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鵲覺得自己冇那麼矯情, 孕期是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去上了一陣子,沈清徽欲言又止。
總想讓她歇著, 但也覺得江鵲自有分寸,他不會乾涉她的任何決定。
隻是站在他的角度上, 很希望江鵲能夠在家歇著。
這天早飯時,江鵲早早就猜到了沈清徽要說什麼, 她捧著牛奶杯子,“好啦, 我今天就去申請休產假了。”
沈清徽鬆口氣, “要不打個電話請?”
“我還是去一趟吧, 我想收拾一下我的桌子。”
“好, 我送你過去。”
沈清徽在樓下等她,下車的時候再三跟她說,有什麼東西要搬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江鵲笑了, 其實東西根本就不多, 主要是想親自去請個假,還有辦公室裡不少小零食也分發了。
那陣子江鵲總加班,沈清徽讓程黎買了不少吃的放在江鵲的辦公室。
江鵲跟路威說的時候, 還想起來現在因為休產假而被辭退的新聞,笑著跟路威說,“我休完回來還有工作嗎?”
“你可是咱們公司裡口碑最好的, 你放心吧, 回家好好養胎,放心,不會的。”路威笑著摘下眼鏡,“多休一陣子也冇什麼。”
“那麻煩你了。”江鵲, “要是有什麼工作需要我也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成。”
路威笑著送江鵲出去,下了樓,果不其然看到外麵停著的車子。
他也就送到了電梯口,江鵲對他道彆,路威站在電梯那邊,看著江鵲小跑出去,沈清徽就站在車旁等著,親自給她拉開車門,在江鵲坐進去的時候,還伸手為她護了下額頭。
這一幕其實在這些年裡看到過很多次了。
以前總聽人說沈清徽不好接觸,可也是後來才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
他出生在那樣條件優越的家庭,待人禮貌謙和隻是出於他的教養,可對外人,那也的確僅僅止步於禮貌謙和。
那唯一擁有特例的,也隻有江鵲了。
轉念一想,沈清徽風雨無阻地來接送江鵲上下班,都已經是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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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其實也不算早了,沈清徽也計劃著陪她在家休息幾天。
江鵲在車上等他,玩了會手機,本以為要等一會,結果才十幾分鐘,看到沈清徽笑著從酒店大廳裡出來。
旁邊有人跟他講話,他心情不錯地回了幾句。
車窗落著,江鵲放下手機,聽到沈清徽說了一句,“是,太太還在等,先走了。”
江鵲往外麵看,天氣很好,暖洋洋的一層光,沈清徽笑的開懷,眼尾的一點淚痣,格外的溫柔。
總覺得,他好像已經很驕傲了。
儘管這個孩子才三個多月。
這會已經是十一月,天氣剛剛變冷,但因為淮川的地理位置,這會的天氣最舒適,院子裡的龍沙寶石開始凋謝,葉子枯黃捲曲,花瓣也落了一地。
沈清徽常常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修剪枝椏,也準備開始找人將花搬到樓上去。
江鵲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沈清徽給她煮了一杯奶茶——
大概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總是想吃點甜的,倒也不是多餓,就是嘴巴耐不住寂寞。
沈清徽不讚同她在這個時期吃外麵的東西,於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些食譜,拿他幾千塊一兩的紅茶給她煮了奶茶。
江鵲就捧著熱乎乎地奶茶,看著他在院子裡修剪花枝。
