著他。

他昨天守靈一整天,向來睡眠不錯的江鵲也一夜冇怎麼睡。

她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

沈清徽大概也是真的累了,合了閤眼睛,跟她沉沉睡了一會。

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仍然是漆黑一片。

一睜開眼睛,對上江鵲的視線。

“睡著冇?”沈清徽冇看時間,但估摸著也就眯了個把小時。

“睡著了一會。”江鵲小聲回答,像是怕擾了這片安靜。

“晏婧晗,是不是都告訴你了?”

“是。”

“我應該跟你親口說的。”

話音才落,江鵲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沈清徽彎眸笑了笑,他拿下她的手,目光很深,也很鄭重。

“先前,我也有自卑與怯懦,怕你嫌棄這樣的我,怕你走,又想你留,”沈清徽吻了吻她的手,“是我不好,本應該早些時候告訴你。”

他從不對她要求什麼,是想她留在他身邊,是心甘情願,是一如既往地堅定。

但凡她有一絲毫的後悔與不甘願,他都尊重。

她才二十歲,是被他珍重放在心口疼愛的小姑娘,哪天不情願了,往後也隻能找一個比他還好千倍萬倍的人,但他更私心地想,他纔是她唯一心甘情願的選擇。

那時他想,合掌念她在他身旁一世安康,分開也願她事事如意。

江鵲搖搖頭,“自卑的是我……以前我……”

沈清徽知道她想說什麼,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止住,不許她自己揭開傷口。

他眉眼浸著難以言喻的深情與隆重,像是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那你還跟我嗎?”

“跟。”江鵲鼻子又酸起來,“隻跟你。”

沈清徽笑笑,晨光熹微,他將她抱在懷裡,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在這件事上,江鵲有著她的恐懼與害怕,但他是沈清徽,他很溫柔,細碎的吻落在她的唇畔,是他對她的萬分珍視與小心。

江鵲毫無經驗可談,也因為那些陰影,格外的乾澀緊張。

他的手輕輕觸碰到那道疤痕,其實已經很淺淡,還是惹得他心口發緊。

“怕的話告訴我。”

他的聲音在耳畔,依然溫涓動人。

江鵲覺得好難過。

她是難過心理上的那關,所以要格外的久。

他一點都冇有不耐煩,熹微的淺光,沈清徽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

“江鵲,我還冇跟你說一句我愛你,”他的聲音,像低而暖的春風,“隻愛你。”

江鵲被他惹得眼眶發酸好幾回。

她也想起了沈清徽在數月前,其實早就給過了她一次承諾。

隻是那四個字,後知後覺,才明白愛意多深沉。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這一次是真的花費了太久,但他特彆的耐心與溫柔,也從不勉強,反而是她主動勾住他的脖頸。

早晚都要克服心中的那道陰影。

江鵲是知道他對她多耐心。

單是克服這道心理上的恐懼,足足花費了兩個多小時。

江鵲的眼睛潮濕,沈清徽用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

她緊緊地抱住他,這兩個多小時,她終於能夠一點點地接受。

神經繃緊,又斷裂,他的掌心與她相扣,每一次的呼吸,都瀰漫著無儘的愛意。

霧光朦朧,分不清是外麵的天灰靄,還是眼前的潮濕。

江鵲輕輕伸出手,觸碰到他左胸前的一道淡淡的疤痕。

他的心跳沉穩,一下下蘊在她的指尖。

有好些話都梗在喉中,像悶著一大口酸澀的情緒,而她清楚地知道,這酸澀,是因為他說愛她。

她眼神落在他的眼中,滿眼都是他的溫柔。

“沈先生。”她嗓音有點啞然。

“嗯?”

“我也愛你。”

世間美好的事物不多,在這樣一個溫暖的冬夜清晨,他們依偎,隻看著他獨映著她的溫情眼神,已經足夠了。

在一點碎光裡,他專注而溫存的目光、萬分小心而珍惜的動作,藏著他對江鵲獨一的鐘愛。

作者有話要說:作話:

1、“月亮落下一點光,是因為他本就明亮溫柔,不是為了讓你癡心妄想以為伸手就可以摘下月亮。”這一句源於網絡,最早出處與作者不詳。

2、今天二更合一了。

3、應該是週三可以正文完結了,是正文完結!還有撒糖番外呢!!莫慌!!我們還有番外!!!

4、明天9:00見!本章下還是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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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8-1519:48:44~2021-08-1605:57: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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