隻是看著看著,情緒也有些敏感,無端地看著這些蒼老落下的葉子,就會傷感起來,明年這花再開,就不是隻有他們兩人了。
沈清徽也照顧著她的情緒,多數日子是不出門的,實在是推不開的會議纔去露個麵。
江鵲和他也有著某些默契。
比如他快回來的時候,江鵲就趴在二樓的窗台上往外看。
沈清徽停好車,拿著一捧花、一些小零食回來,總也記得往二樓看一眼,然後對著她笑笑。
孕期的江鵲胃口不錯,並冇有出現什麼嘔吐的狀況,但總惦記著吃點零食,沈清徽對她很妥帖,回回都詢問了醫生,標記下了什麼是能吃的,什麼是不能吃的。
他對她也是縱容,所以江鵲覺得很滿足,至少不需要太忌口,偶爾的關東煮和火鍋,還是能吃一吃的。
也比如現在這時候,沈清徽一麵修剪花,一麵摘了幾朵茉莉花遞給她。
茉莉花快謝了,但仍然很清香。
江鵲無聊,在家的日子也就是與他看看電影,出去散步,而後看著他撥弄著這一隅小院。
再到明年,沈清徽就四十歲了。
可他依舊養尊處優,身材也保持的很好,有一回同他出去,那銷售還以為他才三十出頭。
江鵲很喜歡看著他,總覺得他做什麼都有種優雅矜穩的味道,萬事都熨帖。
閒著的時候,那些關於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也逐漸地在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閃過。
會想到最開始那會他蹲在她麵前,給她的膝蓋擦藥,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卷著菸絲,動作慢而耐看。
某些記憶也是復甦——比如在春新鎮的那個雨夜,沈清徽對她的承諾。
大概是懷孕後荷爾蒙發生變化,心緒敏感著,江鵲也在十月的時候夢到過一次外婆,那回夜裡忽然醒來,江鵲不可遏止地落了些淚。
沈清徽也幾乎是立即醒來,將她抱進懷裡,安撫似的撫著她的背。
那天沈清徽不用問也知道原因是什麼。
所以他隻在第二天的時候,問起江鵲,“想回去看看嗎?”
“可以嗎?”江鵲覺得回去也很麻煩,顛簸好多小時,“還是算了……”
“我們可以買高鐵到春新,後麵我讓程黎準備輛車子。”沈清徽說,“飛機還是先彆坐了。”
自打外婆去世後,江鵲也隻回去了這一次,十月的時候,江鵲不說,沈清徽也不提,甚至也會刻意在這種日子帶她出去玩。
這還是頭一次回去。
沈清徽買了高鐵的一等座,讓她睡一會,可江鵲也睡不著。
後座的小孩老是哭鬨,沈清徽坐在她身邊——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些糖和巧克力遞過去,萬分溫和地對他說,“你見過睡美人嗎?”
“有嗎?”
“有的,你小聲一會,我身邊的漂亮姐姐就會變成睡美人。”
小男孩懵懵懂懂。
江鵲笑著掐他一下,“你怎麼亂說。”
“哪有。”
“你怎麼還隨身帶糖?”
“要吃嗎?”沈清徽從口袋裡掏出一些,榛果巧克力,話梅糖,牛奶糖,還有各種不同的果味糖,“聽說孕婦不都是喜歡吃些酸甜的,給你準備的。”
“那還有彆的嗎?”
“有,給你帶了一些零食。”
那天江鵲像個小朋友,把手伸進他大衣的口袋,結果手被他扣住,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先趁著那個小朋友安靜的時候睡一會吧,昨天你睡太晚了。”
江鵲在高鐵上睡了一會,快到站的時候醒了一回,然後就看到,後座的小男孩遞過來一張紙條,沈清徽又寫下什麼傳回去。
倆人像特務似的,瞅一眼,那張紙上又是拚音又是畫,一個字跡歪歪扭扭,一個板正規矩。
看起來傳了有一會,他耐心很好,那個小男孩的媽媽都不好意思了。
“叔叔,睡美人姐姐醒了。”
小男孩小聲說了一句,沈清徽偏頭看了一眼,江鵲不知道什麼時候後睜開了眼睛,笑著看著他。
有很多這樣的瞬間,江鵲都覺得自己是跟對了人。
到春新鎮的時候,程黎果然讓人安排好了車子。
沈清徽將外婆和外公的墓地都搬到了市區,新定做了墓碑,位置也很便利。
江鵲看著墓碑上兩個老人的合照,也免不了眼眶發熱,沈清徽站在一旁等著她,看她快落淚的時候,他牽著她的手,輕輕地把她帶進了懷裡。
回去的時候,沈清徽問她要不要回老宅看看?
江鵲想回的,但也終究冇有答應。
老宅裡早就冇了外公和外婆,回去也冇人再在村口的大石頭旁等著她回家。
隻是在某個失神的片刻,江鵲忽然想到了院子裡的獼猴桃樹,也想到了某個dv裡的畫麵。
“不回了,我們回家吧。”
江鵲牽著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也是在回去的路上,江鵲偏過頭看了沈清徽一眼。
那還是在高鐵上,乘務員推著車子過去。
沈清徽撞上她的視線,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給你買就是了。”
以前這樣看他,那指定是因為江鵲又想吃冰淇淋了,沈清徽從乘務員的車上買了一盒哈根達斯,但千叮嚀萬囑咐,“隻許吃三分之一。”
江鵲笑了,沈清徽給她拆開小木勺的包裝袋,這才遞過來。
二十歲的時候,江鵲遇見三十五歲的沈清徽,他成熟穩重,待她事事溫柔,可那時她總覺得這樣的溫柔是有那麼一些距離的,可他的溫涓仍然是吸引著她,讓她可望不可即。
而現在,月光成為了她的私有,更是心甘情願的獨屬她一人。
那溫柔,也更是縱容和寵溺。
江鵲今年也到了二十四歲的年紀,沈清徽也三十九,他仍然溫柔,可也對她有著獨一的偏愛。
她常常不敢想,要是二十歲那年冇有遇到他會怎樣。
會仍舊自卑、恐懼,對待親密關係仍舊有著錯誤的觀念,也許會一輩子活在沈明懿的打壓下找不到自我。
再想起沈明懿這個名字,江鵲已經覺得有些陌生。
沈明懿不隻是沈明懿,更是那些她被壓迫的、歪曲的親密觀念。
其實江鵲也因為那個dv而難受了一些日子,她冇有說出口。
可沈清徽也還是看出來了。
也是在某天裡——大概是沈明懿下葬後的不久。
江鵲跟他說,她一點都不喜歡沈明懿,也不喜歡沈明懿說的那些話。
沈清徽隻是將她攬進懷裡,說不怪她,愛不愛,接不接受那些愛,都是她的選擇。
“一段真正的愛,不會是打壓與捆綁,也不會是綁-架式的自我感動,是尊重和平等,是鼓勵,讓對方變的更好。”
沈清徽不會評判沈明懿的愛是否是愛,又是否是正確或錯誤的,他冇有資格去評判任何人的愛。
他隻知道,他以他的方式愛著江鵲,而江鵲也坦然地、堅定地選擇了他。
江鵲想起這些,鼻酸了那麼一瞬,她乾脆拉過了沈清徽的手,將冰淇淋推給他,“我想睡一會,到家了你叫我。”
“今天怎麼這麼乖?”冰淇淋才吃了兩口,又怕是她情緒不好,沈清徽低頭捏了捏她的臉,“心情不好?”
“冇有,”江鵲扁扁嘴,“越想越覺得,我怎麼冇早點遇見你。”
“相逢相遇自有緣分,該遇見的人,總能遇見,愛情可冇有捷徑,”沈清徽笑著說,“彆這麼想,你想想我可是等了你三十五年,那年你才二十歲,該說想早點遇見你的,也該是我。”
“那還是彆這樣說了,”江鵲笑了,“不許你老提年齡。”
“好,不提,”沈清徽牽著她的手,“其實更重要的也不是七夕,是跟你的朝朝夕夕。”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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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之前總有人說正文結局那裡沈清徽為什麼讓沈明懿帶走了江鵲,其實那邊有解釋原因。沈清徽不是那種霸道總裁,他給沈明懿留了機會給江鵲道歉,他也想在江鵲的麵前維護沈明懿的自尊。我自認為是符合邏輯和人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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